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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恩人为何会拼劲办法救我,他把母亲安置在山上,便抱我去寻大夫,那位大夫是他的朋友,据说颇有医术,村里的人病了都会找他,其实那人只是个看过几本医书,手中捏着几个偏方罢了。”
“也许我命不该绝,他竟然救活了我,我想当时那名大夫也很意外吧,便同恩人和我娘说,要把我留下来。”
“乡野荒山生计艰难,娘亲因受了惊吓身子一直不好,没有奶水,养大哥和二哥已经很吃力了,她便答应把我先寄养在大夫家里。”
赢澈仿佛在讲述一个故事,语调平静,波澜不惊,“她没有正眼看过我,不过我还是要感激她的,她到底在生下了我,并把我给了那个大夫,我才没有被夭折,一岁上,其实我就有了隐隐的记忆,她很少来看我,反倒同恩人人久生情,成就好事。”
“他们的确原本打算成亲的,可惜……行踪曝露,整座村子都被围了,娘亲在逃走前被大夫截下了,把我送还给她,大夫和恩人为掩护我们,死在黑衣人刀下,那处寂静的小山村也被一把火烧毁。”
赢澈转身把慕婳搂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头顶,轻声说:“鲜血,烈火,哭喊,咒骂,求饶等声音,我从未忘记过。”
慕婳眼角微红,闷声道:“聪明的人总会受尽磨难。”
“她没有丢下我,带着大哥他们走掉,我已经很感激她了,四兄弟中我总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我必须依靠自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我好处,这是她用事实教给我的!”
“当我再次同鬼门关擦肩而过,从高热伤寒中清醒时,见到的人就是皇上……”
赢澈吻了吻慕婳额头,眸光微闪不在如同黑曜石一般平静,“我很庆幸能活着,原本我以为她不会耗费多余的银子救我,在我闭上眼时,就没想过再能张开。”
“皇上对我很好,吃的,用的,穿的,只要我想,他都会带给我。他会手把手教我写字,让我坐在他膝头,他会教我读书,一个字一个字教我,哪怕我很笨,他需要教很多遍,他也没有有任何不耐烦。”
“从来没有人对我似他这么好!换个人应该感激涕零,为皇上付出一切,可是我只是在想,他还能对我多好?他为何要对我好?他……”
赢澈缓缓闭上眼,哽咽道:“会不会如同大夫一样把我送回去后,死在烈火之下,连一把尸骨都没留下。”
“我享受皇上对我的宠溺,却有觉得不真实,总想要抓住什么,竭尽表现出自己的优秀,我想那时我是怕的,怕皇上扔下我。”
赢澈自嘲的说道:“皇上不可能一直陪着我,而我想要表现自然疯狂学习一切,在任何人面前都端着一张温和的脸庞,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不让他们有机会看到我……胆怯和阴险。”
“皇上不曾瞒我,他收揽的属下都以为我是他的儿子,称我为公子,有时也会称我为少主。既然被称为少主,我就需要表现出同少主相符的能力。”
赢澈沉默片刻,“我想让皇上高兴,知道他在找人,便暗中搜集情报推演那人的踪迹,他属下的消息都是第一个交给我的,我比皇上先找到了上师,他一眼就看透了我,问我想不要至高无上的位置?”
慕婳抬头看着赢澈,轻笑道:“所以你身上还有上师的影响?你是上师和皇上一起教养出来的,皇上教给你光明温柔,上师教会阴谋手段。”
她的手指盖住赢澈微张的嘴唇,“我真羡慕你呢,以前我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你几经磨难,却是比我运气更好,上师和皇上都是人中之龙,你继承他们的衣钵,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上师被慕云带回宫,他尚未瓦解的势力怕是会尽归赢澈。
毕竟在西域等番邦,上师是有分量的存在,也不是上师是如何忽悠的,那些番邦人就是相信上师,十几年下来,上师积累的财富和人脉……慕婳撇嘴道:“不行,我更嫉妒你了。”
赢澈笑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慕婳没有嫌弃他!
其余的非议影响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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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皇上看着面前的男人,偌大的大殿只有他们两人面面相视,不过皇上坐着,满是风霜的男人被捆绑着双手,双膝跪地,他的头高高扬起,不肯退让同皇上对视。
“你都被三郎出卖了,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皇上把玩着扇子,似笑非笑说道:“当年的打赌,你输了!”
第五百七十章 翻转
上师底气顿时被抽空,干裂的嘴唇蠕动,好一会吐出一个词:“兔崽子!”
皇上笑声朗朗,一扫前一阵的郁闷,严格说他对赢澈另有安排,却也被那对小祖宗郁闷的不轻,眼见多年前的人失控骂出这句话,心情好上不少。
“这么多年没见,你的脾气没有变啊。”
皇上把扇子扔到一旁,起身走到上师身边,仔仔细细打量他片刻,有几分感伤,“你可比我老多了,蛮族的小姑娘没伺候好你?洛克部族的王子把你当做神仙,瓦剌部族他们也对你颇为尊重,朕一直觉得你混得挺好。”
“少废话,赶紧把绳索给我解开!”
“哎呦,你还命令起朕来了?”
皇上皮笑肉不笑的反笑,“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朕还是当年的朕,你说什么,朕就相信?”
“当年的你也不会把我捆上,更不会故意让我同你打赌!当年的你也不会算计我到骨头缝里去,你让我教导三郎,我用心教了,在你无暇顾及他的时候,我代替你照看他,你还想我怎样?”
上师一脸苦涩,“你还想让我怎样?”说到最后差一点落下眼来,“明明东西都是你的主意,非要加在我头上,是,没有你相救,我早就死了,这十几年下来,我东跑西颠,还要帮你养大兔崽子,还不够偿还你的救命之恩?”
砰,上师脸上重重挨了一拳,他的身体向后倒去,鼻子鲜血直流,仰头看着突然冷峻的皇上,“我说错了?你逼我现身,不就是想让我把手中的东西给赢澈?你到是真的宝贝他,为他当年不惜以皇位同对赌,我是输了,那些势力给他就给他了,我压根不稀罕做上师!”
皇上紧了紧拳头,“朕想起你在西北做的事,朕让你挑动诸部不和,没让你挑动他们同沐少将军征战?!”
若是西北平安,少将军是不是就不会死得那么惨烈?
“你怎么不去问问她自己?你当我想同她打仗?”
上师虽然被捆住手脚,挨了皇上一拳后,自觉委屈没什么再可以失去的,翻身而起一头撞向皇上,“她的野心比你我都大,一心要恢复丝绸之路,一心想要西北长治久安,我能怎么办?难道同林克部族他们说,臣服吧,别打了?他们是蛮夷,但不是傻瓜,尊重我也是因为我能带给他们好处,能用你交给我的一些好东西让他们相信我施展出的神迹!他们最为看重是我带去的火器,而不是我这个上师。”
“林克王子几次败在沐少将军手下,我看出林克王子明显是不肯罢休的,最后一战……当时恰好不在,等我回转时,他们在占尽优势下,溃不成军,帝国取得对外征战的大胜,皇上还不高兴?”
上师想起前一阵的国葬,“是为沐少将军?你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他同你没有见过面,就算你想要女人了,也不该看上……”
砰,上师脸上再次挨了一拳,皇上提着他的衣领道:“别再让朕听到你提起她,倘若……朕愿意用江山换她……她活着。”起码不要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要尸骨无存的死去。
哪怕现在慕婳还在,皇上一想到她承受的痛苦,心头滴血。
上师褪去强硬,放软声音:“我不提就是了。”很少见皇上这般激动,顾不上流淌的鼻血,转过身把捆绑的手递到皇上跟前,“放了我吧,皇上,我的手都麻了。”
皇上遮掩住悲伤,平复好半晌,手指不再因愤怒而颤抖,摸索绳结为上师松绑,“瓦剌圣女遇袭是怎么回事?是你让人干的?”
绳索落地,恢复自由的上师活动发麻的手臂,抹了一把鼻血,直接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王老狗的外甥,就是慕云也不是好东西,他竟然敢打我耳光,说我骂他舅舅了,他怎么不去问问老狗,我叫他老狗,他是不是答应?”
许是这些年伪装上师高人太久,他早就受够装腔作势,不再拘泥自己的性子,“老狗还在宫里吧,赶明儿我非在老狗身上找回来不可。”
“他年岁大了,已经不大管事,你想吃他炖的肉,嘴上最好少说几句慕云的是非,没了命根子的人,便把慕云看得比性命还重。你今日束手就擒,没做多余的反抗,万一你伤了慕云,朕都没把握能在王公公手中保下你。”
“……老狗的身体还能追着我打?”
上师眸子闪烁,似在追忆昔被王老狗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情景。
皇上扯了扯嘴角:“他揍你一顿一点问题都没有,阿焱,用不用朕把王公公叫来?”
上师摸了摸鼻子,耳光白挨了,可谁让慕云是老狗的命根子,皇上救过他,王老狗不仅一次救过他,没有老狗照拂,他的命根子也早没了吧。
撂下茶盏,上师仔细端详起皇上,同记忆中相比,皇上成熟老练,褪去莽撞和不合时宜的冲动和奇怪念头,他越来越像是执掌帝国的主人。
虽然他教导过赢澈,在今日之前,从没同皇上碰过面,这些年他在外乱窜漂泊,皇上在太后娘娘眼皮子底下,日子未必就轻快。
太后那个老妖妇,真真是……该死的!
“臣魏焱拜见皇上。”
他大礼参拜,行三拜九叩大礼。
皇上抬起手臂搀扶他起来,“朕感谢你多年的付出,阿焱,朕一直很惦记你,嗯,柳娘子已是魏王侧妃,你知道她还是在意魏王的。”
“她同魏王天作之合,臣一直知道她舍不下魏王。”
魏焱不见任何伤感,皇上放心了,道:“你看三郎如何?”
“他?!”魏焱眸子闪了闪,“瓦剌圣女遇袭的事不是臣安排的,臣现在最想知道到底哪里冒犯到咱们的小祖宗,让他把臣的行踪透漏给慕云?还有慕云……他直接把臣围住了,一点活路都没给臣留下,臣还有……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就这么被慕云捉回来。”
皇上摸了摸鼻子,“他以为你派人算计慕婳,三郎那性子是放在心上的人不许任何亏待半分,你回到朕身边也好,朕正好用你的名头做一些早该做的事。”
第五百七十一章 情同兄弟
魏焱面带无奈,皇上一脸郑重,只能腼腆一笑:“臣也就这点能耐帮到您了。”
“阿焱。”皇上抬手拍了拍上师的肩膀,低声道:“你无法忘记当年的事,朕也无法忘记,总有一日,朕要替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皇上。”
魏焱不无担心的说道:“臣怕您玩火自焚,这些年臣一直暗中彻查他,总是被他逃过,若是臣猜得没错,他已经同齐王或是哪个皇子暗中……瓦剌圣女遇袭的事也有可能是他干的,甚至让人把慕婳引去也有可能是派去的人。不是臣抱怨,当年您真不该留下他的性命!”
皇上微微摇头,“若他不活着,承平郡王交代不过去,何况当年我也没有本事留下他,毕竟他……总归有些手段的。”
“他同齐王,赵王,还是太子暗中联系,正是朕所期望的。”
皇上拽着魏焱坐下来,“既是你被慕云带回来,以后你就留在朕身边,朕不会再你东跑西颠,以前朕护不住你,如今谁也不能再动你分毫。阿焱,我答应过你姐姐……她一直最是放心不下你,原本你比我还小两岁,也该正经给魏家留条跟,你相中谁家闺秀,尽管同朕说,朕给你们赐婚,不拘什么身份,只要你喜欢,朕会把你们的婚礼办得漂漂亮亮,热热闹闹。”
“还有三郎……你还没见过他心仪的慕婳。”
皇上脸上闪过得意,连遮掩都遮掩不住的欣慰:“婳婳是个极好的,同三郎可般配了,他们站在一起,朕觉得,觉得金童玉女怕也比不过他们两个。三郎故意泄露你的行踪,你也别生他的气,别说你了,就是朕对婳婳有一分不好,他都敢算计朕,同朕甩脸子,落朕面子。虽是朕为磨砺才把他赶出宫去,可你知道他离开时毫无留恋之意,生生把朕栽培他的事抛到脑后,说什么永远都不会后悔,永远都不求到朕面前!”
“你听听,这是他该说出的话?!朕这些年的良苦有心都喂了狗了。”
魏焱沉默听着,知晓皇上并不需要自己说什么,一直以来其实皇上都有个唠叨的毛病,当年是这样,如今当了十几年皇上也没见改了。
在他面前,皇上可以放心大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些年皇上憋得够呛。
“您还是喜欢安乐郡主,若不是她,您此时早就把三郎拘在身边了,臣听出您话语中隐含的得意。”
魏焱给皇上递了一杯茶,轻声说道:“我虽没见过安乐郡主的面,她的消息到是知道不少,王老狗的妹妹,就是慕云的生母……皇上,她到底是木齐和田氏害得死在……慕云能辨别轻重,王老……王公公未必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