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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乱语!”贺修利根本不给邓如杨说话的机会。
夏子淳转头对贺修利说道,“贺大人,海大人在京城做过此事,算不得伤风败俗、有碍风化……”
“死者为大,你……你不怕被世人唾骂?”
夏子淳站了起来,一脸言正严辞,双手抱拳朝京都方向“为了圣上,为了百姓,子淳被骂又防!”
“你……一定要验”贺修利两眼紧盯着夏子淳。
“是……”夏子淳坚定的回道。
“好,好……”贺修利站起来,“那就选个黄道吉日开棺吧!”
夏子淳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对方跟他玩手段,好,好,收回凌厉的目光,风轻云淡的回道,“好,选个黄道吉日开棺!”
就是邓如杨一个不懂官场的人都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弥漫的硝烟,他的心突突跳起来,他能为师哥讨回公道吗?
站在公堂门口的童玉锦当然也听到了,姜果然是老的辣,姓贺的不亏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不动声色间扳回了一局。‘黄道吉日’可不是随时都有的,而且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根本没有驳回的余地。
童玉锦看了看年轻的夏子淳,他会是老油条的对手吗?他这个外来的京官能扳倒在地方经营数十载的地方官员吗?
于文庭也感到了压力。
推官接了邓如杨的状纸,按程序登记造册,“回家等着吧!”
“是,大人!”邓如杨拱手弯着腰出了府衙。
邬双春冷笑一声,低低说道,“冤?天下有冤的多得去了,有几人得报的,不知所谓!”
白果巷客栈
邓如杨不安的走来走去,“小锦,你看……”
“我看到了!”童玉锦深吸了一口气。
大丫从门外进来,神情紧张,“小锦,有几拔人跟着我们,你看……”
“意料之中的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都已经走到这步了,继续!”童玉锦视死如归。
“小锦……”彭大丫有点过意不去,这里所有人都有仇在身上,唯独童玉锦没有,她是个无辜之人,为了他们的事,她竟身陷囫囵。
童玉锦没理邓如杨,她问向大丫,“你爹呢?”
“正在盯邵老头”
正说着话,彭老头进来了。
童玉锦连忙问道:“彭老爹,怎么样了?”
彭老爹顺手带上了破门:“盯了几天,发现邵老头有一个姘头住在西门小巷里,这个姘头是个寡妇。”
“还有其他发现吗?”
“寡妇今天打了酒,我估摸着,邵老头今天晚上必定会去!”
“行,我知道了,晚上我们去去看看。”童玉锦点头道。
庆昌府贺府
贺府书房里站着一个黑衣人,他正在回禀事情,“回大人,小的们已经查到了!”
“说!”
“是,”黑衣人说道,“姓邓的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黑丫头住在白果巷快半个月了!”
“白果巷?”
“是,好几个胥吏被他们盯过了!”
“盯小吏?”
“是,”
贺敏峰突然站起来:“爹,事情不妙!”
“都盯了谁?”贺修利如何不明白,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有仵作牛九通,有……”
贺修利慌了,打断黑衣人的话问道:“盯得最多是谁?”
“户司部书记小吏——邵连光!”
贺修利不明白:“盯他做什么?”
贺敏峰却大叫:“爹,不好!”
“怎么了?”
“尤大在衙门过契的手续最后都是此人上档存案的!”
贺修利大喝一声:“找死!”
庆昌府驿站
夏小开飞步进了夏子淳的书房,“公子,公子……”
“何事这么慌张?”
“因为听从于先生的建议,大合查案时特别让人盯了小黑丫,发现她今天晚上去了庆昌府户司小吏邵连光外室那里!”
“小黑丫为何要盯一个小书吏?”于文庭撇着胡子说道,“让我想想!”
夏子淳突然问道,“此人具体负责什么事务?”
夏小开想了一下才道:“办理一些文书入档存案之事!”
于文庭接口道:“也就是说,尤得禄不管找谁办契,最后的文案都要经过他的手?”
“可以这样说!”
于文庭看向夏子淳:“公子你看——”
夏子淳点点头,“我明白了,她想从结果往回推,找出他们剥夺的铺子或是其他物产。”
“是,公子,小黑丫深懂衙门内部的吏事,而且不是一般般的懂,简直到了出手必中的地步!”于文庭欣赏的分析道。
夏小开急切的说道:“公子,你们先别讨论这事了,除了我们还有人马盯上小黑丫了,而且小五带回来的口信,盯的人马身手不一般。”
“竟是如此!公子,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慌了!”于文庭显得很亢分:“小黑丫此行怕是凶险万分!”
夏子淳略一思索高声叫道:“来人,备马!”
“公子——”夏小开被公子的眼神震得低下头回道:“是!”
早春二月,春寒料峭,天格外地冷,夜晚黑的早了一些,似乎连空气都要被冻僵,童玉锦等人裹着厚厚的棉袄掩在胡同口的一口废井台后面。
清冷的夜晚,缩着脖子的行人匆匆,胡同口前不知名的树木光秃秃的立在寒风中,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悄无声息的包围了过来。
童玉锦看着胡同里的人渐渐变得稀少,直到胡同里完全变黑,慢慢的有油灯亮起。
渐渐的油灯也慢慢熄去,大约快到一更天了吧,童玉锦焦急的看着胡同时,只见彭老头缩着头到了胡同口,低低说道:“灯熄了有大半个时辰了!”
童玉锦点了点头,刚才井台后面起身,一支箭矢疾声飞过来,她骇得本能的往边上滚过去,边滚边叫“都趴下!”
滚过去的童玉锦没能躲过其他流箭,她的后背中了一箭,瞬间疼得她额头冷汗直冒,几息过后,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仿佛要流干了似的,极度的疼痛让她咳了几声,等咳声停止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嘴里有血溢出,难道自己要死了吗?无力趴在井台边的童玉锦听到了刀剑的碰撞声。
邓如杨抖着身子爬到童玉锦身边,“小锦,小锦,你看,有人来救我们了!”
童玉锦用力睁了睁眼,费力的说道,“舅舅,赶紧逃命去吧!”
“不,不……小锦……”看着浑身是血的童玉锦,邓如杨嚎啕大哭,双手不知所措的乱挥着,“怎么办,怎么办……”
胡同口停了一辆黑色的马车,府军前后轮流上弓箭手,终于控制了整个胡同。
于文庭和夏子淳两人在侍卫的保护下来到了井台边上。
童玉锦躺在井台边,地上溢了很多血,她紧闭着双眼,即便她长得很黑,依然能感觉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第87章 求救 结案 时光荏苒
彭大丫的手臂中了一箭,忍住疼痛霍的一下,从井台边爬到夏子淳的脚边,泪如雨下,“贵人求你救救她,求你了!”
夏子淳踱步蹲到童玉锦的身边,看了看她后背的箭,然后说道,“以卵击石,螳臂挡车亦或蚂蚁撼大山,你觉得你能做到那一条?”
童玉锦的目光已经快要失去焦距了,听到有人跟她说话,张了张嘴吐出四个字,“问心无愧!”
夏子淳冷哼一声,“即便是我,要动这些人,也要思量有没有这份能耐!”
童玉锦费力的抬起头,用力的睁了睁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救——我——!”是渴求,是生的欲望,不忍让人拂去。
夏子淳依然一派贵公子的清冷模样,盯着她看了几息,抬头又看了看远处正在打斗的人马,然后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目无表情的离开了井台。
于文庭看着转身而走的夏子淳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出声,又低头看了看重新闭上眼睛的童玉锦,最终摇头叹息跟着主人而去。
童玉锦明白了,贵公子不想救自己,也罢,那就这样吧,死了也好,希望再次投胎或是转世时,能投一个衣食无忧的人家!
“不,……小锦,小锦……”邓如杨撕心裂肺,悲恸的大吼:“你别闭眼,求求你别闭眼,求求你了,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是心酸,是悲鸣,是无奈,更是绝望。
邓如杨的哭声传了很远。
彭大丫一手抻在地上,泪流满面而又无可奈何的看着权贵向胡同深处走去,转过头,未受伤的手死劲的捶着地面,手背捶出了血也浑然不觉。
清冷的街道,刺骨的寒风,异乡的人,冷漠的脸,在这一刻让人孤独绝望到了灵魂最深处!
诚嘉十一年的春天,龙抬头过后,居然又下了一场小雪,小雪飘飘扬扬也落到了庆昌府这个不知名的胡同口,胡同口的井台没过一会儿,竟然白了。
童玉锦失出意识之前,仿佛看到了一片白衣角,她一直以为那是白无常的衣角。
十天后,庆昌府太守和儿子因贪赃枉法被抄的赃银、田产、铺面等,合计多达上千万两白银,被出巡的天使缉拿归案,一并审出的还有淮盐案,沉寂两年之久的淮盐案,贺氏家族成为落网的最高品极官员,淮西南路也是官员落马最多的府城,诚嘉帝终于可以任命自己想用的官员了,为他以后的政治施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三个月后,夏琰带着淮盐案、庆昌府贪赃案的结案卷宗站到了诚嘉帝的龙案边。
诚嘉帝从龙椅上站起来,绕过龙案,走到他边上,亲切的拍拍他肩膀,微笑道,“好样的!子淳,终于可以慰藉那些死去的灵魂了!”
夏琰拱了拱手,“陛下,关于准盐案,姓贺的虽然绳之以法了,但还有人等……”
诚嘉帝打断了夏琰的话:“朕明白,朕都明白,我们君臣二人还年轻,有得是时间!”
“是,圣上!”
诚嘉帝欣慰的感慨道:“子淳,你在庆昌府干得好呀!”
“圣上……”夏琰低眉垂眼。
诚嘉帝笑着问道:“听说庆昌府的民众给你送了万民伞?”
“是,圣上!”
“好,好……”诚嘉帝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朕一直担心,田地、矿产过于集中到财阀世家手中,想不到你先于朕做了,朕甚感欣慰!”
“为圣上愿肝脑涂地!”夏琰拱手作揖,一脸严肃。
诚嘉帝看着年轻有为的夏子淳甚感欣慰,这是自己的臣子呀,真好!
出了御书房的夏琰站在高高的九层大理石台阶上,抬头看向辽远蔚蓝的天空。
五月的天空,阳光明媚,不经意地透过薄薄的云层,化作缕缕金光,洒向皇城的红墙黛瓦,洒向皇城的石板地面,空明澄静。
五月的风儿,携一缕浅夏的芬芳,越过枝头,越过心头,蕴润即将被风干的记忆。停在白玉栏杆上的一只鸟儿不停的探看周围,看到锦衣华服的贵公子翩然而来,惊得嗖一下飞向天空了!低头缓步而行的夏琰被鸟儿的扑愣声惊醒了,抬头看着鸟儿飞向自由自在的蓝天,久久的没有收回目光。
——
五年之后
诚嘉十六年,京几路一带,整个夏天雨少得可怜。诚嘉帝为了旱灾一筹莫展。早朝上,旱灾的议题又被拿了出来。
“各位爱卿有何高见?”诚嘉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垂眼看向众人。
朝堂内一片寂静。
诚嘉帝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各位爱卿有何高见?”
中书令计成儒出列起奏道,“圣上,让尚书六部拿出应对之策吧!”
诚嘉帝微点头,“章大人以为如何?”
“臣遵旨。”尚书省章大人出列回道。
“三日后,朕要看到具体措施!”
“……”章冶平顿了一下垂首,“是,圣上!”
京城某街道上,一辆平凡的马车停在一个中等酒楼侧门边,马车上先下来一位穿布裙的壮实女子,随后又下来一位清秀苗条的女子,也是布衣衩裙,很普通。只见她轻提裙裾轻轻一跃,落到了地面,放下裙裾后,抬头看向旁边的酒楼招牌,微皱了一下眉,就在她准备进酒楼时,正门处有辆华贵的马车停了下来,下人、奴仆一阵忙碌。
“丫姐,等一下再进!”普通女孩伸手拉住要往正门的壮实女子。
“哦,”壮实女子后面退了几步,“三娘,要不我们先找个小酒肆垫下肚子?”
“你饿了?”
“三娘难道不饿,从望亭到京城两天的路呢,早上打尖店的早食又不经饱,我……”
“停——”普通女孩看着一脸委屈的壮实女了,好笑的打断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