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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有些不好意思:“儿子在长身体嘛,估计是高了。”
布木布泰这才看向多尔衮:“皇上还小,一切还靠睿亲王费心了。”
多尔衮刚要说些什么,忽然间小华子跑了进来,一脸的紧张:“启禀太后、皇上、睿亲王,太上皇醒了,要见皇上。还说,还说还说太子监国已经够久了”
几个人都有些愕然,布木布泰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身:“皇帝,本宫与你一道过去。”
“我也去。”多尔衮也跟了过来。
他被当做被保护的小朋友了呢。福临吐吐舌头,被布木布泰敲了一下脑门:“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
“在额娘和叔父面前,儿子哪里需要什么皇帝的架子。”福临背着手,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皇太极根本看不出憔悴的样子来。他看着规规矩矩行礼的福临,咬了咬牙,做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太子,监国辛苦了。”
“这是朕的天下,朕自然要将它治理好。”福临不动如山的看着他。
皇太极深吸一口气,道:“你就不怕朕废了你?”
福临看了眼这个苍老的男人:原本魁梧的身躯现在如同一摊烂泥一般,原本凌厉的眼神现在全是昏黄。他不由得笑了:“皇阿玛,对于朕来说,您无非是一只拔去了牙齿和爪子的老虎,又何必虚张声势呢?”
皇太极气得一个倒仰,不停的咳嗽,哲哲忙上来给他抚胸,责怪道:“福临,太上皇是你的生身之父,你想要弑父不成?”
福临看着她:“母后放心,朕对太上皇还是有恭敬的。还请母后带着您的人出去吧,朕有话跟太上皇说。”
哲哲莫名的有些心惊。现在的福临,完全不像是一个只会撒娇吃果子的六岁幼童,他的目光根本不似孩子般纯真,而是如同一个成年人一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孩子,她从来没有过多的注意过。不过,自从这个孩子出世后,永福宫似乎一直在走好运,最后还是他登上了那个位置。难道说,他真的是有福之人?哲哲想起当初宫里流传的那个流言,惊疑不定的看了看皇太极。皇太极不动声色的对她点了点头,哲哲带着下人退了出去,却根本没有去过问同样在室内的布木布泰和多尔衮。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皇太极有些疲累,脑子却快速的转着,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压制住新皇的方法。
福临凑近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太上皇,你从来没有把朕当做你的儿子吧?除了八阿哥之外,是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而不是儿子?大哥英勇善战,有勇有谋,汉人有种说法,如果没有嫡子的话,长子是最有继承权的。可你偏偏没有想过他,只是用这个摸不到的皇位来引着他给你出生入死。五哥一出生,他的额娘就被你赐给了大臣,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没有娘,在宫里生活有多艰难?六哥才华出众,书画俱佳,你对他可有一言半语的夸奖?还有十一弟,活泼可爱,你可有对他有过一点关注?没有,你记得的只有你那个死去的儿子,你根本就不把其他人当做儿子看待!”
“同样,你也没有把朕的额娘当做妻子。在你心里,除了海兰珠外,没有一个女人可以称得上是你的妻子。元妃,好一个元妃,你把你的元妃钮祜禄氏放到了什么地方,你把你的中宫皇后哲哲放到了什么地方?朕的额娘,被誉为满蒙第一美女,才华横溢,有哪里不好了?你不喜欢她就算了,你还不容许别人喜欢她吗?”
“太上皇,告诉你实情吧。朕一点都不喜欢你的元妃娘娘,一切的一切都是做戏。你连朕一个三岁小孩的把戏都看不透,你觉得你很英明吗?你的海兰珠去世后,朕每逢初一十五都去上香,坚持了将近两年。朕四岁时就能有此心机,你的天下交给朕又有什么不可以?”
皇太极一手指着福临,一手拍着胸膛,目眦尽裂。布木布泰缓步上前,轻轻捶着他的背,温言道:“太上皇,您也不要太过生气。您说,您乖乖的当一个太上皇有多好,有人伺候着,吃穿不愁。本宫也可以派人去天下大肆搜寻长得与姐姐相似的女子,送她进宫来给您解闷。可您偏偏要为难我们,这让本宫很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多尔衮笑道:“玉儿,有我在,你放心。”
“嗯,多谢了。”布木布泰适时的低下头,神色间尽是娇羞。
帽子果然已经变了颜色吗?皇太极气得直翻白眼,布木布泰却毫不怜悯,俯下/身,给了他最后一击:“太上皇,您知道为什么姐姐再也生不出来了吗?因为她屋子里的香料啊。那是我配给她的,您不是夸赞过这种香味清雅出尘吗,可这种香味,却能让一个女人,再也没有办法当母亲。”
布木布泰松开了扶着皇太极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科尔沁已经有了福临,就再也不需要其他的皇子。”
“哇——”皇太极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他指着面前的三个人,目光里全是狠毒,半响,他重重的往后倒了下去,手软软的垂了下来。
多尔衮上前,用帕子擦干净他嘴角的血迹,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和颈侧脉搏,一字一句的道:“太上皇殡天了。”
第十九章
宫里处处都换成了白色,哀声震天。豪格更是红了眼,他手下有人劝他闹出福临弑父的传闻,豪格劈头骂了一句:“蠢材!他才多大,六岁!一个六岁的娃娃弑父,你说得出去也要有人相信啊!亏你们也想得出来!”
手下们被骂得缩起了头,心里很是不服:大阿哥又想着要那个位置,又心软下不了狠手,只在朝堂上用一些小事来捣乱,这样怎么可能赢?
由于皇太极的去世,阿巴泰率师返回,在灵前居然不哭,排在兄弟之中,明显的神游天外。哭得最为伤心的便是福临,小小的一团,一定要学着汉人那样,穿粗麻布衣服,吃最粗粝的食物,每日都要去哭灵,甚至还下旨,要求皇太极所有的子女们守孝三年。
汉臣们对皇帝的这种纯孝的行为大加赞赏,写了许多文章赞颂。满人们原本没有这个规矩,可旨意只不过牵涉到皇太极的子女,跟他们关系不大,也没有这个必要去得罪小皇帝,反正他们只要守国丧就可以了。
“其实你只是不想让你姐姐今年出嫁吧?”知子莫若母,布木布泰拍一拍他的光脑门,眼神很是无奈。
福临软软的靠在她身上,笑道:“每天哭灵真是累死了。二姐还小,反正她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额娘就不想多留她几年吗?”
布木布泰心疼儿子,道:“实在太累就不要勉强,有额娘和叔父在,你不用担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福临眨眨眼,“额娘,你跟叔父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布木布泰只觉得耳朵根有些发烧,拧一下福临的脸:“小孩子家家的,居然过问这种事情。”
福临根本不怕她,腻在她身边撒娇:“说说嘛,额娘,儿子又不是外人。”
布木布泰虎起脸:“该去书房了,范先生可是大忙人,让他等可不好。”
“说道范先生,额娘,我想让他也担任辅政大臣。位置也满了,我想换下兄礼亲王。”福临正色道,“叔父若是不愿意的话,额娘能帮我劝劝他吗?”
布木布泰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福临,大清的根本是八旗精兵和蒙古的支持,你一味的重用汉臣,就不怕满臣们寒心吗?”
福临诚恳道:“额娘,当年你说,有神人将我送入你怀中,并说我是一统天下之主,难道额娘不知道,治天下比打天下更为艰难吗?”
布木布泰有些惊异,还好她早就知道自己儿子的早熟,便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你不能太过心急,必须一步步的走。”
“啊,我知道。”福临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多得他恨不得能够立刻亲政,然后活上几百年的时间。只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他现在还需要积蓄力量。
不出所料,多尔衮对福临的要求很是不支持:“范文程已经是大学士了,汉臣中他的地位最高,何必再让他更上一层。最近他在教你读书,是不是他对你提出什么了?”
“在叔父眼里,我是这么容易被说动的人吗?”福临笑道,“兄礼亲王年纪大了,更为谨慎小心,事事都想着和稀泥。至于范文程,他是汉臣之首,叔父别忘了,汉臣最重规矩,我是太子即位,名正言顺,在他们眼里自然是天子。天下汉人众多,换上范文程,一方面他是我的人,另一方面,也能让汉人们看到大清的诚意。”
多尔衮眼神一闪,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后,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这个坏人还是让我来做,兄礼亲王那里交给我,至于汉臣,就需要你的施恩了。”
几天后,代善上书,言明自己年老体弱,欲辞去摄政大臣一职。福临和多尔衮苦苦相劝,代善苦辞,最后福临拗不过他,耷拉着一张脸同意了他的请求。至于空出来的摄政大臣一职,福临提出让自己的先生范文程担任。
以济尔哈朗为首的豪格党自然百般阻挠,福临红了小脸,羞涩的道:“范大学士是朕的先生,学问超群见识不凡,难道不能担任摄政大臣吗?”
小皇帝你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朝堂上撒娇啊喂!大臣们都是有子女的,福临这副乖巧可爱小模样简直将他们都给萌到了,济尔哈朗更是直接想到了自己最宠爱的小孙子,一时间竟然不忍心反驳。
范文程也愣了一下,然后站出来,苦口婆心的想要打消小皇帝这个念头,福临眨巴眨巴眼睛,满是不解:“范学士,您是朕的先生,朕尊师重教难道有错吗?”
这让我怎么跟你解释啊小祖宗!范文程苦笑了,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小皇帝装嫩卖乖结束后,就该多尔衮上场了。睿亲王倒是很和蔼,做了个陈词总结,表示支持小皇帝的决定,范文程没有办法,只好坐上了辅政大臣的宝座。
朝中众人觉得这就是用一个辅政大臣的位置陪小娃娃过家家,盛京的汉人们却兴奋了。在满人中,他们的日子很不好过。努尔哈赤一开始倒是实行了宽松的民族政策,可总是有一些汉人去反抗的,出了几次事后,努尔哈赤发怒了,不但压制汉人,还不允许他们身上带有武器。汉人想要出仕也需要付出比满人多十倍的努力。皇太极即位后,狠狠打压了满人的权势,皇权至高无上,但同时,汉人一样被欺压。现在出了个汉人的辅政大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有可能翻身?
接着,多尔衮又下了一道命令,命户部、兵部清察蒙古人丁,编入佐领。对这些福临完全没有意见,他现在就如同是一块海绵一般,不断的吸收着各种知识,并不得不对古人的智慧叹为观止。
在前世,他也是谈过女朋友的,为了讨好女友,也看了几部穿越的电视剧。在那些电视剧里面,穿越的女主只要一贩卖现代知识,便会得到所有古人的赞叹和喜爱,把古人当做傻子一样的耍,这些果然只是电视而已。说实话,如果那些电视剧里的女主们穿越到布木布泰坐镇的后宫,绝对会被他强悍的额娘轻描淡写的抹杀掉。
管理一个国家,和管理一个小部门还是有一些共通的地方的,福临托着脑袋想着。当初他工作的公司是一家外资企业,条条框框很多却很有人性化,或许可以派上些用场?
“增加礼部的职责?”多尔衮抚着下巴想了想,点了点头,“明朝有些东西还是能用上的。他们只是官员腐败混乱,和规则没有关系。”
福临又道:“叔父,现在六部都是贝勒总理,我可不喜欢。”
“好孩子,叔父也同样不喜欢。”多尔衮一拍即合。他自己是兼管吏部的,和其他五部没有少打交道,这些人都是他的哥哥们,犯起混来他也很头疼。
“那么,从哪个叔父开始呢?要不,还是阿巴泰叔叔?”福临笑得狡猾。
“一肚子坏水。”多尔衮哈哈一笑,“还是老规矩,恶人我来做。”
永远做恶人的多尔衮其实还是有一点小心思的,例如说,可以去永福宫蹭一顿晚饭。
对满族人来说,男女大妨也不这么严密,也没有什么食无言的规矩。他们通常在永福宫围坐一桌子,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布木布泰大多数时间是倾听者,听儿女们唧唧喳喳的斗嘴,时不时微笑着管教几句,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母性,时常让多尔衮看直了眼。因此,平时一直能言善辩的他,在饭桌上倒一反常态的老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