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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果然预感到了今夜对她的重要性,果然同情可怜她,不愿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坚持来了。这多好,纹身姑娘忍不住责怪他写字不够严谨,不将他的朋友那个“他”写好,而错误的写成“她”让她以为他被妻子阻拦,那是多么可怕的事实。纹身姑娘从未犹如今夜这般憎恨时间的缓慢,往前她时时想要挽留下时间,让昨天不是过去的今天,愿所有的明天都是停留的今天。这样,她与原溪离开的日子就停在某一处,不会再变得遥远,她就能永远停在今天等待再次变成一个人的原溪回来,而不用忧愁很久以后,再与原溪相逢,他已然是变了一个模样的原溪,长着原溪的脸,却住着不是她记忆中原溪的心。今夜,是个莫名巨大的惊喜,他们还隔着万水千山遥远的距离,时间距离最近的十一点还有五个小时,那是多么漫长的时间,纹身姑娘不得不憎恨时间的缓慢。纹身姑娘想,这段时间若总是如此缓慢,到达十一点时,小屋前的河水定然已经流进遥远的大海里去。她甚至忍不住一股冲动,想要往原溪的方向走,缩短一些与他之间的距离,便能在十一点之前相见,相拥在一起,深吻,哭泣。
但事实上,她只能如往日般,安静的坐在栏杆上,看着桥头,心急如焚。甚至身后小楼的窗户里,哲顺被屋子里灯光拉长下来的影子遮挡住她看向桥头的灯光,哲顺握拳打碎窗户玻璃的撞击声以及玻璃碎片稀稀拉拉的落地声,都不被她知晓。
她在十一点正,艰难克制住询问原溪踪迹的冲动,在十一点五分时小心翼翼的发出消息“还有多远?”原溪没有回复,她想他定是因为旅途遥远,又因夜深睡着了,艰难等过一会儿,十一点三十五分时她又一次小心翼翼的发出消息“快到了吗?”过了一会儿,原溪回复“一个小时以后。”纹身姑娘看看时间,一个小时以后,那已经超出他说的十二点这个在她看来是最晚时间的数字太远,十二点三十五分与十二点是截然不同的,不同在她还得多等待无比漫长的三十五分时间,三十五分钟后也许她会老了,他晚来了就不是原溪。接着,纹身姑娘回了话,原溪想来旅途困顿,俩个人断断续续的说着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纹身姑娘低头看时间时,已然十二点二十分,她搓动略显冰冷的双手,对自己说“终于来了。”这时,纹身姑娘第三次小心翼翼的发出消息“看到城市的霓虹灯吗?”他回复“一个小时后。看到城市我告诉你。”
又一个小时之后吗?那可绝不是十二点的范畴了。纹身姑娘此时以为,时间,真是个调皮的东西,你愿它快些流逝,它无比缓慢。你愿它慢点走,它大步流星。她想:原溪迟来的一个小时,就是时光刻意不愿留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可它用到何处去呢?这一次可怜我们的相见也好啊!它真残忍。
他终于还是在这个夜里赶到,相见之前他说“你等一会儿,待车离开后再出现。”
她欣然接受,并且感到这是一出迷人的戏剧。他的车来自远方的城市,定然搭乘与他熟识的人,他不愿她被人看到,像她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车离开后,纹身姑娘从桥头的阴影里走出来,她特意庄重弯腰行礼,感谢桥头这颗孤独的小树给她留下一片藏身的阴影。她一边走着,一边想,这个相见,开始于拥抱还是开始于牵手。
他说“你不用躲那么远。”
她说“我看着桥头的车呢!你一旦出现就被我捕捉到,但别人绝不会捕捉到我。”
往前走,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没有拥抱也没有手牵手,相敬如宾。她满足的微笑着,他低头,似也在微笑。
原溪与纹身姑娘在黑夜的灯光下边走,边悄悄打量着彼此的变化。纹身姑娘直感到原溪仍然是她深爱的原溪,这时候她已然肯定,他若不永远了无音讯,她终是得活在瘾里,他永远是她深爱的原溪,如往前所有相见之时的第一视感,如今夜,将一直延续到她生命结束的那天。而且纹身姑娘幽幽想到,他只能简短的,在常常发作的瘾里看起来像是终于了无音讯,事实上,无论是自己还是原溪,都无能为力,做到在这一次彼此相知相遇的生命中,真正了无音讯。是的,她在此时才迟迟想起,原溪最初离开的那些日子,冰冷的俩人之间间隔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城市彼端远比海洋尽头的角落更不可能到达,即便如此,他仍然没做到真正的了无音讯。原溪笑起来,像是一朵迷人的陌生的花,似乎他的双眼中带着一些苦涩的感叹,纹身姑娘默默以为他在感叹相见的艰难,或是感叹再相见她他心中的爱情才是他想要的样子,如此美好。
原溪说“又剪过一次短发吗?什么时候呢?今天吗?为了与我相见,做最美丽的你。”
纹身姑娘挠头说“看起来像是白天才剪过的吗?很久了,大概十天前。”
他说“我可看不出。”
纹身姑娘领着原溪走回小屋,夜很深。稍作休整后,离开小屋,往街道里走,小楼旁的夜店纷纷开着门,看起来热闹极了,只是没那么多客人,灯火映衬反而显得安静。简单交谈过后,走进临近一家新开的门店坐下,纹身姑娘一边与老板交谈询问,一边快速点下菜。这个陌生的小店里,她仍点下他们记忆中彼此都爱吃的东西。夜深天寒,店家在店门前用废弃的锅子烧着木柴,火焰旺盛如纹身姑娘一般高矮,她将原溪从远离火盆的地方拉过来,替他暖手。店家很快准备好食物,矮小的桌子上摆上鱼,摆上碎肉,纹身姑娘为等待原溪特意留着肚子,肚中饥饿,加了一份炒饭。她想要长长饭的味道,但不定能吃下那么多,询问原溪后只点了一份,并偷偷窃喜。这便是记忆,俩个人吃一盒饭也能变成美好的事。
吃着东西,原溪说“呆今晚,明天就走。”
纹身姑娘说“哦!”继续憎恨时间,她感到自己想嘲笑自己,说话的力气逃逸了几分“不能多呆一天吗?”
“约好明天见。”
她想说“为何来得那么晚?”纹身姑娘微笑起来,把菜夹到原溪面前,原溪吃下一片烤肉,不满起来“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不吃。”她说“吃吧!认真吃。”
四周门店的生意极为清淡,街道上偶尔有几个匆匆路过的人。店家老板空闲下来,拉个凳子坐在火盆前,一个醉汉醉得不那么深,蹲在火盆前搓手。老板看来与醉汉有几分熟识,笑着说“你的女朋友呢?听说你找到好几个学生女孩。”沉默中的醉汉说话,才知他的声线与长相完全不符,瘦弱的身躯,声音却雄浑高昂,他说“都是好女孩子啊!我是个醉汉,我自己是知道的,人家女孩子不嫌弃我,拉我见他父亲,我这一见面,就把他父亲灌醉在酒桌上,后来他父亲不答应,说我是个醉汉。”老板说“他醉了你可没醉。”醉汉说“是啊!他说我喝酒像喝水,养不起,自己养不起,更养不起他的女儿。”老板说“那是人家找借口敷衍你,实则看不上你呢!”醉汉说“那也是正派的事,我可是个醉汉啊!女孩子还是好女孩。”原溪兴致勃勃看着醉汉,很开心,咧嘴笑着,不停拉扯背对火盆的纹身姑娘,指向醉汉。纹身姑娘便轻轻笑,不看醉汉一眼。
原溪说“多有趣的人。”
纹身姑娘轻笑中静静看着原溪的脸,她知道自己眼中全是浓浓的爱意,混合想要隐藏而又不能隐藏得很好的淡淡悲伤。她想到父亲母亲,看着眼前的原溪,就好像看到那一对将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男女,她说“喝醉的人都是同种样子。”
原溪嘻嘻笑着,像是不了解她的人生一般惊奇的问“什么样子?”
“说胡话,说伟大的故事,男人说女人,女人说男人。听过许多,那都是谎话。”
原溪说“听谁说过许多?”
纹身姑娘苦笑,叹气“我父亲。”
原溪便不接话,继续兴致勃勃看着火盆前的醉汉。
老板递给醉汉一只烟,替他点上,似在感叹问“说说你的故事,常听你说你在部队的事,离开部队后可是在大公司工作呢!”醉汉便像是激动了几分,语气带着哭音,纹身姑娘忍不住回头看他,见他在笑,显然没有任何哀伤的样子,听他说“这可是自然,我不炫耀,但你是老板,想听我的故事我就与你说说。我在部队里受队长照顾,离开部队是跟着队长,他带我进大公司工作的,可气派了。”老板惊喜问“听说你玩过大枪?还在少林寺学过武功,定能耍几个大刀片子吧!我给你找个木片当大刀,你表演表演?”醉汉突然大怒,转着圈离开火盆,呆在旁边黑暗里,纹身姑娘好奇寻找他的踪迹,忍不住猜想他是否在寻找一个木片,或者就这样离开了,醉汉突然嚷嚷道“这可是不行的,现在是和谐社会,部队里都和谐着呢!哪能去啥少林寺学武功,耍大刀片子。讲究的是以理服人,而不是动手打人,动手打人这事我可是不做的。我来自部队,完全服从管教。”老板仍然兴致勃勃,问“那说说别的,你与你的几个学生女孩的故事。突然想起来,你可也是大学生呢!”醉汉像是受到夸奖,欢喜说“是有这么几个女学生的,可不嫌弃我是醉汉,我想着也不能耽误人家女学生,所以他们喜欢别的男人,我就不为难他们。我可懂得这个道理,他们不嫌弃我,都是好女孩。我上大学这事,是个心病啊!但我不怪我妈。”老板抢话说“听说你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呢!”醉汉不满“那哪能!我是军校毕业的。”“不是北京大学吗?”“那不敢想,是军校,是军校。”老板忍不住笑“那你怎么还怪你妈了呢?”醉汉大怒“我哪能怪我妈?你要认真听,我就说,不然我不说。”老板乐呵呵笑不说话,醉汉说“我是个懂事的孩子,军校看中我让我去上学,但那时我妈病了。是我自己决定的,我说,妈我不上学了,赚钱给你治病。我妈不愿意啊!她说,赚钱得留着给我娶媳妇儿的。”醉汉低头,呜呜哭泣。
老板说“很简单了啊!你从你的学生女孩中,挑选一个带回去见你妈就行了。”
醉汉说“我可不能耽误人家,人家不嫌弃我就好了。都是好女孩。”
老板说“喝点酒吗?”
醉汉大喜,却处在呜呜声中,纹身姑娘又以为他呜呜哭泣,可他抬起头来,仍然不见悲伤,他说“喝一点,半杯就好。”
老板娘脸色微怒,老板念叨着“看在你白天替我到垃圾的份上,我请你喝一杯。”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醉汉无比感激,老板问他“吃饭吗?”他说“不吃饭,别人总问我吃饭没有,我告诉他昨天吃过。”老板说“还是酒好喝吧!”
他说“当然是酒好喝,饭又什么好吃的呢?肉有什么好吃的呢?”
“那到底什么好?”
他端着酒杯离开火盆,唱着歌离开,走进黑暗里,纹身姑娘远远听到他说“都是好女孩啊!都是好女孩,没人嫌弃我是个醉汉。”原溪收回目光,低头认真吃东西,纹身姑娘尝过一口饭,不太合胃口,原溪尝过一口,却似乎很满意,纹身姑娘便将盘子推到原溪身前。
她说“多吃点,总要学会照顾自己的。”
原溪说“不饿,嘴馋。”
很快吃完东西,原溪结账与纹身姑娘离开。老板和蔼说“俩位慢走啊!”原溪回头哈哈笑着,急急往夜色里走,纹身姑娘简单说了一句客套话,追上原溪。她在一个人等待的时候刻意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想到,自己应该陪同原溪去酒店住宿,但合适在原溪安顿好后离开,一个人回来名典小屋,天明再见。但此时在黑夜里走,原溪没有问,她也不问,径直是熟悉的,自然的走。
纹身姑娘忍不住试探着问“如果我不见你呢?”
原溪回答“不见那就不见!我只是害怕一个人的黑夜,但仍旧能一个人找个地方住下,并不是一无是处。”
“真的吗?”
“真的。”
纹身姑娘领着原溪走,他们都熟悉这条路,但纹身姑娘领着原溪走。半道里,小店相遇的醉汉从黑暗里倒下来,拦在路上。纹身姑娘拉着原溪小心避开他。
原溪说“你绝不会相信他吧”
纹身姑娘点头“先前已经说过,醉的人说话都是谎话。”
原溪将手中烟头扔掉,厌恶说“他怎么能以为自己可以找到几个学生女孩呢?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属于他。”
她说“也许不是这样。”
“还能怎么样呢?我听到他的谎言故事,毫无逻辑。”
纹身姑娘想起遥远的时光,夜里借着路边灯光,勉强凝望原溪的侧脸,这么多年,他仍然像个可爱的孩子,长着让她最难忘的样子。纹身姑娘心中感谢这个醉汉的出现,让她能在黑夜里小心翼翼的,像是无心的过失,不小心握住了原溪的手,也许是原溪不小心,但他们握紧手,纹身姑娘才能软弱的靠在原溪身旁。她想,他们之间出现了一些距离,那些孤独的岁月之中,当她不再愿意固执的忍受着自己的苦涩,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