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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千山拂尘一挥扫开他的爪子,而后手一伸抓住他的腕子,脚下一绊,一个小擒拿把星河影摁在地上,从背后扣住了胳膊:“少废话,夜不归宿还有理了你?”
“道长你这样跟吃醋争床的小媳妇一样……”
剑千山拽着他胳膊一用力,星河影嗷一声,于是他又略略松了几分力气:“说正事。”
“说正事那我更不能跟你说了。”星河影拧拧身子,剑千山倒是没真用力,见他挣扎索性松了手,星河影便揉着手腕子,站起来揉着手腕转身看他:
“道长,离我这么近,你不反胃么?”
剑千山上下打量他一眼,也不是从茅房里捞出来的,没明白他说什么。星河影低头闻闻自己的手:“……血味还没散干净呢。”
剑千山略是一怔,他什么都没闻到。又看着星河影,于是星河影唇角撇了撇:“你不是闻着血味就恶心么,我怕你闻着了吐我身上。这两天我要查点事情,手上没少沾血。”
他说得轻描淡写,剑千山却觉得有些许不对:“你现在闻着你身上还有血腥味?”
“有啊。一直就没散。 ”星河影略是退开一步,颇有些口是心非的模样,“所以你离我远点。”
剑千山看着他,看得星河影背后发毛,终于笑了一声:
“你该治治你的鼻子了。”
星河影看他,剑千山忽然上前一步,像是之前在问归途墓前一样,又是伸手抱住了星河影——
“我没闻到。”
第123章 别怕,我是你的影子
“师兄,你想报仇吗?”
星河影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躺会了罗汉床上,两手枕在脑后,支着一腿,仰面看着水榭的房顶。他似乎并不怕冷,身下也没垫个毯子一类,就这么吹着冷风。他的唇边还带着一抹笑,有点坏也有点傻。剑千山坐在罗汉床对面的矮凳上,看着星河影的模样,莫名就有些心慌:
“什么意思?”
“我查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东西。”星河影略略侧头,一头黑发在光滑的红木上蹭得乱七八糟,“但我不告诉你,你这人太直……我想干点很坏的事情,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我放手做的。”
剑千山一时间只用沉默回应他,而星河影也没打算听剑千山说什么。他眯着眼吹着冷风,想散去一身苦热,忽然就听剑千山慢慢开口:“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
这是《道德经》的东西。星河影虽然学道学的稀里糊涂,却好歹还是会背几篇经书的。剑千山这话的意思大抵就是以德报怨,于是星河影这时候索性闭上了眼,同样用《道德经》的句子回他:“和大怨,必有余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
如此深仇大恨,哪有说放下就放下的道理?这句话后面是讲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星河影话里带着反讽的语气,意思也很明白,不饶。
劝不住。
其实也不想劝。
剑千山坐在原处,像是凭空就入了定一般不言不语。星河影转头看他,就见扑面的小风略略撩动他鬓发衣衫,然而他却是两眼没有焦点看着远处。突然入定的样子好像傻了似的,星河影盯着他眨眨眼看了片刻,到底摁不住好动的性子,骨碌一下从罗汉床上翻起来,伸手在剑千山眼前晃了晃:
“哎,道长,干嘛呢?要升仙啊?”
“阿影。”剑千山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吓得星河影差点炸毛起跳:“干嘛啊道长?这一惊一乍的容易吓坏人啊,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星河影这时候弯腰看着他,剑千山抬眼与星河影四目相视,那双眼里忽然就多了游移不定的光——“阿影,我忽然觉得,我很虚伪。”
“……”星河影看着他,半晌,一歪头,“你终于要承认你喜欢我喜欢得死去活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还是你终于忍不住要承认我手上这个血味要把你熏吐了?”
剑千山只是摇了摇头,没接他的玩笑,也没理他到底是不是鼻子出了问题:“阿影……我想为师父报仇,很想。”
星河影一时间没理解剑千山的意思,于是只继续看着他,等他进一步说明。于是剑千山看着星河影的眼睛,看着那双眼里亮晶晶的星河,觉得忽然照见了自己心里的东西:
“可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我不能。既然出家修道,既然大道无情,既然要做到太上忘情,我就不应该再牵挂恩仇爱恨的事情。所以你问我想不想给师父报仇,我告诉你报怨以德……可是阿影,我放不下。
“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在想,索性就不劝你,让你去放手大干,让你把那些该死的人祸害得天翻地覆,让他们一样挫骨扬灰一样经脉尽断,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阿影,这才是我想的。我想让你去做,这样的话,就和我没有关系。
“可是这不对啊。阿影,这样不对。以怨报怨是不对的,我想借你的手出我的气,就更不对了。比自己动手杀人更卑劣的不就是借刀杀人吗?如果我不劝你,那么到最后,和我亲手造成所有后果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啊。”星河影一歪头,脸上忽然扬起了很愉快的笑意,“当然有。师兄,你知道逆天命为什么存在吗?”
“什么?”剑千山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疑惑追问。星河影便忽然站了起来,脸上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只有历代逆天命教主才知道的事情,如果你当我教主夫人的话那我就告诉你。”
“阿影!”
“道长啊……呵,师兄呀。”星河影终于笑够了,略是摇了摇头,“我是你师弟,我爹是师父的师弟,再先代的教主是师祖的师弟……你觉得,真的就这么巧么?”
剑千山的呼吸都略是一滞,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结论,然而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几乎是不应该成立也不应该存在的情况——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凌虚剑诀和逆命心法的功力只不过是真气顺逆流向的区别,唯一能与逆命心法真气并存而不会让修行者立毙的武学只有凌虚剑诀。逆天命说是武林第一的魔教,可你觉得为什么魔教从来不对剑门下手?
“师兄,你还不明白吗?凌虚剑门和逆天命,本来就是同出一源。”
星河影说罢,又笑了起来,肩头都在震颤:“想不到?我也从来没往这里想过,直到他死前才告诉我的……逆天命,其实就是剑门的暗卫啊。你下不了的手,我来;你捅不了的刀,我捅;你办不到的事,我办。我是魔教教主啊,我不怕沾一身血。”
初春的风真冷,扎得人全身发冷。星河影却抱住了他:“这都是我做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被我抓来了逆天命软禁,所以不论我灭人满门还是严刑逼供……都不关你的事。师兄,逆天命存在的意义就是剑门的影子,我就是你的影子。所以你别哭,所有的错,我担着。”他埋首在剑千山的肩头,“如果你心疼我的话,那么你继续喜欢我就可以了。”
阳光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他觉得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出口找不到正路。
如果他一直相信的“道”,就是这样让别人挡着污泥……
如果他一直追寻的“德”,就是这样让别人满身脏血……
然后他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这双手干干净净?然后就可以觉得自己寒素洁白不沾红尘?在星河影说自己满手血腥洗掉一层皮都洗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表示自己明明什么都没闻到?
这和他亲手杀人有什么区别?这样的结果和他送星河影万劫不复有什么区别?!
“阿影。”
剑千山忽然伸手,再次抱住了星河影。
“我喜欢你,但我不需要。”
星河影茫然抬头看他,于是剑千山略略一倾,与他额头相抵:
“我的道,我自己找。”
第124章 累莫过于心累
和星河影的谈话似乎有了些效果,这次星河影离开之前居然还和剑千山交代了一句要出门几天。他没说去哪里也没说做什么,剑千山明知道,却还是追问了一句。星河影明白他的意思,却没什么表示。于是剑千山在他走之前拽了他一把:
“阿影。”
“嗯?”
“有时间的话,回剑门看看。”剑千山说得很是简单,像是只单纯叮嘱一句,“开春了,你那两只鹤兴许回来了。”
星河影似乎不太理解剑千山的意思,这时候说什么仙鹤的事儿啊?剑千山没再多说,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如今已经是星河影离开第七天,仍未归。算来剑千山到逆天命已经一月有余,星河影不让人跟他说如今江湖上的局势,剑千山也只得当个睁眼瞎子。他也想过离开此地,然而万仞谷外面的迷阵他实在是无可奈何。上次他走进去转了两个时辰,结果还是转回了原地。那时候正是心浮气躁,一抬眼就见星河影倚着逆天命这边立在迷阵入口的拴马石看着他笑。剑千山当时就明白自己是走不出这迷阵的,遂罢。
此时已是入夜,剑千山一向休息得早。星河影这屋子里高床软枕着实舒服,隐约的芙蓉香让他有种星河影就在附近的错觉。很舒适,只是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让他着实睡不好。半梦半醒间觉得有股幽幽的小凉风扑面,他记得逆天命还是个很安全的地方,半梦半醒他也懒得睁眼。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隔着被子往他怀里拱,紧跟着扑鼻一股血腥味。剑千山心下一惊,睁眼就见是个大活人蜷在床榻上。
敢在逆天命的地盘往教主夫君床上蹭的,除了教主本人还能有谁。剑千山闻着血腥味心里一慌,连忙坐了起来:“阿影?!怎么了?”
“没事。”
声音里中气十足,并没有虚弱或者受伤的样子。然而他回答得太冷硬,并不像平日里那个喜欢调侃的家伙。剑千山慌忙扳着星河影的双肩:“阿影??你怎么……”
“我没事!”
星河影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猛地坐起来。剑千山这才看到他脸上还沾了血迹,脸色苍白血迹殷红,两相对照便衬得他整个人像是厉鬼一样。剑千山略是一怔,星河影已经转身向外走:“我去洗个澡,换个房间,不打扰道长休息了。被子蹭脏了,一会儿我叫人来给道长换。”
他要做什么?剑千山一时间有些懵,但只有一点他很清楚。如果现在不去摁着星河影问个清楚,那么他很可能错过什么。
一步错,步步错。
星河影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觉得背后一股厉风扑了过来。刚回头,一道白影直接扑过来把他压在了地上。星河影没拿捏到剑千山还能搞这么一出,后脑勺往地上一磕咣当一声闷响。一边是疼一边是上火,看着剑千山就是一咧嘴:“道长,你有病啊?!”
“没有。”剑千山眉梢一扬语气不善,颇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思。星河影闻言总算是明白了一点,嘴角一抿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剑千山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老虎啃王八无从下嘴,然而他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一手撑着起身抬手就开始拽星河影血淋淋的衣服。
星河影被他吓得一手捂着衣服另一手拦着剑千山:“哎哎,道长你干嘛啊!咱不玩霸王硬上弓这一套你别介啊!”
哦,总算是好端端说话了。剑千山一时停了手,这时候他压着星河影正好是俯视对方蹭着血的脸:
“哪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剑千山听他这话抬手就要继续扯他衣服,星河影一手推他肩膀一手拽着衣襟,活脱被恶霸强迫的良家少女:“哎哎……等等嘿!真没有!真……啊!”
话说到一半突然就一声嚎,吓得剑千山也一激灵。星河影趁着这个功夫终于把他推开了,一手捂着胸口蹿到门边,呲牙装笑对剑千山说:“道长,我修的逆命心法,虽然没大成也第九重了,死不了,不劳你费心了成吗?”
哀莫大于心死,累莫过于心累。剑千山觉得自己看星河影就跟看个倒霉孩子一样,打吧不舍得,不打真生气。本来快要睡着了,让星河影这么一折腾是彻底清醒了。剑千山揉着额角总算冷静下来,指指房里唯一的那张床:
“我给你半个时辰,洗干净,处理伤势,然后回来。”
星河影嘴一动,还没开口,剑千山直接抢白堵回去:“你自己掂量着办!”
不说出代价的才叫威胁,尤其星河影这种脑洞活跃的,一个“掂量着办”他能脑补出几十种结果。摆摆手表示答应,星河影也没多说,转身就走。剑千山着实心累,转身躺回了床上,盖上被子一侧身,刚好能直接看到星河影蹭在被罩上的那块血污。
他到底……在干什么?
剑千山又想起了当日星河影在水榭里那几句话。他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他已经做了什么?
剑千山盯着那块血迹,奇妙地发觉自己并不觉得恶心反胃。半睡半醒的时候被人打扰,这时候一躺下,又是乱七八糟的思绪滚在脑子里没有头绪。剑千山着实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直到看见门前,星河影擦着头发转回来了。他还换了一身衣服,剑千山抬头看他,他突然就笑了一声:
“师兄,你这样跟等丈夫上床的小媳妇一样。”
剑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