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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的箭矢慢慢下移,锋利的箭镞挑起许和意的下巴,她立在她身后,头偏靠在她右侧:“来,许姑娘,对着你的战友们承认你的错误。”
箭矢抵在许和意的下巴下; 冰冷的箭头正对着她的脖颈,只有一个用力; 持箭的人就可以用其穿透她的咽喉。
四周的人可能会以为这个女人只是在简单的威胁恐吓,但近在咫尺的她明显的察觉到萦绕的杀气,她一点儿也不怀疑她说的话……她会杀人!
许和意勉勉强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我不应该、不应该用箭对着、对着盛小姐。”
“继续。”盛清清在她耳边轻笑道。
那声音落在许和意耳中又是一阵汗毛倒竖; 她腿肚子一抖,要不是盛清清锢着她,说不得就倒在地上了。
“我不应该威胁恐吓盛小姐; 我、我错了。”她说着说着竟是带了些哭腔:“我真的错了,你放了我吧!”
盛清清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抬着她下巴的箭也放了下来,只脚步未动,依旧立在那儿任由已经吓软了的许和意靠在她身上。她的手指轻轻地在许和意的面颊上滑动,顺着往下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脑袋往侧面扳了扳。盛清清看着她含着惊异的湿润双眸,勾唇弯眉:“真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姑娘,记住了,没有下次哦。”
那双杏眸清亮有神,眉眼似生花,叫人只觉得温柔缱绻,许和意呆呆地点了点头,颤音道:“没、没有下次……”
许和意颤巍巍的站直了身体,她一离开盛清清两步便有跟班上来搀扶着她,她发髻上还插着一支箭,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摆动,看起来格外滑稽好笑,不少人都掩着唇暗暗地低笑。
盛清清自从收回了箭便一直转着玩儿,她听着四周的低低碎语声撇了撇嘴,背对着反手一掷,羽箭划破空气,铮的一声射入箭靶,正中红心。这还没完,又是哧哧之声传来,诸人凝眸,却见那羽箭穿破了靶子,咚!从那已然中空的靶子心看去,那羽箭钉在了靶子后面不远的那一颗大榕树上,箭身不停颤动。
四周寂然无声,诸人暗自咽了咽口水,到底是谁传的虚假消息说盛家小姐是个病秧子的?!!这是个病秧子?
许和意看着那弯腰捡弓的闲适身影,双腿又是一软。
乐安公主忍不住拍了拍手,叹道:“蔚蔚,你姐姐好厉害!”
盛蔚蔚眸光微闪,低低地嗯了一声。
丙班的姑娘经历过砸桌子的事情,对于今天的事儿接受还好。甲班的却是被唬的够呛,别说其他人,就是一向无法无天的静荣郡主也不敢直接上。
今天的场地太过安静了,简直安静的不可思议!
教授箭术的师傅是女将闻沛澜的亲兵,这位女师傅尤擅箭术,自打西征九罗回来之后便被纪院长请了来给十八书院的女班学子带箭术课。
京都教养大的姑娘们每到了上这种需要体力的课时,多是抱怨,以往的时候,她还没走近就能听见不少左嫌麻烦右嫌累的声音,今天真是奇怪了。
女师傅姓王,学院里的多叫她王先生。
王先生个子高挑,立在一群学生面前足足高出了半个头,她将人召齐,道:“今日屈大人有急事唤我去一趟刑狱司,这次的箭术课就先由盛蔚蔚和许和意负责指导一下动作,你们自去练习吧。”
王先生来的快走的也快,就连她身后被盛清清弄坏的靶子都没瞧见就又消失在了诸位学子的目光之中。诸人心头又是一紧,皆是谨慎地看着立在前面的盛清清。
盛清清才不管她们呢,自己拿着弓又去了一支箭捣鼓着。
林苏蕴捂着嘴走到身边:“你刚才快把我吓死了。”
“嗯?怎么,怕我真的弄死她?”
“可不是。”林苏蕴看着她摆弄弓箭:“你什么时候学的功夫?比我还厉害呢。”她父亲可是镇西将军,她从小也跟着学了些,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啊。
“在药谷学的。”盛清清含糊地搭了句话,便转移了话题:“这玩意儿怎么弄?”
“我也不是很精通这东西。”林苏蕴摇了摇头:“要不你去把许和意拎过来叫她给你讲讲?反正王先生也叫她负责这堂课。”不说其他,许和意的箭术确实不错,即便是盛蔚蔚也只能说堪堪赶得上她。
盛清清转头望了一眼:“得了吧,她现在腿软脚软,莫说拉弓了,怕是抬手都费力。”
林苏蕴也看了一眼,果然见许和意被两个人软哒哒地架着,脸白唇干没什么精神。
“你去练习吧,我自己玩一会儿就行了。”
林苏蕴在箭术上也是个渣,听她这样说便拿着弓箭走了。盛清清则是寻了个边上没人的靶子射着玩儿。
没人敢跟她争,她也清闲。
到底射箭也是一门技术活儿,没人指导,盛清清摸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玩儿透。再一次把箭射落在身前一米的地方,盛清清望了望天,果然,她就不适合玩儿这种远程武器,还是近身的比较适合她。
“大姐姐,需要帮忙吗?”
盛清清凉凉地看了盛蔚蔚一眼,她道:“不需要。”
“再过不久就是考核的日子了,大姐姐入学本就晚,今次考核怕是不容易过……”盛蔚蔚淡声提醒道。
“关你什么事儿?”盛清清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咱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
“大姐姐,我一番好意,你何必……”
盛清清哼了一声,冷笑道:“好意?难道不是看见某人过来了,才特意到我这儿来的吗?”
“你!”盛蔚蔚目光一冷。
盛清清没再理她,而是看向捡起地上箭矢的席则,他今日穿着一声银白色的镶边刺绣交襟袍子,外面罩了一件同色透光的大氅,一如往昔的清隽。
“在练箭?”席则走到她身边将羽箭递给她:“似乎遇到了些麻烦。”
盛清清将箭搭好:“你怎么在这儿呢?”
“下午要讲故事,便早些来了。”
他一说她便想起来了,她笑道:“我也去听你讲故事。”
席则帮她抬了抬弓:“你若想来的话,我自然欢迎的。”
盛清清满口答应,又自顾自地练起了箭来,席则就站着旁边看着。
盛清清的箭术实在是不忍直视,席则终是忍不住走至她身后,修长白皙的手搭在她握弓的手上,伸臂半环着她,另一只手握箭拉弦。
他的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淡淡的花香钻入鼻息,他突地轻声道:“真矮。”
盛清清:“!!!”
“明明是你太高好不好?”盛清清本想侧身很认真地跟他谈论一下身高的问题,无奈被人半环着,她也就怒瞪着前面的靶子忿忿不平。
居然敢诋毁小仙女的身高,真是不可原谅!
“看前面。”席则明显察觉到她话中的不平,及时出声:“练箭的时候要专心。”
“小哥哥,大庭广众之下你注意点儿。”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不知名的清淡幽香之中,呼吸之间满满都是他的气息,她手动了动,弓弦一颤,心弦似乎也动了动。面颊不受控制的有些发烫,这种感觉完全脱离了她的自我意识。
席则闻言道:“注意什么?”
他一本正经,似乎真的不知道应该注意什么。
“不、不要靠这么近……我会害羞的好不好!”盛清清僵着脖子回道。
“教你练箭本就要靠这么近的。”他收回一只手托起她的手肘:“抬高些。”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
盛清清猛地侧头,原本排队练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停了下来,目光灼灼。
已经恢复了些精神的许和意和乐安公主,连带着盛蔚蔚就站在最前头,离他们也不过几米的距离。那表情真是相当精彩,尤以盛蔚蔚为甚。
盛清清扬了扬眉,阴测测地一笑,对着她们大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未婚夫妻交流感情的吗?”
诸人忙作鸟兽散,拎着自己的弓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乱射了一通。许和意在她还没出声儿的时候就抱着弓溜了,乐安公主也退了回去,到最后也就盛蔚蔚一个人还立在那儿,盛清清给了她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也没说什么,她爱看就看啰,反正难受的又不是她。
席则见那些贵女们溜的比兔子还快,有些诧异:“清清,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儿吓着她们了?她们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盛清清沉思了一会儿,认真回道:“怎么会呢?我们小仙女温柔又善良,刚刚只是和她们进行了一场高深的学术交流。”
席则敲了敲她的头:“怕是武力交流吧。”
两人旁若无人的谈话交流,刺的盛蔚蔚眼睛发疼,盛清清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唇角微动,以她对盛蔚蔚的了解,她绝对会做点儿什么。
会做什么呢?要不然在她动手之前先给她送点儿礼物好了?
盛清清心思一转便有了不少整人的想法,但面上却依旧是温温柔柔笑意盈盈的模样:“小哥哥,明天太后娘娘叫我进宫去呢。”
“待早朝后我去接你,母后为人慈和,你且安心。”
第五十五章
今日是个好天气; 盛清清一大早就被明香明荷给了拎起来; 梳洗一番就去正院儿; 被林氏按着翻来覆去的又讲了一遍宫廷礼仪。
好不容易停了,动筷吃了两个包子,外面就传来三秋的声音说景国公已经外面等着了。
盛清清苦哈哈地又塞了个包子在嘴里; 叫明香抱好檬星星,在林氏不停的叮嘱声中匆匆出了门。
长乐宫是当朝太后的住处; 能住进这儿的那都是最后的胜利者。
许太后年逾五十,她在皇后的重华宫里住了二十年; 在这长乐宫也已经住了将近十四年了。
皇宫的生活枯燥而无味; 当皇后的时候还能跟嫔妃斗,跟儿女玩,顺带着跟她家那口子调调情。这当了太后了,她家那口子乘着黄鹤拜佛祖去了,嫔妃呢成了太妃天天凑一堆儿打叶子牌,儿女啊大了; 成家立业忙得很,也没功夫陪着她个老太太。
许太后抱着一只九罗进贡来的雪白猫儿; 坐在长乐宫的正殿里唉声叹气。
两排列开的粉裙宫女目不斜视,仿若什么都没听见。
“兰花儿啊……”许太后终于停下了叹气,她摸着白猫的脑袋; 幽幽地出了声儿。
立在许太后身边穿着藏青色衣裙的宫女顿了顿:“太后娘娘,奴婢是兰画儿。”
许太后扯了扯嘴角:“你们这名儿也太像,谁给取的?这不诚心为难哀家吗?”
兰画双手交叠在腹前; 带着三分笑:“回娘娘的话,奴婢们的名儿都是您自个儿给取的。”
许太后有一瞬间的沉默,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面上有些虚弱:“哎呀,哀家头又疼了。”
兰画接过小宫女端上的药碗,将那黑漆漆的汤药放在了漆红桌几上,她往前推了推,三分笑:“太后娘娘喝药吧,奴婢保准儿您药到病除。”
散发着浓浓苦味儿的药汁冲击着嗅觉,许太后差点儿捂着嘴吐出来,她正襟危坐,紧紧地抱着被药味儿熏得想要逃跑的猫儿,正色道:“哀家凤体安康,头不疼了。”
“既然娘娘的头不疼了,那玉夏就把这药汁儿撤了吧。”兰画招了招阶下的小宫女,小宫女麻利上前将药给端了下去。
苦涩的药味儿残存,许太后嫌弃地掩了掩鼻:“兰花儿啊,看你干的好事儿,还不快去叫人取了月中雪来放在炉子里点着,我儿媳妇还没进来呢就该被熏跑了。”
“娘娘,奴婢是兰画儿。”兰画回了声儿,依着她的意思叫人往后殿去取月中雪来。
“兰花儿呢?”许太后瞪了她一眼:“往哪儿去了?”
“回娘娘的话,一大早,您就叫兰花儿去花房给您取新品兰花儿去了。”兰画站的端端正正回道。
“哀家想起来了。”许太后斜靠着在椅子上,抚摸着猫儿那似绸缎般光滑的皮毛:“兰花儿啊……不,不对,兰画儿啊,你见过哀家五儿媳没?”
“回娘娘的话,奴婢没见过。”
“你说儿媳妇长啥样?”许太后皱了皱眯了眯眼:“听说是个病娃娃,丞相还把人送到药谷去了。”
“娘娘,从药谷出来的,绝迹不是个病的。”药谷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神医隐世之处,活死人肉白骨,敢和阎王爷抢人的地儿。
“也是。”许太后点了点头,她又往外望了望:“怎么还没来呢?兰华儿接个人怎么这么久?”
“应该快到了,您要不要先给白团儿喂点儿东西?”兰画指了指正趴在许太后双腿上伸着爪子刮那绸缎上金线的白猫:“它应该饿了。”
许太后来了精神,抱着白团儿站了起来:“快快快,给哀家的小心肝儿把膳食端上来。”
殿中有宫女应声儿,许太后往下走了走,绕着殿中间的鎏金炉子逛圈儿,一小太监小跑了进来:“启禀太后,皇后娘娘来了。”
许太后抬了抬眼威严道:“让她进来吧。”
寂静的长乐宫随着皇后凤驾的到来热闹了起来,与皇后一道过来的除了淑妃和宛妃外,再有便是想着来瞧热闹的乐安公主以及进宫来玩儿的许和意。
许和意素来得许太后的喜欢,她到了长乐宫竟比皇后还要来的自在些:“姑母,你今个儿精神不错啊,可是有什么喜事儿?”
许太后将白团儿放在桌几上,看着它吃东西的目光移了移,笑道:“可不是?哀家今天要见我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