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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雷恩是真的惊到了。
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有危险。但凡现在的任务肯定都或多或少有生命危险,即便盛擎宇和他的战友们身经百战,也难以避免会有牺牲。飞行舰一般都会配有半支部队的战机做掩护,就像之前救修的时候他和雪莉遇见的那些战机一样,盛擎宇他们又不能敲两瓶信息素把人引开。没人会冒那样的险,要拿下飞行舰,唯一的方法就是强攻。
想到这里,雷恩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太矫情,一面忍不住去问安德鲁,“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你们的技术兵刚帮忙打开了飞行舰的大门,”安德鲁说,“十分钟以前他们进入了舰内。”
雷恩松了一口气,就听安德鲁说,“所以我来告诉你。”
言外之意是如果盛擎宇出了意外,他就不来说这事儿了。在好笑的同时,雷恩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大个子执拗得有点可爱,便踮起脚尖来拍拍他的肩,对他笑着说,“谢谢啊。”
“你不去吗?”安德鲁冷不丁问。
“去哪儿?”
“好像有事情进行的不是很顺利,”安德鲁说,顿了一会儿后又补充道,“是技术上的问题,我听他们说,如果不能立即解决,就要派人过去帮忙。”
雷恩一愣。他确实是想去的,但他不能保证去了能真的帮上忙。
担心和牵挂在战争中不会对盛擎宇产生任何帮助,就算要去,雷恩也只能帮忙操控机甲或是战机。他能做的太过有限,所以也就没办法奢求成为盛擎宇的助力。
见他沉默着摇头,安德鲁似乎知道自己问的问题不太合适,于是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开了。看着他的背影雷恩想,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帮他改掉这个一冷场就开溜的毛病。
然后他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电子地图的屏幕。那处安德鲁指出的地点,盛擎宇正在那里为了星系的未来战斗。除了为他祈祷,雷恩再做不了什么。
许久没有感受到压抑了,现在看着那地图,雷恩忽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什么也不会的新兵时期。帮不上忙,只能在心中祈求那根本毫无意义的希望,这对于机甲兵来说是莫大的耻辱。生死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真正优秀的士兵有权决定自己生命的归处,这也是机甲兵们在战争中遵循的信条。
雷恩尽力不去想象敌军的武器会造成什么样的威力。特种兵是全帝国最优秀的兵种,如果说之前雪莉能够以一敌百,那盛擎宇他们应该也能做到吧。
他们必须做到。
五个小时以后,Omega机甲拉尔塔被运送到了营地。
☆、第九十九章
仔细看来; 拉尔塔和威尔在外形设计上非常相似,都不属于特别高大的类型,但机身架构结实,给人一种莫名的顺眼感。对比新兵营里的初代拉尔塔; 眼前的这架拉尔塔改动不大; 都是采用远程控制的方式; 被士兵操纵着降落到对应的位置上。
雷恩等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查看,一眼就望到了阿尔塔胸前的图案。和铁盒上的刻痕一样,那确实是属于唐·克里的标记。
修从外面匆匆赶回来。他还要去特种兵那边帮忙,但给拉尔塔替换零件这种事必须有他参与; 否则雷恩也不敢擅自行动。铁盒经过外部扫描,确定了没有威胁后; 拉尔塔的胸膛被打开,露出了里面复杂的机械结构。外围士兵确认机体无异,修飞上拉尔塔的胸膛处,开始了替换工作。
雷恩站在下方焦急地等待着; 短短几分钟他却觉得像是好几个小时那样漫长,直到上方修探出头来比了个“完成”的手势,而后所有人退到警戒线外,由修来为拉尔塔启动动力能源。
事情顺利得一塌糊涂,拉尔塔在短暂的自我调整后成功进入了启动状态。修从机甲中出来; 对着人形机比了一个大拇指,很快,拉尔塔便举起手来; 对他回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
“机体反应正常。”修说。
雷恩点了点头,仰望着这个被誉为传奇的人形机。马上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天边蒙上了一层淡色的雾,朦胧间透出模糊的光线,照在拉尔塔的机身上。在柔和的晨光中,士兵操纵着拉尔塔进行简单的活动,就目前的结果来看,拉尔塔一切正常,没有因零件被替换而产生什么不好的反应。
修走到雷恩身边,和他一起等待着检测结果。刚刚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他一直没有休息,这会儿正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松一口气。
雷恩对他说了声“辛苦”,修看看他,低声对他说,“他们已经潜入敌方飞行舰了。”
一愣之下雷恩忽然反应过来,修说的是盛擎宇正在执行的任务。
他本能地看了看天际,在那逐渐亮起的光芒的背后,盛擎宇和他的战友们正在经历一场关乎未来的战斗。远处的太空中一定已经是战火连连,但在当下,雷恩却丝毫感受不到那种迫在眉睫的压力。
战场上多的是他无法想象的事情,雷恩能做的,也只有专注于眼前自己的任务。
但都已经听到修这么说了,他又怎么能专注得起来呢。
“他们没事,”修把音量压到最低,确保这些话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顺利的话,再有三个小时就能完成任务。”
“在开战之前?”雷恩轻声问。
如果能在开战前拿下敌方的一艘飞行舰,这对临星系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如果他们能顺势将这艘飞行舰纳为己用,那就更棒了。
雷恩不禁在替盛擎宇捏了一把汗的同时,又深深地为他感到骄傲。
拉尔塔的初步测试结果一切正常,但铁盒的作用还没显示出来,技术兵们需要对其进行深度分析,这需要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
此时天色已亮,雷恩是没心思再去休息了,便跟着修一起去帮特种兵们干活。
现在的杰拉尔德在见面后已经不会对他们说太多话,只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临开战了,特种兵们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
修自顾自走到专门为他准备的操纵台前,轻车熟路地准备好了一切。他已经帮前线的士兵突破了飞行舰的外层防护,现在只需要等着他们传来二层防护网的扫描数据,就可以继续向前突围。
也许是看雷恩沉默,修以为他在紧张,就开始跟他说话。
“放平心态,”修说,“战争早晚会过去的。”
雷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早晚会过去是不假,但对于真正参与其中的人来说,则是最为恐怖的噩梦。
他问修,“您和雪莉长官,还有中将,经历过不少这样的场面吗?”
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经历过无数次命悬一线,才能够变得像他这样沉着冷静。如果真的是这样,雷恩宁可自己永远也不要变得成熟。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什么机甲什么技术,在真实的战争面前,全部都是笑话。
所有一切的前提,都是要活着。
修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和雪莉是被中将捡回来的。”他说。
迎上雷恩惊讶的目光,修轻轻一笑,“这些在部队记录里都有,等以后回去了,你可以慢慢看。”
“我和雪莉在孤儿院一起长大,和你不一样,我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所以这也免去了很多麻烦。”修无意识地掰着指关节,陷入了回忆中,“当年中将还是贵族少爷,不知为什么,去了趟孤儿院,一眼就看中了我们两个,将我们带回了中心星球。
“梅尔维尔家族曾经是全帝国最有地位的家族,他们历史悠久,受人尊敬,但在一百年前的帝国内乱中因为维护老皇帝而元气大伤,当然,参与内乱的家族之一想必你也猜到了,正是菲利普大公的家族。”
“两大家族两败俱伤,菲利普被剥夺参与军事的权利,而梅尔维尔家失去了最睿智的一批领袖。唯一能够继承家业的,只有安塞尔中将。他掌家时只有十几岁,身边都是老狐狸一样的大人,中将躲避锋芒绝不从政,而是暗中培养我们,在部队中摸爬滚打。后来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中将用全部身家换取了建立部队的资格,这才有了现在的我们。”
修表情淡淡的,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似的,笑着说,“当年可是很辛苦的,身边谁都无法信任,唯一支持着梅尔维尔家族的只有皇帝,但他却无法在其他大臣面前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辩护,那样会显得偏袒过头。一直到大皇子殿下掌权事情才逐渐好起来,但你也看到了,殿下他对我们中将……”
几名特种兵匆匆跑过,修及时止住了话头,等他们走远后才继续说,“……所以,我们确实是经历过很多事情,但绝大多数的事都要比战争麻烦得多,毕竟人心才是最复杂的东西。”
他看着雷恩,笑着问,“很沉重吗?”
说不上是否沉重,这些对于雷恩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但他总觉得自己能在修身上看到些什么。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成熟,安塞尔是这样,雪莉是这样,修也是这样。
他听见修对着屏幕轻声说,“就快结束了。”
如果明天打赢了,就真的结束了。
还未等雷恩说些什么,忽然显示屏上传来了前线的信息。
雷恩和修一下子紧张起来,后者头也不回地叫了杰拉尔德一声,伸手点开了信息。
那是一段录像,雷恩不禁有些疑惑。前线士兵一般不会有录像的时间,除非他们遇到了什么不足以危及生命,但却无法解决的问题。
录像的人好像是在飞行舰的内部,在画面一扫而过时雷恩看到堆在一旁的安全衣,那是一种能保护人体不暴露在太空中的微型装置。他们在飞行舰的储物仓,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视频里有人在说话。在密闭而摇晃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喑哑至极。
“外面打起来了,路德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们得快点通过这儿到达主控室。”那人说,“但是这里没有安全网。”
“什么意思,”修皱了皱眉,“你是说那里没有电子屏蔽网?那应该直接就能通过……”
“不。等一下。”
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似乎转移到另一个人的手里。而后盛擎宇的声音从通讯中传出来,“看这个。”
画面中是一扇巨大的铁门一样的东西,但上面有凹槽,其上遍布了规模极其可怖的电路和机械臂。雷恩看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感觉到,这可能是放置什么东西的地方,就好像那种将对应形状的物体放上去,就能打开的“锁”。只不过这个形状有些大,在密密麻麻的细小的机械探头中,雷恩勉强能看出来,那似乎是个巨人的模样。
人形机。
画面两端同时沉默了。修紧皱着眉头在思考,杰拉尔德的脸色变得愈加冰冷,而通讯那边的盛擎宇则轻轻叹了口气,说,“问题是,是哪架人形机。”
“有其他突破的地方吗?”杰拉尔德问。
盛擎宇说,“没有。这里的空间是全机械结构的,没有扫描到电子屏蔽,这儿是传统的密闭空间,如果一定要走,只能再从外面绕。”
“路德那儿怎么样?”
“暂时能稳住,但撑不过两个小时。”
杰拉尔德与修对视一眼,压下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你觉得从外绕有可能吗?”
“……值得一试。”盛擎宇斩钉截铁道。
修立即打开敌方飞行舰的全息图,对他说,“离储物仓最近的是左侧的投掷道,但应该有士兵把守。一旦强行突破,整个飞行舰里的人都会知道你们的存在。”
“再找找,”修说,“一定还有别的路可走,保持通讯。”
盛擎宇当下不再说话,开始和战友寻找更安全的出路。
雷恩看着那不断晃动的画面,张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当他刚要发出声音的瞬间,忽然从零号部队的据点里发出一声巨响,震得一旁的通讯兵都迅速摘下耳麦来,惊讶地向那边看去。
“怎么回事?”盛擎宇立即问。
修站起身来,对着警戒起来的特种兵们摆摆手,面色严肃地观察着响声传来的方向。
没过一会儿,又是一声巨响,这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杰拉尔德抄起机械枪就要去查看,此时雷恩随身的通讯仪忽然响起,从里面传来卡莲娜焦急的声音。
“快叫修回来!拉尔塔出问题了!”
“什么?”
雷恩与修同时一愣,后者抬脚就要往回跑,忽然旁边一名士兵指着天空大喊,“看那儿!”
在柔和的日光中,一架人形机腾空而起,漂浮在营地上空。它周身缠着被扯断的线,飘荡在空中,显得有些古怪而浮夸。修只看了一眼嘴角就是一抽。那机甲是拉尔塔,就算离得再远他也不会认错。
“怎么回事?”雷恩一边追着修的脚步往营地跑去,一边冲着通讯大声问道。
卡莲娜急得都快哭出来似的,说,“拉尔塔不受控制了,它自己飞起来了!”
“……”
雷恩仰头看着那空中的机甲,拉尔塔正以一种俯视众生的姿势对着整个Omega营地,像是在注视着猎物的野兽,静静的,没有动作。
☆、第一百章
拉尔塔刚被唤醒; 武器系统中没有子弹,这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雷恩追着修回到测试点,就见负责检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