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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像个调皮的孩子般朝着吉尔伽美什吐出舌头，又飞快地收了回来，瞬间恢复正常，如果不是吉尔伽美什的眼神够好，大概也没办法把她的那副丑样子记下来。
不正经只持续了一秒，神木晓很快就重新回到先前严肃的状态。那三个白人早已经死透了，看他们穿着军装，想必是南军的人，既然他们抛下了作为军人的荣耀，竟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死异族同胞，神木晓不觉得自己有为他们收尸的必要。
被处以私刑的黑人少年躺在地上，已经不再发出声音，就连胸口的起伏也似乎看不见了。伯爵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有些费劲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确切地说，他的心脏并非在“跳动”，而是在“颤动”，像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
他伤得很重，半个身子都被烧得不堪入目，在这个略有些炎热的天气，不可避免会受到感染，如果感染得过于严重，不可避免地会危及到他的生命。
当然，关于感染的问题还是要等到他先熬过眼下的生死关卡再作考虑了。他们身边没有药品，也不知道该如何减轻他的痛苦，有些束手无措。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只有贴近他的口鼻，才能察觉到那如游丝一般虚无的吐息。
“喂，请振作一些！喂！”神木晓不断地在她耳边叫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帮他撑过难关。
但这办法对于黑人少年并没有什么用。他很勉强地睁开了眼，双手漫无目的地扒着地面。他蠕动双唇，呢喃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无人能够听懂。慢慢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彻底走向了死亡。
神木晓一怔，不等她反应过来，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上膛的声音。一个穿着卡其色衬衫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附近，他的手里拿了把□□，虽然看上去有些陈旧，但其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把手举起来，不许动他！快点！”他嚷道。
“好的好的……”
神木晓把双手摊开，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她并不害怕眼前这个皮肤晒得潮红的白人男性，也不怕他手里的这把□□，她只是不想做什么无意义的反抗罢了。
那男人一边保持着枪口对准神木晓，一边飞快地扫了眼地上的四具尸体。当目光落到黑人少年身上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一愣，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情绪给隐藏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厉声质问道。
“这个……那个……”神木晓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好。
从者什么的，如果让一般平民知道，大概会很麻烦。她犹豫了一下，正准备随便说些什么敷衍一下，黑人少年的尸体忽然发生了异变。
他的两条腿直接接触到了火焰，被烧得焦黑，但裂开的皮肉却好像被某种看不到的力量牵引着重新贴合到了一起，大面积的创伤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男人被这不合乎常理的景象吓到了，持枪的手有些松懈，枪口从神木晓的内心下垂到了她的心口。这让神木晓有些慌张起来，生怕这把老式枪支会忽然走火，让她一命呜呼。不过两个从者都在自己身旁，那应该也就没有什么好怕了。
他们是绝对不会抛下自己的，这一点神木晓确信无疑。
地上的尸体发出一声沉重的呼吸声，缓缓睁开双眼。他摸索着，用手支起身子，有些费劲地站了起来。
男人被眼前死者复活的场景吓了一跳，但惊愕过后，更多的是庆幸。他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马……马丁……你没事了？”
马丁向出声的方向望去，朝着泪眼婆娑的男人微点了点头后，又把目光转到了神木晓一行人的身上。
“这位小姐，我猜你就是来自迦勒底的御主吧。”
神木晓戒备地打量了他好久，这才小心地点了点头。
“我是经由圣杯召唤的从者，职介为Ruler。由于召唤的时候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力量的干扰，我是以无躯体的状态出现的。我以这种状态徘徊了数月，一直到今日才寻到了一具合适的身体……”
他看着掌心，声音越来越低，几乎难以耳闻。说实话，如果可以进行选择，他更愿意拯救这个躯体的主人，而非占据他的尸体。
少年濒死之际的痛苦咆哮依然存留在大脑内，不断叫嚣，他倏地合起掌，自嘲般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虽然这听上去十分匪夷所思，我也没有足够的自信让你们初一见面就足够相信我。但只要你们是正义之徒，我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们。”
眼前的人满脸正义，看上去不会是什么狡猾的家伙。但神木晓仍是有些不放心，她微微踮起脚尖，小声在吉尔伽美什耳边道：“Ruler是不是绝对正义的？”
她说话时吐出的温热气息打在吉尔伽美什的耳廓上，惹得他半个身子都快酥了。他扭了扭肩膀肩膀，试图驱散这种感觉，但似乎没有什么用。
一直在场的持枪男人听得一头雾水。明明都是他理解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居然完全听不懂。他朝后退了两小步，紧握枪支。
“你是马丁……对吧？你还是马丁，这没错吧？”
Ruler先是一愣，而后轻笑起来。
“我确实是马丁，但却不是这个马丁。我的名字叫做马丁·路德·金。你好，布兰特先生。”
罗亚·布兰特更懵了。他认识的是叫做马丁·罗伯特的十八岁黑人少年，而非是什么马丁·路德·金。
再者说，这名字他根本就没有印象。
“您是马丁·路德·金？！”听到这个名字，神木晓有些惊喜，“如果是您的话，就一定值得相信！”
马丁礼貌地笑了笑：“那我便安心收下你的赞美了。”
神木晓想问些关于这个时代的问题，但看到站在旁边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罗亚·布兰特，她犹豫了一下，不知应不应当开口。
马丁看透了她顾虑的事情，便说道：“布兰特先生是值得信任的人，他可以提供你们必要的帮助，所以大可以告诉他一切。”
“唔……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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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横枝
既然是马丁·路德·金都认为把一切都告诉罗亚也无妨，神木晓也就不再拘泥，简略地把关于迦勒底和圣杯的事情同他讲了一遍。
罗亚一直是个接受能力特别强的人，听了神木晓的一番解释，虽然某些概念还是迷迷糊糊的，不怎么理解，但对于眼前的现实姑且算是接受大半了。
他一手摸着下巴，绕马丁转了好几圈，把他从头到脚好好地打量了几个来回，复又陷入深思。他沉吟了一声，表情有些纠结，似乎正在犹豫不决着什么。
“所以……那个‘马丁’已经死了，对吗？”
他的声音有些沉重。
马丁点了点头：“南军把他抓了起来，仅仅只是为了一泄私愤，就把他活生生地……”
他的喉头微微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在被火焰烧灼之时，名叫马丁的少年，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数公里开外，等待着他回来的母亲，还有家中闹腾的弟弟妹妹。
这并非是一段美好的回忆，马丁总是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触及到这最柔软的部分。
罗亚沉默着，忽得把手里的枪往地上狠狠一砸，大吼了一声，以此来宣泄内心的情绪。
“我不该把他留在这儿的……我明知道他一个人没办法引开南军，我明知道他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我却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丢给了他……”他用手捂住脸，“我真是个蠢货……”
其实马丁的悲剧并非是罗亚造成的，应当被怪罪的人是那些心理变态的南军，这一点谁都清楚。但看着他如此自责后悔的模样，任何安慰的言语似乎都失了效用。
罗亚只在愧疚的苦水中沉溺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用力地揉了揉鼻子，见天色已晚，他便开口邀请神木晓一行人一起到安定营住上一晚。
安定营是由罗亚建立的，同时承担了黑奴中转站和非正式北军两个作用。罗亚和他的几个黑人朋友每月都会帮助南方庄园中被欺压的黑奴逃往北方自由地，而罗亚主要做的，是引导黑奴穿越重重关卡和追捕，从各种暗道进入北方地界。其中有不少身强体壮的青年人，罗亚会劝说他们留下来，加入安定营，防护宾夕法尼亚的边境——亦是守护北方的边境。虽然因为人数的限制收效甚微，但也是不容忽视的力量。
近来南方的政策愈发严厉，黑奴本就低得不能再低的地位被打得更不堪，已经不再有为人的基本权利了，奴隶主也愈发嚣张起来，导致黑奴的死亡率骤升。再加上南军无法勇猛，将原本就大幅缩水的联邦国领土压榨得只有原本的六分之一左右。在这双重因素的作用下，最近逃亡北方的黑人越来越少，这样的势头让罗亚担忧得很。
安定营安置在了北边的安西村，很多黑人居住于此，罗亚和妻儿也是。
在罗亚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他所住的房子——一桩简陋的小石屋。
罗亚推门进去，一直在客厅等着他的妻子卡蒂娜立刻迎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他，很久都没有放手。罗亚也不推开她，只是把脸埋在她的发间，轻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发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而且正紧盯着他们，卡蒂娜有些不好意思，立刻松开了环抱些罗亚的双臂，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又将桌上的油灯捻亮了些，小跑着进了厨房。神木晓发现她的小腹微凸，似乎是怀孕了。
卡蒂娜很快就出来了，手里还端着菜。
“罗亚没告诉我今晚会带客人回来，所以我没有准备什么菜，只能用这种粗茶淡饭招待你们，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不会不会。真是辛苦您了。”
对于现在的神木晓来说，只要有吃的就好了，她根本不在乎食物的口味和质量。
狼吞虎咽地吃完粗糙的吐司和炒鸡蛋，神木晓心满意足地瘫在椅背上打着饱嗝。吉尔伽美什不喜欢这屋子，也厌弃卡蒂娜做的简陋的菜，一直板着脸站在一旁。幸好他的反常行为被神木晓以“他不饿”“他是个严谨律己的人”这样的理由完美搪塞过去了。
餐毕，卡蒂娜到屋外的井边去洗碗碟了，马丁顺势向罗亚问起了当前的现状。
“本来在各场战役中，一直都是北方占上风。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北方军一定会夺得胜利之际，林肯·亚伯拉罕被谋杀了。”
“什么？”
马丁是最为震惊的那个人。
“就在总统大选的前一日，他在自己的公寓内被害身亡。”罗亚的声音有些沉重，“自此北方士气急转直下，而且南方军队不知道怎么的变得非常可怕。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招数，刻意引石头怪向北方城墙进攻。那群石头怪全身上下没有弱点，而且力度惊人，几乎把所有城墙都砸烂了。不过他们也不止一次地出了失误，打到了自己人。”
说到这儿，罗亚自嘲地笑了起来。
“那么《宅地法》，《解放黑人奴隶宣言》呢？都没有发布吗？”神木晓追问道。
“哇，你居然也能记住点东西了，真可谓是奇迹。”
吉尔伽美什嘲讽般地话语飘了过来。神木晓不想说话，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对于神木晓提到的这两部法案，罗亚完全没有印象。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据我生活在南方的朋友透露，南方军队进行了一次范围巨大的肃清。像是罗伯特·李这样功高权重的将军都被处以死刑，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有姑息黑人的嫌疑。现在的南军已经彻底成了剿灭黑人的军队，我个人认为南方的军师是个极度厌恶黑人的家伙，否则不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
居然对军队下手进行肃清，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窥见幕后黑手的极端了。
吉尔伽美什似乎看不上这人的招数。他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真是个愚蠢的家伙，他未免把自己的欲望发挥地太过极致了些。”
罗亚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但现在占据上风的是南军，这是不争的事实。”
吉尔伽美什瘪嘴，眉间皱出一道细纹，显然是对现下复杂的局势也同样有些忧虑。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神木晓并不喜欢这种压抑的宁静感，便向罗亚问起了一件她有些好奇的事情。
“听布兰特先生对局势有条有理的分析，想来应该是受到过不错的教育，您怎么会愿意在边界地区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呢？而且，你的夫人是个黑人……”
对于这样的问题，罗亚似乎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了，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情绪。她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开始娓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