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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一室静寂。
星河影眼里的血色倏忽便薄了下去,剑千山唇边落出一道丹红,是受了内伤。然而他一双眼,还是盯着达奚米冀。火月流云剑锐利惊人,竟然一剑刺透了他的铠甲,从他背后透体而出。
“当啷”一声,斩马刀掉在了地上。星河影猛然像是大梦初醒一样,箭步上去扶住剑千山。后者终于放下心来,松一口气,便是终于忍不住喉头一梗,一口血吐了出去。
剑,还在达奚米冀心口。
达奚米冀终于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一手捂住了胸口。然后却是几声笑,笑着带了几声咳嗽。他抬眼看着星河影,张开就有鲜血从嘴里淌了出来:
“你们……赢了。”
星河影却莫名有些紧张,他说不清是哪里有违和感。突然间这间屋子的门被人一把推开,暴雨带着风就灌进了屋子里:“爹爹!佛送他不见……”
阿达礼喊着冲进屋子,星河影下意识扭头看过去,正和他对上了目光——
一道惊雷炸过。
“阿达礼!”
“跑!”达奚米冀一声大吼,那孩子转身便冲进了外面的大雨里。星河影一怔,剑千山却已经推开他冲进了大雨里:
“夏关他们要攻进来了!我去找他!”
星河影还未来得及反应,明明他轻功更胜剑千山,这时候却被甩在了后面。略是懵然之后,他只低头看着达奚米冀。达奚米冀大概也到了最后的时候,一手握着火月流云剑,竟然踉跄两步站了起来:
“道长……是前代艾丝穆的……儿子?”
星河影没有回答,只是皱眉看着他,算是默认。达奚米冀于是笑了起来:
“那么,阿达礼这孩子……是他侄子啊。”他看着敞开的门,声音变得不再洪亮,在暴雨声里竟然要细听才能听清,“就……交给你们了。”
“……为什么?”
星河影忽然开口,一室雨声都被他这一句疑问压了下去:“女真王庭为了除掉你、收揽军权,才建立秋霜城,你不是知道么?为什么还要来?女真和朝廷根本就是一伙的,只是为了杀你而已,你明知道这是死路,你为什么要送死?”
达奚米冀似乎站不住了,身形有些摇晃。星河影要上前,他却一挥手拒绝了他搀扶,稳住之后,又笑了一声:“你们汉人有句……坐收渔利。若我,反了王庭……女真就会陷入内乱、那才是……你们汉人最希望的。”
“既然左右是死……不如……”他握住了剑,忽然猛地把火月流云剑拔了出去,鲜血立时喷出。星河影怔在原地,达奚米冀挽剑撑地,终于垂下头,最后停住了身形。
“……”星河影怔怔看着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你是死得英雄了,一了百了。可是你想过你的后人吗?佛送和阿达礼他们……”
他说到这里,又闭了嘴。
他想过了,他当然想过了。所以他不是不知道潜入秋霜城的人是剑千山而非长夜,他只是想让剑千山更多接触阿达礼这孩子。
他给阿达礼留的退路……不就是剑千山吗。
那,佛送呢?
第156章 虎父无犬子
暴雨依然未停。
大雨挡住了视线,剑千山眼里还有易容用的紫色薄膜,这时候看东西更是难受。可是阿达礼就在他前面不远,他不熟悉秋霜城内的道路,若是慢上一步腾出手摘掉眼里的东西,就可能找不到这孩子。夏关的人马就在城外,万一大军攻进来,这孩子难保三长两短,他只能忍着眼里的不适接着追上去。
追着他就发觉,这孩子看似慌不择路,其实是一直奔着一条路在跑。剑千山心下疑惑,然而眼里难受他看不清路,只能紧跟着:“阿达礼!别跑!”
依然是他自己的声音,阿达礼听出来了,略微慢了一步,而后却是猛地提一口气跑得更快。这孩子学过几手功夫,虽然不好不坏,却到底是有功夫底子;尤其是这几天星河影闲着没事儿提点了他几段轻功心法,这孩子跑起来,别说兔子了,鹞子都不一定撵得上。剑千山忽然就有点想把星河影揪过来揍一顿,或者他一瞬间觉得应该让星河影追出来才对。
现在想这种东西实在是晚了。猛地一声惊雷,剑千山没来得及看清,只觉得眼角一亮,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去。阿达礼突然一停步,猛地转身回来狠狠推了剑千山一把。剑千山没有防备,接住这孩子踉跄一步还是没稳住身形,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几乎同时,眼前一花,一棵大树突然砸了下来,正落在他前面。
剑千山懵然片刻,阿达礼突然又从他怀里挣扎起来,于是剑千山一把抓住了这孩子的手腕:
“等等!”
“你放开我!”
“别跑了。”剑千山抓得很紧,一手摁着这孩子的头把他摁在了自己怀里,“我眼睛不舒服,看不清东西,要不是你回来推我一把,我就被这树砸到了。”
阿达礼发狠捶他,两个人在雨里都被淋得落汤鸡一样,剑千山还是没松手。又是一声惊雷,终于听见这孩子一声尖叫吼出来,而后抬头看着剑千山,满脸泪痕鼻涕混着雨水,狠狠地又伸手锤他:
“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你们根本就是坏人!”
小孩子大概还不懂什么成语吧,只知道好人坏人这么简单的逻辑。就在几天前,这孩子还帮他们找来大量资料,在院子里听星河影的胡诌乱侃,觉得他们陪他玩,说剑千山是好人。星河影?他不是,他总是懒床,还欺负人。
所以现在他清楚地看到,星河影的剑刺透了他父亲的胸口,旁边他觉得是好人的这个人,盯着别人的样子,从旁帮凶。
“假仁假义!!”
他终于想起了汉人的那个词汇,狠狠地推开了剑千山,指着他的脸:“你们都是假仁假义!”
剑千山一时间怔在原地,雨水流进眼里,眼睛变得更加难受,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硌着,又疼又痒。风鹤鸣说眼睛是很娇贵的东西,他易容的时候很少会动眼睛,不是伤眼,是因为眼里容不得沙子,不管进去什么东西,都会让人很难受。
眼里容不得沙子……其实星河影和风鹤鸣都是在告诉他这句话,星河影说自己是坏人,坏人可以做好事,即使如此也还是坏人。可星河影说他是好人,好人怎么可以做坏事呢?一旦好人做了坏事,就是假仁假义。
他忽然觉得很委屈,及冠以来,第一次有这种名为委屈的感觉。
然而阿达礼已经脚一蹬手一撑翻过了被雷劈倒的这棵树,又跑了出去。剑千山立刻站起来,猛地擦了一把眼睛周围的雨水,跟着追了上去:“阿达礼!”
那孩子跑得实在太快,剑千山终于追上了他,一把将这孩子捞进了怀里:“别跑!大军就快攻进来了!跟我回去!!”
“放手!我不用你救!”
阿达礼两脚乱踢的力气实在是大,手肘极力乱摆一肘捅到了剑千山的胸口。剑千山还带着内伤,这一下正被闷闷一肘顶到了气血郁结之处,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乍一见血色,阿达礼被吓得一怔。剑千山却是揽着他越发紧了起来:“别跑了……被大军看见,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样。”
夏关的军队应当不会屠城,但是大批人马进来,万一误伤又怎么办?剑千山略略平复了一下呼吸:“我把你送去艾丝穆那里,好不好?”
阿达礼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抓住了剑千山的手腕:“我要带佛送一起走!”
“好。”剑千山松了一口气,“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阿达礼点了点头:“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他!”
剑千山松了手,阿达礼又跑了起来,却不是要甩脱他,又停了下来,转眼看着剑千山:“你会不会还要杀佛送?”
“不会。”
“你发誓!”阿达礼一抹脸上的雨水,“最毒的毒誓!被鹰啄掉眼睛,被狼掏空肚子!”
“我发誓。”剑千山立指向天,“我不会伤害佛送,否则就让我……”
“等等,”阿达礼突然打断了他,抬眼看了一眼天空,“你们汉人不信隼王和狼王。如果你反悔,就……就失去你最爱的东西!”
不知道小孩子从哪里听来了这种东西。剑千山想,应该又是星河影说的那些个话本里的。但他还是认真地起誓:“如果我反悔,就让我失去星河影。”
“为什么是他?”
“对我来说,他最重要。”剑千山看着他,眼神平和而安静,“够了么?”
阿达礼没有再说话,只是又向着某个方向跑了起来。这次剑千山终于不用发狠追他了,紧跟着他转过最后一个廊角,越过三道月洞门,终于看到了眼前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竟然是眠狼穴在秋霜城雪狼堡这一段的入口。
“佛送就在里面。”阿达礼说,“阿玛和我说好了……只要他出事了,就要我立刻到这里来,佛送就在这里等我!”
剑千山略是皱眉:“佛送怎么会知道他出事?”
“我不知道,”阿达礼回答地干脆果断,“但是他一定就在这里,他是佛送,我哥哥他什么都知道!”
他说着,已经先一步踏进了眠狼穴。里面并没有光线,他从洞内墙边摸索片刻,找出了火石,迅速做了一个火把。剑千山跟着他,忽然有些想笑: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他?”
“……”阿达礼沉默了片刻,却更加坚定地,向着洞内大声道,“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哥哥!”
第157章 手足情深
风雨声,扰的人耳朵疼。
其实风鹤鸣是喜静的人,甚至比剑千山还要喜静。很小的时候,父亲把他关在静室里,训练他的专注力。然而那时候他的母亲会偷偷来找他,于是他总要竖起耳朵听静室周围的声音。耳力,大概是那时训练附赠的礼物。
在这个时候,耳力就变得格外重要。他藏在黑暗里,索性闭上了眼睛,凝神听着周围的响动。眠狼穴和折柳山庄里那片竹林是一样的,瞪大眼睛只会越走越晕,说白了都是障眼法。什么都不看,反而更容易找到正确的路。耳边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吸声,有些粗重,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跑了很远也很急的样子。那个人在他右边的方向……
风鹤鸣闭着眼睛,一手扶着岩壁,循声慢慢移动。呼吸声在他耳中被放大到有如擂鼓一般,而他的脚步却比猫还要轻,无声无息。
很近了,那个人就在……拐过这个拐角,就能看到他……
“佛送!你在哪?!”
一声大吼突然惊雷一样从后面炸起来,吓得风鹤鸣激灵一下差点跪到地上。其实这一声说来不算很大,只是洞穴本就拢音,加上之前风鹤鸣一直凝神在呼吸声里,这才被吓到了。那人恐怕还在洞口,声音却压不住先传了进来。正是这么突兀一声大吼,里面的人自然也听到了,立刻从转角转了出来,迎面正遇上风鹤鸣——
“你?!”
佛送一惊,下意识回撤一步,身后一股呛鼻子的味道迅速弥漫开。风鹤鸣对这气味再熟悉不过:“硫磺……这是雷火弹?!”
他想炸了眠狼穴?还是要用这些对付汉军?风鹤鸣顿时头疼起来,千算万算,竟然疏忽了女真既然可以铸造武器,当然也可以制造火器,“你要做什么!”
佛送只冷眼看着他,略是拉开架势,是个防备的姿态,手在腰侧一过便拔出了腰间弯刀。而后唇角是一抹笑,带些嘲弄,却不似星河影那般,只多了一股冷意:“风少庄主不是刚刚还易容成家父?怎么这么快又到了此处?”
“雕虫小技罢了,”风鹤鸣同样报以皮笑肉不笑的回应,“让少堡主见笑,没想到少堡主如此好眼力,竟然一眼就看破了。不知在下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少堡主如此明察秋毫?”
佛送凝眸看着他,突然冷笑出声,这表情让风鹤鸣一下子就想到了星河影,总是这样嘲笑着看他:
“他早就料到你们要用这招掉包计。你经过我旁边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
哦……他又输在自作聪明。风鹤鸣了然颔首,同时却是从袖中抖出了短剑抬手一挡!正是铿然一声,正磕上佛送从他头顶上劈来的弯刀——
“汉人要开土拓疆,雪狼堡当然早知道有这一天。”佛送说话间刀势全不放松,与风鹤鸣刀剑相撞,他的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与风鹤鸣的短剑相撞,忽然激起了火花。佛送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一膀子力气大得吓人,堪堪下压震得风鹤鸣虎口发麻——“只是折柳山庄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和雪狼堡合作之后又要和朝廷联手,就为了夺眠狼穴?巽道生遗骨?你们难道真的相信有人能长生不老?”
“不劳费心。”风鹤鸣猛一发力,一剑挑开他的刀,然而那刀势回转又削了回来。大抵连言语上,风鹤鸣是不肯落任何人下风的,星河影已是意外,绝不能再多一例,即使是面对身怀怪力的佛送。他亦是冷笑了一声:
“雪狼堡又难道是真以为此乃巽道生埋骨地?……巽道生死的尸骨无存,何来埋骨地?!”
佛送且战且退,风鹤鸣却突然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眸光一冽,他还未反应过来脚下那是什么,佛送又是一刀狠狠斩来。风鹤鸣举短剑与他一击,登时一串耀眼火苗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