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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她的意图,严怀朗装模作样的扶住额角,面上露出恰如其分的细微痛苦。
“他们到底是叫你喝了多少呀?”月佼心中一疼,再顾不得羞涩,急急跑过来搀他,“早知道,还是我留……”
才跑到他跟前还未站定,她就被一双长臂勾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严怀朗将人紧紧收进怀中,眸中盛满炽热笑意,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模样。
“你这个严小二!”回过神来的月佼着恼地拿食指轻戳他的面颊,“幼稚!无聊!骗……等等!等等!”
严怀朗低头欲吻上她的软红甜唇,她却急急侧脸躲过,还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严怀朗微一挑眉,仍是笑望着她。
“我,我欠你一件东西。”月佼的面上已红至透骨,与他四目相对的水盈盈双眸尤胜春娇。
严怀朗想了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婚书。”
因月佼紧张,怕自己文彩不佳要在人前闹笑话,因此两人递到京兆府的婚书便是由严怀朗执笔的。
那时月佼倍觉惭愧,说好将来私下单独写给他。
值此洞房花烛的千金良宵,若是还要留出时间写婚书,这对严怀朗来说无疑是酷刑,于是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如何婉言谢绝。
可他的小娇妻显然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就那样红着脸,倾身以唇印上他的衣襟之下。
丹朱唇形如蜜如糖一般,落在了离他心口最近的位置。
明明未置一词,却又像已诉尽千言——
以一抹红色映上雅正青衣,是只给你知道的,直白又深情的情话。
这怕是世间最热烈,又最旖旎的婚书誓词。
勾人神魂,缠绵入心。
“夫人盛情,为夫受宠若惊。”
****
虽两人同榻而眠已不是新鲜事,可新婚之夜自与往常大不相同。
再无需克制,再无需隐忍,那些在严怀朗脑中早已经想了又想的“不像话”,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成真。
枕间凌乱交叠的乌发似绿云同倾,立时春光灼灼,情思荡漾。
鸳鸯锦被红浪翻滚,其下是两躯迤逦交缠相偎,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
直闹得那娇茸茸的甜姑娘星眼蒙眬,细细汗流香百颗,银牙儿险些把自己柔嫩的红唇咬破。
“骗人的……话本子上都是骗人的……”月佼泣音颤颤,字字含泪,“你也是骗人的……”
见她疼到掉眼泪,严怀朗觉得自己很禽兽,可这种时候,他实在忍不住要“禽兽”。
于是他轻轻以舌尖拭去她眼角滚落的泪珠,在她耳旁哑声哄道,“再一会儿,就不疼的。”
“你开始也这么说……我不信了……除非,你立字据……”月佼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我咬你哦,我真的会咬你的哦……”
当此非常之时,平日里对她总能诸事退让的严怀朗却是退无可退,只能哄着缠着,又食髓知味一般停不下来。
真是人性的泯灭,良心的沦丧啊。
****
狂潮余韵后的两道呼吸交织,渐融成叫人面红耳赤的一室蜜味。
被折腾得几乎要“形神俱散”的月佼可怜巴巴缩在严怀朗怀里,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吃饱喝足的“禽兽”终于又“幻化”回人形,任劳任怨地起身去外间打了热水来清洗,又小心翼翼地将薄丝单子抽掉,这才重新回到榻上。
严怀朗温柔地将他的小娇妻圈在胸前,沉嗓微喑带笑:“后来……不疼了吧?”
月佼将脸软软蹭进他的肩窝,小小声声,却又无比诚实地应道,“嗯。”
后来……还不错,就是太累人了。
“我可算知道,以往谷中那些人,为何成亲后三日不出门了。”月佼闭着眼,在他耳旁幽幽地软声嘀咕道。
严怀朗闷声笑开,聪明地选择不接话。
片刻后,月佼果然又喃喃补充道,“因为太累人了,至少要睡两日才能回复元气……明日你不许吵我,我要睡觉。”
这个要求,对一个初尝新婚美妙的男子来说,显然是欺负人了。
不过,严怀朗却笑得贼兮兮,望着床顶红帐,从善如流地应道,“好,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困倦至极的月佼并未听出话中的陷阱,有了这句承诺,她便放心地在他脸侧蹭了蹭,安然睡去。
严怀朗轻轻探出一手,拿过她先前随意仍在枕边的那本册子翻了两页。
画工精细,花样繁多,皆可一试。
他立志要做个体贴的好夫婿,既他的小娇妻决定明日要用来补觉回复元气,那就——
她睡觉,他睡……嗯。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第八十四章
翌日,冬阳明媚; 雪后初霁。
月佼醒来时; 第一眼就瞧见枕畔人沉睡的侧颜。
她记得云照说过,即便是朝堂上那些时常针对严怀朗的人; 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骨子里自有一股岳峙渊渟的气势,看似雅正疏淡,诸事冷眼旁观;实则阳刚沉毅,心中自有天地。
他之所以饱受争议; 归根结底还是从不结党站队之故。他行事有自己的一根准绳; 从不妥协、折中或退让;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流言胜似刀斧却志不移。
可云照口中那样的严怀朗,对月佼来说; 是有些陌生的。
毕竟,严怀朗在她面前大多时候总是和暖的模样,似乎把那些从不示人的温柔全给了她一人。
月佼轻轻翻过身; 将自己的双臂交叠在枕上,下巴支着手背,安静地趴卧在他的侧畔,偏头凝视着他的睡颜。
蓦地思及昨夜种种,她面上堆起红霞。
她连忙咬住止不住上扬的唇角,抿去险些脱口的轻笑; 最后索性将红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往常他动不动就撩拨得她招架不住,看似一派“手到擒来”的模样; 哪知到了新婚之夜才显了原形,根本同她半斤八两。
两个新手磕磕绊绊的摸索,自然难以体会到话本子里说的那些美妙意趣,至少对月佼来说是这样的。
她虽半懂不懂,也能察觉到昨夜严怀朗大约是没能“尽兴”的,可在她喊疼喊累又耍赖之后,他就生生忍下,再没有第二回 了。
这个严小二啊……似乎什么事都纵着她。
以往的月佼从不以为自己是一个任性作妖的姑娘,可自从遇到严怀朗,她察觉自己在他面前愈发矫情,也愈发娇气。
他总是时时惯着她、纵着她,活生生将她宠成了一个在他面前就不管不顾的“骄矜小人”。
而她之所以敢在他面前肆意自在,大约是他从始至终都让她心中无比笃定:自她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一切就都不会变。
从今后每一个夜色将近的黄昏,每一个天色渐清的早晨,身旁都会有这样好的一个他。
真好啊。
清晨冬阳的金晖中,亮了通夜的红烛早已燃尽,雪化无声,一室静谧,岁月晴好。
月佼咬着唇畔的笑意,自臂弯中抬起半张红脸,又去偷觑枕畔的心上人,却被一双璀璨流光的墨黑笑眸逮个正着。
严怀朗展臂将她捞进怀中,沉声哼笑:“鬼鬼祟祟的,究竟在看什么?”
他的新婚夫人一早醒来就偷偷打量他,偏那含情脉脉的热烈目光又调皮得很,像一根被文火烘烤得到暖洋洋的细嫩绒羽,突然在他心上挠两下,又突然跑开。
那种甜蜜又磨人的滋味偏又没完没了,害他想装睡都装不下去。
“好看。”月佼笑得眼儿弯弯,红脸在他肩窝软软一蹭。
严怀朗轻扬的眉梢挂满了笑,圈住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口中委委屈屈道,“这句情话,恕为夫不能收下,毕竟‘以色侍人,则色衰而爱驰’,请夫人还是另换一句吧……别光知道笑,说好听话哄人也要有诚意才行。”
月佼被他那讨糖吃似的调调逗乐,笑嘻嘻在他下颌上亲了亲,“偏要笑,就不哄你,你咬我呀?”
许是因为还残存了些许倦怠,她此刻的软嗓中还有些沙沙的慵懒,如一朵绵软软的白云从砂糖堆里滚过后,又顺着他的耳廓一路揉进他的心尖上。
严怀朗心下一荡,忍不住笑着低下头,从善如流地张口衔住怀中人的耳垂。
洁白的齿轻轻啃啮着那圆润柔嫩的小巧耳珠,像新年时节的孩童对着自己朝思暮想的点心,明明贪嘴,却又舍不得一口吞下,只以唇舌一遍遍摩挲轻吮着,闹得人心猿意马。
灼热的火气立时自耳廓燎原而起,不必去看,月佼都知自己必定是周身都燃红了。
“我、我错了,就那么说说,你也别真咬啊。”
他身体的某种惊人的变化,让月佼猛地想起昨夜某些称不上十分美好的经历,忍不住周身一个轻颤,忙不迭伸手去推他。
“一会儿让咬,一会儿又不让,夫人如此善变,为夫很难办啊。”严怀朗假作困扰地笑叹,掩在鸳鸯被下的手却开始不安分起来。
见他眸底渐沉,目光如猎食前的猛兽,月佼怂怂陪着笑,弱弱挣扎道:“你、你别胡来呀,我哄你,我好好哄你还不行吗?”
“唔,可能来不及了。”严怀朗哑声幽幽,笑得爱莫能助。
这种时刻,好听的情话显然已哄不住蠢蠢欲动的人了。
“不是,那个……”
有细碎而缠绵的亲吻如丝如织地落在颈侧,惹得月佼面色酡红,无助地将头扭向一旁。
赧然惊惶中瞥见自己昨夜随手扔在枕侧的画册,月佼急中生智,抬手抵住他不着寸缕的肩头,带着羞人的轻喘求和道:“明日,明日再来好不好?容我、容我下午好好学一学……”
严怀朗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画册,沙哑的嗓音里满是惑人的醇香,“我学过了,这就教你。”这种事,总归是要两个人共同研习,才能共同长进的嘛。
想想昨夜的“惨痛经历”,月佼自不肯轻易再“就范”,强烈的求生欲使她忍不住奋起反抗;哪知猎物的弱弱反抗却似乎给严怀朗这个新晋的猎手带来了崭新乐趣,兽性更甚。
可怜的月佼一次次无助地想逃向床榻边缘,却又一次次泪流满面地被拖回被中。
这场“惨绝人寰”的角力,最终以猎手的胜利而告终。
唯一让月佼觉得庆幸的是,这回似乎……比昨夜好很多。
不多会儿,娇颤颤的泣音中就隐隐藏了些叫人脸红的浅吟。
在那使人狂乱的恍惚之下,月佼觉得体内仿佛被掀起惊天浪涛,陌生的酥麻与激荡使她周身无力,却又忍不住被引逗到溺于其中。
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软成一滩春水,在那巨浪中浮浮沉沉,随之起舞,竟是欢愉多过难受了。
对于这陌生的感知,她泪目中带着百感交集的软笑,碎碎轻喘着,颤声总结道,“话本子……似乎也不全是骗人的……”
当然,严大人很快又身体力行地“教导”了她,不但话本子不全是骗人的,画册子也不骗人。
今日这融雪的天气里,温暖的被窝才是最好的归宿。
鸳鸯被下风月好,红尘勿扰。
****
十二月十三,朝堂上争执许久的“是否出兵海上攻打宁王残部”的事终于有了定论,同熙帝最终还是按下了反对的声音,指派庆成郡王云曜加紧重建水师、铸造海上战船。
其实同熙帝之所以坚持要出兵海上,并不单单只是要清剿宁王残部,更是为了打通海上商路。
此举与国计民生有关,虽并不能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走出了这第一步,后来者就可沿着这条路一点一点往前推进,后世之人就机会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
既已决定要出兵海上,剿灭宁王、打通海上商路,在此之前,就必须先除掉国中的隐患。
接连出现宁王残部、平王后裔以江湖势力为藏身之所,图谋“新学”起复,勾结地方贪官、劣绅为祸一方;而在此之前,部分江湖势力更成了藏污纳垢的存在,对国中民生产生了极大隐患。
玄明一案后,“红云谷”这支原本游走在江湖边缘的势力在朝野间声名鹊起,且因其地势险要、又有巨毒诡谲的瘴气林为屏障,自是最难啃、却必须最先啃下的一块硬骨头。
但同熙帝对红云谷意在招安,并不打算与之兵戎相见,因此红云谷之事仍旧交由右司主理。
好在罗家带领一众门生在龙图阁中遍查旧籍,终于查到些许关于红云谷初民的蛛丝马迹,算是为“如何进入红云谷”寻到了一丝转机。
根据旧籍记载,最初进入红云谷的初民,要追溯到大缙立国之前,那已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那时这片国土上内忧外患,烽烟遍地,有一群南境流民为避乱世,一路逃到红云谷。
他们抵达红云谷时也被那瘴气林所阻,初时强闯,死了不少人,剩余人等便只能滞留在林外旷野间彷徨数日。
之后的一个大雨夜,电闪雷鸣之下,似乎引发了天火;而天火之后,余下之人的大部分便奇迹般顺利穿过了那林子。
也就是说,从古至今,共有两拨人是活着穿过瘴气林,进入红云谷的。
第一拨便是立国之前那批流民,在“天火”烧林、瘴气暂散之时进了其中;第二拨便是四十年前。
据此,十二月十七,严怀朗召集谢笙、周行山、赵攀等几名得力下属,于右司议事堂内闭门半日,抽丝剥茧地商议如何展开对红云谷的行动。
“罗霜大人已询问过木蝴蝶,”谢笙道,“据木蝴蝶的说法,红云尚火。”
可以想见,红云谷的初民是在天火之后顺利穿过瘴气林的,可天火过后那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