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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这么穿戴……失了原本的优点,完全就是舍本求末,得不偿失。”
慕婳轻声提醒柳三郎,“想来当年魏王也不会是相中她身上的贵气。”
在边关长大的女孩子,大多是爽朗泼辣,韧性特别强,否则在时常都有战事的边关根本活不下去,因为他们的丈夫和父兄随时都有可能出征,她们必须得在家里没有男人的状况下,撑起自己的家。
万一丈夫战死疆场,她们还需要抚养儿女,没有坚强的性子,没有泼辣的行事,往往会被人欺负,护不住自己的儿女和家产。
哪怕是似沐家这等官宦养大的女儿也同京城贵小姐不大一样。
柳娘子的父兄官职不高,在曾经少将军麾下似他们这样的小校很多,少将军都未必能认全了。
柳三郎苦笑耸肩,魏王显然听到几句,眉头锁紧看着一身华丽的柳娘子。
柳娘子得到魏王的注意本是高兴的,慢慢她心头有点慌,魏王看她绝不是欣赏赞叹。
“你怎么回事?不知现在是为沐少将军国葬吊唁的日子么?不过是半月不许穿金戴银,你都忍不了?”
魏王声音很是严肃,扭头看了魏王妃一眼,好嘛,魏王妃到是没有柳娘子穿得华丽闪花人眼儿,一身素服倒也恰当,只是她的手指甲为何不抹去?
柳娘子为自己辩解:“不过是一个将军战死,外面闹得还不够凶?非要人人都死了亲人一般才是敬重少将军,每次征战牺牲的将士多了,怎么就沐少将军这么多事,莫非因为她是女孩子,还可怜被兄长冒领军功?”
所有人都没有啃声阻止大发牢骚的柳娘子,魏王扶着额头且默默感激皇兄,对三郎尊重亲近皇兄的不满淡了不少,若是三郎一直是偏心的柳娘子养大的,不知如今得偏激愚蠢成什么样子。
他魏王府一脉还能传承下去吗?
想要儿子,除了他死之后有人祭祀外,魏王还希望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势力能有个继承人,不愿意自己操劳奋斗一辈子,家业落在侄子手中,还是自己的血脉更值得托付。
亲儿子和过继来的子嗣从来都是不同的。
魏王妃勾起嘴角,这更让柳娘子生起无名的恼怒,发泄道:“三郎时常入宫,也不说劝劝皇上,为一个战死的将军,至于闹得整个帝国没一刻安生?在隆重的祭礼,她也活不了。况且她始终是个臣子,连帝王驾崩都没祭奠她隆重,皇上纵是一片好意,可是将来……”
“你住嘴!”
魏王忍不住大声喝止越说越容易引来祸事的柳娘子,“你脖子上脑子只是留着好看?里面是不是塞满稻草?你本身就是将门之后,在边关长大,京城和江南的百姓不知战争的残酷,你还能不知一个将军,一个为国牺牲一切的将军有多难得,她为国战死守护帝国的尊严和平安,让番邦俯首称臣,她连尸骨都没有留全,我们不过是祭奠她几日,你就这么多牢骚,你是不是想皇兄责打三郎一顿,让魏王的爵位被皇上夺去?”
柳娘子咬着嘴唇,不是魏王妃,她也不住控制不住怒火,“哪里是几日?半月有余,皇上还要禁婚嫁三月,我不是不尊重她,而是总不能她死了,咱们跟着吃素,她到底是臣子,这么大的福分,皇上破例的恩宠,没准让她根本无法升天或是投胎。”
“砰。”
魏王直接把桌上的茶杯砸向柳娘子,怒道:“你还敢狡辩顶嘴?是不是本王最近太给你脸面了,似你这样的母亲也教不好儿子,难怪他们不知轻重一个劲往太子齐王身边凑……他们以后不能再让你管了。”
“阿娴以后管好她,本王再不想听她说出这样惹祸的话语!”
魏王妃淡淡瞥了一眼魏王,“妾身无子无宠可不敢管有儿子傍身的柳娘子,万一说重了,或是拿出管教王府后院侍妾的手段,他的儿子还不得说我这个嫡母不慈,虐待他们的生母,妾身一辈子的好名声可不想毁在这上头。”
“人是王爷您相中的,同她生了儿子,您没问过妾身,也没告诉妾身,如今您不高看出柳娘子浅显不懂事,妾身可没替王爷您收拾乱摊子的心。”
魏王妃抬手抿了抿发鬓,“王爷关心儿子,却不在意女儿,妾身学不会王爷无情,几个女儿的婚事也当仔细琢磨,给她们安排好归宿,挑选如意的夫君,也不罔她们投胎在魏王府,称妾身一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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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一个耳光
连一向厚脸皮的魏王都不敢去看魏王妃,嘴唇细微蠕动,化作一声长叹。
破碎的茶杯随便一如柳娘子四分五裂的一颗心,早些因魏王屡次登门时树起的自信也在魏王投向自己的茶杯中崩塌。
柳娘子明白就算自己生养了魏王全部的儿子,在魏王眼里她还是不分轻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不说帮魏王经营人脉,就算多说几句话也是错误的。
柳二郎起身想着去安抚母亲,毕竟柳娘子是他亲妈,这时候他应该如同长兄一样站在母亲身边,况且他不认为母亲说得就没有一分道理,沐少将军凭什么让整个天下人都为其哀悼?
明明是皇上给沐少将军的荣宠太过。
他的衣袖被人拽了一把,柳二郎侧头见到不知何时溜到自己身边的三小姐摇头示意自己不要插手,柳二郎抿了抿嘴角,显得很是不甘心。
三小姐小声道:“二公子为自己想一想,您看三公子同样一母所出,他也没说话,在王府后院还以魏王妃为尊。”
柳二郎向同慕婳坐在一处的三弟看去,他们两人好似游离于之外,完全像是外人,慕婳悠然品茶,柳三郎面色沉静,眉间隐约蹙着一抹不悦。
总不能好处再被三弟都占了去,柳二郎同样明白如今自己的书画备受追捧的原因,除了他的天分很好之外,怕是那些人也是看在他是魏王儿子的份上。
在齐王府举办的文会中,他往往能独占鳌头,若是他只是魏王的儿子,没有争夺世子的能耐绝不会有今日的荣光。
母亲更喜欢大哥,也更支持大哥,逼得他只能……只能另寻别路。
柳大郎安抚柳娘子,魏王妃这一巴掌不仅让母亲难堪,他同样没得落得好处,“母亲方才那番话纵然有错,不至于牵连到魏王府,母亲不是不敬佩哀悼沐少将军,可是总不能为一个战死的将军就不过日子,全国上下不是黑,就是白,哪里还有繁盛热闹的盛世景色。母亲只是在府上穿戴稍微富贵一些,那也是魏王府的脸面,是做儿子的孝顺给母亲的首饰衣物。”
柳娘子靠在儿子身上,眼圈泛红,泪水簇簇滚落,只有大郎才是好孩子,三郎……三郎眼里根本就没有她,巴不得他自己是从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这个乡下的女人给富贵天成的三郎丢脸,几分委屈难堪化做一股股的愤怒灼烧撕扯她的理智。
柳三郎肯定在魏王面前没少说自己的坏话,就因为柳三郎重视沐少将军,魏王才会因她抱怨几句动怒的。
她不明白柳三郎不帮自己的娘亲反而去帮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死人!
“即便母亲不提,等到皇上上朝之时,我也要奏上一本的,皇上对沐少将军哀悼荣宠太过,已经为她耽搁不少的大事。史书上记载不少的开疆拓土的常胜将军,沐少将军比起他们远远不如,当时的帝王在他们逝去后没有一个似当今陛下一般不顾朝政,躲在寝宫中哀悼思念少将军。”
慕婳微微点头,“虽话不中听,道理是没错的,少将军不如许多的名将,她还是死得太早了。”
柳大郎斜睨慕婳,冷笑道:“我认为她战死刚刚好,再多活两年,她同皇上之间怕是很难善了,又是将军,又是女孩子,皇上放不下她,哪里还有心思处理朝政?皇上万一事事顺着她,穷兵黩武亦非百姓之福。”
“你的意思是她以女子的身份迷惑皇上?同皇上有一腿?”
“咳咳。”
魏王连声的咳嗽,尴尬的训斥:“大郎不许胡说,皇兄一向在女色上极淡,沐少将军女扮男装多年全无一人知晓,连身边的袍泽都不知她为女儿身,即便皇兄微服天下时见过少将军,也不会对一个少年有情,你不知皇兄最是不喜龙阳之好,皇兄只是同情怜惜少将军,遗憾少将军本该有更多为国立功的机会,遗憾帝国错失良将。”
话锋一转,魏王不掩失望,“你以后就不要往外跑了,在府上闭门读书罢,你不是三郎,也不如三郎聪慧,你不仅没资格上朝,更没资格给皇上承奏折子。今日这话,我只当没听到,你万万不可同外人说起,一旦皇兄震怒,我未必能保下你。”
“我不如三弟?父亲,在您眼里就那么看不上您的长子?”
柳大郎罕见有几分失态,没有体会到魏王的慈父爱子之心,只感觉得心寒,他不如三弟?!
如同一个魔咒冲击着他的头脑,“我到底哪里不让父亲您满意?在宛城时,是我小孝顺母亲,操持家务,让几个弟弟更好的读书,家里家外全靠我一个人,我依然没有耽搁功课,早于两个弟弟中举,邻里谁不赞我一声?三郎为母亲,为家里做过什么?瞒着我们,得皇上关照,行,我认了,人都有私心,他不告诉我只是怕皇上更看重我。”
怨恨的目光扫过柳三郎,柳大郎最恼恨便是三弟风光霁月的样子,三弟宛若不屑同他相争,都是乡间长大的,凭什么三郎比他高贵?
若是他遇见皇上,他肯定比三郎做得更好,也不会似今日父亲眼里只有三郎,让他闭门读书,不去外面应酬,岂不是等同于把世子给了三郎?
他为长子得不到世子的位置,不说他脸面的问题,就是三郎将来会不会容忍他?
等三郎继承爵位,他只能拿着不多的财产分府另过,一辈子仰仗三郎的鼻息。
“您方才说我和二弟不该同太子和齐王太亲近,说我们没脑袋妄图插足夺嫡之争,将来落不下好,连累整个王府。您不能这么偏心,三郎他……他比我们好多少?整日围着皇上转,您知不知道皇上的亲儿子心里多恨三郎?”
“以后无论谁坐稳皇位都不会饶了三郎,更不会饶过同三郎有关的人,不是我们让王府抄家灭族,是三郎所作所为被太子抓住把柄。”
“父亲若是为王府考虑,就该重重警告三郎,让三郎不要在皇上面前抢夺太子的风头,您也不该再听三郎胡说……”
“住嘴!”
魏王暴怒,挥手给了柳大郎一个耳光,“本王还没认下你这个儿子,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不愿意听本王的,你就给本王滚出王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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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无妄之灾
清脆的耳光声让满屋人惊掉眼睛。
柳大郎挨耳光的半张脸很快红肿,嘴角隐隐绰绰渗出血丝,在说话时候突然挨了一记耳光,咬破渗血的嘴唇更显鲜红。
一切表明魏王当时挥出耳光时没有留一分的力气,狠狠打在柳大郎脸上。
“大郎。”柳娘子弹簧似的冲过去,心肝肉儿般叫着长子,“疼不疼,给娘亲看看啊。”
柳大郎不仅脸疼,魏王的话更是让他心寒难堪,扭着头闹别扭不让柳娘子亲近,到底还年轻,嘴硬道:“好,我滚,我滚出王府,再也不认你这个父亲,你这巴掌不仅打醒我,也打碎我一直盼望的父亲。也许我不是你儿子,所以你才能绝情,三郎做什么都是好的,我做什么都是错!”
“你以为我稀罕做你儿子?不,我只是不如三郎运气遇见皇上,若是我也是皇上教养大的,你是不是看我更顺眼。”
柳大郎在不掩饰对柳三郎的愤恨,“我被父亲掌掴耳光,三弟一准很高兴,不过你高兴得太早了,谁得到皇上的宠爱谁才是魏王的儿子,他对你也未必真心,三郎你的确聪明,比我更早想明白凑上去孝顺魏王,为王府着想不会得到任何的珍惜,反而冷淡疏远,不曾把魏王放在心上才能占据主动上风。”
“我就是太傻了,一直把你当做兄弟,拼命在母亲面前说你的好处,不曾嫉妒你,而你……你仗着皇上在父亲面前没少埋汰我,是不是?你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你的野心比谁都大。”
“以后你不必再在父亲面前说我的坏话了,这个父亲……我不认了。我就不信凭我的才学无法高中。”
柳大郎深沉的眸子溢满委屈,终于面对柳娘子,“娘,恕儿子不孝,儿子没有办法再在魏王府待下去,没有办法再为娘出头,等儿子蟾宫折桂,儿子一定给你赚个风光霞帔,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您最孝顺,最值得骄傲的儿子。”
说着说着,柳大郎膝盖一软,跪下身向柳娘子磕头道别,柳娘子又惊又惧,容貌更像自己的儿子生生被三郎欺负在魏王府无处立足,止不住的心疼和对三郎的不满齐齐涌上,彻底撕裂她的理智。
柳娘子使出浑身力气都拽不起长子,魏王对柳大郎无动于衷,魏王妃在一旁宛若看热闹一般,眼角眉梢流淌出玩味鄙夷,柳二郎……柳娘子知晓二儿子的性情,只要狠狠骂他一顿,柳二郎肯定会迷途知返,不再亲近魏王妃。
柳二郎的耳根子一向很软,野心也不如长子,只要给柳二郎足够的名誉和金钱,他就能安心做个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