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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句话都不过几个字,郑明珠自然能感觉到她的疏远来,即使她想努力说点什么,还是避免不了一室尴尬。
容亭有耐心,干脆把自己当成客人,接过郑明珠给她端的一杯水,喝了几口,不经意的说:“我回自己房间看看。”
郑明珠眼睛一下睁大了许多,连眼角边的皱纹都变得明显,为了迎接客人而特意涂上艳丽口红的嘴唇动了又动,显然是想说什么。
容亭心里了然,但不会乖巧的说先不进去,是她的房间啊。
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先上下看了几下,发现整体布局尚没有变化,她的书桌摆在窗外,她以前写作业写累了,一抬头就能看见天上明晃晃的月亮。
一张不大的床,还是靠在墙边,她以前喜欢贴着墙睡,因为睡觉不安稳,总是往地上滚。
再一看细节,没变的地方都变了。
她初中的时候喜欢做手工,叠了好多千纸鹤,各种各样的,还有星星,皮管子的能编出十二个角的,蓝白相间的星星来,编的久了,尖尖的小角戳的指尖都红了,但是看见手心里精致的小玩意,一点也不觉得疼。纸条叠出来的星星,圆圆胖胖的,胖鼓鼓的,很可爱。有的里面还写着几句话,那是一个少女的孤单心事。
容亭把它们分开放在好多个玻璃瓶里,排成整齐的一列放在桌上,靠近窗台。每次回来都像见老朋友一样的看它们一眼。
有时候一恍惚,还会以为自己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初中生,穿着白色的校服,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谁都会怀念自己的少女时光吧。
如今,都不见了。
虽然如容越之所说,早就晒过的被子蓬蓬松松的,散发出冬日阳光的松软味道,莫名的叫人喜欢。但是容亭一点也不想上去打个滚,因为她床上的床单和被套也换了,不是她用惯了的款式,很陌生。
明明应该难过,可是她竟然有点想笑,她不过因为爷爷生病治疗的问题和父母冷淡下来,但自问按时打钱,他们生日也会发短信问候,还没到彻底翻脸的地步,怎么他们就彻底忘了她呢?
她在房间里发呆太久,外面传来压的很低的说话声,是郑明珠在和容越之说:“你怎么就不早点说呢,等会你张叔一家人来了多尴尬,我们两家早就约好今年他们来我们家过,明年我们回访他们家的……哎,要不,你去劝劝她?”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容越之打断了:“我劝?我说什么,我有什么资格说,这是她自己家,妈,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他话说到最后真的生气了,声音有点大,接下来容亭又听见几声嘘,她觉得有点可笑,他们难道都不知道她这间屋的隔音效果最差吗?
外面忽然传来了开防盗门的声音,容亭屏住呼吸,静静的听。
她听见两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称兄道弟,很热络的样子。一个该是她父亲,容远,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爽朗,大概就是容越之口中的张叔,他们当年去西北支援建设所结识的一家人。
她静悄悄的走到门边,门是半敞开的,她就倚在门框上,看着两家人亲亲热热的打完招呼,郑明珠握住另外一个中年女子的手,半真半假的互相吹捧一句,一点也没老,只是她眼神一直在往自己容远身上瞥,想告诉他,家里来了个讨债的。
容远正忙着介绍自己的得意儿子给自己好兄弟看,听见别人感叹,博士生可真厉害了。张家的两个女儿看起来还在上大学,脸庞上带着一点羞涩,但是笑容还是明亮的,一进门就很乖巧的叫叔叔阿姨哥哥。
容亭低头,看着自己指甲上浅淡的半月型月牙白,静静等着他们客套完。
她没等多久,寒暄话没说几句,容亭就听见容远声音里满满都是热情:“来,进屋说,大老远的过来,冷不冷啊,张妍,张姗,是不是累了,你们郑姨给晒了被子,快去看看舒不舒服,床单是我帮着挑的,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老土,快去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等会叫你郑姨重新去买。”
他话说完就引着人往这边走,容亭站直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着他露出和郑明珠一样的惊诧神色,甚至比郑明珠还惊诧,停下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人没留神还踩了他一脚。
真是尴尬啊。
容亭看着他转过身对别人解释,暂时把东西放在了客厅里,郑明珠又端了一盘刚做好的南瓜饼出来,叫他们先过去吃。
容远走过来,看着容亭,脸上带着点讨好神色:“亭亭回来啦,怎么不早点和爸爸说,早知道就可以去接你了。”
接她?容亭摇头,还是带着笑的:“没事的,毕竟都是一家人。”
她这句话一下子把容远给堵住了,他眉头皱了几次又松开,才犹豫着说:“你看,你张叔他们过来一次不容易,家里又没地方,你看,要不我给你订个房间,就小区边上那酒店,几步路就能到家……”
他这话说到最后,大概自己也心虚,声音渐渐变低了,就一直看着容亭,他知道自己女儿虽然和他不亲,但是还是听话的,这么点小事不算什么。
容亭笑着听他讲完,然后在他的注视中点了点头:“这样啊,”而后看着他松了一口气,脸上神色一下子淡了下去:“不可能,这是我的房间。”
容远愣住:“你……”
容亭不想再和他说话,干脆转身进屋,关了门。没多久听见容越之在外面敲门叫她:“姐,出来吃饭吧。”
容亭开门看看,看见他低垂着头,大概是自责,听见开门声看她一眼,勉强露出点笑容来:“吃火锅啊,姐。”
容亭点点头,拍了拍他手臂:“你先去,我把口红擦掉再出来。”
容越之点点头,往饭桌边走,两家人正吃得热闹,有说有笑的。容远看见儿子没叫出来容亭,神色不冷不淡的说了句:“人家不想吃,你管那么多干嘛?”
他此刻心里正憋着气,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懂事,人家张叔一家人大老远的过来一次容易吗,说好住自己家临时又说没地方,这简直太没面子了。人家现在面上还带着笑,止不住心里怎么想呢。
郑明珠看儿子一副郁郁的样子,扯了扯他胳膊:“你干嘛啊,像根木头桩子,给两个妹妹夹点菜啊,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和她们一起玩嘛!”
容越之抬头看看自己的母亲:“什么妹妹,我只有一个姐姐而已。”
郑明珠眼神剐了他一眼,大过年的懒得和他计较,一边给张家两个娇俏俏的女儿夹菜,边夹菜边打量着哪个长得更好,适合给她宝贝儿子做媳妇。
冬天的夜晚,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吃火锅,热腾腾的白气上涌,辛辣的香味格外开胃,总是能轻松勾起人的食欲。
容亭出来的时候,重重带上了门,惊得桌上的人都看向她,看着她手上抱着的床单被套。
容越之最先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拉拉她的手:“姐……”
她不理他,对桌上的人笑了一下,然后把手中抱着的床单扔在地上,拿起茶几上放的茶壶,直接浇了下去。原本干净清爽的布料瞬间染上了茶色,湿的彻底,这一下容远和郑明珠也坐不住了。
郑明珠紧紧皱着眉走到她面前:“你这是干嘛,大过年的,摆着一副死人脸想做什么!”
容亭脸上原本淡淡的笑意彻底不再,她看着郑明珠的眼睛,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陌生:“不干什么,就是我的房间,不许放其他东西,更不要说住其他人了。你们最好知道,爷爷去世的时候,房产证上改成了我的名字。我叫谁滚,谁就得滚!”
郑明珠愣了片刻,而后紧紧咬着嘴唇:“还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你说出来这句话我可就不替你早早死去的妈藏着掖着了。容远,你的女儿你自己管!”
容亭一愣,什么叫,你早早死去的妈?
张家一家人表现的很平静,脸上没有半分惊讶神色,估计郑明珠早就和他们家吐槽过不少次。容越之也并没有表现出惊诧来,看来他也早知道了。
只有容亭一个人,像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的话,大过年的,她干嘛要上赶着往人家一家人跟前凑呢?
容远站起来,看了看容亭,又看了看郑明珠,叹了一口气:“你妈身体不好,生你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小时候怕你伤心,就和你爷爷商量了,瞒着你没说。不过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这么对你郑姨说话。”
所以她小时候和爷爷一起在阳台乘凉的时候,爷爷说过的你妈妈心里最爱你了,从来不是骗人的。是真的。只是,爱着她的人早已不在了。
容亭忽然觉得父母多年来的冷淡能够理解了,她紧紧抿着嘴唇,半晌又笑了,声音有点沙哑:“骗人有意思吗?”
她深吸一口气,失控的情绪稍微平复一点:“房产证上写的我的名字,这辈子都是我的,你们住你们的,我的房间谁都不许住,我明天回来搬走我的东西,祝你们阖家幸福。再见。”
她话说完就走,容越之叫了声姐,又吼了一句,你别拉我,挣开了郑明珠追出门去。
电梯下行,容亭出了小区,看着千千万万家亮着的灯火,深吸一口气,冬天的夜晚冷,空气都是冷的,吸了一口感觉喉咙都在发疼,肺里面都是凉凉的。
可是这样的凉真正让她清醒过来,从刚才那种震惊、羞耻、愤怒等各种情绪的交织中清醒出来。
容越之过了会才追上她,她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清隽的脸上写满了担心,可是容亭一瞬间不想和他说话,他身上还沾着那个家温暖的味道,不属于她的温暖的味道。
容亭和他随意说了几句话就不再理他,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订了间大床房。进了房间后先踢掉了高跟鞋。
洗完澡出来,她的心里还是那般空荡荡,躺在床上很久,都睡不着,房间里安静的出奇,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容亭开了电视,房间里终于多了人的声音,虽然很喧闹,也还是一点也没让她的心也热闹起来。
电话响了,容亭伸手摸过来手机,就好像是急着握住那根救命稻草,也没看是谁,直接按了接听。
电话里传来干净清冽的女声:“明晚除夕了,怕你明天晚上接不到电话,先打了个电话给你新年快乐呀。”
容亭微怔,是姚灿啊,上次过后,她们已经有近一月没联系过了。姚灿没打电话过来,也没有发微信。
她以为自己都要不记得这个人了,谁成想一听她的声音,心里竟然就一阵触动,原来她还记得自己啊……
电话那边的人半晌听不见回复,带着点犹疑问:“你……是不是不想听见我说话,对不起,打扰了,我挂了。”
容亭一惊:“别啊!”
作者有话要说:姚灿:听说有人想我了
容亭【摊手】:反正不是我
姚灿:好的,再见
容亭:QAQ我错了
第31章
电话那端的人一愣,迟疑着问:“听见你那边有点吵,还以为你忙着和别人说话。”
容亭自嘲的笑笑:“没有人,我开着电视呢,房间里太过安静了。”
姚灿疑惑:“你在哪,大过年的怎么还一个人吗?”
容亭眼波转了转,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一个人好,一个人轻松又自在。”
她要怎么跟姚灿说,说自己堵车堵了七八个小时,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啊不,是别人的家啊。她要怎么跟姚灿说,她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只能出来住酒店呢。
幸好姚灿没继续问,她声音里带着迟疑:“你……是不是有点难过啊?”
容亭手指轻轻按住自己的眼角,却轻笑出声:“怎么会,大过年的,不应该开开心心的嘛,难过什么呢。”
容亭开个免提,把手机放在枕边,她冬天不喜欢开空调,有点冷,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声音软软糯糯:“你陪我说说话吧。”
容亭平日里讲话声调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乐观味道,别人和她说话的时候也会很容易被她打动,不自觉的染上些许积极意味。
可是她此刻的声音再故作轻松,也总是透着倦怠,难掩郁郁。
姚灿半晌没说话,想了一会才说:“好,我今晚没事,躺在床上可无聊了。”
她话才说完,容亭就听见电话那端小孩子奶里奶气的童声:“姑姑,你在和谁打电话啊?”
姚灿压低了声音,大概是在和那个小孩说话:“小毛孩管的真多,说了你也不认识,我……一个朋友吧。”
那小孩声音里带着不满:“什么吗,别揉我头,我不是小孩子啦,让我猜猜,是不是你给我看过的MV里,那个照片很好看的姨姨?”
容亭心里一动,然后听得电话那边姚灿更加小声的和小孩子说了几句话,而后才一片清净:“抱歉,我侄女过来玩,吵了一点,现在我关了门了。”
容亭温柔笑了一下:“没事的,小孩子声音好听,不吵。”
冬夜里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有人陪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絮叨,莫名的让人安心。
容亭和姚灿介绍自己长大的地方,小小的中部县城,一点也不起眼,但是很美。
春天里广玉兰洁白芬芳的厚实花瓣,聚在一起的时候像只小灯笼,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