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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悯：“……”
上课时间，一直没见到人，两人一路畅通地来到了陈姐办公室门口。
季悯先安清甜一步，抬手敲响了门。
“叩叩叩——”
他站得笔直，走廊灯不够亮，从侧面看去五官略显紧绷。
还是赏心悦目。
一定是因为他先到，所以顺便把门敲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进来。”
里面传来陈姐的声音，听起来几乎不带温度，仿佛接下来就是紧锣密布的严刑拷问。
安清甜的小手往袖口里缩了缩。好冷。
前面人那只修长均匀的手打开了门，室内的暖气扑面而来。
“安清…”陈姐怒火中烧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咙口，语气当场变柔和了，甚至还带上了笑意，“是季悯啊。”
这不过分秒的变脸，着实尴尬得很。
安清甜紧跟在季悯后面出现。
偌大的办公室恢复了几秒的安静。没有别的老师在，只有他们三个人。
“陈老师。”安清甜脆生生地喊道，小脸微白。
陈岳红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她，热切地落在好学生季悯身上，“季悯，你来得正好。”
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无视了的安清甜几不可察地往后退了一点点。
“上午高三年级的老师开会，我回来后研究了一下咱们班同学的成绩。你的成绩，老师向来放心。”
看到笑容这么和蔼的陈姐，安清甜后背隐隐发寒。
直觉告诉她，反差这么大，不会有好事。
年级第一的季悯：“嗯。”
“成绩一出来，徐婉约就来主动找我了。那丫头身体不好，不过就算请病假落下不少课，成绩依旧是一点不逊色，还有进步，就是这个数学不太行…”
说着，陈姐转过电脑，黑色的水性笔点上屏幕上显示的月考班级成绩。
“老师看了一下，她上次月考是班里第五，年级十七，也是数学拉的分，要是数学能提上来，肯定还能有进步。”
“您说。”季悯脸上的表情不冷也不热。
旁边的安清甜突然觉得…话少也很不错。
“老师一直提倡咱们班同学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寻思着把你们组成同桌，想麻烦你在平时费点时间带她数学一把，你没有意见吧？”
这次，季悯直接抿着唇不说话了，宛若黑曜石般的眼眸深邃沉寂。
长时间的沉默让陈姐挂在脸上的可掬笑容变得局促起来，她补了一句：“不过，这也只是老师的想法，主要还是看你个人的意愿。”
安清甜的心跟着一沉。
他会怎么说？
“现在这样很好。”
一共六个字。季悯每说出一个字，安清甜心上就像是盛开了一朵娇妍的花，在他说完的时候已是花团锦簇。
嗯，这么好的年级第一同桌，她才舍不得让别人得了去。
和想象中一样，陈姐的目光落到了被无视了很久的安清甜身上。一看她，眉头就紧紧蹙起。
“安清甜。”
安清甜觉得陈姐一定是对自己有什么偏见。
明明她也没做什么让人无法原谅的啊，干嘛怎么看她？
不就是体育课公然顶嘴，然后公然忤逆了老师，最后公然旷课了嘛…
“你说说你，昨天的体育课像什么样子？”
果然。
这就把话题一下子跳到她身上来兴师问罪了。
“不好好上课，就知道带着全班人集体旷课！”
这话听到一半，安清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我没有。”
中途旷了体育课是整个A班的集体意愿，再怎么联系，也不应该由她来背锅。
“还敢狡辩？”陈姐陡然厉声。
“昨天体育课没请到假，体育老师说的两圈的四百米，我跑了，后来的罚跑我也去跑……”安清甜说话的时候努力保持着平静，下一秒便被狠狠打断。
“课不好好上！你看看你的物理分数！再看看人家徐婉约！请这么多病假都比你高出几十分！就不知道学学！”
她上次月考排19名，又是在A班。
其实并不差了，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就这么死揪着不放。
“我物理考得差，你已经在上课时候批评过我了。要我定下次月考的物理目标，我也已经定了。现在才过了一天不到，你又因为这个对我不信任，请问你还准备针对物理，反反复复指责多少遍？”
说到最后，安清甜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愤愤不满地扭过脸去，不愿再看班主任。
就算转过了脸，她还是保持着高昂着下巴的姿势。
浅淡的唇瓣被几颗雪白的牙齿重重地咬住，原本水润的下嘴唇发了白，了无血色。
陈岳红一向教好班，学生都是听话得不行，哪里见过安清甜这样实回实对的学生。
全程没有用尊称，一口一个“你”，一点尊师敬长的意思都没有，还说得尤其顺口。
这安清甜看着个头小小，柔柔弱弱的，什么时候性子这么硬了？
“陈老师，试卷最后一道题的最后一问。”
安清甜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季悯会把手里捏着的那张试卷压到陈姐桌上。
美名其曰，问数学老师数学题目。
这是安清甜第一次体验到被人解救的感觉。
那个人，叫季悯。
她甚至能感觉到季悯在不经意间时不时落到自己这里的目光。
虽然是错觉的可能性更多一点。
安清甜感觉这次来办公室的经历很神奇，从商量到训斥再到讲题，这画风突变到让她咋舌。
…
走之前，陈姐又问了一遍：“季悯，你真的不考虑和徐婉约做同桌？”
季悯摇摇头，清淡的目光停在了安清甜的脸上，薄唇轻启：“她安静。”
面不改色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两人一起转身离开的时候，安清甜微微勾起唇角，眉眼都染上了粉色棉花糖的甜意。
第9章 009
春寒料峭，二月底吹来的风还是很冷。
下楼后，安清甜微烫的脸颊上的热气被吹散了些许，心底那份悸动也跟着压下去几分。
他居然会这么帮着自己…
陈姐可以不了解她平时如何如何，她自己是清清楚楚的。
安静？怎么可能…
才穿过来两天，季悯就极嫌她很吵呢…
而且原来的安清甜也是个话多的主儿。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把一肚子的话好好掂量了一下，安清甜动了动唇，一圈儿淡淡的白气跟着出现，尝了一大口凉气的她立马哆哆嗦嗦地重新闭上嘴巴。
从有空调的温室重回天寒地冻，这落差有点大。
她默默把两只冰凉的手揣进校服的衣兜，脖子也藏进领子里不少，整个人缩得像个怂了的鸵鸟。
“刚才，谢谢。”她生硬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叽叽喳喳的话唠突然转了性，言简意赅。因为天太冷。
“物理好好学。”
“…嗯。”不愧是年级第一的学神，这都离不开学习。
一向话多的安清甜幽怨地叹息了一声。
下午第一节课还没有结束，除去操场，整个校园还回荡着老师激动高昂的讲课声，她的小动作不被发现都难。
季悯薄凉的黑眸扫了她一眼，安清甜下意识地一惊，当即有了深刻觉悟，痛改前非般地说：“我一定好好学！”
季悯：“……”
两个人一路沉默地回了教室。
一到门口，正在自习的同学们就不约而同地闻声抬起头，看看前面的季悯，又看看后面的安清甜。
结果两个人都很淡定，若无其事到根本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就…就这么着一点事都没有？可以再神奇一点吗？
他们很好奇那位年级第一的大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安清甜自然是注意到了来自同学们的惊奇眼神。
仿佛是在看什么稀有物种。
发愣的她盯着前面的人认真地想了一下。没错，季悯确实是稀、稀有…的人。
刚回位子，下课铃就恰时响起，不少耐不住性子的人纷纷跑过来询问。
“不要太担心，陈姐没为难我。”
“快吧？我也觉得很神奇诶。”
“好啦，我真的没事了。”
上完厕所回来的一个男生路过这里，难以置信地说：“居然能从陈姐那儿虎口逃生！清甜儿你挺幸运的。”
“是吧？我也觉得我运气超好。”深知真相的安清甜忍不住笑出声，等那个同学走了，一回头发现自己正被季悯冰冰冷冷地注视着。
她被这股寒意震得抖了一下，脑袋空空如也，开始尬聊，“那个…那道题，你听懂了吗？”
这就像两个人的秘密暗号。
结果季悯一语不发，视线也没有挪走半分。
“…我做张物理卷子。”安清甜边说边弯腰窥进抽屉找自己那份物理全真模拟卷。
头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还有四分钟上课。”
安清甜半抬的胳膊一僵，赔着笑脸重新直起身来，笑眼弯弯地用着讨好的语气，“…好嘛好嘛。”
哎，她这个话唠女主当得太失败了。
“清甜。”
江音音的声音打破了同桌两人的寂静。
刚把英语试卷放到桌上的安清甜立刻抬头对上江音音的眸，一边感叹她的颜值一边扬起笑脸，“怎么了？”
“橙儿下周六过生日，你有没有空来？”江音音开门见山道，有一缕长长的墨发没有扎好，散在她洁净白腻的侧脸，看起来格外贤淑温婉。
穿过来以后赵橙和江音音都对她很好，估计之前和原主关系就不错，印象中原主的妈妈对这种事也不阻止，所以她是肯定要去的。
“有空，一定有空。”安清甜重复完后抿着唇舔了舔。她有点渴，过会儿喝口水。
见她同意了，江音音挨得更近了些，校服就紧贴着季悯的课桌，歪着头问她：“我和橙儿商量了一下，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说是去唱歌好，还是一起吃饭好？如果两个活动连在一起的话，会不会太耽误大家时间啊？”
…她不知道。安清甜下意识地喃喃：“这要看他们了，只要不是大家在一起做题就行啦。”
江音音被她呆萌的反应逗笑了，“清甜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只是吐槽，吐槽…安清甜扯起嘴角，也朝着她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了笑，“我说着玩儿的，音音你别当真，赵橙的生日还是由她决定比较好，这样子她才不会有遗憾。”
大概全班就他们两个人能做到直接无视季悯的存在了吧。
这是安清甜看到季悯还是冷着一张脸后的觉悟，她还意识到自己胆子很大…
*
英语老师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班长喊了声“起立”。
趁着大家都站起来的功夫，安清甜往左挪了一点，踮起脚，小声：“不要生气啦，这都是你的功劳，我超级超级感谢你啊。”
她语速不快，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又软又糯。
季悯微微偏过脸，还没来得及收回献媚又乖巧目光的安清甜脸一热。
偏偏两张脸又离得极近。
她两只手捧着水杯站起来的样子像一只捧着松果的温顺小松鼠，直教人想揉一揉。
——揉进怀里。
“同学们请坐。”
早就羞耻到不敢看季悯的安清甜很怂地坐下，耳根的红久久未去。
“请同学们拿出上次的月考试卷，翻到笔试部分……”
英语老师姓盛，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知道她上课很少叫人起来回答问题，也不怎么下来转，安清甜不大顾忌地趴在课桌上，拿着笔，听她归纳重点和部分重点题型。
看着黑板上的板书，安清甜想起自己大学时候在图书馆里为了四六级埋头整理语法单词的时候。
有个负责任的老师，真的很好。
她自己的高中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不提也罢。
下课铃敲响后，大家仍很有兴致。有小道消息说盛老师是被知名高校录取了还成功保研的高材生。
不知怎的，盛老师就聊到了自己的大学。
这个世界无数学子向往的K大。
话里的大学生活，安清甜是感同身受，可惜当初的她只知道瞎挥霍…
有了共鸣，她听得格外认真，抬起了小脸，双手托着腮，密长的睫毛时不时轻轻煽动着。
“安清甜，今天中午作业的第57题只有你一个人做对了，愿不愿意和大家讲讲？”
只…只有她一个人做对了？季悯都没做对？
不可思议归不可思议，看着笑容温柔如脉脉春风的盛老师，安清甜对她的突然并不抗拒，颔首站了起来，还有偷偷瞄了眼季悯的小动作。
讲解题思路是不成压力。她声音软糯，字句清晰，回荡在整个教室。
但最让她出乎意料的莫过于坐下后获得了英语老师的掌声。
安清甜诧异地抬头看去，从那双温润光亮的眼眸中感受到了温暖。
老师与老师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
她喜欢这个英语老师，温柔大方，很有亲和力。
***
终于挨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施词走来问道：“清甜，我和孟茵去买奶茶，你去吗？去的话一起拼个车。”
“去！”还在写作业的安清甜不假思索。
“好，你准备一下，我去喊茵茵。”施词偷笑了一下，转身去找孟茵。
安清甜低头把笔盖盖好，把试卷用本子压住，以防被风吹跑。
“身体不舒服还要乱跑。”
他有点凶。
但是在真真切切地关心她。
安清甜的脸又烫了，慢吞吞地从抽屉里拿出钱包，一本正经地解释：“路宸期昨天帮我买了，我想还他一杯。”最最最重要的是，我还想给你买一杯。
说完，安清甜就从位子上溜了出来。
出发前，赵橙也跑了上来，热情地挽住她的胳膊，“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