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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遭受了如此大的打击，何晨光并没有放弃。他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着康复练习。负责照顾他的是一个老军医，作为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作为军人，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军人因为伤病不能继续从军，何况那个孩子，是烈士的儿子。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这天王艳兵去指导员那里还书，走到门口时听见陈善明也在，两个人在说话。本来应该喊声报告再进去，但何晨光的名字飘进了王艳兵的耳朵，他悄悄停下来在门外听着。“不能走路是什么意思？”陈善明说。“医生说何晨光伤在脊柱上，损伤了相关的神经，他的腿不能走路了。”指导员的声音传来，两个人都叹息起来。王艳兵的脑子里回荡着那四个字“不能走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连书也没有还就匆匆跑掉了。王艳兵呆滞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充斥着震惊与悲伤。上次见到何晨光时他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能走路了呢，如果真的不能走路，他还怎么当兵。王艳兵太了解何晨光了，他对部队的热爱不比自己少，他把身为军人的荣誉看得比生命更重，不能当兵，岂不是断了何晨光所有的希望。
下午的跳伞训练是在阴沉大风的天气中进行的。王艳兵的第一次跳伞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当时他跟何晨光打赌，看俩人谁开伞晚，输的人要给对方洗一个星期的衣服。那天也是这么一个有风的天气，俩人暗自较劲，任凭陈善明喊破了喉咙也没有第一时间开伞，于是乎，两只菜鸟华丽丽地撞在一起，挂到了树上。当陈善明把纠结在一起的俩人从树上弄下来的时候，脸都气歪了，这俩人却没有因为被罚跑五公里而互相埋怨。王艳兵还记得两个人贴在一起挂在树上时，听到何晨光加速的心跳。
王艳兵的回忆被飞机轰鸣的引擎声淹没。跳出去的一刹那走了神儿，脚下滑了一下。高空的强风立刻将脚下打滑的王艳兵吹向一边，他伸手去拉伞，却惊出一身冷汗，伞包打不开了。此时王艳兵已经错过了开伞的最佳时机，他打开了自己的备用伞，眼看着其他人有的已经着陆，心想自己大概第一次要排名末尾了。着陆后的王艳兵又被大风拖行了好久，早已和预定目标南辕北辙。他爬起来，慢吞吞地收着伞，远远看见陈善明向这边跑过来。“王艳兵你想死吗？”陈善明向他嚷嚷着，一拳将王艳兵打倒在地。“善明”指导员赶过来制止了他，“这交给我，你把其他人带回去吧。”
指导员默默地帮王艳兵叠伞，并没有批评他，这让王艳兵有些不好意思。待到收拾妥当，指导员才开口：“王艳兵，你有心事。以你的水平，就算是恶劣天气跳伞也不会偏离目标，更别说是出现失误了。”被指导员说中了，王艳兵也不想再隐瞒。“对不起指导员，我听到了你和组长的谈话。”“既然你都知道了”，指导员叹了一口气“何晨光以后，可能无法走路了。”听到这句话真真实实地从指导员嘴里说出来，王艳兵仿佛听到了碎裂的声音。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眼睛酸涩得很。“我知道你很难过”，指导员叹息着，“我也是。他是个特战队员的好苗子，是个优秀的军人，我不敢想象他自己一个人怎么承受这些。”“指导员，我要去看何晨光。”王艳兵请求道。“恐怕不行了，你的外出时间已经用完了。而且下个月的演习蓝军请来了西北军区的黑虎特种大队来助阵，旅长是不会给你假期的。”王艳兵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指导员拍着他的后背说：“王艳兵，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他出了这样的事你很难过。何晨光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当兵，但你还是一名军人，要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不要分心。”
王艳兵自从当了兵，就不再是那个破罐子破摔的小混混了。既然不能去看何晨光，那他就全身心地迎接挑战吧。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演习很快到来，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现代战争不仅仅是装备和武力的比拼，更是信息和情报的较量。蓝军打的是外军战法，演习还没开始就让红军损失了一半的兵力，又切断了红军的后勤补给线，给红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红细胞们在战斗中与狼穴失联，整片阵地又被蓝军的电磁干扰覆盖，使得小组成员遭到了黑虎大队的伏击，除了王艳兵其余的人都被俘了。
孤身一人的王艳兵躲在一堆枯树叶子下，午夜的山风吹得他浑身冰冷。还好以前跟何晨光较劲练出了好身手，趁乱跑了出来，不然红细胞就全军覆没了。“何晨光，你现在好吗”王艳兵心想，“现在红细胞就剩我自己了，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你总是倔强地不肯放弃，现在就看我的吧。”
演习最终以王艳兵偷袭战俘营救出战友，红细胞潜入蓝军指挥部，王艳兵一枪狙掉化装成炊事员的蓝军指挥官为结束。
这次王艳兵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一。特战旅上下都很高兴，军区的高中将更高兴，在表彰大会上高度赞扬了王艳兵。
表彰大会结束了，王艳兵又躲到了仓库后。想起刚才的掌声和表扬，心里却开心不起来。还是在这个地方，提干的何晨光为王艳兵授衔。当时自己确实是不服气的，可如今自己也成了第一，却没有何晨光来分享自己的喜悦。“从此以后军旅路上只剩我自己了吗？没有你的日子，再多的荣誉也是枉然。”王艳兵心想。
王艳兵正在暗自流泪，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慌忙抹干了眼泪，看见二牛向他这边跑来。
“哎呀我的妈呀”二牛气喘吁吁地说，“艳兵你咋跑这来了，让俺好找。指导员找你呢。”
王艳兵带着疑惑来到指导员办公室，龚箭笑得一脸灿烂。他把一份材料塞到王艳兵手里，得意地说：“你小子遇上好事了。旅长其实一直在关注你，这次演习你又表现突出，旅长的意思是让你补习功课考军校。”王艳兵这才注意到手中的招生简章，看着军校在向他招手，王艳兵不禁攥紧了拳头。
“指导员，”王艳兵深呼吸了一下“我不想考军校了，我想两年一到就退伍。”
“你说什么？”指导员难以置信地瞪着王艳兵。本来还担心何晨光受伤会影响到他，可王艳兵在演习中表现那么好，指导员还暗自觉得自己瞎操心，不过要退伍是什么情况？
“王艳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指导员问。
“我知道”王艳兵很坚定，“何晨光是为了救我爸爸才受了伤，他不能当兵了，我也不会留下，我要去照顾他。”
“王艳兵，我们大家，包括你自己，都认为你会一直留在部队的。你这么优秀，会很有前途的。”
“那是过去。现在何晨光为了我变成这样，我怎么能不管他，我连他都保护不了还怎么说他是我兄弟。”王艳兵说。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指导员突然火儿了，“王艳兵，你要知道每年离开部队的精英有多少，不差你这一个。你要走，就赶紧给我滚蛋。”
王艳兵见指导员发了这么大的火，心里很是愧疚。他爱部队，这是他的家，是部队收留了他这个曾经的孤儿，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舍不得这里。但是何晨光正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他没有办法忽略这个事实。他从来没感觉到自己如此爱一个人，当他知道自己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何晨光的时候，世界仿佛坍塌了。
指导员看着倔强的王艳兵，尽力平复着激动的情绪：“王艳兵，大道理我就不多说了，你啥都懂。可是你想过参谋长吗，想过你的父亲吗，我该怎么向他们交待？我就说他们的儿子，因为承受不了战友受伤就吵着要转业吗？”
王艳兵低下头咬住自己的嘴唇。“王艳兵，”指导员叹了一口气，“其实何晨光的事，是他自己不让我告诉你的。他知道你会闹着要转业，为了不影响你的前途才瞒着你的。”
王艳兵猛地抬头看着指导员，原来何晨光早就料到了，他是那么了解他，知道他会不顾一切地要去陪着他的。
“王艳兵，就算你真的要走我也拦不住你，”指导员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只想让你想象一下，如果何晨光知道你为了他放弃了你们的军旅梦，他还会不会把你当好兄弟。”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指导员罚了王艳兵去跑步，不跑明白了不许回来。王艳兵一个人没命地跑着，天气很快阴沉下来，下起了大雨。王艳兵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任凭雨水冲刷着他的眼泪。“何晨光你这个笨蛋！”王艳兵边跑边喊着。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超人吗，不装坚强会死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王艳兵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天已经黑透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雨水汗水滴了一路。
推开宿舍的门，二牛他们几个立马围住了他，哥几个眼睛都红红的，显然也知道了何晨光的事。
“王艳兵你怎么才回来，”徐天龙把王艳兵领到椅子上坐下，摩擦着他的胳膊，王艳兵已经快冻僵了。“艳兵你等着，俺去给你熬姜汤。”二牛说着就冲向了炊事班。“王艳兵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呀。”宋凯飞拿过毛巾帮王艳兵擦着头上的水。
战友的关心让王艳兵的心中温暖起来，尽管身上还是冰冷的。“我没事，谢谢你们。”他裹着徐天龙给他披的被子说。“唉，我们也是刚知道晨光的事。”徐天龙摇着头说。“没有何晨光的日子还真是不习惯。”宋凯飞说。“艳兵，这是俺亲自熬的姜汤，你快趁热喝了吧，别感冒了。”二牛把一个大碗塞到了王艳兵手里。王艳兵喝了一口，辣得龇牙咧嘴。“艳兵，晨光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和你一样，都很遗憾。不过你也别太伤心了，别搞坏了自己的身体。”徐天龙说。“艳兵我告诉你，”二牛接着说，“俺在军报上看过，说西北军区的一个特种兵，得了病腿被截肢了，可人家安上假肢照样能当特种兵。俺的意思是晨光他也不是没有腿了吧，人家没有腿的都能当特种兵，那晨光早晚会回来的。哥几个你们说是不？”“二牛说得有道理，”宋凯飞揽住王艳兵的肩膀，“这小子别看他像头牛，他的嘴开过光，说啥啥准。”
哥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王艳兵，本来是何晨光受伤，现在弄得好像王艳兵伤得更重似的。王艳兵捧着盛姜汤的碗，不好意思起来。他一口气喝光了姜汤，向大家道谢，保证自己不会再任性瞎折腾了。哥几个约定要好好训练，为晨光祈祷，等着他归队。
重新振作起来的王艳兵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他报考了军校，在指导员的监督下复习功课。“何晨光，就让我来带着你的梦想继续走下去吧。”他托参谋长带给何晨光一封信，里面只有五个字：加油，我等你。
这边何晨光仍然在辛苦地进行着康复训练。不知道是第几百次摔倒，何晨光仍然不服输地重复着，身上到处都是磕伤的淤青。收到了王艳兵的信，何晨光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他不能放弃，王艳兵在等着他，红细胞在等着他。他要亲自走到王艳兵面前，亲耳听到王艳兵说他也爱他。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夏天。王艳兵终于盼来了休息，他终于能去看看他日思夜想的何晨光了。王艳兵把自己捯饬得像是要去相亲，还买了晨光喜欢的好吃的，直奔军区总院而来。
推开病房的门，并没有何晨光的影子：雪白的被子被叠成了豆腐块，拐杖安静地靠在床头。何晨光去哪儿了？王艳兵心里发起慌来。他忙去找护士，护士说她也没看见。王艳兵跑到楼下，在院子里寻找何晨光。按说何晨光不能走路，就算他觉得闷了要出去透透气也应该在医院的小花园里，走不了多远的。但王艳兵把医院的场地整个都要翻过来了也没发现何晨光的影子。
何晨光你到底在哪儿啊，不是哪儿都有你吗，现在怎么躲起来了？我没有放弃，你也不要不理我好吗？我还没回答你的表白呢，你千万不要有事啊。王艳兵胡乱地想着，颓然坐在医院的小湖边。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王艳兵？”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艳兵从地上站起来，回头看见，原来是何晨光。他穿着第一次见到王艳兵那天穿的运动服，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一如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王艳兵连忙要过去扶住何晨光，怕他因为没有拄拐杖而摔倒，何晨光却制止了他。
“你别动，我自己过去。”何晨光说。于是王艳兵惊喜地看着何晨光迈开步子，稳稳当当地走到了自己面前。
激动的感情在心中涨潮，没有思考也没有犹豫，仿佛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似的——王艳兵吻住了何晨光。何晨光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作为狙击手的冷静理智什么的全都跑到了九霄云外。收到王艳兵的信让他更加地想念他，他想回部队去找他，奈何自己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