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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媛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脾气,重新坐了下去:“他死了。”
“是吗……”他平静的口气让白媛莫名觉得心惊肉跳,“怎么死的?”
“你坠崖之后,他赶回去找到杨则勇。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械斗,事态发展严重,惊动了警方。”她深吸一口气,“赫狂海拒绝投降,负隅顽抗,最后被警方击毙。”
三个字的名字说出口的时候,陆瑄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风中吹下的落叶,翻滚着,挣扎着,归于土地。
“两天后我们在港口发现了你,居然还有一口气,就立刻把你送到这里来了。”她的视线扫过陆瑄胸口扎紧的绷带,“你胸口中了一枪,又在海里漂了两天,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幸好你福大命大,这一枪幸运地避开了所有的脏器和主动脉,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不是幸运。”陆瑄低低地说。
“什么?”
“不是幸运……是他故意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赫狂海的枪法,如果他真的想要杀人,绝不会有失手的时候。
他是……打定主意想要放自己一条生路。
这个人,说着不要让他做抉择,其实早就选好了答案。
白媛一时间无言以对,她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提供了重要线索,发挥了卧底的作用,帮助组织提前一举歼灭了开泰帮。组织已经决定授予你一等功,直接升到特警中队长。对了,还有一笔丰厚的奖金,已经打到你的银行卡里了,所有的医药费组织会负责。”
陆瑄动了动,转头看她:“我什么也没做,无功不受禄,凭什么给我这么重的嘉奖?”
白媛摆弄着花篮里盛开的百合,声音平缓又坚定,她的手指却微微颤抖着,隐藏在洁白的花瓣之间:“我告诉组织你提供了正确的交货的时间地点。虽然跟杨则勇提供的是一样的,但杨则勇已死,组织也不需要给个死人嘉奖。所以我向组织建议,干脆全部记在你的头上,也算是对你这么多年的弥补。”
这是陆瑄第一次认真地看她。
她的双颊泛红,被精致的妆容掩饰的很好。五年的时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以让她从一个活泼单纯的女孩,变成一个坚强又果敢的女人。不再是刚见面时候莽撞的模样,乖乖听陆瑄师兄的话。现在的她带着点羞怯和满满的勇敢,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竭力压抑着语气的异样。
而他呢?陆瑄有些忧伤地想,他也不再是那个明知道对面这个小姑娘一直喜欢着自己,还装作不知调戏她的开朗少年。他的心里装满了太多的东西,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分不出一个角落来安放她的感情。
默默在心里倒着歉,陆瑄闭上眼,平静地开口:“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你说。”
“如果那个卧底是假的,杨则勇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空气刹那间凝结了,单人病房变成一个巨大的结界,从世界隔离开来。吊瓶的滴液声被放大,一声一声敲击在心头,回荡在耳边。陆瑄能感觉到白媛一下子呆住了,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问。
对不起。陆瑄在心里不断地说,对不起,要问这种已经猜到答案的问题。对不起,要伤害那么喜欢我的你。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白媛缓缓地开口:“杨则勇拿交货时间和地点来交换你是卧底的证据,黄队……给了他。”
第十九章 夜未央(上)
陆瑄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眼前这个女人和在病房里手抚百合的白媛对上号。
面容还是一样的,妆也没有很浓,但就是,哪里不一样了。她穿着黑裙子,虽然流露出重逢的欣喜,却藏不住长久以来冷漠孤绝的气质。
陆瑄注意到她拿着咖啡勺的左手无名指,带了枚不起眼的银戒指。
他低头笑了笑,果然没有人会停在原地,她的好总会有人能看到。
“我还以为你只喝豆浆。”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在自己指定的南翔小笼,而她从来都只点一杯豆浆。
“那是因为南翔小笼里没什么能喝的,”白媛不动声色地藏起左手,看着那只快要燃尽的香烟,“我也以为你不抽烟。”
“呃……对不起,你不喜欢烟味吗?”陆瑄这才意识到香烟马上要烧到手指,他匆匆按灭了香烟,抱歉地笑笑,“我是不抽,只是……”
“只是忘不了他,是吗?”白媛盯着他的眼睛,像之前每次逼他做决定那样,语气强硬。明明是用力说出的每个字,却浸满了悲伤,“你不是从小就想当特警吗?当初明明可以连升三级,平步青云,为什么要拒绝?就算你不想继续干特警,B市随便哪个派出所,你当个副所长也没问题,你……何苦呢?”
陆瑄僵了一下,随即微微动了动身体,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谈论天气:“凡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自顾自抽了张抽纸擦干净指尖的烟灰,话锋一转:“你功劳也不小啊,现在得是白参谋了吧?”
白媛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到自己。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古怪,掩饰着低下头咳了一声:“我,咳,我也辞职了,现在在警校教书。”
这下轮到陆瑄惊讶了:“教书?回我们学校么?”
“嗯。”
“……挺好的,教书安全多了。”
“别说我了。你当初不辞而别,取走奖金从医院消失,警局上下都以为你拿着钱逍遥快活去了,怎么在这儿吃苦受罪?”
“没有吃苦受罪啊,我开了个烧烤摊,想什么时候吃烧烤就什么时候吃烧烤。”
“你最爱吃的不是小笼包么?”白媛皱着眉头问。
陆瑄笑了两声,海风把他的脸吹得沧桑了许多,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细纹皱起来,像极了小笼包的折边:“那也得吃得到才行啊!”
白媛静默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瑄也不打扰她,招手叫服务员把她冷掉的咖啡换掉。
“别换了,我不喝咖啡。”白媛挥退了服务员,终于抬起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是想把这个给你。”
她推过来一个四方的木盒。木盒的表面被磨得圆润光滑,原本雕刻的花纹有些竟然被磨平了。并不是什么珍贵的材质,却保存完好,没有丝毫磕碰的痕迹,显然白媛一直都很珍惜。
“对不起,没有买很贵重的那种,因为大理石和陶瓷的太重了,不方便携带。”
陆瑄没有动,他垂眸看着这个木盒,低声问:“是……他么?”
“DNA鉴定过了,不会有假。”白媛把木盒往他那里推了推,“给你。”
陆瑄终于伸手接过来,放在面前,声音仍是低低的:“谢谢你……抱歉,我一开始口气不太好,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是来追你的?”白媛拔高了声音,面容松了松,露出讽刺的笑容,她抚摸着左手的戒指,炫耀似得将手掌拍在桌面上,“陆瑄你给我看好,我才没有那么贱,我已经结婚了!”
“对不起……”陆瑄无言以对,只好呐呐道歉。
白媛深吸一口气,左手紧握成拳,竟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你一点儿都不给别人机会,你叫我怎么办?”
她的眼中早已没有了闪烁的爱意,没有泛红的双颊,没有憧憬的目光。
陆瑄第一次感觉到了漫天漫地的愧疚。自己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呢?
“陆瑄,八年了,你也三十了。”
“嗯……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三十。”
白媛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八年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混在这一声叹息中了。
她说:“下辈子,你们……”
陆瑄微笑着打断她:“下辈子,他应该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白媛又叹了口气:“你何必……这么绝……”
她张了张口,还准备说些什么,旁边忽然响起一声惊喜的呼唤:“白老师!”
陆瑄寻声看去,正是昨天来吃烧烤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张大了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另一个正准备去捂她的嘴巴,显然晚了一步。她注意到陆瑄的视线,尴尬地放下手掌。
毕业旅行的最后一天,陈妙妙又拖着林沁去了海边烧烤摊,本来想跟帅哥老板道个别,结果吃了个闭门羹。林沁提议去买杯饮料喝,两人跑到岛上唯一的咖啡馆,却发现咖啡馆角落,坐着一男一女,男像是她们遍寻不着的帅哥老板,女的竟然是——
没抑制住惊讶的心情,陈妙妙就这么叫了出来。
认出陆瑄,陈妙妙更惊讶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低头兴奋地看着他们:“帅哥老板你也在啊?”
她看了看陆瑄又看了看白媛,后知后觉地问:“那个……你们认识?”
一个是自己查缉战术课的老师,一个是偏远海岛烧烤摊老板,以警校大学生贫乏的想象力,她实在猜不出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有什么关系。
陆瑄不动声色地把木盒藏在身侧,微笑着回答:“是啊,我和白老师很久以前见过几次,刚好在岛上碰到,叙叙旧而已。”
“哦哦,不好意思哦……”陈妙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呢,“我没打扰你们吧?你们继续……继续哈……”
“没关系,我们已经谈完了。”陆瑄拿起木盒站起身,“你们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有空来吃烧烤,我请客。”
“好啊好啊!”陈妙妙兴奋地回答,旁边的林沁冷静地提醒她:“谢谢你,我们今天是毕业旅行最后一天了。”
“这样啊,”陆瑄看了看手表,“那你们可要抓紧了,最近一班返回的轮渡是下午4点。”
“嗯,我们买的就是那一班的票。”陈妙妙用力挥了挥手,“再见啊,祝你生意兴隆哦!”
陆瑄笑着点点头,看向白媛:“谢谢你,还有……”他垂下眼眸,轻轻地说,“请你别再来打扰我了。”
从林沁的角度看过去,白媛根本没有动,可是陆瑄看见了。他低声道了谢,抱起骨灰盒,缓慢地走了出去。
然后,林沁惊恐地发现——人称“剩斗士”的B市警校查缉战术课老师——白媛闭着眼睛,两行清泪静静地流了下来。
第二十章 夜未央(下)
陆瑄抱着木盒去了东极岛最高的东福山。
他一个人爬到山顶,静静地坐着,直到夜幕降临,连海浪的叫嚣也沉寂下来,才晃晃悠悠下山,沿着海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回到烧烤摊,那个服务员少年皱着眉头瞪着他,满脸怒容又不好发作,最终只得恨恨地问:“你去哪里了?”
“啊……抱歉抱歉,今天不开张了,你回去休息吧。”陆瑄猛地一拍脑袋,他完全忘了今天的生意,可有人还替他记得。
少年二话没说掉头就走。陆瑄在后面扯了一嗓子:“今天工钱我会照常给你的,放心吧!”
听见这话,陆瑄以为他会开心一点儿,没想到少年闷着头,走得更快了。
陆瑄摸了摸后脑勺,怎么一个二个都跟大爷一样?他嘟囔着,掏出钥匙开了门。
刚进屋,就被满屋子的蒸汽吓了一跳,仙气腾腾,白雾渺渺,陆瑄差点以为自己走错片场。他放下木盒,摸进厨房,有个人影背着他,在灶台前捣鼓着什么。
陆瑄放下心来,伸手挥了挥白雾:“你又在倒腾什么?”
那人没说话,陆瑄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一双筷子夹着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伸到他的嘴边,还有一张热切的脸:“你快尝尝,这个怎么样?”
陆瑄顺从地张开嘴,刚出锅却不怎么烫,原来已经被吹凉了。
咬开薄薄的皮儿,鲜美的汤汁立刻争先恐后地喷薄而出,充盈着唇齿舌尖,然后才是肥嫩的蟹肉混合着蟹黄,还不忘在馅儿里撒了碎碎的姜末去腥。
“蟹粉小笼?”陆瑄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看够了他紧张的样子,才笑着舔舔嘴唇,“好吃。”
他立刻笑容满面地挥舞着筷子:“哈哈,给你蒸了一锅,当晚饭吃哈!”
陆瑄轻轻地“嗯”了一声,嘴里还弥漫着蟹粉小笼的美味,他端详着这个在满屋雾气中哼着小曲儿给他蒸小笼包的男人,忽而湿了眼眶。
东极岛上没有小笼包卖,但是他一直有小笼包吃。
赫狂海哼着歌把蟹粉小笼从蒸锅里一个个取出来放在碟子里,又调好了醋端到桌子上,回头发现平时早就扑到桌边的陆瑄仍呆站在原地。
“怎么了?”
“没什么。”陆瑄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幸好雾气蒸腾,赫狂海没看清。
“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手机也没带。”
“早上买海鲜去了,本来想着很快就回来了……”
赫狂海拉长了脸:“你这叫很快?你明知道我不方便出门去找你……”
“……然后被我发现幺鸡又在坑蒙拐骗了,就多说了他几句。”
“这小子初中都没毕业,你指望他能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不犯法被抓进去就行了,那些游客有钱就让他赚一点儿呗!”
陆瑄白了他一眼:“那也不行!”
“哟哟,陆警官的职业病又犯了!正义感又膨胀了是不是?”
“这次是真的不行,”陆瑄叹了口气,“你知道他坑的是谁?”
“谁?”
“白媛。”
“白媛是谁?”赫狂海想了想,“就你以前那个接头人?”
“对,她比幺鸡多了不知道多少个心眼儿,幺鸡能坑到她才怪了!”
“不是……她来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