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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我房间?!”
席谨河自知理亏:“对不起。”
江淮听这三个字听得头疼,他自己爬起来,没好气地问了句:“你不是要回G市吗?赶紧走,顺便把你的人都带回去。”
“我只是回去处理一些事情,还会回来的。”
江淮叹了一口气:“你还回来干什么?台风过了我人也没事,我们好好过各自的生活不好吗?”
“不好。”
江淮站在床沿边,动作迟疑了一刻,他没有再和席谨河说什么,只是走去刷牙洗漱。等他再出来,席谨河已经走了。
三兄弟依然留在这里,几人都彼此心照不宣,其后几天江淮便也没有再往外跑的太勤,只是整理了过去一段时日的相片,挑挑拣拣一些能用的。
江淮拆了唐羽的信便靠在门框上发呆,这些天,莫名其妙的低沉情绪围绕着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行路过瞥见了,过来一问,回应是官方极了的“我没事,我很好。”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江淮有些好笑:“王哥,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吧?”
“那也起码有俩代沟好吗?”
“……您这不会是在自豪吧?”
“……算了,你赢了。”
江淮将手上的信件叠好塞进口袋,朝王行做了个手势,回房间去了。那些照片堆积在桌上,翻来覆去都没能找到那张他偷拍的与席谨河的“合照”。江淮竭尽脑汁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放在了哪里,发烧那会儿的事就像一场梦,若是他没有遗漏,那就想必是席谨河捡了。面对这个事实,更让人心烦意乱。
庆幸的是,顾知第二天便将江淮从无边的烦躁中解救了出来。他要去悉尼办展,亲手将邀请函送来了海岛上。
除了一头雾水地王行和如临大敌的三兄弟,江淮还是格外开心。久别重逢地两人互相拥抱过后,江淮将他拉进自己的房间,谈的就全是摄影的事情。
“你现在出名了,有好多人向我提起你。”顾知一开口,江淮就知道他的中文是大有进步。这人的语速较之前快了不少,吐字发音依然清晰好听。
“这话可别让叶老听见,不然他又要责怪我不参加比赛的事了。”
顾知顺着他的话笑了一阵,露出关切的神情道:“江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挺好的。”江淮推了推眼镜。沈非间以前和他说过会有视力下降的可能,这些如同一个魔咒,总让他神思不宁,“就算是不好,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凑合着过总没错。”
顾知却朝他摇头:“我有一个美国的朋友是这个方向的,我希望你能去他那里看看。眼睛和感觉对摄影来说都是分毫不能出错的东西,我还等着和你出一场合作的摄影展。”
“不瞒你说,我是真的打算办展了。”江淮道:“还是做些最熟悉的事情,才不至于每日东想西想的,尽荒废时间。”
顾知却没同意他的话,只是伸手去捻起桌上的几张黑白照片,只看了一眼便笑起来,“江淮,你的风格变了。”
“变了?”江淮闻言也探过头去,这些东西往往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只是他自己皱着眉看了半晌,倒还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转头问顾知,“哪里变了?”
顾知扬了扬手上的照片,又指了指桌子上其他的,像是洞察了先机般得意:“感情,你的感情变了。”
第 49 章
49。
“其实这是好事。”顾知笑道:“你现在更名副其实了。”
“只是由着兴趣来罢了。”
“但你不能否认,你进步了许多。其实有很多人走几十年都学不会这样美的构图。”顾知也看的入神,他道:“我都忍不住想留下来取经了。”
江淮摇摇头:“之前那场台风你也知道,岛上的树木房屋毁了不少,你现在想来不如多等一些时日,我相信很快就能有别样的美景。”
“那我也看见了它曾经的最美时刻。”顾知伸手敲了敲桌面:“在你的相片里。”
江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顾知轻而易举地问出了他心中的难题,“想好摄影展的主题了吗?”
“我最近在撰写书稿,也是心烦,没有想那么多,更不要说是这么至关重要的事情。”江淮道:“其实像我这样的还是不太善于写文字这方面的……总觉得奇怪,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可摄影就不会,因为人们其实并不太能懂你在其中的感情。他们只看物,你拍的是景他们便看景,文字这东西太直白了,说主题什么的,我也犹豫了许久,甚至一度就想这样算了,定个【无题】吧。”
顾知眯起眼笑起来:“你看,我们讨论的东西又回到原点了。我记得帕里斯将他的角色定为摄影师,也定位为最大意义上的世界的写作者。大多数人都说摄影忽略的是本质,可你偏偏倒过来,忽略了选择。你本来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让大众理解是你的选择,使他们不理解,也是你的选择。”
“既然都不理解,还有什么办展的意义?”
“世界上那样多的人,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不理解呢?”
江淮终于释然,他深叹一口气,道:“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了。”
顾知并没有在小岛上停留太久,连江淮邀他与自己多住一天,都被他笑着拒绝了。江淮明白他现在大致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便也不再说什么,送他去码头乘最后的一班船离开。
汽笛声轰鸣,在他身旁极近地作响,他悠然的脚步还没踱到旅舍大门,就见那只橘色的肥硕野猫从他面前疾驰,往他身后不远处一个黑色正装的男人脚上扑。
江淮的目光追随那只野猫,转身后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席谨河?”
席谨河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脚下的猫,似乎并未听到江淮的声音,也不曾想过他会转过身来。那只猫正在来回蹭他的裤脚,又见席谨河没有丝毫反应,正极不满地大声叫着。
江淮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他抬头时的冷漠模样瞬间变为惊讶,席谨河似乎并没有料到这人会回头看他,也从未想过要把自己陷入这样尴尬地境地里。
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上前,那只橘猫最终也觉得无趣,幽怨地叫了绵长一声,又轻轻跳起,钻进不知哪个草垛去了。
“我刚才叫了你一声,你没有答应我。”
“我没有听见,对不起。”
“……你要是再与我说这三个字,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嗯?”席谨河看向江淮,脸上是疑问的神情,而这头,江淮一步一步正朝他走去。
一股喜悦由内心喷涌而出。江淮见他先是张扬了眉角,而后整张脸都笑开。他快三十五岁了,眼眉的细纹就这样暴露无遗,却不给这人徒增任何的苍老之意。他笑着,忽的就抬起了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江淮从没见过他这样哭过,或是说从没见他哭过。这个男人往往都是无所不能的,像裹在一个厚重的茧里。不曾想他一句话,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这茧打碎了。
江淮快步走上前,拉起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他本就有很多的选择,因为最关键的那样东西,他已经拥有了。过了这样多年,他终于还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个令他心动与怦然的回头一瞬。
席谨河一直都在他身后。
翌日王行轻敲江淮的屋门,扶着刚吃饱的肚子在屋内转了好几圈。
江淮正在收拾东西,他要短暂的回G市一趟商谈摄影展的事情。王行瞥见乱糟糟的床单,吹口哨挑眉道,“哥哥我就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嘛,哪有那么多隔夜仇……啧啧啧席社长这腰还……”
“闭嘴。”江淮表示他满脑子黄色思想是吃饱了没事干的表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三兄弟是席谨河的人派来的?”
王行得意洋洋地瞟他:“不要说年龄没有用啊,我看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江淮将手中的背包拉上拉链,忍俊不禁:“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每天倚老卖老的有意思吗?”
“逗你是还蛮有意思的。”王行点点头,“什么时候回来啊?”
“应该不出一个星期吧。”
“你这孩子还真是不着家,出来了这样久才回去一个星期还要忙东忙西的,你爸妈也不说你。”
“王哥你的废话太多了。”
“我这不是喜欢你关心你来着嘛。”
也是他倒霉,正巧这时席谨河推门进来了,最后那句话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朵,“再说一次?”
江淮知道他压根没生气,只是老狐狸的本性,要吓唬吓唬人,故作迷障,也不拆穿他,抱臂看着王行惊慌地解释,手忙脚乱。直到最后这两人都笑了,王行才反应过来。
“好啊,你们这是联手整我呢?以后别来了,这里不让你们住。”
席谨河走上前伸手去接江淮手里的包,应了一句:“那我就带着江淮在隔壁开一家旅舍,跟你抢生意。”
“……”王行无语的看着他,虽然席谨河这人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他自己也知道是开玩笑,但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很认真。他忍不住问:“长风社不管了?开什么旅舍?”
连江淮也好奇地看着他。
“过两天带你去参加酒会就知道了,长风社很快便会有新的社长。”席谨河安慰了他一句,云淡风轻地向外走,留下两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过了好半天,还是王行先回头关切地问江淮:“你男人下岗了?”
第 50 章
50。
江淮白了他一眼,快步走出房间去追席谨河。
“什么叫有新的社长?你辞职了?”
席谨河朝他做了个安心的手势,“担心我养不起你?”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事情了结了,自然也没有再留下去的理由。”
江淮知道这些就和秦冬与过去有关,也不问他是什么事,“以后呢?有什么打算?”
席谨河故作沉思,道:“我打算一直待在你身边。”
“……这是什么鬼打算?”
席谨河伸手按了按他的头,安慰道:“关于股份和不动产之类的事我想你也没兴趣,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算了,我是真的没兴趣。再说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养得起你。”江淮朝他肆意张扬地笑,又牵着他的手,回头朝王行等人告别。
为了补偿三兄弟已扣去的奖金,席谨河允许他们选择与江淮回G市还是留下,三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在临出门时,岛民们拖家带口而来,带着各种特产和干货塞给江淮和席谨河,不停表达自己的谢意。
岛上的方言难学,江淮会的不多,他也是头一次听见这样多人对他说这句特殊的“谢谢你”。他甚至连推脱的时间都没有,手上被一个接一个塞满,沉甸甸地吓人。他艰难地转身去向席谨河求救,却见那边更加夸张,十几个小朋友扑在席谨河腿上,笑着大声喊着“席叔叔”。江淮料想这人一定会大发雷霆,却见在人群之中,席谨河的面色温和,他向岛民们点头表达谢意之后,在看着孩子时居然还露出了微笑。
校长替江淮接过了一些东西,“都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席社长不仅在灾难中救了妇女和孩子,还捐了一大笔钱在恢复重建岛上设施与小学教育上,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江淮摇头,“这些都是席谨河做的,我事先甚至毫不知情……没有帮上什么忙,对不起。”
“你这样想就错了。”校长朝他眨眨眼,表情狡黠而高深,“所谓情侣之间,并不都是要妥协对方,而是可以通过他们变成更好的自己。这样的关系,或许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
“那我们不还是变了吗?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人总是会变的。”校长看着向这边走过来的席谨河,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席谨河明显比江淮更对这样的局面游刃有余,他手里提着几乎是江淮手里两倍的东西,依然看起来轻松地要命。
回G市的路途中,江淮终于细细算清楚了自己离开了有多久。江尚说走得远了便不觉得哪里是故土,事实证明他也确实不留恋任何一个城市。江淮自己都想不起江尚对这个地方究竟是冷漠多一些还是惦念多一些,对人情世故也从未看透,直到如今都没人能明白他到底所求的是什么。
席谨河靠在椅背上支着头看江淮认真的模样:“在想什么?”
“在想顾知。”江淮老老实实,又见那人脸色不对,才无奈地解释:“我想父亲就是顾知所说的那个给予选择的人,只是我没有能够理解他……但也许终有一日,会有人能真正看透他。”江淮低下头,情绪依然不高,“如果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席谨河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他按在自己肩上。
好在这样的低情绪没有维持太久,飞机穿破云层,两地气温相差的不大,江淮走出来的时候见到了他浩大的亲友团和粉丝团,被吓了一大跳。
那些人也没有丝毫变化,凌染和程知白亲亲密密地站在一起,庄茜依然还是欢脱的神情,只有唐羽变化稍大,他换了个发型,江淮看了总觉得哪里特别违和。
来机场举牌的大部分粉丝据说都是来踩点的,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