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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不久前跟赵凤曜在书房的匆匆一面,这不是卓夷葭第一此入怀荣王府。很多年前,具体是多少年,她也记不清了。
那会儿五叔回京,她一想到魂牵梦绕的蜜糖在王叔身上,死命的求了父皇许久,才得父皇允许,由宫中侍卫带到了这怀荣府上来找王叔。
若是往日,让她再忆起这怀荣王府,除了地图上熟悉的房屋布局,府上亭台楼宇,卓夷葭怕是毫无思绪的。可今儿走进了院子,一看,早已不知何处去的记忆又回了来。
陌生而熟悉。似乎这么多年,这王府的一草一木从未变过。
卓夷葭按着脑子中怀荣王府院落的地图,径直走向赵月溪所在的院落。
彼时赵月溪正坐在院落的屋檐下,手里拿着针线丝绣,做着一双鞋子。听到脚步声,赵月溪抬头,便看见卓夷葭被拦在了院门处。
她看着卓夷葭,放下手中正做着的针线活儿,站起了身子:“莲儿,放她进来。”
门口拦住卓夷葭的丫鬟听到赵月溪的话,立马转头看了看赵月溪,而后向着一旁退开。
卓夷葭绕过那丫鬟,走向赵月溪。
“你是怎么进来的?”赵月溪站在房檐底下,看着走过来的卓夷葭,诧异的问道。
怀荣王府早被宫中看了起来,进出皆不容易。她出去找一找流光将军还说得过去,这享誉南商的流光将军只身进怀荣王府可就难了,且还没有人通传过她。
这是怎么进来的?
“你这是在给谁做鞋子?”卓夷葭没有回答,大步走向房檐,目光便扫向赵月溪旁边的针线兜,开口问道。
“这是给卓将军的,冬日快到了,常年在北地住惯了是不习惯这边的棉鞋的。”赵月溪接着卓夷葭的话,说罢,又转头看向卓夷葭,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道:“我也不是只给他做,你跟哥哥我也各做了一双。”
说着赵月溪坐下,将针线兜子上头绣着喜鹊的绸布撩开,拿出里头的一双冬鞋:“正好你来了,来,比比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改改,我也不知道你的尺码,蒙着做的。”
卓夷葭走到房檐下,坐在赵月溪旁边的小杌子上,接过她递来的鞋,放在脚上比了比,随意的开口询问道:“你今儿听到过关于宫中的消息未曾?”
赵月溪看着卓夷葭比着鞋的脚,抬头看向她:“宫中有何消息?”
第五百三二章 日子
卓夷葭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又比了比另一只,才开口继续道:“是关于卓夷旭的。”
赵月溪闻言,将身子坐的直了些,不禁开口问道:“卓将军的什么事?”
“挺合适的。”卓夷葭一边将手里的鞋递给赵月溪,一边说道:“皇上将长平公主指给了他。”
赵月溪脸色未变,拿着的鞋子却是从手上滑落,掉进了怀中。
她低下头,敛起眉眼,拿起怀中的鞋子,放到一旁的线兜子里头,没有开口。
卓夷葭转头,看着赵月溪:“不过皇家的亲事再快也不会这今明两年就结的。”
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皇家婚事所遵从的礼仪总是繁杂而冗长,今日才赐婚,要一道一道置办下来,再到礼部、钦天监司仪,一般三年才能完成。
至少在今年十一月是不可能完婚的。
赵月溪回了头,看向卓夷葭,微微一笑:“谢谢你前来告诉我。”
赵月溪的反应出乎了卓夷葭的意料,看着她一脸的浅笑,似乎这事儿并未曾影响她一般。
“你不去找卓夷旭么?”卓夷葭偏头看向赵月溪,疑惑的问道。
“说什么呢?”赵月溪拿起线兜子里的鞋,继续纳了起来,轻声回道。
卓夷葭看着赵月溪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似乎,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你等着他,这么多年,也该让他晓得他在你心中的分量不是?”卓夷葭偏过头,看着赵月溪,温和的开口说道。
赵月溪纳着鞋,头都没有抬,只是轻轻的摇了摇:“一开始是等着他,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如今,也就心里还念着,往后如何,见惯了人情冷暖,我觉着,一个人也挺好。”
卓家是南商第一将军府,武将权臣。她作为君王忌讳的怀荣王府嫡长女,如何能嫁给卓家嫡长子?
一人独自过着的日子也是好的,心中装着的人住在心里就够了。
卓夷葭转头,看着一脸坦然,却又无悲无喜的赵月溪,眼中带着不解。纵然她两世为人,似乎也不能明白赵月溪心中的情感。
她孑然一身是命,赵月溪又是为何?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要如何接话。
赵月溪也不待卓夷葭回答,只是自顾自说完后,忽而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卓夷葭:“一生一人的日子,你想过没有?”
卓夷葭偏头,看向她,没有应声。
赵月溪忽而一笑,回过了头:“你自然是没有想过的。”说完,眼色嗔怪的看了眼卓夷葭:“我可看到了哥哥房里挂着的你的画卷。”
一边笑着回头,一边调笑道:“往后你要是到了王府里头,可不能欺负我。”
卓夷葭的脸色变了变,而后回过头,看向莲儿站着的院门处,摇摇头:“我跟他是没有什么的。”
赵月溪一边穿着针线,一边笑道:“那你今儿是怎么入王府的?”赵月溪说着,偏头看向卓夷葭,揶揄道:“王府的门可不好进来。”
外头以保护名义派来驻守的重兵,虽不入府,可是却严加看着府门。
卓夷葭看着赵月溪,而后抿着嘴,回过了头。没有应声。
“他长年在北地带兵,回京城后,却一直未曾指婚。父王离去之前,最担忧的就是他的婚事了。”赵月溪回过头,一边拉着针线,一边缓缓道:“如今遇到你这么好个姑娘,也算福气。”
卓夷葭听得不由一笑,转头看向赵月溪:“你这个口气倒像是我的长辈一般。”
赵月溪比她小了足足三岁,现在却用长姐的姿态来说话。
“比你大可不是一点半点儿。”赵月溪自然的接过,笑着说道。
卓夷葭缓和着神色回过了头:“那你这么大年纪,还看不清我跟赵凤曜的关系?”说罢,偏过头看着赵月溪。
赵月溪与卓夷涵和前世的她,三人的名号是响彻了南商。她以仪态容貌;卓夷涵以才情;赵月溪以聪慧。
当年怀荣王府中,五叔病重,赵凤曜扣押至京,整个北地的民生和军队都是由她代理怀荣王整治派遣的。
能使辽辽北地得一方安隅,手段和心思也不会浅薄。入京后整日的闲情惬意和穿针引线缝缝补补,不过是表象罢了。
听着卓夷葭的话,赵月溪手中拉着针线的速度缓了缓,也不抬头,也不应声,只轻声道:“就是因为年纪大,所以看的才比你们清。”
“看得越清你就该越明白我不可能跟他结两姓之好。”卓夷葭回过头,看着园中的清塘,用手撑在膝盖上,托起下巴,声音淡淡的开口。
赵月溪没有接话,只是继续拉着手里的针线,过了会儿,她剪断鞋面的丝线,拿起来认真的端详了一眼:“谢谢你如此忙碌还来找我说此事。”
边说,便将手中的鞋子放了下去。
卓夷葭转头,看了眼赵月溪,回过头:“我只是想卓夷旭跟你都有个好归宿罢了。”
赵月溪听着卓夷葭的话,脸上很淡的笑了笑。她重新在针线兜子里拿了双鞋子,又开始穿针引线起来。
“你的归宿呢?”
卓夷葭依旧撑着头拖着下巴,片刻之后,才站起身子,定定的看着一处院墙,而后回过头扫了一眼园中,声音轻而清晰:“枯藤、老树、昏鸦,和大江南北的小桥流水。”
赵月溪闻言,放下手里的针线,抬头看向卓夷葭:“其实我觉得,也算不错的日子。”
卓夷葭回过头,低下看了看赵月溪,笑着点点头。
“好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有事差人递信给我。”卓夷葭看着赵月溪说道。
“去吧。”赵月溪点点头,将怀中的针线和鞋子放下,亦是起了身子。看着卓夷葭的身影往院外走去。
院子中的清塘中还有锦鲤在游动。初秋的天气依旧热着。树上的叶子已经接近青黄色,凉风扫过,沙沙作响。
走出院外,绕过庭院,看着远处已经模糊的声影,卓夷葭挺住脚步,偏过头,抬头看这一树的叶子。待人走的看不见时,才提脚继续往前走去。
第五百三三章 禁军排布
九月底,秋分之后,热的没有那么烈了。百姓们走在路上也稍微能喘口气了。早些熟的小粟都开始收割。田间种着的梨子苹果亦是缀满了枝头。
正是橙黄橘绿时分。
半个多月,卓家便已摸清禁军的值班排布。当日便遣人来找卓夷葭禀报。
遣来的,正是卓家嫡长子,卓夷旭。
卓夷旭来的时候,北凉正在屋中跟卓夷葭说青州军的事。攻下京城,青州十万精兵是他们手上的底牌。现在正在确定了青州军的潜伏地点和攻击路线。
卓夷葭跟北凉两人在屋中,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张许大的地志,交谈着。
房门紧闭,知画和红珊在门口守着。见到张副将带着卓夷旭前来,红珊跟知画对视一眼,而后便要进去通报。
知画拉住红珊,轻声道:“我进去通秉吧。”
说罢,对着走近的卓夷旭一礼,转身拉开了个门缝,走了进去。
红珊转头,隔着知画拉开的不大的门缝,看着里头正和北凉说着话的卓夷葭,目光又扫过桌上平铺的地志,而后回过了头,撇着嘴轻轻的叹了口气。
屋中
“主子,卓小将军来了。”知画走到卓夷葭旁边,垂着头说道。
卓夷葭的声音停下,转头看了眼北凉,而后伸手收起桌上的地志,递给一旁的北凉:“让他进来。”
“是。”知画应声,而后退了出去。
北凉拿着卓夷葭递来的地志,刚卷好,便将外头的卓夷旭走了进来。他偏过头,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没有吭声。
卓夷旭抬头,目光扫过北凉,皱了皱眉,而后看向卓夷葭,抱拳一礼:“流光将军。”
卓夷葭只是往后走了两步,坐到上头的椅子上,而后转头看向卓夷旭:“卓将军来此,可是为禁军的事?”
卓夷旭见卓夷葭毫无忌讳的说了出来,偏头看了眼北凉,而后再回过头看向卓夷葭,点点头:“正是此时。”
说罢,他趁着卓夷葭还未开口,又转头看向北凉,开口问道:“不知这位是?”
卓夷葭跟着他亦是扫了一眼北凉,而后看向卓夷旭开口道:“此位乃前禁军统领胡序沉的义子,亦是前禁军都指挥使。”
“原来如此。”卓夷旭听到卓夷葭的解释,而后站起身子转身面对北凉,抱拳一礼:“在下乃北地辽北军队第三军都司卓夷旭。”
坐在凳子上的北凉见此,面上微微惊讶,却亦是起身冲着卓夷旭缓缓一礼:“卓将军有礼了。”
“好了好了,既然都认识就莫要叽叽歪歪了。咱们就开始说正事儿吧。”卓夷葭看着面前的两人,眉头挑了挑,直接看向卓夷旭:“关于皇城禁军的事,你讲。”
听到卓夷葭的话,卓夷旭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志,两步上前拜访在中央的桌案上:“这是皇城总图。”
卓夷葭见此,跟北凉亦是走到桌案旁边,看向卓夷旭摆开的地志。
“后宫和前庭的大致隔离在此。”卓夷旭一边指着地志上的一条线,一边说道:“廿二那日,寿宴必定是摆在出于前庭和后宫中间的金銮殿。”说着,卓夷旭指着中间的一方格子点了点。
“金銮殿右侧,是清霖湖,湖有七亩,右侧禁军巡视路线共四波,一波绕这清霖湖,一波让金銮殿围墙与花园,一波绕殿前半方亭子,一波与左侧禁军相环。而左侧,一波亦是绕金銮殿右侧围墙与花园,一波绕右前议事殿后,一波巡视整个院墙。”卓夷旭说罢,抬头看向卓夷葭:“金銮殿的巡视,每日都是不变的。变得是前庭执勤禁军,三日一变动。”
说罢,卓夷旭又抬头看向卓夷葭,将宫中禁军每三日一边的排布细细的说了出来。
卓夷葭听着卓夷旭说着,整整半个时辰之后,才将禁军排布和执勤到冬月底的轮班详细讲完。
听完卓夷旭的话,卓夷葭没有立即应声,只是严肃的低着头,看着桌案上铺着的地图,一言不发。
卓夷旭看着卓夷葭严肃的样子,跟着一道低头看向桌案上的地图:“有什么问题吗?”说罢,眉头亦是跟着皱了起来。
这禁军的地志和排布是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祖父还跟父亲细细的琢磨了,还在上朝之后,细细的观察了几日宫中禁军当日的执勤与巡逻路线。
都确定之后,这才来找流光禀知。
若是有错处,那等于这大半个月来,他们战战兢兢又大费周章得来的东西是个废纸。
卓夷葭听着卓夷旭的话,隔了会儿,才摇摇头:“禁军的排布是没有问题的。”说着,她一脸严肃的转头看向北凉,伸出食指,敲了敲桌案上的地志:“你看这个,有没有问题?”
“宫中格局都是对了,但是各宫殿及位置比例,似乎,有些不对。”北凉亦是沉着脸,眼睛细细的看着地志上的每一个格子方块。
“这地志该是没有错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借着进宫探望长平公主的由头,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