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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少年指去的方向望去,陌悠然看见院落里的那帮孩子有的扛着比自己体重还重的沙包吃力奔走,每走几步,就被压倒,喘几口气,接着站起,扛起沙包,继续绕着院落吃力奔走。有的正对着吊起的沙包打拳,一下接着一下,手上已经鲜血淋漓。有的正在相互给对方压腿,这对年幼的孩子而言相较简单,但对年长筋骨已经定型的而言则是一场生不如死的蜕变历程。
陌悠然粗略地看了看,就收回视线看向少年,却见少年脑门上全是晶亮的汗珠,发鬓处的发被浸湿,脸颊红扑扑的,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给他擦拭,一边询问着,几分关切之意,“你怎么满头是汗?”
“为了服众,我刚才也跟他们一块练习了。”
少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女子的拭汗服务,见女子神情认真,他嘴角忍不住扬起满足的笑意。
“你这小身板竟然也能扛起百斤的沙包。”陌悠然讶异。
“姐姐你别瞧不起我!我也是练武出身的!”少年急了,当即一折手臂,攥紧袖子,向陌悠然展示他的小肌肉。
陌悠然无语,接着不等少年反应,她就一抓,一擒,轻松将少年反手制住。
“姐姐你好厉害!我错了!错了!疼!你快放开我!”
少年疼得哇哇大叫,好不狼狈。
“以后再给我班门弄斧信不信我分分钟将你折腾成残废!”
“信!姐姐你说什么我都信!”
少年连忙应和。
陌悠然这才松开他,进了那座院落。
“小的参见九殿下。”
院落里那个正在监督那一百个孩子训练的女子见她到来,连忙上前对她施礼。可见云泣已经提前知会过她。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唤沃翠,沃野的沃,翠绿的翠。”
“嗯,记下了。”
“沃翠,先让这些孩子集合一下,本殿有话想跟他们讲。”
“是。”
不一会,一百个孩子被沃翠集合起来,十行十列整齐地站在陌悠然跟前,接着恭敬地对她施礼,“参见主人。”
陌悠然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可能云泣之前教过这些孩子,便释然。
“都抬起头来让本殿瞧瞧。”
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庞缓缓抬起,展露于陌悠然眼前,有的垂着眸,有的未谙世事,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陌悠然。
经过一番询问,陌悠然才知这一百个孩子里年龄最大的有十六岁,与她同岁,年龄最小的不足八岁,牙齿还未长全。
“本殿对你们只有三个要求,希望你们能谨记于心。”
“主人请讲。”
“其一,本殿希望你们能谨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句,意思是这世上无论人或事物,都没有之最,所以希望你们日后成为强者之时,切莫自负自傲,因为比你们更强的人永远都存在。你们若因骄傲而一时大意,可能下一瞬就会走向毁灭,因为更强的强者可能就站在你们身后,只是你们没有发觉。”
“其二,你们今日既然喊本殿一声‘主人’,那便请你们永远记得本殿是你们主人这一件事,所谓忠主,不光在表面,更在于心。当然,你们中一定会有人有些不服气,觉得本殿是个草包皇女,凭甚做你们的主人。”
“没关系,你们不用惊慌,本殿没有将你们中一部分不服气的杀人灭口的意思,只是想对你们说,日后尽可看本殿的表现,因为本殿有足够的自信能让你们对本殿心服口服,也希望你们能让本殿看到你们的表现,也让本殿对你们心服口服,愿意将你们收归靡下,给你们最高的礼遇。”
“其三,本殿希望你们爱惜自己,虽然本殿身为能掌控你们命运的人对你们说出这句话显得讽刺,但本殿还是要说。本殿如今花费心血培训你们是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日后待你们成为符合本殿心中标准的强者之时,本殿必会用到你们,但在执行任务中遇上生死攸关的情况时,本殿希望你们能尽己所能求得自保。因为损失你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本殿所希望预见的。”
陌悠然说完后,院落内良久沉寂,每个人脸上都有所动容,一旁的沃翠轻咳了一声,那些孩子才三三两两地反应过来,目中透出愈加浓烈的坚毅。
“吾等谨记主人之言!”
……
在那院落里待了一段时间,陌悠然才离开,身边跟着云毓。
“姐姐,刚才你说得真好!”
一路上,少年忍不住夸赞陌悠然。
“其实以前也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语。”
陌悠然想起了自己前世那个总一脸阴沉的师父,情绪复杂。自入夜尊,其实有许多孩子与她一起接受严格的培训,但最终却只剩下她和另外几个,至于其他被淘汰的,都已死于那个人枪下。因此,在那里若想求生,必须尽己所能超越别人,将别人的尸骨踩在脚下!但若最终脱颖而出,便会受到最高的礼遇,成就一代传奇。
所以对那些孩子,她已存仁慈,只希望他们日后莫让她失望。
“谁?”
“谁竟敢对姐姐你说出这种话!”
回到当前,少年听闻她的话,当即诧异,随即为她愤愤不平!
“我胡乱说的,你别当真。”陌悠然这才回过神来,当即捏了捏少年的脸颊,回避道。
“哎呀!姐姐!我如花似玉的脸蛋快被你捏坏了!”
接着,陌悠然就去了云毓家,开始认真学习。
……
几日后,陌悠然主动入宫去寻萧渡远,向其禀告她已缉拿三学子命案的真凶,并且将各项罪证呈上,帝大喜,于次日早朝宣布此事,令一众大臣错愕不已,只因真凶不是别人,正是兵部的一位侍郎李菱,而兵部隶属太女这事大家也心知肚明,因此待帝王宣布完此事,一众大臣都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萧浅鸢,心中揣测纷纷。
主角萧浅鸢如芒在背,想站出解释,但转念一想自己若站出解释反而会越描越黑,于是只得忍着,心里一阵愤恨。
就在此时,萧浅阳出列。
“母皇,儿臣觉得此事有异。”
“五皇弟,人证物证俱在,怎会有异呢?”萧浅嫣也发话了。
“人证何在?物证何在?九皇妹是如何发现的?我希望九皇妹能在这朝堂上一并讲清楚!”萧浅阳并不理睬萧浅嫣,而是看向陌悠然出声质问,眉宇间隐有怒气。
“回五皇兄,人证正是前兵部侍郎李菱本人,她对自己的罪行已经供认不讳,至于物证,是她给太女送去的一封书信,已被我的人半路上截住,而信上无非是关于她暗中派人杀了那三个学子想跟太女邀功的内容。”陌悠然站出回复。看着男子盛怒的面容,她在心中无奈叹息。
是不是只有涉及太女,这个男子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如今因为这起案子太女已处于风口浪尖,若为其着想,这位李大人但凡有点脑子都不该在这个关键时刻给太女送上这封信,所以我觉得此事定还有其他蹊跷。”
“抱歉,五皇兄,我只负责缉拿这起案子的杀人凶手,至于这个凶手的其他深层用意就不在我的调查范围之内了。”陌悠然淡定回话。她心里总觉男子此番明显是多此一举,因为她揪出的凶手并不是萧浅鸢本人,而是一个与萧浅鸢有所关联的人,而且凶手行凶并非萧浅鸢授意,而是其自发的行为,所以他其实根本没有立场站出为这个当事人辩驳。
“是么?”
“若未查明这个凶手的其他用意,我觉得这起案子还是不明不白的。”
萧浅阳轻扯嘴角。陌悠然这才知晓这个温暖如旭阳的男子脸上原来也会出现冷笑这个表情。
“什么意思?”
陌悠然心情复杂。她差点忘了,这个男子是与萧浅鸢一个阵营的,她与萧浅鸢为敌,相当于也与他为敌。可与他为敌,她心里却是万分不想的!
五皇兄,你明明是男子,明明可以避免这场是非风云,为何任由自己转入这场漩涡中呢?
“我觉得这个杀人凶手背后有可能还有其他幕后之人,而她泄露罪证并且主动认罪就是由这位幕后之人授意。”萧浅阳猜测道。
“那五皇兄想让我怎么做?”陌悠然接话。反正她已留有后招,并不怕男子能翻出天。
“我希望九皇妹能将犯人提到朝堂上,由母皇亲自审问。”
“母皇,您看怎么样?”
萧浅阳转向萧渡远,询问着她的建议,实则向她求救。
“可以。”萧渡远点点头,接着看向陌悠然,吩咐道:“隐玉,既然圣武诸多不服,你就满足他吧。”
圣武是萧浅阳的封号,其实皇子并无获封的资格,但萧浅阳就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例外!他从小尚武,曾主动请缨为朝廷办成不少事情,立下无数功劳,不输任何女儿郎,因此萧渡远给了他特权,不仅给他封侯,还给他另立府邸,每个月都分发他固定的俸禄,俨然一个皇女的待遇。
“听母皇的。”
陌悠然当即点头附和。
“去将人带上来……”
萧渡远看向殿旁的侍卫,吩咐道,只是未等她说完,一个侍卫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报——”
“何事?”萧渡远不悦地蹙了眉。
“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已经服毒自尽了!”那个侍卫已经跪至她跟前,结结巴巴道。
“哪位大人?”萧渡远心里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
朝堂里的其他大臣也都屏住了呼吸,双目紧紧盯着那个侍卫,心里的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正是那位兵部侍郎李菱李大人。”侍卫如实答。
“哪里来的毒药?”
“那位李大人好像一直将毒药藏在后槽牙内。”
“对了,那位李大人还留了一份血书,由于血书实在不堪入目,我们大人怕冲撞了陛下您,特地重新抄录了一份,请陛下您过目。”
侍卫连忙从袖内掏出一叠纸呈上。她口中的“我们大人”是指在宗人府主事的一位女官。
侍奉在萧渡远身边的女官连忙上前接过,回身转交给萧渡远。
萧渡远展开看了起来,见上面的内容无非是关于李菱认罪以及想求得她原谅的惭愧自述。看完,她直接将纸揉成一团扔至一边,一脸阴沉。
底下的大臣见帝王这副脸色,大气都不敢出,人人自危。
“圣武。”
沉默了良久,萧渡远才出声。
“儿臣在。”
萧浅阳应道。
“如今犯人已经自尽,并且留下血书将自己派人杀害那三个学子的罪行悉数供认,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儿臣无异议。”
萧浅阳听出萧渡远不想继续追究此事,便知趣地退回原位。
“隐玉。”
萧渡远又看向陌悠然。
“儿臣在。”
“此案就此了结吧,待会张皇榜对外公告此事,也算给百姓以及那些学子一个交代。”
“儿臣明白。”
……
经此一事,陌悠然因为破案有功,不仅得了赏赐,而且获封四品官阶,一时风光无限,不过她得到的具体职位是刑部的一份闲职,对她的生活并无影响。萧浅嫣其实想为她谋一份重要的官职,但被她婉拒了。
这段时间,因为她风头正旺,不少官员都对她生出巴结之意,纷纷携礼登门拜访,却被她府上的门人告知她们想见的九殿下并不在府上,于是,一行人只好灰头土脸地回去,但礼倒是送成了。
其实,陌悠然人一直在府上,只是懒于见客。
此时,她正窝在苏瑾怀里,任由苏瑾给她修剪长出的指甲。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她看都不看来人一眼,径直问出一句,语气慵懒至极,“瑶儿,今天又收了多少东西?”
“殿下,奴不是过来给您汇报礼单的。”来人果真是竹瑶,他今日身穿一袭浅粉的素衫,显得娇俏可人。
“那你进来作甚?”
陌悠然终于掀起眼皮子看向来人,依旧懒洋洋的腔调。
“奴是想来禀告,六皇女殿下过来了。”
“哦。”
陌悠然睁了睁眼,又合上,冷淡地应了一声。
“殿下!六殿下过来了!”竹瑶以为陌悠然没听清,又强调一遍,秀目气呼呼地瞪着女子。
“本殿知道了,你让她稍候。”
“六殿下是个急脾气,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您现下反正无事,就赶紧过去应付一下吧。”
竹瑶想到萧浅歌刚才那个火急火燎的样子,就有点头疼。
“没看见苏主子正在给本殿修剪指甲?”
陌悠然瞪了竹瑶一眼,示意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