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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秀庄重新坐到椅子上,“是不是昨天救人的事?”
“正是!”
“怎么回事?”童秀庄好奇的问道。
林山长叹了一口气,“能有什么事,伍大人受赌被人抓了!”
“是嘛,他被抓了,跟我们家小锦说有什么用,我们小锦现在又不是王妃,又不能一声令下,让官衙放人!”
林山长情绪正低落呢,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笑得就差止不住,“童老弟啊,你……要是小锦知道你说这话,非得一个月不让我来噌食!”
“啊,又……说错了……”童秀庄口结的说道。
木山长唉了一声:“童老弟啊,王妃是尊贵不错,可她的尊贵跟这些事不相关,你就别惹人笑话了!”
“我……我就是这么一说!”
“童老弟啊,权贵是有权不错,可并不是每件事都能手眼通天的,将来就算小锦做了王妃,我们的言行举止只能更紧慎、更小心,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童秀庄听到这里,不满的说道:“那做权贵有什么意思?”
林山长摇头,还是耐心的跟童秀庄解说了一番,“权贵有权贵的好,他们可以锦衣华服,可以山珍海味,可以人上人,但是这些都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东西;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各种顷扎、势力、欲望、贪婪、膨胀都有可能让他们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比平民百姓还不如!”
“哦!”童秀庄似懂非懂。
两人正说着话,童玉锦从后院过来吃早餐,“山长早,爹早!”
“小锦早!”
“怎么样?”童玉锦在林山长身边坐下,边坐边问。
林山长摇头,“不好?”
“怎么样不好?”
“一方面,小娘子们不好,他们受了惊吓,又着了雨,生病了,你林婶正在给她们煎药、请郎中!”林山长摇头叹道。
“那另一方面呢?”
林山长唏嘘道:“伍大人受人贿赂被大理寺查抄了,估计要不了两天,小娘子要被抓回去!”
童玉锦恍然大悟:“原来是个贪官呀!”
“京城里谁人不贪!”林山长仿佛很痛心的说道。
“说得到也是!”童玉锦了然,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没什么好说的。
京城大理寺
大理寺里的书吏们正在整理吏部郎中查抄的家产,小吏们不相信的说道,“不会吧,竟……”
“是啊,我想不通呢,怎么会这样?”
“上面人不会以为我们贪了吧?”
“可我们没有呀!”
“赶紧跟上头说,不要拖了时间长,搞得真好像被我们贪了!”
两天后望亭县
傍晚,童玉锦正在家里带着小孩子们在后院练拳,美珍带着官小姐的丫头来了。
丫头面色憔悴,见到童玉锦连忙行大礼,“谢谢小娘子的救命大恩!”
“没什么!”童玉锦自从听说救了一个贪官的女儿,心里正不舒服呢,对小丫头的感谢有点抵触,“你们若是好了,就回自己家去吧!”
丫头听到这话,大哭!
“我没怎么你吧?”童玉锦面色不太好,做什么,搞得好像自己欺负了你们似的。
丫头边摇头边大哭,“不是小娘子的原因,我们无家可归了!”
童玉锦眨了一下眼问道:“你不是说夫人娘家在这里吗?”
“夫人娘家不让我家五娘进门!”丫头哭着回道。
童玉锦惊讶的反问道:“什么,不会吧!”
“所以,小娘子,你的银子我们怕是还不上了,五娘说她身上有些金器玉饰就算抵你们的银子了”说完,把手中的小包裹递给童玉锦。
童玉锦没接。
美珍看了一眼童玉锦,伸手接了包裹。
“作为亲人,为何不接纳外孙女,有什么原由?”童玉锦有点好奇。
丫头眼泪汪汪的说道,“舅家公子升迁,老爷没帮忙!”
“为何不帮?”童玉锦觉得不合常理。
“老爷说舅家公子的资历升迁只有坏事,不会是好事!”丫头回道。
童玉锦听到这话,眉头动了一下,只有社会阅历丰富,有着深厚人情世故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理性的建议,她突然对这个贪官有了好奇之心,“夫人娘家没听从他的建议,所以夫人跟娘家闹得很不愉快?”
“是,不仅如此,舅爷帮人家走关系,老爷十次有九次不答应!”丫头倒是知道的不少。
“哦,是嘛,为何不答应,钱财少了?”童玉锦的兴趣越来越浓。
“我不懂,有时候人家送老爷一篮馒头,老爷就帮人家把事办了,有时,要送很多金子才能办!”
童玉锦又眨了一眼,“是嘛,你能具体对我说说嘛!”
丫头害怕不安的心正没地方宣泄呢,听到有人对他们家老爷感兴趣,从傍晚一直说到月上中天。
林山长见小锦没吃晚餐,“不舒服?”
“没有,跟伍家小丫头说闲话说到现在就没停过!”童家书笑回道。
林山长眼眯了眯,捋了一把胡子,“小锦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
“呃……”
林山长问道,“小锦在哪里?”
“在后院厢房!”童家书回道。
“哦,我过去看看!”
童家书不解,看了看一桌子没有动的晚餐,摇头笑笑跟了过去。
京城大理寺大狱临时押放犯人的牢房,一个额头饱满的中老年男人并不知道,在京城三百里之外,有一户人家因为他的事,这一顿晚餐一直到夜里午时才吃。
中老年男人神色自然,倚坐在墙角,看着天窗,不知想着什么,他的儿子坐在他旁边,满脸痛苦不甘,用手抓了又抓身底下的稻草。
中老年男人终于听到稻草的响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别怕,有命在!”
儿子满脸皱起,“一旦判罪,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返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从满目繁华的京城到荒凉的边城,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适应生存下来的。
中年男人并不计较儿子的满腔怒火,有一天他们会活明白的。
望亭县
等丫头去吃饭后,林山长好奇的问道,“小锦,你这是……”
童玉锦还沉浸在伍士元的人生经历当中,突然开口,“林山长你一生的抱负是什么?”
“当然是出入仁途,获得一官半职,为百姓造福!”林山长笑着回道。
童玉锦咂着嘴说道:“现在有人做到了,但是他马上就要沦入囫囵,你说我们要不要伸手帮一把?”
林山长大吃一惊:“小锦,你说什么?”
“山长,让你看看,什么样的官才是真官?”童玉锦看到林山长吃惊,挑眉得瑟道。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林山长由惊讶就成疑惑。
“哈哈,也许就是我这样想,你们也许不这样想”童玉锦自顾叹了一口气说道。
林山长见童玉锦感慨,兴趣上来了:“小锦,赶紧跟老夫说说!”
童玉锦把自己从小丫处听到的片段整理了一下,总结了伍大人的为官形象,在此之前,童玉锦和伍士元从未谋过面,也从未听到过此人事迹。
听完之后,林山长被童玉锦的总结词震住了,瞪着老眼问道:“合理受赌?”
“对,如果丫头所说属实,此人必定深谙人心,深懂官场作为,用最简单直接而又有效的方式实现了自己为官的人生理想!”童玉锦也被伍士元的人生震憾到了。
童家书挠头,“为官不是要刚正不阿,廉洁奉公吗?”
“这是理想主义,实际上做到的人会被人排挤,或者是好官做错事!”
“什么好官还会做错事?”
“是,……”童玉锦想说几个例子,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例子,“这个以后碰到案例跟你们讲!”
林山长却若有所思,“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山长,你前一段时间不是布置了一篇策论嘛?”童玉锦提醒道。
“是,怎样为官?”林山长回道。
“是,”童玉锦说道:“我本来想让邓舅舅来做伍大人的讼师,看时间怕是来不及了,不如你来做伍大人的讼师?”
“为伍大人开罪?”林山长反问道。
“是,”童玉锦回道:“至少不流放三千里,至少让他有机会再次起复!”
林山长不敢置信:“你竟如此确信,他是一个有作为的官员?”
“你放心,在我们正式为他诉讼之前,我会调查的,如果调查后有出入,我还是会放弃的!”童玉锦笑笑,心想,我又不是傻瓜,作为律师,当然以事实为辨。
“好,好,但愿他是一个好官”林山长说道,“可是我对讼师一点都不懂,能行吗?”
“嘿嘿……”童玉锦挑眉得意的一笑。
“丫头,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林山长看着淘气的童玉锦摇头失笑。
“那当然!”
“你这孩子,”林山长笑道,长叹了一口气,“一辈子中规中矩的活着,到老了跟你这个丫头胡闹一次,让人生活的精彩些!”
童玉锦伸出大拇指,“山长真是人老心不老!”
“臭丫头,竟来调贶老夫!”
第二天一早,童玉锦就让童家书等人往京里方向调查伍士元,“要快,在大理寺定罪之前,如果定罪,很难扳回来了,这也算让你们经历一些从未涉及过的官场事宜!”
“好”童家书对童玉锦说道,“要不要让余大哥也跟我们一起去!”
童玉锦没吭声。
童家书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是妹妹做事向来有章法,“那就不叫了!”
“叫一下吧,他要是愿意,就带他一起,他要是不愿意,也不要勉强!”童玉锦想想还是带上余乐阳吧,毕竟这个小伙子人不错。
“好,我知道了!”
伍士元元受赌案是板上钉丁的事,本来没什么好拖延的,但是因为查抄的脏款脏物太少,让案子僵持了下来。
皇宫御书房
诚嘉帝正在和夏子淳讨论以稻抵赋的事情,在讨论着各种可行性细节。
“子淳啊,你真是朕的及时雨呀,朕真愁着呢,你就送来这么好的方法,好啊,好啊!”
夏子淳的面色不太自然,“为皇上分忧,是臣的份内之事。”
诚嘉帝高兴的同时又有点隐隐的担心,“真来得及种吗?”
“圣上,只要各路、各府、州的官员躬行亲为,相信一定能成!”夏子淳行了一礼后说道。
诚嘉帝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来人,替朕拟旨!”
诚嘉帝十六年仲夏,各路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迅速向大陈朝西面八方传达。
接到圣旨的官员有高兴的也有不解的,当然还有暗暗咬牙切齿的,因为事情太突然,想动手脚的官员着实处在了被动之中。
干旱一带的老百姓拿到粮时,竟觉如在梦中,“不会吧,这是真的!”
逃荒至半道上的百姓听到各州、府在放粮抢种,信的人打道回府,不信的人滞留了下来!
在庆昌府附近一带有从东湖一带逃荒过来的流民,千万人当中有一户姓童的。
童姓人家滞留在庆昌府西郊一带棚户区,他们也听到了放粮抢种的事,但是他们没有盘缠回东湖了,他们在街市里捡烂菜叶及以乞讨为生。
这一天,童老头乞讨到西郊某个胡同时,饿得晕倒在地上,幸得一户辛家人给了一口吃食保住了一命。
醒过来的童老头给辛大民磕了头,“感谢恩人救命啊!”
辛大民连忙扶起童老头,“老哥不必如此,谁遇到都会帮一把”
童老头摇摇头,“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我还能信,可是今年天灾人祸大家都……”
“是啊,不知什么时候能熬过去!”辛大民点点头问道,“老哥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东湖塘圩县。”
“听到那地方挺旱灾挺严重的!”
“是啊,东湖都见底啦!”
“这么严重?”
“嗯,是啊!”
“那你们现在……”
“边走边乞,走一步算一步吧!”童老头也活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夏天。
“这一带没什么亲戚吗?”
童老头忧伤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倒真是……”辛大民不知自己该如何说是好,灾荒年景大家都不好过呀。
“唉,……”
“老丈别叹气,朝庭开始赈灾了”
“我不是叹这个,我是叹那出走的一儿一女呀,也不知他们流落何方了,直到出来后才知道,外面的世道何其艰难,当年我居然……居然……”童老头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