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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是我,姝儿。”段玉姝在门边站定,“娘,我进来了。”
见苏楠没有出声,段玉姝自行走了进去,摸着黑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又点了灯,才端着烛台来到里间。
苏楠还是穿着外出的衣服没有换,就静静坐在榻上。
“娘,您吃点饭吧。”段玉姝走到苏楠身边“姝儿先服侍您把衣服换了?”
“姝儿,娘都知道了。”苏楠拉段玉姝在身边坐下“是娘对不起你。”
“娘,人各有命。要是这就是女儿的命,女儿认了。”段玉姝神色平静“真的,娘,女儿没什么可埋怨的。”
“姝儿,娘明天就去找你爹。咱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苏楠眉眼间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娘不能就这样看着你葬送了你的一生。”
“娘,您也知道的。爹,到底会怎么做。”段玉姝冷笑着“爹怎么样,娘和我都是清楚地。真的没有这个必要咱们去自取其辱。”
“是珂儿拖累了你。”苏楠满是愧疚“若珂儿是个正常孩子,你就不必遭受如此命运了。”
“珂儿是我最宝贝的弟弟,哪来的拖累之说。”段玉姝笑着摇摇头“娘也不必多想了,快来喝点粥。别的,也不急于这一时说。”
说着,便服侍着苏楠换了衣服,又让两个丫头打了水来,给苏楠净了面,方才引着她来到桌边“知道娘吃不下别的,就让厨房做了几个小菜,煮了些粥,倒也清爽可口,娘先用些吧。”
“姝儿,你总是这样的贴心”苏楠满是怜爱的目光看着段玉姝“你放心,娘必不叫那个女人的阴谋的逞。”
“娘也不必为这事再跟二娘她们计较什么,没用的。这次咱们疏于防范,吃了哑巴亏”段玉姝说话间又给苏楠布了道菜“我已决意进宫。”
“别的且不说,”苏楠住了筷,“程颐那儿,要怎么交代?”
“程大哥那儿,本也不必交代什么”段玉姝苦笑“我与程大哥也不过是有几面之缘,也谈不上什么深厚的缘分。”
“明日,我便与程大哥去说清楚。”
“姝儿,难为你了。”苏楠看着眼眶发红的段玉姝,也是心痛不已“是娘毁了你和程颐大好的因缘。”
“娘,真的没什么”段玉姝故作轻松的笑“进宫才是更有前途的,万一哪日女儿得到圣宠,封个妃什么的,还不得气死她们母女两个?”
“正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女儿得了好,母亲和弟弟也免不得要得了好处的。”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娘和你弟弟都成了那畜生不成?”苏楠被段玉姝逗笑了。她知道姝儿的心意,她不想让自己自责和难过。其实最难过的还是姝儿,她才是在将来要承担这一切的人,自己也不能再让姝儿担心了。
“娘,那李嬷嬷的事儿——”段玉姝不想母亲因为此时和服侍她多年的李嬷嬷产生罅隙,毕竟,母亲在府中可以信任的人不多了。
“放心吧,娘还没有那么傻。”段玉姝越是懂事,苏楠心里的难过就更重一分“这件事错不在她。”
“那我就放心了。”见苏楠喝了多半碗就就示意不用了,段玉姝也没有再劝,让人把东西收拾了。
“姝儿,你回去吧,让人把珂儿送回来,”看着段玉姝担忧的眼神,苏楠摇摇头“你还怕娘能把珂儿怎么着不成?放心吧,娘不会怪罪珂儿的。”
段玉姝稍稍心安,“那么女儿告退了。”
世间难得双全法(一)
是夜。弦月当空,澄澈似水。
天空中几颗疏朗的星子落在墨色的天际,隐隐约约散出微弱的光。
院中几株梅树,上面稀稀落落的几朵梅花,静静的绽放。
空气中浮动着幽冷的香气。
万籁俱静,正是万人入眠时。
段玉姝披衣起身,缓缓踱到桌边坐下,倒了一盏冷茶,慢慢饮着。
冷掉的茶水透着更深的苦涩,可也比不过心里的苦涩。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走马灯似的在她的脑海中上演着。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还期待着明日与程颐的见面。满心欢喜的拿着玉佩去找小莲,准备打了络子明日就送给程颐。
她忘不了珂儿可怜兮兮的站在花厅的一角,哭得伤心。
她忘不了王氏母女虚伪可恨的眼神,那样的得意是在嘲讽她的无能为力。
她也忘不了母亲痛心的目光。
关系到一生的命运,她不想就此草率的决定。可是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喝下一口冷茶,段玉姝闭了闭眼,忍住夺眶而出的泪。她不能再哭了,明日让程大哥觉出自己的异常就不好了。
虽然是她被迫做出的决定,但她也不想让喜欢的人用同情可怜的目光看她。
一切是她的选择,也本该她要承担后果。
到了这一步,她不能后悔,也无法后悔。
打开帕子包着的玉佩。成色真的不怎么好,但她觉得就像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明日,就要物归原主了。
不知道,会是哪个幸运的女孩子,能得到它。
这一刻的拥有,也不枉这一生的虚度。
打定主意,段玉姝回到床上,和衣而卧,却也仍然不能入眠。
将至黎明,她感到些微的困意,才合了眼,睡了一会儿。
天蒙蒙亮,便又醒了,起来梳洗打扮。
时间还早,她也没有叫秋心,想必秋心昨夜也没有睡好,虽然秋心早就决意要随着段玉姝一生,可是毕竟是入宫,不同于别处,难免要想的多了。
拿出她最好的一套衣裙,和平日很少用的首饰。就算是诀别,她也要有尊严,她不是要谁可怜她。
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蜜合色棉袄,葱黄绫锦裙,外加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留在椅子上以备出门时披上。
等她一件件穿好,秋心已打了水进来。“小姐,你醒得这么早怎么也不叫我?”
“醒得早些罢了。想着你昨日也累了一天了,也就没想叫你。”段玉姝对着铜镜照了照“你看我这一身如何?”
“小姐穿自然是好看的,”秋心放下洗漱之物,先服侍段玉姝梳洗完毕,又仔细端详道“我再没见过比小姐更美的人了。就如同说书人讲的天女下凡一般。”
“就你会哄我开心”段玉姝笑骂“等着进了宫,各色的美人,还不看花了你的眼。”
“小姐——”进宫是主仆二人都是个忌讳,没想到,一夜过后,段玉姝会这般随意的提起。
“秋心,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段玉姝笑着摇摇头,看着秋心犹是一副惊诧的模样“我没那么脆弱,咱们迟早要面对这个现实。你不提,不代表这个事实就不存在。”
“快过来,帮我梳头。”段玉姝坐到梳妆台前,“最后一次见面,总得留个好点的念想吧。我不想,太狼狈。”
“是,小姐。”秋心用力的点点头,仿佛这样能给她无限的力量。
银凤镂花长簪,宝蓝点翠珠钗,玉蝶双飞步摇,累丝金凤,白银缠丝双扣镯。
秋心依次给段玉姝佩戴好,给她上了淡淡的妆。少女的姝丽立刻显露出来。
“果然俗语是没错的‘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小姐这么一打扮,更美了。”
“嘴真甜。”段玉姝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反复检查着是否有不妥帖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了吧?”
“小姐还不相信秋心?”秋心又拿过一面菱花小镜给她照了照后面“看,没什么不妥的了吧?”
“是了,我该相信秋心姐姐的。”段玉姝拢了拢额间的碎发,“咱们去给母亲请安吧。”
梧桐苑,主屋。
苏楠一夜也几乎未眠。在段珂房里做了半宿,回到房间,也丝毫没有睡意。一闭眼,就是段玉姝强颜欢笑的表情。
看着珂儿安静的睡颜,苏楠难过得不能自己。就是看着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却脑子出了问题,给自己的姐姐惹了大祸,还这般的浑然不知。
大家都可怜珂儿,觉着他是不幸的。可谁又知道,珂儿这样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对这一切的丑恶都是无知无觉,天真烂漫的过着每一日。
虽然姝儿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这些年的相处,却是与亲生的无异了。
姝儿的贴心和懂事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原想个珂儿找个这样的姐姐是再好不过的了,这样一来,恐怕以后也难以照拂到珂儿了。
这样的想法虽然难免自私,但是,这是她收养段玉姝的本意。虽然也是心疼段玉姝,可是这样的想法也会有。
为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早上丫头刚服侍她洗漱完毕,门口的清月便来报说小姐来了。
这孩子,怕也是一夜未眠吧?
“娘,姝儿来了。”说话间,段玉姝掀了帘子进来。
首先见着的,就是段玉姝那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虽然段府现在已不如往日,但苏楠在对待孩子用度上还是很大方的,包括侧室的孩子,也从来没有克扣过一星半点。
这件衣服是段玉姝最喜欢的,平时也不是很穿。今日却拿了出来。
“姝儿,这一身打扮,是要出去?”
“是啊,娘,您看女儿这一身怎么样?”脱下鹤氅,段玉姝在苏楠面前转了个圈,“娘,你觉得呢?”
对于段玉姝要见的人,苏楠倒是已经猜出了几分。现在值得她去盛装赴会的,只有一个人了。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段玉姝的如此表现。
看出苏楠严重的疑惑,段玉姝笑道“娘,难道女儿合该哭丧着脸,才是正理不成?女儿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可怜的。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并没有什么委屈。”
“姝儿——”面对这样的段玉姝,苏楠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珂儿醒了吗?”段玉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今日珂儿醒得倒是完了些,许是昨日玩得累了。”
“既然珂儿还没醒,女儿就先走了。”想到珂儿见不到自己会哭闹,便又说了句“劳烦娘和珂儿说,女儿回来给他买他喜欢的桂花酥。”
苏楠想再说些什么,却也终究没有出口。
程颐知道段玉姝向来是爱梅的,这日轮休便约了她来郊外的梅园赏梅。
这日的天气是很好的。天空是明亮透彻的蓝,偶尔几朵飘逸的云朵,也显得煞是可爱。
晨光暖暖的照着,一向彻骨的北风今日也稍稍去了几分寒意。
这处的梅花在整个京城都是极有名的。
但贵族小 说 汇雅士之流都更愿意在天降小雪之时或者雪后来个“踏雪寻梅”,才不枉风雅之名。
已是几日没下过雪,今日又是个晴天,故此来梅园的人不是很多。
段玉姝来时,程颐已早早的等在此了。
掀开车帘,只一眼,段玉姝就眼眶发红,心中难过之至,有种想要即刻逃开的冲动。
许是程颐来了多时,耳廓已冻得通红。还记得上次见时,自己问他为什么不戴顶帽子,他却憨憨笑着说“男人这点冷还扛不住。”
程颐算是生得好的。星眉剑目,五官深邃,隐隐透出一种坚毅之感。因为长期的军旅生涯,强壮却不夸张的身材,让人觉得很是安心。
身披月白色的斗篷,站在梅树下,好一个俊朗的青年。
顺着光看去,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晨光中,恍若天神降世。
他还期待着这次见面,他还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将来。
“姝儿,你来了。”程颐有些腼腆的冲她笑。虽然程颐已经二十岁了,一般的世家公子通房都不知道有了几个,他却很少和姑娘接触,段玉姝更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他从十六岁入行伍至今,更是一心放在了武艺和兵法的参习上。
她没有逃避的权力。段玉姝在下车前的一刹闭了闭眼,似乎这样就能忍住一切的情绪。
“程大哥。”段玉姝扶着他的手下了车,她还不想这么快打破这样美好的氛围。
“姝儿,你今日真美。”方一下车,段玉姝便听到这真心的不加丝毫修饰的赞叹,本就痛苦万分的心,却又像被尖利之物扎过一般。
他喜欢,再好不过了。这一身的打扮,本就是装扮给他看的。
她笑了笑,没有少女的娇羞,其中的苦涩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梅园里的梅花已开了泰半,冷清的香气充斥于鼻翼间。
让秋心和随着程颐来的小厮倚剑等在原地,她和程颐在梅园并肩缓步而行。
“‘自誓冬心甘冷落,漫怜疏影太横斜’程大哥觉得这句诗如何?”段玉姝侧过头,看着他凝望的目光,狠不下心来说出今日真正的目的。
“姝儿你说好便是好的,你知道的,我是个粗人,对这些诗词歌赋倒不是很了解。”程颐宠溺的看着她,神色坦然,并没有丝毫窘迫。
程颐就是如此坦率的一个人,不会附庸风雅,不会逢迎讨好。
多年后,等他知道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时,也不过是一声长叹。
世间难得双全法(二)
她也正是很欣赏他的坦率。
他没有京城中世家公子的恶习,为人诚恳,待人宽厚。
当初为他倾心时她忽然想起翻看过的诗经“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得此良人。”作为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