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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画正色道:“你。”
檀凡嗤笑:“虽同为上仙,但在下擅长的不过左道,又怎会是长留上仙的对手?”
白子画轻轻摇了摇头:“我是来访友的,不是来找茬的。檀凡,你不让我进去,我便不会踏进哪怕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白子画:你听我解释!
檀凡: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一线生机
或许是被白子画的诚意打动,亦或许是他也还念着故日旧情。檀凡沉默了片刻,终极是亲自起身,来打开了那高不过数尺的篱笆门。
“罢了,罢了,原也不是你的错。你……进来吧。”他神色有些颓唐,也有些自嘲,还有些心愿难偿的凄苦。
可是,白子画能说什么呢?
他并不能顺着檀凡的意与紫薰发生点儿什么,也没有本事将紫薰的心思转到檀凡身上。这个时候,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才是最好。
显然檀凡也是明白的,几人进了院子,他便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这两个,便是子画的高足?”
听他问起自己徒儿,白子画便忍不住露出笑意,嘴上嫌弃不已:“什么高足?一个莽撞轻狂,一个资质平平。我也不指望她们成什么大器,只需无愧于心即可。”
可檀凡在一旁冷眼看着,他眼底的得意掩都掩不住,显然是对两个徒儿满意极了。
见白子画如此,檀凡好笑之余,也有些欣慰:多了这两个徒儿,子画也总算多了些人气。
于是,他便顺着白子画的心意将漫天两人夸赞了一番。白子画嘴上谦虚,师姐妹两个也只好跟着谦虚。但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好容易四人在石桌旁坐定,檀凡暗暗松了口气之余,竟有种隔世重生的错觉。
论一个徒控的自我修养——白子画。
论面对徒控时心理素质的重要性——檀凡。
反正这一局,檀凡自己都承认自己没雨赢就是了。
待分宾主落坐,檀凡心念一动,便分了一个化身出来给几人端了茶。
茶是乡间妇人自制的粗茶,拿来感谢檀凡的帮助的。而盛茶的碗,亦是土窑里烧制出的大瓷碗。
白子画与漫天端着老大一碗茶,却并不喝,反倒是花千骨喝得津津有味。
檀凡见状,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喝了一大口,张口便直言:“你来找我,究竟所谓何事?”
白子画反问:“无事便不能来寻你了吗?”
檀凡忍不住讥讽:“你已经是长留掌门了,不但有长留的内务要处理,更是肩负着天下苍生。若是无事,又岂会登我这茅草堂?”
白子画露出微微的苦笑:“檀凡,你一定要这样与我说话吗?”
其实檀凡也是一时激愤便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自己也有些后悔。以他的聪慧,又岂会猜不出白子画有低头求和之意?
他们五上仙曾一同云游多年,对彼此可谓了解甚深。五人之中最高傲的是无垢,可最清高的却是白子画。
而这样清高的白子画肯低头求和,足以说明自己在他心念目中的重要性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岂能再说出这种话来伤他?
可是,话已出口,而他心中也的确因紫薰之故对子画心怀有怨,也只有梗着脖子撑下去了:“怎么,有些事你做得,我便说不得吗?”
白子画黯然一叹,不答反问:“依你之见,我还能如何?”
“你……”檀凡张口欲言,却又一时语塞。
——他想说你大可不必非要接任长留掌门。
可是想想摩严的刚愎自用,再想想笙箫默的玩世不恭,还有失踪多年的东华,却发现衍道真人将掌门之位传于子画,的确是别无选择。哪怕衍道真人也明白,白子画并不是做掌门的料子;
——他想说你做掌门便做掌门,又何必一定要对紫薰那样绝情呢?
可是不提白子画既然已经做了长留掌门,便要遵守长留所必须遵守的戒律:戒情。便是子画本身,对紫薰也没有男女之情,便是勉强在一起,日后也定会成为怨侣。因为人总是贪心的,子画娶了她,她便会想更进一步,让子画爱上她。
因而,檀凡一时语塞,只剩下了苦笑。
两人正僵持间,那厢漫天见自己师父吃了亏,立马就不干了。她才不管对面坐的是不是上仙呢,将一直没喝一口的茶往桌上一放,便拱手施了个礼以示尊重,开口道:“上仙既是家师的朋友,又如何不能体谅家师的苦处?如此咄咄逼人,又岂是挚友所为?”
白子画面色微变,呵斥道:“天儿,休得无礼!”他已身在高处,却并不喜欢高处不胜寒。对于与檀凡的这段友情,他当真是十分珍惜的。
因而,尽管对徒儿的行为很觉暖心,他还是要出言呵斥。
漫天心下不服,可看着师父暗含警告的眼神,她还是忍着气向檀凡赔礼:“弟子无状,上仙雅量高致,还望莫于弟子计较。”
檀凡哑然:我都雅量高致了,又怎么好意思与你一个小辈计较?这丫头还真是半点儿亏都不吃,道个歉都顺手挖坑。
白子画也有些尴尬。但他熟知漫天的性情,知晓她能如此已是极为难得了,根本就不忍苛责。
——所以说,每个熊孩子背后,必然有一个纵容得理所当然又自以为很严的家长。
可坑都挖了,明晃晃的晾在那儿,檀凡跳吗?
他当然要跳!
这虽是个坑,却也是个递到他脚边的台阶。
他心思一转,“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指着漫天道:“子画啊子画,你这么闷的一个人,倒是收了个有趣的徒儿。”
漫天暗暗撇了撇嘴,不满地嘀咕道:“本姑娘又有什么有趣的?”
她的声音已经极小了。可在场的皆是修行之人,莫说两位上仙,便是花千骨也听得一清二楚。
白子画又是尴尬又是无奈,还带着只要有眼睛就看得见的宠溺和纵容:“天儿!”
花千骨看他的眼神立时便带了防备与敌意。
檀凡则是生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边毫不掩饰地搓手臂,一边调侃道:“行了行了,有什么事你还是直说吧,在下一定效犬马之劳。若不然……”他揶揄地看了漫天一眼,“……我怕被你徒儿给剁了。”
漫天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白子画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檀凡道:“好了,好了,天儿还小,你也小吗?怎么总招她?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事请教。”
檀凡觉得自己冤枉极了:是我先招她的吗?
不过,他不是漫天,自然是分的清轻重缓急的,明白白子画要问的,十有八九都事关苍生。因而,他正色道:“请说。”
白子画也不再拐弯抹角,将韶白门掌门一事说了一遍,而后问道:“依你之见,这四人之死,究竟有没有直接的关联?”
檀凡心头一动,深深看了眼白子画,叹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白子画亦叹了一声:“我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毕竟,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又怎屑用这种手段?”
檀凡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也毕竟还是个人,当然也会有苦衷。”
白子画蹙眉,眸中满是忧虑:“究竟有什么苦衷是他不能解决的呢?他既不能解决,又为何不来找我们呢?”
檀凡亦是满面担忧:“或许,他不愿告知我们,便是不愿牵连我们。但我也想不出究竟会有什么事。不若,你亲自去问一问?”
白子画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得如此了。”
待师徒三人离去,檀凡才露出微微的歉意。
——他方才骗了白子画。他是知晓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可是,两个人都是他的朋友,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也要尽力争取,不使其中一人折损。
又叹了一声,他伸出右手不断地掐算。直算了许久,他才长舒一口气,自语道:“但愿这霓漫天当真能给无垢带来一线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檀凡:子画的徒儿真是神清骨秀、气度高华……(此处省略赞美一千字)
白子画:哪里哪里?(内心:对哒!对哒!我徒儿棒棒哒!)
☆、中秋特别番外:画霓(无责任、无责任、无责任)
妖神的动乱终于结束了,在这百废待兴之时,各门各派都紧闭山门休养生息。
长留也不例外。
长留大殿上,三尊齐聚,讨论着长留日后的发展。
“经此一战,只怕百年之内,长留一门都无力再培养新弟子了。”摩严蹙眉感叹。
经历了这一场动乱,他虽险死,也是因祸得福,终于与竹染冰释前嫌。如今爱子承欢膝下,他的脾气也平和了许多。
笙箫默难得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也不见得是坏事。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而我长留已经占据仙界魁首太久了,也将其余诸派压制得太久了。借此机会退一步,说不得便海阔天空了。”
摩严思索片刻,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仙界也是时候注入新鲜的血液了。子画,你怎么看?”
他问过之后,等了片刻,却不闻回应,不由奇怪地转头去看,却见白子画颇有笙箫默往日的风范,单手撑着下颚,正自神游物外。
一时间,摩严有些呆。他双目在两个师弟之间转了几个来回,非常怀疑是否是两人变作了对方的相貌来和自己开玩笑。
笙箫默受不了得抱住了自己,夸张地叫道:“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没有断袖之癖!”
摩严脸色一绿,跟吃了苍蝇一样。
但这也让他确定,这两人的确都是原装,只是子画不知因何发呆而已。
“子画。”他喊了一声,白子画毫无所觉。
“子画。”加大了声音,白子画依然不为所动。
笙箫默道:“大师兄,你这样是不行的。看我的。”说着,也不等摩严反应,便一折扇拍在白子画肩膀上,大喊一声:“子画!”
“啊?”白子画梦然惊醒,有些茫然地四顾了一下,“怎……怎么了?”
摩严蹙眉:子画这样,很不对劲儿呀!
他以眼神询问笙箫默,可笙箫默也不明就里,只得摇了摇头。
他两人的动作并不隐蔽,白子画却毫无所觉。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又发呆去了。
摩严心下担忧:“子画,你可是身体不适?”想到白子画曾被花千骨那孽徒掳走许久,他就更担心了。
白子画强笑了一声:“我没事,师兄不必担忧。咱们继续商议吧。”
摩严不赞同道:“还商议什么?子画,我看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白子画并没有拒绝:“也好。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在师兄与师弟担忧的目光中回到绝情殿,迎面便看见了那一树开得奢靡的桃花。他眼眶一热,险些便落下泪来。
——“师父既然要扫,何不将桌上的落红一并扫去?”
——“那师父又为何要将凳子上的扫去呢?”
他闭目忍住心头滞痛,别过脸走过了那树桃花。
露风石恒古不变,永永远远立在那里。白子画站在露风石上,脑中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天儿在露风石上跟自己学琴的场景。
此处,再也不能让他静心。他索性转身回了书房。
随手取了本书,他坐下来,刚一看封皮,便露出一丝笑意:《搜神记》,天儿最是喜欢这些志怪小说。
可不过转瞬,他的笑容便僵住了,旋即被苦涩取代。
桃花依旧正好、露风石依旧挺立、书房里也依旧是旧时模样。
可是,可是!
可是我的天儿在哪里呢?
或许当真是执念深重,连上苍都怜悯。白子画直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便已换了人间。
这似乎是一处海岛,却是寸草不生。有灼热而凶煞的气浪不断冲刷而来。
白子画疑惑了片刻,便朝着气浪的源头走去。转过一片散乱的墓地,便远远看见了几个人或站、或坐、或躺,貌似个个都受伤不轻。
可是,白子画却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着紫白道袍的女子。
“天儿!”他惊喜地喊了一声,一个纵跃便到了漫天身边。
漫天捂着胸口回过头来,看见他亦是欣喜不已:“师父!”她的脸上带着血污,唇角亦有干涸的血渍,隐约露出哒肌肤惨白如纸,显然是受伤不轻。
她身旁有一个黄衫青年斜依在断壁上,看向白子画的目光幽深如海。不远处还有几个人,一个蓝衣少年看了白子画一眼,转而对另一个斜坐在地的眉染朱砂的少年道:“芙瑶师姐的师父?木头脸,那不就是你师父吗?”
木头脸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却蹙眉咳出一口污血来。
“苏苏!”身旁一个少女上前扶住了他。
“我……我没事。”
白子画对周遭一切毫不关心,上前扶住漫天,怒问道:“是谁伤了你?”
漫天摇了摇头:“是我自己。”
白子画一怔:“你自己?”
“是。”漫天说的很坚定。她转头望向那黄衫青年,眸中逐渐泛出泪意,“我曾说过,陪他共死。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天儿!”黄衫青年眸光一软,叹了一声,“是我对不住你,拿你做借口做下这许多错事。可是……咳咳,有一件事,我确实没有骗你。太子长琴心中,只剩你一个!咳,咳咳……”
不远处的一个粉衣女子身形一晃,绝望地喊道:“夫君!”
漫天心头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