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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一抖一抖的肩膀,薛庭儴直接傻了。
傻完,有些慌,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她:“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我不想理你。”
“你不想理我,但我想理你。”
他厚着脸皮来到她身后环着她,她不给他环推他,他却非要用胳膊环着她的腰。两人你来我往的拉扯,招儿被他气得哭不下去了。
“你走开!”
“我不走!”
招儿被他的不要脸打败了,气得呛哭道:“你就会欺负我!”
你就会欺负我!
在那梦里,招儿也这么说过,却跟现在的情形完全不相符。
其实转念想想,他可不就只会欺负她。
知道她心虚愧疚,他便变本加厉地欺负她,明明他心里早就不气了,可就想看她对自己赔小心,想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以解这些日子忙完后家中一片清冷的郁郁。
他终于还是受了那个梦的影响,也许他本质就是如此,骨子里还藏着很久以前那个任性妄为少年的影子,仗着她任自己予取予求,便肆无忌惮地欺负她。只是源于对那个梦的恐惧,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起来,却在不经意间便原形毕露。
他紧紧地环着她,将下巴埋在她颈子里:“我错了,以后不会了。”他说得很郑重。
“你厚颜无耻,我不理你。”招儿使劲推他,却怎么推不开,心里有一根弦突然就崩了,哭着一下一下推他:“你太过分了,你竟然那样。”
这个‘那样’自然说的是薛庭儴之前为了表示自己很生气,每次都是拿着招儿的手解决,对她却置若罔闻。
被招儿这么一说,薛庭儴也觉得自己那么做,真是又无耻又无聊。
“我其实就是逗你玩。”
“逗我玩?你天天晚上那么闹我,是逗我玩?在我姐面前装受伤,让我被我姐指着鼻子骂,也是逗我玩?”看来薛庭儴之前做的那些,都没瞒过招儿。他越是表现的体谅容忍,招娣为了妹妹好,越是会训斥妹妹。
这些话说得薛庭儴都快没脸见人了,将脸搁在她肩膀上揉着,咕哝:“我就是气你怎么不回来,我每天晚上都想你,想你想得快疯了。其实我就是想闹一闹你,你的心思都不在我身上,然后闹着闹着……”就上了瘾。
这话让招儿推他的动作,突然就没了。
明明薛庭儴以前也不是没说过类似的话,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让招儿难以安适。有点窘、有点害羞,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流滚回荡。
“我想你,很想很想,我恨不得去找你,把所有一切都扔得远远的。没有定海,没有朝廷,什么都没有,就是去找你。”
其实薛庭儴也是太累了,没人知道他之前承担着什么样的压力。他再是表现得从容不迫,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
他的对手不是其他,俱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奸巨猾。再有那个梦又如何,那毕竟不是他,那些计量看似高明无比,一环套一环,可但凡错了一环,就是行差就错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在一切风雨过后,他一直压在心中那股东西爆发了。
人们总是喜欢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俱是因为知道,无论怎样,他她都不会离自己而去。
诚如那个梦里的薛庭儴,诚如现在的他,也诚如招儿。
一切不过源于心里的那股底气。
“招儿,我很想很想你。”
他离她太近了,近在咫尺。
这些情绪的宣泄,这一份想念,就好像决堤的洪水,直面而来。
她毫无遮掩,被浇了个彻彻底底。
招儿突然就不动了,低垂着眼帘,小声说:“其实我也想你了,我本来打算这次回来,等一切步入正轨,就在家里好好待一段时间。”
“真的吗?招儿你也想我?”薛庭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耀耀生辉。
招儿有些错愕他的反应,却碍于他一遍又一遍追问,顾不得去细想,点了点头。可她点头了还不行,薛庭儴非要让她再说一次、两次、很多次。
同时,他的吻就那么来了,如疾风暴雨。
直到两人亲密无间地结合在一起,招儿才发现薛庭儴今儿像是打了鸡血,似乎她诉说的每一声,都让他很亢奋。
外面都大亮了,两人还没起。
小红已经来问过了,招儿本想说就起了,却被薛庭儴制止了。
说累了这么多天,今儿要好好歇一日。
两人就这么赖在榻上,什么都不干,就是躺在那里。
薛庭儴显得很精神奕奕,一会儿摸摸招儿头发,一会儿捏捏她耳朵,一会儿戳戳她脸,要么就是趴在她身上,一下一下亲着她额头和脸颊。
给招儿的感觉就像黑子小时候刚抱回来一样,拼命地摇着尾巴,围在她脚边转来转去。巴掌大点儿,还喜欢吊在她裤管上,要么就是趴在她鞋面上,拦着不让她走。
“快起吧。”
“慌什么。”薛庭儴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说不定等会儿弘儿就要来。还有我姐,见我们没起,肯定要让人来问的。”
果然,话语还没落下,外面小红又来了。
“夫人,姨奶奶派人来问,何时起了。”
“你看你看,快起吧。”招儿急道。
“慌什么。去跟姨奶奶说,我和夫人等会儿就起。”
外面的小红听见老爷这么说,忙应了声是,就离开了。
“你看,这不就解决了。”他得意地对她说。
招儿直想捂脸。
索性丢脸都丢到姐姐面前了,招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你闹着不让起,今日府里不是还要来客,看你怎么办?”
“让他们等着。”
“那你让我睡一会儿,别闹我。”说着,招儿就去了床里面,紧紧裹住被子,免得那不识趣的人又来招惹她。
招儿把被子裹得严实合缝,像只茧子,连脸都没露出来,只露了个发顶。她想的没错,果然薛庭儴没一会儿就过来了,扯了扯她被子没扯开,便又绕到她面前来,可惜对上的却是发顶。
即是如此,他也没放弃,把招儿的脸从被子里扒拉了出来。
招儿紧紧地闭着眼睛,佯装睡熟了,他就拿指尖戳她脸。
一下,两下,三四下。
招儿把一下把被子掀开,睁开眼瞪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可看着他的脸,不知为何就又想起昨晚他逼着让她说想他了,喜欢他的胡话,脸当即红了起来,声音到了尾处也弱了下来。
“我什么也不想干,你想我干什么?”
薛提举耍流氓了!
招儿真想冲到街上大喊一声,让人们都来看看。当然这只限于想想,这么个无赖的男人,她真拿他没办法,只能软声求他:“你让我睡一会儿吧,昨晚都没睡着。”
“你睡你的,我不招你。”
信你才有鬼!
为什么不来个人,把他叫走!
招儿正这么想着,又来人了。
这次是耿千户,不对,如今已经升了指挥使,来薛府找薛庭儴有事。
耿指挥使行色匆匆,说有要事相商。
见此,薛庭儴忙起身去见他。
双屿岛被人袭击了。
因为赶工,所以过了初五,双屿岛上就开工了。
工钱自然是加倍的,从县里找来的那些劳役也都愿意。以前被官府抽丁役没工钱,如今干活的工钱比平时自己出去打零工也不差,搁谁谁都愿意。
也因此紧赶慢赶,如今双屿岛上也算大变了模样。
一排排一行行的房子拔地而起,靠中央的是商铺,划分了四个区域。往外就是民居、酒楼、客栈之类的,仓房区建了两处,一处大的在岛中央,临着市舶司,另一处小的则在港口的码头。
都是清一色的青砖灰瓦,乍一看去就好像岛上凭空多了一座灰色的城池。
自然是有城墙的,可惜这城墙工程太大,只能慢慢采石建造。按照目前的进度,三月之前双屿岛就可以用了,可如今却发生了被人袭击之事。
此事薛庭儴等人早有防范,所以双屿岛附近有舰船巡逻,可这次对方太狡猾,竟趁人不备突然袭击,虽是巡逻的人很快就回援,可惜岛上还是有劳役受了伤。
“是一伙儿人,从衣着打扮上看不出是哪一方的人马。人数并不多,船也是轻型船,所以我们没追上。”上了船后,耿指挥使暗沉着脸道。
市舶司这边忙得脚不沾地的同时,郭巨卫那边也没闲着,如今耿荣海升了指挥使,自然如臂使指。
整顿旧部,训练新兵,忙得一片如火如荼。耿荣海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就是协助市舶司建立一个大昌对外的港口。
薛庭儴曾与他说过自己的设想,这个设想让耿荣海每每想到就一阵战栗。
是激动的。
若是那般盛景真能呈现,那是泼天的功劳,封侯拜将都不在话下。
事情一直进展得很顺利,谁曾想竟在这时候发生了事。
“你是清楚咱们挡了多少人的财路,朝廷为何只开了这一处市舶司,而不是几处齐开,就是朝中有人阻止。若是我们这里弄砸了,那些人更有借口阻拦,所以你不该诧异会有人从中作梗。”
“到底是有些疏忽了。”耿荣海苦笑道。
第194章
两人匆匆赶至双屿岛,此时岛上一片混乱。
那些人轻装简行,似乎就打着来捣乱的主意。上了岛,便直接奔赴岛中央,袭击了那些劳役。
岛上有卫所的兵卒守卫,人数还不少,约有一百多人,却是没敌过对方。对方虽只有三十多人,可俱都配了火铳。
时下通用的鸟铳、三眼铳等单兵使用的火铳,都是填充子窠的。其中又分了两种子弹,一种是火药配合实心铁弹,还一种则是里面填充了铁砂、碎瓷片、石子、等的混合物,也就是散弹。
这次袭击之人用的就是散弹的鸟铳,这种火铳阴狠毒辣,且攻击面极广,乃是当下使用最多的火铳。
对付敌人自是好的,可若是自己人被这种鸟铳打中,极其惨不忍睹!
卫所的兵卒当场被打死一个,其他受伤者无数,薛庭儴两人到时,伤营里一片哀嚎。
随船而来的还有耿荣海找来的大夫,定海县仅有两个医馆中的大夫都被找来了,还有卫所里的军医。
一行人到了后,薛庭儴就命大夫赶紧上前治伤。
可人手根本不够用,这种鸟铳想打死人不容易,但对人伤害极大,伤口都是大面积的,且镶嵌在肉里的碎石、铁砂,会给处理伤口带来极大的麻烦。
卫所的兵卒们倒还好,见着指挥使大人来了,都咬牙忍着。一个年轻的兵卒左肩血肉模糊一片,还强忍着说没事。
倒是那些受伤的劳役十分麻烦,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鬼哭狼嚎一片,纷纷叫着自己要死了。
耿荣海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薛庭儴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先去看看那些劳役们。”薛庭儴说完,就走出这处帐篷,去了一旁的帐篷中。
这些帐篷都是平日里兵卒和劳役们居住之用,此时挪了最大的几个帐篷,用来安置伤号。
“薛大人,我们会不会死?”
“薛大人……”薛庭儴平时总在岛上巡视,不少劳役都认识他,见他来了,纷纷唤道。
薛庭儴紧紧抿着嘴,安抚道:“不会的,大家相信我!此时大夫正在给大家治伤,因为人手有限,只能一个个来。对这次的事,本官很歉疚,你们放心,这次受伤的人工钱照发,另还有抚恤银。
“待伤治后,你们都回去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康复。有伤残者,市舶司衙门和县衙一定会负责到底,请大家不用惊慌,保持镇定,这样也能避免大量出血。”
“是啊,大家都平静平静,现在大夫可都在这儿。旁边帐篷里的兵丁们,都等在你们后面,你们保持镇定,多配合大夫,这样也能加快些速度。”旁边有个总旗也道。
经此,这些劳役们才安静了不少。
其实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就是知道受伤的人多,怕自己这些平民老百姓被忽略了。如今听说官老爷们都排在自己之后,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见几处帐篷里的医治,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薛庭儴这才出了帐篷。
耿荣海也从另一处走出来,他浓眉紧缩,面色暗沉,明显是心中潜藏着仇恨。若是那些人没跑掉,估计这会儿已经被他命人千刀万剐了。
“该死的!”他一拳打在木桩上,碗口粗细的木桩竟是被他打折了。
“你现在对是那一路人马袭击我们,可是心中有数?”
“方才我问过那些受伤的兵卒,这些人没有统一的着装,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唯一就是配了十多根鸟铳。我让人把方才带人去追的百户叫过来,再详细问问。”
两人去了一处帐篷坐下,这里条件简陋,也没有什么茶水可供应。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两人也没什么心思喝茶。
那姓徐的百户很快就被叫过来了,是个四十多岁长得矮壮精悍的中年男子。
“那些人跑得很快,用的是小型的沙船,但船是经过改良了,不光有风帆助力,还有车轮,当时我们追他们的时候,他们将太平蓝都扔了,双向联动,我们的船大,比他们吃水也深,实在追不上。”
“车轮?”薛庭儴发出疑问。
他到底不是海船不是很精通,自然听不懂这些行内话。
之后经过耿荣海的解释,薛庭儴才知道原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