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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乔动动手指,没缩回,“第一次来啡语的时候见过,很久没见了。”
这时,五瓣花突然盛开,茎干拉长,向着叶乔靠近。叶乔勾起嘴角:“好久没有将晓过后盛开了。”
五瓣花乐,绕上叶乔的右手,同时勾过一旁古尘的手。两只手,缠在一起。叶乔有点尴尬,这花捣什么乱啊。古尘笑,张开五指,插进叶乔细长的手指里,十根手指,紧握,“它终于承认我了。它在祝福我们。我的手,就是你的手。”
叶乔动动手指:“嗯。”
蛮蛮鸟在天空盘旋,突然,飞向啡语后院。帝江和傒囊在后面追着:“丑鸟,终于找到你了。”
一只蛮蛮鸟抱怨:“都怪你,刚被黄毛狗追,又来一个大黄胖子和白色的小东西。”
另一只蛮蛮鸟叹气:“还不是你,非要去啄人家的大黑包。”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背包客
蛮蛮鸟和帝江和傒囊的举动,让叶乔紧张起来,他知道帝江不是真心想找蛮蛮鸟算账,但这么飞来飞去,啡语迟早会被它们拆了不可。蛮蛮鸟的速度非常快,转瞬就到了后院上方,然后又一个急转弯飞走。帝江紧追蛮蛮鸟身后,它没有蛮蛮鸟的轻盈体态,蛮蛮鸟的突然转弯,让它庞大的身躯扭不过弯。叶乔站在廊下一挥手,五瓣花瞬间织了个网接住下坠的帝江和滑落的几片瓦片。但帝江实在太重了,又是神,五瓣花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叶乔大声道:“还不快回来?”
帝江“嘭”一声,变成小猫,躺在五瓣花网里,被送到叶乔跟前。
叶乔弯腰拎起小猫后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房子被拆了睡马路。”
小猫睁着圆圆的可怜巴巴的眼睛看叶乔:“跟丑鸟玩。拆了可以修。古尘和老谢修。”
这时蛮蛮鸟又飞回来,站在围墙上,“原来是好看的人和很肥的猫。”
小猫嗷一声,挥动小爪子,誓要再来一个回合定生死。然后又看到了傻不拉几坐在木地板上一手拖着叶乔的手一手撑着下巴看热闹的古尘,嗷嗷好大几嗓子,挣脱开叶乔,跳到古尘身边,甩甩尾巴,刚才的话不是我说的,你听错了。顺便打了几个滚,装乖。
叶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右手一直和古尘牵在一起。然后,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古尘憋笑,动动手指,向下扯扯,把叶乔拉回原位:“可爱。房子拆了我修。”
叶乔低下头。可爱?可爱个鬼。
不怕死的蛮蛮鸟又开口:“两个好看的人,比翼双|飞。”
张开翅膀拍一拍。
古尘笑出声:“说的好。”
叶乔搞不懂为什么脸红的总是自己,干嘛动不动就脸红,不要脸红了好不好,又不是小女生,脸红个鬼啊,啊——,然后,耳朵也红了。
古尘温柔地笑笑,伸手揉揉可爱的叶乔的头毛。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狗吠声。蛮蛮鸟惊起,飞向房顶:“黄毛狗来了。黄毛狗追来了。”
叶乔忽然想到什么,猛抬头,恢复以前的面无血色面无表情:“一般的狗能看见蛮蛮鸟?”
然后和古尘对视一眼,一起出门。
门口的小金毛一看见叶乔就开始摇尾巴。叶乔恍然,弯腰摸摸小金毛的头:“是你?”
小金毛蹭蹭叶乔的手,告诉叶乔:是我。
叶乔问:“你能看见蛮蛮鸟?”
小金毛道:我看不见蛮蛮鸟,主人可以看见,他叫我追的,他马上就到。
古尘听不懂小动物的语言,问叶乔:“是上次蹭吃的那条狗?它说什么?”
叶乔站直:“是它。”看着古尘的眼睛,“它说它的主人可以看见蛮蛮鸟。”
古尘蹙眉。
歪着脖子坐在房顶的金累道:“一个傻缺,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傻缺就一路从围墙边上的小路跑了出来。古尘和叶乔和刚从厨房拿了根骨头出来给小金毛的老谢看他。他喘着气紧缩眉头看着所有人。
古尘和叶乔同时快速闭眼,快速睁眼。他们的眼睛有两层,一层看人类世界,一层看非人类世界。而眼前的人,是人,但他身上有非人类的物件。
小金毛摇着尾巴在那人身边转圈,小脑袋时不时蹭蹭那人裤腿,显然,那人是它的主人。小金毛主人全身黑衣,背个黑色大包。头发扎个小辫子,绑在脑后,头上用一块带花纹的布包着。眼睛不大,下巴一圈胡渣。叶乔瞥一眼古尘,古尘眯下眼:“我是帅,他不是。”
叶乔“哦”一声。
小金毛主人睁着眼睛看他们,什么都看不出,但一眼扫过他们身后,又是酿酒,又是招牌写啡语,这到底什么店。他眯眼笑笑:“狗丢了,找狗。我是一个背包客。这是你们开的店?”
小金毛喉咙里哼哼两声,什么叫狗丢了?
蛮蛮鸟在房顶拍拍翅膀,拍了点灰下去,金累不满道:“你有翅膀就别来占我地盘。”傒囊从屋内飞出来,问老谢小猫去了哪里。背包客抬头低头,愣住。这么多妖怪,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大黄胖子又去哪了,不过,穿白色衣服的那个年轻人让他觉得眼熟。
古尘看背包客闪烁不定的眼神,勾一下嘴角,随手一抓刚好抓住从眼前飞过的傒囊,放手心,试探:“你看到了什么?”
背包客眨下眼,看看古尘,看看叶乔,什么都没说,突然,脖子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似的,隐隐的疼痛,使他往后退了几步,但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一个像水晶一样的小匣子。链子上勾着一只小猫爪。
小金毛汪汪汪大叫大跳,它要保护它的主人。背包客一脸慌张地双手拍猫爪:“走开走开。”
叶乔道:“别闹了。”
瞬间,小猫显出整个猫的躯体,掉在地上,又跑开,跳上叶乔肩膀:“那个匣子是林渊的。”
背包客攥紧小匣子,一怔,看着叶乔:“林渊?那只猫说林渊?”
叶乔抬手拍拍猫头:“对,它说林渊。”
背包客一听,浑身激动,脸上抽抽的,手颤抖的,嘴里:“我我我……”
古尘道:“诶,你羊癫疯啊。”
叶乔白一眼古尘,问背包客:“你想说什么?”
背包客看着叶乔:“你你你……”
小猫道:“疯了。”
背包客抬手揉额。他疯了,激动地疯了。他从小听爷爷说林渊。林渊是个神秘的人,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又去了什么地方,他救了他们村的好几个人,那几个人被救后,都在好好的沿着生命轨迹生活,正常生,正常死,没有痛苦。他还救了爷爷让他救的那个小女孩,给了小女孩透明小匣子,最后,小匣子到了爷爷手里,再最后,爷爷给了他。小匣子很神奇,偶尔会让他看见了各种妖怪,偶尔会让他听见妖怪说话。
叶乔道:“你找林渊?我不是林渊。”
背包客抬眼看叶乔,笑一声:“也是,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你是林渊的孙子吧?我看见那个长着六条腿和两对翅膀的大黄胖子了。我爷爷说林渊离开的时候,坐着大黄胖子走的。我爷爷看见了。我刚才也看见了。你不是林渊。你是林渊的孙子。我找林渊,找了他很久。”
小猫的尾巴在叶乔后背甩来甩去,叶乔轻叹:“你为什么找林渊?”
背包客扯着项链,吊着小匣子:“这个,是他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找林渊。我爷爷临终前一直说着谢谢。我想,是对林渊说的吧。你可以告诉我林渊还在吗。如果还在,我想跟他说声谢谢。”
“他还在,不过……你可能见不到他。”
背包客垂头:“还在,还在……”
小猫知道叶乔想从背包客那里打听小匣子的故事,于是从肩膀上跳了下去,绕着老谢裤腿要骨头吃。老谢弯腰把小猫抱到一边,蛮蛮鸟在屋顶拍灰,金累歪着脖子从屋顶跳下,不屑道:“就你有小匣子?”
叶乔眨下眼,回头看身边正在给傒囊拔毛的古尘,低声道:“那个小匣子可以装灵魂,可以装魑魅魍魉。林渊以前用它来惩罚为鬼为蜮的人。金累有一个,我不知道它从哪里得到的。小匣子,或许可以救安静安欣。”
古尘手一抛,放了傒囊,对叶乔笑着点点头:“嗯。”
叶乔微笑,转头看背包客,“你可以告诉我关于林渊以及你手上的小匣子的故事吗?”
背包客抬头,点头,然后领着小金毛跟着叶乔和古尘进啡语。
老谢手里的骨头本来是要给小金毛的,大家站在门口东一句西一句,骨头全喂了小猫。他又进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喂小金毛的,发现没了,于是拿了几个红薯出来,丢进火炉子里。小猫、傒囊、金累,全围在火炉子边不走了。蛮蛮鸟也想等着吃,但怕了小猫,拍拍翅膀,飞走了。
老谢洗过手之后,又煮了些茶,端给坐在一起的古尘和叶乔,以及他们对面的背包客,一小碗水给趴在地上的小金毛。他突然感叹:在往生的时候也这样,姑娘听死去的人的故事,死去的人在姑娘对面说故事,他,给他们煮点茶,上点点心,其实,啡语和往生,没什么区别。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夏虫 上
热情的日头跟大饼似的被甩向西边。黑黑扁扁的影子缠着两个人的脚踝,一长一短。小男孩拉拉身边长得瘦瘦高高的穿着圆领棉衬衣和黑裤子的男人的裤腿。男人垂眼,小男孩接着叨叨。
小男孩缺了两颗大门牙,讲话漏风,“林渊,你说你叫林渊是吧?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哈哈,不知道是吧。那你问我呀,我问了你叫什么,你怎么不问我呢,你不问我我怎么敢告诉你呢。你问问我吧,林渊。”
林渊轻叹。他从一户人家出来,小男孩就一直跟着他,走哪跟哪,十足一个跟屁虫。
小男孩张着嘴哈哈几声:“林渊,我听说了。”
“听说了什么?”
“听说你给村头的王大爷治病了。”
“好了吗?”
“不知道,但不疼了。我以前每次去村头都能听见王大爷像像像杀猪一样惨叫。现在不杀猪了,安静了,不疼了。”
“哦。”
“你是神医!”
“不是。”
“你是。我是二娃。我叫二娃。你叫我二娃。”
“二娃,你该回家了。”
“不回家。我陪你。……你是不是要走了?可不可以不走?”
“嗯?”
“有一个女孩,她叫芳芳,她生病了。你是神医,你可以救她,你救救她吧,好吗?”
“我不是神医。生病就该去看医生。”
二娃急了:“不不不不,奶奶说芳芳不是生病。她死了好几次了,一年死一次,春天活过来,秋天死过去,就像动物冬眠一样,但她比动物早一点。”
林渊蹙眉:“春生秋死?”
二娃眨巴着大眼睛点点头:“对,春生秋死。从前年开始,不对,从前年再加一年开始。她每次活过来就像木头一样坐在一个地方,从早上到晚上,也不吃饭睡觉。我叫她,她不理我。我跟她说话,她也不回答。她比我大两岁,我叫她姐姐,但她不是我亲姐姐,我家跟她家离得近,我们从小一起玩,她没有朋友,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她人很好的,对我很好,我想帮她治病,可我没有钱。她爹有钱,她哥哥和弟弟生病了,她爹会带她哥哥和弟弟去看病,但就是不带她去。我不喜欢这样,我跟她爹说,她爹不理我。我奶奶骂我,说芳芳没有生病,说芳芳是仙人,是神仙。神仙不会生病,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说完,眼神带点乞求。
林渊伸手拍拍二娃的小脑袋:“……你带路。”
二娃嘴角一弯,掉牙的老太太似的点头:“好啊好啊。”
太阳掉下去前,二娃带着林渊来到芳芳家。这个村庄的房子都是黄泥巴砖砌墙,盖黑瓦。芳芳坐在墙角突出来的一排窄石路上,穿着红红旧旧的衣服,扎着两个低马尾,眼睛呆滞地看着前面。二娃叫一声:“芳芳姐姐别怕,我带神医来给你看病了。”
芳芳没有反应,林渊敲一下二娃的头。二娃回头看看林渊,又跑到大门那,往里探探头,“有人在家吗?”
没人回应。
他又回头看林渊:“他们不在家。需要打针吗?”眨眨眼睛,“林渊你没有医生的工具,我也没有,要怎么治?”
林渊没有理一直叨叨的二娃,站在一边,看芳芳所看的前面。一条路,大石头平整地铺成的一条路。路的尽头,分成了三条路,一条通往坡下的二娃家,一条通往来时的泥巴路,一条往右拐,拐进芳芳家房子边上的一小片竹林。
竹林里有人,竹子和竹叶在晃动。泥巴路上走过来一个男人,房子的阴影罩在男人身上。男人中等身材,皮肤黝黑,布衣布裤,一边裤脚挽到膝盖,肩上一把锄头,一只手搭在锄头把上。二娃从门槛上跳下来,怯怯道:“伯伯。”
被二娃唤伯伯的男人是芳芳的爹,他一抹嘴:“你小子又在捣什么乱。”
二娃小步小步挪到林渊身后,小声道:“没有捣乱。他是神医。我想让他给芳芳姐姐治病。”
竹林里跑出一个小男孩,跟二娃差不多大,七八岁的样子,大脑袋下瘦瘦巴巴的小身子。他瞪着两颗大眼睛看他爹:“打他,他看你不在家想偷东西。”
二娃扯着林渊衣角:“我没有。”
芳芳爹反手一巴掌打在自己儿子脸上:“让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