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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琰真人原本并未注意这一群伤患色彩缤纷的脸,经他一提,也伸手擦了两下,蹙眉道:“到底是成了精的胭脂,大约是擦不掉的,只能等它慢慢自己掉了。”此时她诊治的恰是一个男弟子,她看着那一脸的胭脂,忍不住就有些想笑。
而朱明闻言,也知自己关心则乱了。
漫天吃了药,脉象已趋于平稳,他看着漫天花猫似的脸,亦忍不住出唇角微勾。
禹宇真人见弟子们无性命之忧,心神便又回到了玄光镜上。
不过这点儿时间,紫胤真人已与那妖神过了近百招。妖神术法精妙,时不时还使出一件极厉害的法宝。而紫胤真人只手中一柄长剑,却是一剑破万法!
那妖神到底只是残魂,那些法宝也只是借着妄境的特性幻化而出,而此间天道对残魂压制极深。此消彼长之下,妖神再不甘,也依然被紫胤真人斩于剑下,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师姐!”便灰飞烟灭。
等漫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正午。彼时红玉正守在床前,见她醒来,欣喜道:“果然醒了!”
漫天摇了摇懵乎乎的脑袋,便觉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哎哟”一声,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红玉忙按住她,劝道:“诶,天儿先别动。涵明说了,你刚醒不能乱动!”
“涵明?”漫天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涵明”是北堂朱明的道号,“涵明人呢?”
红玉替她扶了扶枕头,笑道:“他去熬药了。”
“熬药?”漫天大惊失色,“汤药?”
红玉奇怪地看着她:“是啊,怎么了?”
漫天想到曾经受伤时朱明为她熬的汤药,那销魂的滋味儿顿时令她脸色发白,垂死挣扎道:“不是有丹药吗?”
这时,推门声响起,伴随着施施然的脚步声,朱明温雅如击玉的声音徐徐传来:“可是,有些药材,用熬的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待走近了,他对红玉微微颔首,“红玉姑娘,劳烦你将漫天扶起来。”
红玉豪爽地笑道:“你叫我红玉便是。”说着,轻轻扶起漫天,又拿了个靠枕垫在她背后,让她倚坐在床头。
朱明一手端着薄胎骨瓷药碗,一手捏着象牙白的瓷勺,舀了一勺黑漆漆的汤药,小心地吹了吹,递到漫天唇边:“来,喝吧!”
药尚未入口,漫天便觉口中发苦。
——她实在是不想喝呀!
但左有代表师尊的红玉姐姐虎视眈眈,右有脸厚心黑的北堂朱明似笑非笑,她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漫天几乎是颤抖着含住了牙白的瓷勺,将那一口又腥又苦又涩的药汁吞入腹中,脸上已经能拧出苦汁子了。
朱明笑道:“真乖!再来。”
含泪喝完了药,漫天含着红玉递过来的蜜饯,脱力地躺在床上。
朱明含笑道:“蜜饯含一会儿就吐出来吧,影响药性。”
漫天一脸控诉地瞪着他。
朱明叹了一声:“你若不犯险,我又何苦熬这汤药?”
漫天嘟囔道:“又不是我想受伤的。”
朱明只是看着她,静默不言,眼中沉郁的情绪越结越浓,看得漫天心头发虚,不敢与之对视。
她颇为狼狈地转过头去,心下懊恼,脱口道:“我自受我的伤,与你又有何关系?”
朱明一怔,眼中划过一抹清晰的伤痛,半晌,惨笑道:“与我无干么?”
漫天心头一窒,悔意已生。但她生来便被捧得如珍如宝,性子娇蛮高傲,让她拉下脸来服软真比登天还难!
再则,她也实在是不敢确定,朱明这番作态,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刻意而为。因而,她轻轻“哼”了一声,满脸厌烦地转过头去。
朱明顿觉心如刀绞,一时喘不过气来。他深深看了漫天一眼,将药碗与盛碗的托盘收好,对红玉道:“红玉姑娘,你好好照顾她。在下……先告辞了。”
若按着红玉的想法,这涵明生来无有仙骨,命中又无仙缘。而芙瑶天资高绝,注定要成仙得道,两人借此机会断了最好不过。
哪怕芙瑶对涵明也有意,但她自己尚不自知,分开的时日久了,那点儿朦胧的情丝自然也就断了。
但想起自己主人紫胤真人的吩咐,她不得不暗叹一声,出言拦下了朱明离去的脚步:“她那副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与她计较?说不得,这会儿她早就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脸罢了!你比她年……好吧,你虽比她年幼,但却比她历事更多,让一让她也就是了!”
一旁漫天闻言,妙目一瞪,羞恼不已:“红玉姐姐莫要胡说,哪个后悔了?”
红玉“噗嗤”一笑:“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是知晓!”说完,伸手接过朱明手中的紅漆托盘,将他往漫天那边推了一下,掩唇而出。
朱明得了台阶,半推半就地在床边坐下,想到方才自己的消极情绪,此时看来,不过关心则乱罢了。
漫天的性子自来如此,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是……
他看了一眼满脸嫌弃的漫天,虽知她表露的定然不是本意,仍觉心头发窒。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一笑,暗道:太子长琴,你这又是何必?枉你自作多情,人家却从无同等的心思呢!
漫天一边表露嫌弃之意,一边也偷偷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神色愈加黯然,又是自嘲又是凄苦。不知怎的,她也觉很不好受。而这种陌生的情绪使得她愈发的烦躁,口不择言:“你这番作态要给谁看?若不爱见我,自去便是!看哪个拦你?”
朱明一顿,心头愈加凄然:“漫天,天儿,你……便如此厌恶于我?”
这语中所含的绝望太过浓烈,漫天惊得愣住了:“你……你……”一时间,所有的伶牙俐齿都化为乌有,她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朱明自嘲地一笑:“也是!天儿天资高绝,又有名师指导,得道成仙也不过早晚。而在下,不过是个依靠渡魂换身苟活于世的怪物!你我之间天差地别,愈行愈远也是应当。也罢,日后在下绝不再自作多情、自讨没趣!在下告辞,你……好自为之!”
说完,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是要将她的模样印在心里,又似下定了决心要忘了她。而后,躬身一揖,转身便走。
漫天目瞪口呆!
这样的结果,她着实没有料到。
眼见他已走到门口了,她心里一急,直觉若她再不开口阻拦,日后两人便当真形如陌路了。她也顾不得发脾气了,大声道:“北堂朱明,你给我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傲娇本色!
☆、变态本色
朱明的身影应声顿住。漫天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冷淡的声音徐徐传来:“你……还有何话可说?”
漫天登时回过神来,一时语无伦次:“你……你……我……我……哎呀,你真是气死我了!”
若在往日,朱明听闻此言,定是要服软的。但今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她一句准话,只轻轻道:“即如此,在下日后再不出现在天儿面前,岂不正好?”
惯用的招式不管用,漫天一时无措。
她不说话,朱明亦不开口,室内一时静默。她只觉心头酸酸涩涩,委屈不已,可又不知如何表达。
已是双十年华的霓漫天,艳如牡丹盛放,国色天香,引人入胜。但她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又直白,骄傲又自负——这正是北堂朱明最向往的模样。
她近二十年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求而不得。如今骤然面对这种无措,便如天塌了一般严重!
朱明静静地站着,强忍着不回头看她,只拢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暴露他的心声。
也不知捱了多久,他心头的希翼越来越少,绝望越来越多,甚至暗暗自嘲:太子长琴,你这又是何苦?你早该明白的不是吗?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在知晓了你的过往之后还肯敞开心扉接受你!
可是……
他紧紧蹙起了眉头,可是,心里还是好疼啊!
心头的阴暗悄然滋生,并越积越多,越酿越浓:果然,还是好像让你……只能看见我一个人!我的……天儿啊!
这时,他听见些微悉悉索索的声音。而后,是漫天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就只会欺负我!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只这一句,便轰然打破了他心头筑建起的所有壁垒!
他霍然转身,便见她斜斜倚坐在床边,哭的毫无形象。
或是见他终于转身,漫天更觉委屈万分,却又不甘在他面前示弱,一边举着袖子揉眼睛,一边强自压抑着喉间的抽噎,直憋的脸颊通红、浑身颤抖。
心头的疼惜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朱明疾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得偿所愿的喜悦亦在此时侵袭而来,真真是百味交杂:“你……你莫要哭了可好?”
他平日里是多么地能言善辩,但此时此刻除了这一句,多余的半句都想不起来。
漫天猛地抽了一口气,哭道:“嗝~要……要你管!与你……与你何干?你……你不是不要理我了么?嗝~”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此时此刻,朱明自是怎么都好,“我怎会不理你呢?我怎么舍得?”
“呜——哇哇哇……”漫天终于大哭出声,埋进朱明怀里,将眼泪鼻涕一股脑都蹭在他衣襟之上。
朱明暗暗苦笑。他生性喜洁,此时却是甘之如饴。
等红玉端着清粥返回的时候,两人已然挨挤在一起,耳鬓厮磨、窃窃私语了。红玉摇头失笑,掩去某地深处的叹息:“来,天儿喝点儿粥吧!”
“我来吧。”朱明伸手接过青花瓷盅,往小碗里倒了一碗熬得粘稠的小米粥,舀一勺轻轻吹了吹,直到温度正好,才小心地递到漫天唇边,“来,不烫了。”
若在往日,漫天最是讨厌这黏黏糊糊的举动,早就夺过粥碗自己喝了!可今日也不知怎么的,看朱明这般小心翼翼,只觉心头一股蜜意涌动,薰得她玉韵生颊。
垂着眼将粥咽下,想多看他一眼,但又仿佛多看他一眼,便会将自己灼伤,眼珠子不安的胡乱转动,不知该将目光投向何处才好。
朱明低低一笑,愉悦非常,每一勺都喂得小心翼翼。
这般甜蜜而美好的画面,直令人只羡鸳鸯,不羡飞仙!
可红玉在一旁看着,却只觉心头酸涩,也不知该可惜朱明,还是该怜爱漫天?
这一对心意初通的小儿女,怕是再想不到:他们的情谊才刚刚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漫天只喝了半碗便摇头不再用了。朱明放下瓷碗,掏出绢帕擦拭漫天唇边几乎不存在的粥渍。
红玉忍住眼中上涌的热意,收拾了东西,便道:“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出去了。”
“红玉姑娘慢走。”朱明送她出了门,目光在她修长窈窕的背影是停了一瞬,满心疑惑地关了门,又来陪漫天说话。
——就在他闭关之前,还明显地感觉到红玉对他接近漫天十分抗拒,总是不着痕迹地阻拦。可是他出关之后,她的态度却猛然转了个弯,分明是放任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可在红玉看来,自己一个无缘仙道的废物,跟本不能陪漫天长久地走下去,她先前阻拦的态度才是正常的。他甚至针对她的态度设计了多种应对方案,借以博取漫天的同情。
可是,她却突然转变了态度,让他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算了,朱明暗叹一声,总之,她不来阻拦更好。
等漫天身体好转,已是百日之后了。而在这期间,她脸上那些成了精的胭脂怪染上的颜色也彻底褪尽。
——也难为朱明每日里对着她那张大花猫儿似的脸还能深情款款。就连最是世事洞明的红玉也不得不承认,若非这涵明没有半丝仙根,配与漫天做道侣,真是半点儿也不逊色!
毕竟,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不惑于色相?
只可惜……
“哎~”红玉再一次忍不住摇头叹息。
紫胤真人静静望着那一树火样热烈的木槿花,淡淡地问道:“你在可惜什么?”
红玉反问道:“主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紫胤真人缓缓转过身来,眸光宁静得像一泓清亮的秋水。
他望着红玉,那无边的水色中便只有红玉一人,令红玉心头一颤,只觉口干舌燥。
可是,他说出口的话却像是一盆夹着冰渣子的水,瞬间便冲散了她所以的绮念!
他说:“人生本就是一场虚空大梦,只有脱出梦境,方能窥得天地真谛。直到那时,方才能知晓:世事无常,唯天道恒长!”
红玉明眸一黯,缓缓垂下了头:“主人说的是。”
紫胤真人淡淡看着她,就仿佛要看透她所有的心事。只是,他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道:“你且去吧。”究竟能不能悟透,便看你的造化了!
“是,主人。”红玉面色平静地退走,直到走出紫胤真人的气机感知,她才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喃喃道,“红玉自来执念深重。若非如此,当年又怎会执意殉剑投炉?主人的一番好意,红玉怕是……只能辜负了。”
且不说红玉如何,单说此次弟子下山历练一事。
这一群弟子中,就属漫天受伤最重。如今,连她都康复了,其余弟子也都又活蹦乱跳了。
由于漫天在妄境中与妖神的对话,不少弟子都知晓了漫天的来历。这些修为不高的弟子还是头一次知晓:世界之外,竟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