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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眉头皱地更深了,李白见他这般思索,不由轻笑一声,打开随身酒葫芦饮了一口。
李白以手拭去唇边酒液,笑意不减:汉王身边博学多才的军师貌似是个不通世事的人,嗯,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张良抬头:“语言和物质有很大不同,你刚刚的说法更像是在偷换概念。”
似是没想到张良还会找出语言来反驳,李白挑眉,随即笑着鼓掌:“厉害了,军师大人。走吧,我们回城。”
皇宫,御书房。
“楚地边邑十城,最后的价码。”紫发君主指着桌上的楚汉地图,对端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帝道:“来日方长,合作的时候还多,孰轻孰重,圣明如陛下,当会明了吧。”
刘邦嘴角虽勾着温和又带点轻佻的微笑,眼神却是少有的强硬。
武则天淡笑着看着他,手指轻点着桌面,似在考虑这桩生意是否划得来。
出兵助刘邦伐楚,条件是割让楚地十城。
武则天收回手,对着刘邦笑了下:“可以,不过这十城朕亲自来选。”
要把选择权交到武则天手里么,真是……不甘心呢。
刘邦面上笑意不减,桌下的一只手却越握越紧。
耳旁是那个人温和的话语:“良知君上素来帝王风范杀伐果决,心中决意不容他人置喙,但此番入长安是有求于女帝,于女帝而言,楚汉之战谁胜谁败她都能坐收渔利,而于我们言,一旦败于项羽便是身家尽毁。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望君上遇事三思,莫一时意气。”
握拳的手终是松开,刘邦释然一笑:“那便依陛下所言。”
只是十城而已,我刘季所要的,可不仅仅是区区楚汉。
终是回到了城中。
夕阳褪去余晖披上银白夜色。
李白和张良并排走在一座石桥上。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当初怎么知道我记忆有失的”
“感知。”
“感知”李白疑惑。
张良站在桥边,指着桥下缓缓淌过的流水问道:“能看出这水的流向吗?”
李白点点头:“能,自西向东。”
张良收回手:“对,但不全对。你看到的只是表面。”
“表面”
“这河道里其实有两条水流,明面上的这条自西向东,而深处还有一条暗流是逆流,自东向西。”
李白心中微震,突然想起以前狄仁杰曾告诉过他长安城里所有河流都是自西向东的流向,唯独城东石桥下那条河流底部有暗流,是自东向西。
“……你如何知道这底下还有暗流”
张良微笑:“声音,流向,气息,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我感知到这河底还有暗流,就如同你的记忆一般。”
风吹落一片树叶,张良伸手接住:“当天地间所有言语的壁垒被突破后,世间一切没有什么会不在我的感知之内。”
李白看向张良的眼神异常复杂:视天地为一体,解万物为一音,这个人,究竟已经强到了何种程度
“那你为何要帮我”
张良转过头来:“因为记忆缺失这种情况很少见,我也十分好奇。”
“……那个小木盒是怎么回事?”
张良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只说人的所有记忆都可以通过它来找到。看起来,你像是还没打开它。”
李白点头:“是,不过……既然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你就这么随便给了别人”
张良一脸无所谓:“反正我又用不着,不给你还能干嘛?”
李白:“……”
“你一开始便知道我是谁”
“是,”张良点头:“那段时间你在楚汉,剑仙之名自有耳闻。”
“子房!”一旁传来一道喊声。
张良寻声而望,不远处一红发男子向自己走来。
李白看了一眼:“有人来接你,那我先走了。”
张良点头:“嗯,今日之事,多谢了。”
白影一晃,散入夜色无边。
居所。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桌旁人温文尔雅的侧脸。
刘邦撑头静静看着张良:“子房你怎么这么傻”
批评的言语确是异常温柔的语气。
张良无奈:“君上,良只是不识得路而已。”
刘邦轻笑起来:“又没让你单独走,跟着重言怎么都走丢了,嗯”
张良语塞:“我……”
刘邦轻声:“傻良良。”
“嗯君上你刚刚说什么”张良偏头,不慎撞进刘邦眼里,那人眼中是温柔到他看不懂的情感。
“我说今日与女帝商榷战事,她出兵助我,条件是我让出楚地十城。”
“嗯。”张良神色不变,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刘邦突然凑近张良,细细看着他的眉眼。
张良一惊,往后移开身子:“君上你作什么”
刘邦回到原处,笑道:“良良真好看。”
张良无奈:“……君上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良良。”
刘邦满脸委屈:“可我觉得良良好听啊。”
张良语塞。
张良一直不是很懂,为什么明明在外人面前杀伐果决天生威重甚至是不择手段的流氓君主,在自己面前有时候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各种卖萌打滚无理取闹。就算是在关系不错的韩信面前,他也只是恩威并施时而亲切而从没这样过。难道是因为自己不通世事好欺负?
张良叹了口气。
“良良为什么叹气”
“因为我不懂。”
“不懂什么”
“人世间的情感。”
刘邦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张良是天上的神明下凡,不染凡尘,来此只是为助他一臂之力,助完之后,神明便会再回到天上去。
人能拦得住神么?
“良良……”刘邦一瞬失神。
“怎么了?”
“你会不会有一天……离开我”
“这世上所有人的聚散离合不过缘命二字,缘命若在,便不散,若不在,便散。”
虚无缥缈的回答,什么也抓不住。
“良良,我能……抱一下你么?”
张良既是惊讶又是疑惑,犹豫了一阵轻轻点头:“好……”
刘邦从身后缓缓抱住张良,怀中温暖的身体让他有一丝慰藉。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明明学富五车经天纬地,有着令天下震颤的能力,却又不通世事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你说他聪明不行,说他傻也不是,真是……无奈啊。
是从什么时候对他有这种感情的,刘邦自己也不知道。
有时候跟韩信喝酒喝到半醉,迷迷糊糊喊出张良的名字,韩信说子房他不是一般人,君上你这是何苦
刘邦说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刘邦懂,韩信懂,萧何懂,唯独张良不懂。
有时候想让张良懂,有时候又不想让他懂。
太复杂了。
刘邦深吸一口气,把头埋到张良的脖颈处。
细细密密的热气喷洒在皮肤上,张良只觉一阵酥麻,伸手想动一动,却被抱的越发紧了。
张良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是什么呢?自己也不知道。
夜色很长。
第7章 【六】
“进入摘星楼第五层的考题”长胡子老者对着年轻的西洋人微微一笑:“去长安城郊的河边找那里的老船夫吧,他会给你答案。”
夕阳是时间最美的馈赠。
马可波罗是这么认为的。许是因为儿时在意大利叔父总喜欢和他在早晨骑马,在傍晚给他讲故事,他爱极了朝阳升起和夕阳西下时万物沐光辉的场面。
彼时自家有一块大草原,自己总喜欢趴在上面看路过的小瓢虫爬过自己指尖。络腮胡子的叔父身着夹克衫腰别单枪,骑着老马向自己缓缓踱来。晚来夕光在他身后晕散开,叔父像极了油画中上个世纪的军官。
那是再也难忘的记忆。
“如果一定要在一个时间段去找那位老船夫,为什么不在傍晚去呢?”
河岸两旁是大片大片的芦苇,尽管还没到开花的时节,幼嫩的香气依然飘荡开来。
马可波罗在岸边乌青色船蓬的小船上找到了半醒半睡的船夫。
年过半百的老人听了马可波罗的来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很简单,让我心满意足就行。”
看着年轻人不解的神色,老船夫嘿嘿一笑。微凉晚风从他半缺的门牙中溜过,老船夫眼角的皱纹堆起:“我这一生,游过五湖四海,走过名山大川,喝过不少美酒,赏过不少美人,曾年少轻狂妄图与天地同辉,也曾求一宁静醉卧高楼看月光。不爱钱财不爱官位甚至……也算不得爱家吧。”
老船夫说到这突然叹了口气:“浪荡了一辈子,也一事无成了一辈子,回到家乡爹娘早已死去,而自己也无妻无子无女。有人想给我说媒,我想想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
老船夫摇摇头:“寂寞是种□□,会上瘾。”
马可波罗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
老船夫突然乐起来:“说起来,我还是出身显贵之家,虽然不在长安,却也是不错。”
马可波罗也笑了:“您是不是每天都这样开心”
“开心……也不开心,诶呀,其实都差不多了。每天渡几个人,喝几两酒,驾着小船钓两条鱼,滋味倒也不错。”老船夫摇头晃脑,说至最后咧嘴一笑。
马可波罗无奈笑笑: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深沉一会儿又像个小孩子,这人真是……
老船夫取出身后的酒,喝了一口笑眯眯看着马可波罗:“让一个人心满意足,哈哈,是不是觉得摘星楼这道题给的奇怪又艰难”
马可波罗故作心痛:“是啊,简直太难了。上帝,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似是被马可波罗的动作表情逗乐,老船夫不由拍掌大笑起来:“有趣有趣,来来来,西洋小伙儿,你到船上来跟我一起坐着。”
马可波罗道了声谢便上了船。船蓬中马可波罗跟老船夫相对而坐。
“烧酒,喝么?”老船夫丢过一个葫芦。
马可波罗稳稳接住,笑道:“好啊。”
打开壶盖,一股浓烈的酒香窜了出来。马可波罗好奇地往里看了两眼,继而灌了一大口。
火烧一般的感觉顺着喉咙直到胃里,马可波罗被呛地咳嗽起来:“咳咳,我天……这,什么酒,咳咳……”
“啧啧,”老船夫摇头:“西洋的小伙儿,你不会没喝过酒吧?”
马可波罗终于缓过来,脸上被酒劲染成淡红:“我们那边喝的酒,跟这里不一样。”
“你们那里的酒是什么样的”
“我们经常喝红酒。”
“红酒”
“是用水果酿成的酒,红色。”
“这么稀奇”老船夫摸着下巴。
“倒也算不得稀奇。若是您想要,我倒是可以试着酿几壶送给您。”
“好啊,”老船夫一拍大腿:“这样,你把酒酿好给我,你这道题就完成了。”
似是没想到这么容易,马可波罗不由一愣,继而笑道:“好啊。”
“是不是觉得这关卡过的太容易了哈哈,但是以前来找我的人,大多连话都跟我说不了三句。”
“为什么”
“为什么?”老船夫嗤笑一声:“因为多数人既庸俗又无聊,总想着用金钱财物奇珍异宝收买老夫。我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经历过那么多事,会在乎你那点破钱更何况……”
“何况什么”
老船夫眨眨眼:“他们都没你好看。”
马可波罗也眨眨眼:“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相视大笑。
“船家,渡河么”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
被扰了兴致的老船夫不耐烦地摆手:“不渡不渡。”
“那借宿么?”
“诶呀不借不借……诶等等,借宿你到我一船夫这儿借宿干嘛?”老船夫说着挑开船帘走了出去。
岸边是手持佩剑的白衣男子,酒葫芦在他腰间斜挂着。他微微偏头,夕阳余晖落入眉间。
晚风拂面,衣袂微动。
萧萧肃肃,玉山将倾。
这人,像谪仙。
老船夫不由愣了片刻,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好看的人见过不少,但像这种一看就让人移不开眼的人,还是头一回见。
“你……为什么要到我一个船夫这来借宿,长安城里有不少客栈的呀?”老船夫再次开口,语气相比前次平和了不少。
李白淡淡一笑:“此处心安。”
老船夫想了想又道:“你要到我这来借宿一宿要不是不可以,但规矩不能坏。”
“什么规矩”
“一物换一物,你用什么东西来换这一晚居所。”
李白挑眉,思索片刻道:“东西……你缺什么”
老船夫道:“我什么都不缺。我有船,有鱼钩,有命在,有酒,还有个答应给我酿酒的西洋小伙儿,嘿,西洋小伙儿,出来一下。”
马可波罗闻声而出,手里还拿着那壶烈酒:“诶,怎么了”
老船夫指着李白:“你给他说说,我缺什么”
马可波罗顺着老船夫所指看去,待看到李白时眼中不由闪过一瞬赞叹。他对着李白友好地微微欠身,继而笑道:“这位东方友人你好,据我所知,这位老者一生经历颇丰性子清傲淡泊,于他而言,似乎什么都不缺。”
“什么都不缺么?”李白笑着叹了口气:“谢过阁下,不过我觉得这位老人家虽然经历了不少,但还是缺点东西的。”
老船夫挑眉:“我缺什么”
“铭刻与见证。”李白微笑:“老人家,给我一个故事吧,我替你书写一生。”
老船夫凝神半晌,像在思考什么,突然叹了口气:“故事很长,需要慢慢讲。都上船吧,我有好酒。”
老船夫的故事果然很长,从少年青年到晚年。从夕阳西下,到月华初上。
他讲了很久很久,时而大笑,时而唏嘘,时而泪光闪烁。
一个故事,一生这么长,也这么短。
他是船夫,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