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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才说过,我母亲,是先皇后的嫡妹,大人可还记得?”卓夷葭看着郑田叔,声音带着不符年龄的沉稳。
郑田叔点点头,可是这跟这道密诏有何关系。
卓夷葭缓缓道来,“隐约察觉到了宫变之事不久,先皇借先皇后之手,送了一架琴给我姨娘。这道密诏,便在琴中。先皇临行前密言,若是怀荣王能闯进金平城,便将此诏给他。”她猜,这道密诏,云姨娘定然是知晓的。
郑田叔看着卓夷葭,是啊,没人相信如此重要的密诏会在一个臣子的婢妾身上。连他现在听到,都觉得不可思议。
卓夷葭看着郑田叔,道“很显然,这道密诏没有没有给出去。”
郑田叔又看向手中的密诏,若是怀荣王府攻进金平城才有此诏,那自然就拿不到了。当年怀荣王从淮州攻退敌军后,便改道回了辽北,驻守一方。
“怀荣王知道此事吗?”郑田叔看着卓夷葭,下意识的问道。一问出来,又觉得好笑。怀荣王自然不会知道。
卓夷葭没有回话,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郑田叔深思。
她今日跟他谈,最大的牌便是这张布帛、郑田叔看到这张布帛,不可能不入她麾下。
郑田叔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布帛,将布帛递给一旁的知画,抬头正色的看着卓夷葭,“既然怀荣王一家不知晓,那如何能确定他会跟我们一党。”
卓夷葭听到郑田叔说‘我们’,脸色缓了下来,“先皇与怀荣王都是心怀苍生之人,如今庆王登基,南商国政腐败,官员结党营私,百姓税赋加重,苦不堪言。以怀荣王的心性,多半会跟我们一党。当然,这布帛,要等到怀荣王同意入我们一党,才会给他看。”卓夷葭说着,接过知画递来的布帛。
第二百五七章 林中相谈1
郑田叔知晓卓夷葭的意思,“没有看到密诏之前,若是怀荣王不答应呢?”
“那就逼他答应。”卓夷葭看着郑田叔,声音有些冷,“怀荣王地处辽北,统领一方大军,手上却没有兵符。京城这里施压让他交出兵符,他敢不交?”
“京城这边若是敢逼怀荣王交兵符,早就逼了。”郑田叔此时已经完全将自己的位置放在了卓夷葭的一党。
若是京城敢逼怀荣王,还会等到现在?
“所以我需要朝中官员的帮忙。郑大人的辅佐,才是成事至关重要的啊。”卓夷葭很满意郑田叔的态度。
想来当时明献皇帝将他下大狱,却是让他寒了心,此时才能这般爽直。
“再说了,这些只是怀荣王不答应的路。郑大人相信我,怀荣王定然会答应的。”
郑田叔看着卓夷葭,这是他今日第一次认真看眼前的少女,而不是通过她看她身后的卓家。
“那兵符呢。若是没有辽北军队的兵符,就算怀荣王答应了又能如何。”郑田叔想着密诏,若是那些东西都在贞慧公主手里,这些东西该如何找到?
不找到,他们所谓的‘清君肃纪’便是空有其谈。
从来都是王子争位来拉拢臣子,郑田叔从未听过会有臣子为了造反去拉拢王子。
若是他今日站了位置,考虑的,自然多了。
“若是连这个我都不知道,如何敢贸然前来找郑大人。”卓夷葭看着郑田叔,听着郑田叔的话,笑了笑,提了提自己灌着风的领口,“表姐的东西,在我手里。”
郑田叔听着皱了皱眉,“若是我没有算错,当年贞慧公主薨殁时,姑娘才二三岁吧。如何会有这些东西?”
他有些不信,这样重要的东西,贞慧公主会托到她手上。
“先皇临行前敢将密诏放入一个臣子婢妾手中;贞慧公主薨殁前如何就不敢将东西托到一个三岁小儿身上?难道大人不觉得,只有这两种人,才最是不会被人怀疑的吗?”卓夷葭说着,眼中没有迟疑。从怀中掏出半截兵符,递给知画。
知画接过,上前呈给郑田叔看。
“大人该是相信了吧?”卓夷葭看着郑田叔低着头看着知画手中的兵符。
郑田叔看着知画手里的兵符,眼神有些沉,而后抬起头,看着卓夷葭,一直沉郁无波的眸子里慢慢的聚了光亮,到最后竟是激动与欣喜。
卓夷葭知晓,郑田叔此刻才是真的相信了,也确定了站在她这边。
知画拿着半截兵符,走回卓夷葭身边,将兵符递给她。卓夷葭接过兵符,揣到自己怀里。
“那之后我要如何做?”郑田叔站在卓夷葭对面,他不在乎对面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他只相信看到的那密诏和兵符。
见郑田叔已经明确站到自己党羽里,卓夷葭心里缓了缓。谈到正事,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接下来大人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静观其变。”
“观谁的变?”
“孙家。”
“孙家?”郑田叔皱起了眉,“要拉拢孙家?”
卓夷葭摇摇头,“不,要扳倒孙家。”
孙相贪权,如今在朝中,最大的党羽就是以他为中心展开的,孙相还没有蠢到明目张胆的违背民意,偏偏他的党羽里太多蛀虫败类。
要想扶起南商,第一个要除的,就是孙相。
这也是当年父皇跟她说过的。
郑田叔显然也晓得这些,一听卓夷葭不是拉拢。皱起的眉头松开来,然后又皱了起来,“如何扳倒?”
孙相是内阁首辅,门生遍野,南商文官中,几乎都是过了孙相门的人。要这样一个大权势的人,如何容易?
以孙家如今的权势,是个上位者都会想要治他。可是这些想法,都是上位者心里的,比如卓夷葭。
可是臣子不同,他们站的位置不同,想的也就不同了。
“孙相要主持来年的北地春闱,我们就从春闱下手。”卓夷葭说着,“千里之堤,慢慢咬空就简单多了。我已经派了人去北地,不多时,我也会亲自去北地。朝中的事,就仰仗郑大人了。”
主考春闱,孙相自然要前去北地。要让春闱事发,只要保证春闱之前朝中一切安泰便可。
郑田叔点点头,“我知道如何做了。”虽然这事儿对于他一个大理寺卿来说不简单,但是他是大理寺卿,要找点儿小麻烦,还是可以的。
“若是郑大人觉得难,可以去亲近两人。”卓夷葭说着,拂了拂肩上掉落的水渍。
“哪两人?”郑田叔看着卓夷葭,原来朝堂还有人。
“一个,是刑部尚书姜国子。”
“姜尚书?”郑田叔听着挑起眉,他想起出狱之后,姜尚书的极力举荐,“姜尚书也是我们的人吗?”
卓夷葭摇摇头,“暂时还不是,先不要惊动他,等我慢慢谋划。”
郑田叔点点头,姜尚书是朝廷中不多的秉直清廉的官员,若是有他加入自然是很好的,“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那位的宠臣,苏辛原。”卓夷葭双手交叉,端正的放在腹间,看着郑田叔说着。明明姿态是小女儿,语气却冷冽如山林中的寒风。
郑田叔一听,皱起了眉,“苏辛原那老贼也要拉拢?”
苏辛原媚上欺下,为人奸诈歹毒,要他加入,郑田叔是从心里排斥的。
卓夷葭摇摇头,“自然不是。苏辛原深得帝宠,你亲近他,自然就近了那位一步,那你在朝中说话的分量,就重了。你要在表面上与他们混做一团。这样拿到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以后惩治起来才会有把柄,名更正,言更顺。审知彼己强弱利害之势,虽百战实无危殆。”
郑田叔点了点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个道理,他懂。
“只是委屈大人了。”卓夷葭声音缓了缓。
郑田叔摇摇头,“既然我选择了位置,就该谋事。”
卓夷葭也跟着点点头,忽而又嘱咐道,“若是郑大人需要帮忙,将才说的两个人,你只能选其一。”要么是跟姜国子同谋,要么就是跟苏辛原做戏。
第二百五八章 山林相谈2
郑田叔点头,回道,“明白。”
姜国子忠义,苏辛原奸佞,要么跟忠义之人为伍,要么跟潜入奸佞。若是两个同时走近,那两个都会猜忌。
卓夷葭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向郑田叔,“今日我要跟大人说的都说完了,天色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郑田叔看着卓夷葭开口,“我还有一事不明。”
卓夷葭顿住了准备离去的脚步,看着郑田叔,“大人请说。”
“若是以后有事,我是知会卓将军,还是找姑娘?”
“我会给大人安排一个随从,所有的信息由他负责传送。他会直接送到我手里。这段时间我要去一趟北地,若是朝堂中有麻烦,你可以求卓将军。”卓夷葭看着郑田叔说道。
“卓将军都知晓?”郑田叔看着卓夷葭,到现在他还不确定卓家在这场戏里扮演的角色。
若是卓家跟他们是一个阵营,那他们的底牌就大了。
“现在还没有。”卓夷葭摇摇头,“所以要求卓将军帮忙,就要靠郑大人自己了。我去北地回来之后,会来找你谈事。”
郑田叔看着卓夷葭,犹豫了下,开口问道,“去北地会去辽北吗?”
这是他最关心的,是怀荣王的态度。虽然几乎可以肯定怀荣王会答应,但是没有得到确信之前,郑田叔是很忐忑的。
毕竟臣子拉拢主子造反,他听过的,还是头一遭。
卓夷葭在郑田叔的注视下摇摇头,“此次不会去辽北。”
“为何?”郑田叔的声音带着疑惑。北地与辽北很近,去了北地顺带去辽北,是再好不过的事。
卓夷葭看着郑田叔沉吟片刻,还是准备将此事托盘告知。
“此行辽北,除了春闱一事,其实还有更重要的另一件事。”
“何事?”郑田叔眼睛微微瞪直,有什么事能比春闱还重要?
卓夷葭沉了一口气,道,“怀荣王世子中了蛊,此行是为了带他去求医。”
郑田叔惊的张了嘴。
趁着郑田叔还在惊讶中,卓夷葭简短的解释道,“他中了那位的蛊,北地有擅蛊的医,我带他去正是为了解蛊。”
郑田叔听得吐了一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里头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晓的事……
两人对面站着,知画站在一旁,忽而抬起头看了看山林一处。
“主子,有人来了。”知画看着那一处,开口轻声说道。
卓夷葭转头看了一眼知画看着的地方,与郑田叔对视一眼,“北笙,带着郑大人速速离开寺里。”
话音一落,咻的人影一闪,郑田叔便被北笙和另一隐卫带着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空无一人的林子,卓夷葭正了正头上带着的斗笠,“走吧。”说着转身带着知画离开。
林中冷风袭过,刮过的风卷落树上寥寥的残叶。空无一人的林中走出一个背着背篓的小和尚,拿着一个小竹竿边打林中矮枝木上的水渍,边往前着。毫不知觉有人来过山林。
另一边,卓夷葭和知画走出了山林。
卓夷葭回到客院的时候,院子里的卓家女眷已经开始动手拾掇了。
倚梅站在客院院门处四处张望等候着。
见卓夷葭带着知画从林子中走出来,看了看她们的身后,视线落在卓夷葭身后的知画上。
知画接触到倚梅的目光,没有反应,垂下了头。
倚梅也移开了视线,看向卓夷葭见礼,“四小姐,快些回屋子收拾一下吧,太夫人准备启程了。”
卓夷葭点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有劳倚梅姐姐了。”说罢带着知画回了屋子。
卓家一行人收拾好回府的时候已经酉正了。
日暮将至,卓家的奴仆都拿着架子点着灯。卓府门口的大灯笼被晚风吹得乱摆,府中众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厨房炊烟升起。
难得全家一起去拜香,回来一家子便准备一起用饭。
在府中操持的高氏已经备好了一家人的饭菜。众人褪去身上的风尘,净手换衣,开始用膳。
用完膳,众人散尽,卓夷葭回了西厢房。高氏却被华太君留下来了。加上卓太爷三人,不知在屋中说些什么。
卓夷柔用完膳,没有回二房,而是跑到卓夷葭的西厢房里。
“二姐有事?”卓夷葭坐在屋里看着书,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卓夷柔。
卓夷柔看了眼卓夷葭,没说话,反手关上了屋门,跑到一旁的窗户下,打开木栅,推开一点点缝隙往外看去。
“二姐在作何?”卓夷葭皱起了眉头。
“嘘!”卓夷柔食指比着唇上,示意卓夷葭小声一些,而后转头压低声音道,“我看祖母就留了大伯娘在屋子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姐是要在我这儿偷听?”卓夷葭有些无语,隔这么远,知画都听不到屋子里在说什么。
卓夷柔点点头,“我觉得她们多半在说我的事。”
她跟孙家的事儿,一直是大伯娘在负责,这会儿祖父祖母只留下大伯娘,不是说她的事还能是什么。
卓夷葭放下手里的书,皱着眉揉了揉头,“二姐回去吧,我在这儿给你听着。”
她虽说着,但心理知晓主屋里必然说的是她大凶的事。
卓夷柔一听,放下了窗户,转头看向卓夷葭,“你能听到什么,隔这般远。”
“二姐晓得隔了这般远,你又在听什么呢。”卓夷葭站起身子,走到窗户旁,拉上了木栅。
卓夷柔转身,撇了撇嘴,走到凳子上,“哎,什么时候才有消息啊。这么拖着可真是急。”
“二姐有什么好急的,急的不该是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