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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云舟接过图纸,在桌案上摊开。上面俨然是一幅地图,并没有他手中的地图详尽,只画了山西城外百里之地,城内只是几条简洁明了的线条。
只是上面用朱墨画上了圈。
“大人请看,就在这几处。”灰衣男子说着,用手指指着上面的红圈。
这可不是一般的铁商,而是铁厂。铁厂规模宏大,造剑量也是不容小觑,这还是六间铁厂。孙云舟看着脸色黑沉。
倒是小看宁王了,刚离开京城,就敢这般大动作。
“我吩咐的东西呢?”孙云舟从地图上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灰衣男子。他之前下令的时候吩咐过,若是发现异常的铁厂,务必想办法从里面拿出里面的铁样。
灰衣男子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条长铁,放在桌案上,推向孙云舟。
孙云舟拿起长铁看了起来。这长铁明显是被打磨过得,经过初加工的剑胚。
孙云舟放下剑胚,定定的看着屋门口,眼中阴暗起来。
“多派些人手去盯着,看看这些造出来的剑胚,运到哪里去。”说着孙云舟顿了顿,偏头看向灰衣男子,又道:“决不能打草惊蛇。若是被发现,就自裁。”
“是!”灰衣男子垂下头,声音毫不犹豫。
待到两人退下之后,孙云舟又盯着桌上的地图看了一会儿。
宁王如今大规模的生产铁剑,必定有养兵。养兵何处也还不知晓。看来山西的事,比他想的要严重的多。
可是养兵炼剑之事,非一朝一夕能成。而春闱之事,已经迫在眉睫。开春不久就要开始了。孙云舟将手中的地图放了下去,拿出一张纸。
上面是临邑城的信息。还有临邑城知州及官员部署。
他还是决定,先去北地临邑城一趟。
正月廿三一早,卓夷葭早早的起了床,这两日都是阴。日。,庭院中的积雪已经扫去。谁料昨夜又是一场雪。
清晨起身,被火盆哄了一夜的屋子暖的不行,卓夷葭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刮进屋子。卓夷葭被吹的眼睛闭起,身后还未绾起来的青丝被吹的扬起来。
一阵神清气爽。卓夷葭睁开了眼,看着庭院中被雪压满枝头的树。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雪还在下,飘飘荡荡。知书从窗前走过,直入屋内。
外间的红珊听到声响,端着热水进了屋子,“小姐开着窗户可要多穿些,昨儿夜里大雪,冷的紧,可不要着凉了。”说着红珊搁下手里的热汤盆子,走到柜前拿了一件狐毛大氅给卓夷葭披上。
将披上大氅,知书就掀开内间的布帘走了进来,“主子,北笙有消息了。”
卓夷葭转头看着知书,提了提红珊披上身的大氅,“让他在外间等我。”说着将窗户关上,大氅还套在身上,直接出了外间。
红珊在后头看着卓夷葭的背影皱了皱眉。将起床批头散面,都还没换里衣就见男子,哎,真是。她想着,赶紧跟着卓夷葭出了外间。
卓夷葭走到外间的时候,北笙已经站在屋里了。头上还有没来得及抖下来的雪,双耳冻得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无血色,一看就是在外面跑了一夜。
“主子。”北笙见到卓夷葭,忙躬身行礼。
卓夷葭走到主位上坐下,对着一旁的红珊道:“去倒杯茶来,要热一些的。顺便在厨房拿一个热馍馍来。”
红珊抬头看了眼一脸疲惫的北笙,点了点头应声“是。”
卓夷葭这才转头看向北笙,道:“坐吧。可是找到了人?”
北笙坐到一旁的位置,看着卓夷葭点点头“找到了。在临邑城官府的地牢里有一人,身形和姿态,都跟孙相皮相相似。”
“查过他的底子吗?”卓夷葭看着北笙问道。
“嗯,此人乃临邑城城外凤凰村一村民,底子已经摸清了。”
卓夷葭听北笙说着,既然北笙如此说,说明此人身世背景的确是没有问题的。
“他是犯得何罪入牢?”
“此人长年拐卖人口,将妇女贩卖到贫瘠落后之地。还拐卖儿童,幼女卖给青楼当雏,幼男卖给一些丧尽天良的人,打断双手双脚,乞讨为生。”北笙说着,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那扒他脸皮倒是不亏了。”本来扒活人皮这样的事,她还有些忌讳。既然是这样一个祸害,杀了扒皮最好。
“找到了人,这事儿看来我要跟世子说了。”卓夷葭说着,偏过了看着北笙的头。
孙相是多年浸淫官场的人,言行举止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相像的,找到了皮相相似的人,就要一个易容的了。这些日子她看了,这事儿给赵凤曜身边的良鱼做最适合。
良鱼生性滑头机灵,装什么像什么。他又是常年伴随赵凤曜身侧的,自是常接触孙相,想来在知画找到人的前,他多练一下,是没有问题的。
第二百九三章 借良鱼一用
北笙退了出去,卓夷葭回到里屋,换了衣裳,净面绾发,拾掇好之后,往赵凤曜住的庭院走去。
十五那夜,她在赵凤曜不可思议的眼光中离开了。本想等他自己接受了这事儿,然后再谈,偏偏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再来见过她。
这些日子两人便没有见过面了。
卓夷葭走到赵凤曜的屋子外面,顿了顿。
身后的知书上前敲了敲门。
“世子,可在?”
屋里沉默片刻。
“进吧。”
话音刚落,门从里面打开,良鱼站在门旁,目光从卓夷葭身上扫过,赶紧低下了头。
卓夷葭走进屋内,赵凤曜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册,抬头看了过来。
“知书你们都下去。”卓夷葭走到一旁,径直坐下,冲着身后的知书摆摆手。
赵凤曜将目光慢慢的移到良鱼身上,“你也退下吧。”
“是。”良鱼点点头,退了下去。
身后传来关门声,卓夷葭这才看向赵凤曜:“世子这几日,可想好了?”
赵凤曜没有说话。
隔了一会儿,偏头看向卓夷葭:“我想知道殿下具体的部署。”
见赵凤曜已经松口,卓夷葭毫不隐瞒的道:“朝廷上我已经安插了人手,五品以上命官家中皆有我的细作。”
“敢问朝中哪些人是殿下的人手?”赵凤曜合上书看着卓夷葭。再没有以前柔和,而是公事公探的严肃。他之前以为,她不过是在京中安排了一些人手,却没有想过连朝中都有安插。
“大理寺寺卿郑田叔。”卓夷葭想也没想便对着赵凤曜说了。既然摊开了,她便不准备隐瞒。
赵凤曜看着卓夷葭毫不犹豫的样子,低头看了看桌案,复而又抬起头看着卓夷葭。
“刑部尚书姜国子和吏部尚书萧统,都察院中丞刘文良,皆是我的人。”
卓夷葭听得一顿。这些都是正三品以上朝中要员,且还不说小一些官职……
“我还以为,五叔和你什么都没做。”卓夷葭看着赵凤曜笑了笑:“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不是你们的风格了。”
之前在卓夷葭的盘算中,并没有想过怀荣王府会有什么优势,想的都是自己能谋算的。这样看来,朝中势力,怀荣王府倒是比她都大了。
“什么都不做,任由二叔迫害么。”赵凤曜说的有些轻,听不出情绪。
“那这样,我们在朝中的势力覆盖了大理寺,刑部,吏部和都察院。”卓夷葭说着,他们现在说的,都是这里面的最高官职,说控制了也不为过。
赵凤曜点点头:“三法司都在我们手里了,若是京中命官牵扯到了罪案,我们就能大概的决定方向了。”
“嗯,所以我已经开始动手了。”卓夷葭看着赵凤曜,眼神冒着光。
“殿下该是盯住了春闱吧。”赵凤曜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严肃。
卓夷葭点点头:“我准备从孙相入手。”
赵凤曜没有立刻接话,他回过头,轻声道:“若是平常人,都会从小的入手,以免打草惊蛇。殿下倒是胆大,上来便向孙家入手。”
“孙家,留不得。”卓夷葭看着赵凤曜,摇摇头。
“所以殿下此番前来,是有关于春闱的事给我商议吧?”
“世子神算,我想借你身边人一用。”
“何人?”
“良鱼。”
“良鱼?”赵凤曜看着卓夷葭,眼中带着疑惑。
卓夷葭看着赵凤曜,将此次的春闱计划托盘而出。
说完之后,赵凤曜应声将良鱼按照孙相的言行来模仿。
“那如今,我们算是同盟了吧。”赵凤曜看着卓夷葭。
卓夷葭点点头:“自然。”
“那。。。之后呢?”赵凤曜看着卓夷葭:“春闱之后殿下有什么安排?”
“自然是你身上的蛊。”若是赵凤曜身上的蛊毒不除,所有的计划都是空谈。
“再之后呢?”赵凤曜一动不动的看着卓夷葭,又问道:“办完这些,殿下是回京还是?”
“我要去辽北。”卓夷葭摇摇头。
有些事,她还是要亲口问五叔。况且五叔身上还有重病,治好赵凤曜之后,淳耳必须要去一趟。
听到卓夷葭的话,赵凤曜点点头。
“世子可还有别的事要商议?”卓夷葭看着赵凤曜。
赵凤曜摇摇头。
“那我就先走了。若有事,世子尽管来找我。”卓夷葭说着,起身离去。
“等等。”
“对了。”
走到门口,卓夷葭身子一顿,转头看向赵凤曜。
“殿下先说。”赵凤曜手轻轻抬起,示意卓夷葭先说。
卓夷葭也不推辞,开口道:“世子莫要唤我殿下了。如今我只是镇国将军府庶四小姐。若是世子不介意,可以唤我四妹。”
赵凤曜看着门口的卓夷葭,双手放在一起,点点头。
“世子呢,将才要说什么。”
赵凤曜摇摇头:“没有了。”
卓夷葭不疑有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赵凤曜坐在桌案后,看着卓夷葭的身影消失在错落的庭院中。微微闭上了眼。
他只是想问,是不是以前所有对他的好,不过是因为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除了兄妹之情,他怎能去妄想其他的?
赵凤曜突然觉得胸口像是堵住了一般,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屋外茫茫大雪,掩盖了所有的来去过的痕迹。
临邑城,雅清居里
雅清居是临邑城的酒楼,但是里头雅致安静,价格也不贵。来来往往便有许多到北地参考的学子落脚。
学子越多,左右交谈考试学习的就多了。于是这雅清居如今快成了外地前来的学子们聚居的地方。
知画一如既往的在临邑城逛完,便落脚雅清居,要了个临栏的雅间,坐在临窗的地方,扮成男装摇着扇子,看着大堂里来来往往,交谈四书五经的学子们。
她已经在这边蹲了许多日了,但是一点儿也不慌。后面站着两个小厮样的人,垂头端正严肃的立在旁边。
“闲来无事,老是背书也没意思,要不咱们赋诗作对?”堂中有人提议。
话音一落,旁边的学子们都点头应声。
“这个主意好,那咱们出个题呗。”
二百九四章 吟诗
“‘月’怎样?”
“不行,‘月’太俗了,古往今来,个个儿都说月。换一个呗。”
堂中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最后敲定,以‘雪’为题眼,赋诗作对。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
一时堂中皆是赋诗作词之声。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这个好,来我来说一句:‘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文兄才思学广,你来来对一句。”
“好。”说话的人一身绿色长衫,外面着暗色棉褂,面容清秀文雅,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着一股书生雅气。
此人缓缓开口:“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话音一落,雅清居门口狂笑打断
“这个说的是什么狗屁!啊哈哈哈……”一男子从雅清居外大步走进来,看着将才对诗的男子嘲笑轻视溢于言表。
男子一身金色锦衣,上面绣着大朵的梅兰竹菊,每朵花还是由珠宝串起来的,头上戴着金子做的束冠,一进来,整个人都是珠光宝气的。
堂中一静,看着那轻狂的男子走进来。
“文亦然,你刚刚对的是什么东西?”男子走到文亦然旁边,手里拿着的一把画着一大朵梅花的扇子摇着,边说还边敲了一下文亦然的肩膀。
文亦然看着前面的男子,脸上的厌恶掩住了,拍了拍将才自己被扇子碰过的肩膀,轻声开口:“鸿飞那复计东西。”
话音一落,男子叉腰狂笑,“我都听不懂,你这是个什么鬼诗,啊哈哈哈……”扇子上那一大朵红梅跟着他的笑颤抖着。
旁边的学子们听言,无不抿上嘴轻笑。
“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说到最后四个字是,那男子还用他的大梅花扇慢悠悠的指了四处。
这话一出,旁边坐着的学子们脸色不虞,有些皱眉不满。
“这位仁兄看来还有高见啊,要不说出来让我们膜拜二三?”说话的是将才叫文亦然文兄的男子,看着那一身珠光宝气的男子讽刺的笑道。
“哼,老子随便两句都比你们这些垃圾好。”那男子嗤笑一声,开口便道:“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惟解……”惟解什么来着?刚刚他的‘军师’说什么来着???
惟解……惟解……
“惟解天上大雪飞!”一口憋完,那男子一脸傲气。
话音一落,哄堂大笑。
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