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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迟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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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凤鸣祥真的在天水庄吗?”隔桌那两名瞧起来像凶神恶煞的汉子低声交谈。
  “若不在,岂会上天水庄之人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可……余沧元与司徒寿可不是好惹的人物啊。”
  司徒寿?她还活着?那戴着斗笠的男子端着杯子的手掌忽地紧绷起来。慕容刚与慕容实玉互望一眼,前者摇摇头,表示不知此人是谁。
  “而且,那凤鸣祥只有一人,若她身上真怀有绝世内功,我们有两人,这……不好分吧?”
  “凤鸣祥当然让给你,等你得到百年失传的内功,天底下还会有谁是你的对手?那时你可要多多关照兄弟我啊!”
  那两名汉子似乎不把慕容三兄弟当回事,压低声音说说笑笑一阵后,便急着去赶路。
  “大哥,你认识凤鸣祥?”
  “若是这世间只有一个鸣祥,那,我与她曾有一面之缘。”
  “听起来他们像是要打劫那叫凤鸣祥的姑娘,大哥,咱们要不要去警告她啊?”
  慕容实玉小心翼翼地问。
  戴着斗笠的男子思量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她身边已有人了,咱们去,是多余,还是办正事要紧。”
  “那,司徒寿呢?”话才说完,明明大哥是戴着遮面斗笠的,却隐约能感觉到他的神情十分复杂。
  “寿儿……”曾经想过那个看似天真的可爱小女孩若是延续生命至今,怕也是杀人无数了吧?
  最可怕的是,她杀了人,却不知什么叫罪恶、什么叫是与非;若依师兄的教法,现在她该是一个彻底的疯子了。
  而他下了山,就是为她。只要将实玉送回他亲生的家中,他就要去赌上一赌自己的命,将司徒寿带回身边。
  慕容实玉瞧见大哥的拳头紧握,心里微讶。大哥的脾气一向极好,几乎没见过他发怒的时候,现在……他是在气那个叫司徒寿的,还是在气他自己?
  “天水庄?天水庄?怎么这么耳熟呢?”背着长剑的青年大声地喃喃自语,引起众人的注意。
  慕容实玉又讶异了。整间客栈好像是没有一个秘密一样,从东边可以传到西边,那背着长剑的青年明明在最角落边的,竟也能听见那两名汉子的低语。是野店太小,还是客栈容不得秘密?
  “我想起来啦!”青年击掌道:“就是那个三年多前死了义父,现下改由余沧元当家作主的那个天水庄嘛!”
  慕容实玉呆呆地看着大哥突地站起来,连斗笠掉了也不管,弯月似的黑眸直视那背剑的青年,急促地轻声问道:
  “他真死了?”
  “大哥?”
  那青年望着他美丽的容貌,笑道:“如果你问的是三年多前在天水庄当家作主的人,他的确是死了。”
  “怎么死的?”师兄怎会轻易死?他明明就是长寿之相啊。
  “我怎么知道啊。”青年也不吝啬,爽快答道:“是有人传说他被害死,不过可信度不大。我是捉鬼人,可没听过那里有闹过怨气极重的恶鬼啊。”
  “真死了?是被害死的?怎么可能呢?师兄他一身绝学,要在天下间找出敌手已是难事了,何况师兄他疑心病极重,谁能动得了他?
  就算是寿儿反噬,也绝打不过师兄的。师兄他谁都不信任,传授武功绝不会尽传,那寿儿的下场呢?
  “八年前,他与我说过,那一回是最后的缘分,他不亏为神算,但却算错了死人。”两人都以为死的会是他这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师弟,却没料到死的会是他。
  “大哥,你到底在说谁啊?”
  “慕容迟,我告诉你这个消息,这恩情可得先欠下,将来若要还,你可别忘了。”背剑青年精打细算说道。就算慕容迟还不了,江湖之上还有许多想为慕容迟还情的人,今天让他欠下,可以算是一本万利了。
  慕容迟虽微讶自己八年来不曾下山过,这年轻的男子竟也能认出他来,但他心悬司徒寿,便点点头。
  “承兄台之情,在下改日必当偿还。”思量了一会儿,既然师兄归天,带实玉认祖归宗可暂缓——“刚儿、实玉,咱们先走一趟天水庄。”
  待他们离去之后,背着剑的青年又坐回去咕噜噜地喝茶。
  小店里一下子清场了不少,小二走到原先那个被称作大师兄的桌前,用力咳了一声,说道:
  “客倌,就是他吧?”
  “啊,什么?”大师兄惊吓地回过神。
  “您说的老人家就是他啊。”店小二得意地看着众位师弟用力点头附和。
  “胡说!怎会是他?你又不是没瞧见他一头黑发,哪像是个老头儿?”难怪要遮面,他还是头一遭瞧见男人像女人一样的漂亮——
  “可是,他就像是您说的那样啊,眼睛像下弦月,弯弯亮亮的,整个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样啊。”
  “师兄,小二哥说得没错,咱们刚才是看傻了、惊艳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倒真像是你形容的那般。”
  “啐,不就跟你们说了师父要迎接的是个白发老头儿吗?二、三十年前他或许是黑发,但现在早该白发苍苍了吧?再说,这人也不是穿白衣、身边也没有白马,重要的是他瞧起来就像是文弱书生,咱们师父的恩人岂会是一个文弱书生……兄台!你到底在笑什么?”他实在忍不住了,霍然转身面对那个一直抖着肩狂笑的背剑青年。“我说的话哪儿好笑了?由得你在此笑翻天?”
  “没……没有啊……哈哈哈,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那背剑青年捧着肚子,努力让嘴角下垂,水汪汪的大眼眨啊眨的,把眼泪眨回去。“我可不是故意笑你的啊。衣服可以换,马也可以卖,老兄您光凭这两样认人,人都跑了,还认什么?”
  “人跑了?您是说,老人家就是方才那名貌美似天仙的美男子?”大师兄失笑道:“兄台,他瞧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男人,离老人家还远得紧呢。再者,老人家一向独来独往,只有身边的白马陪着他——”背剑青年翻了翻白眼,道:
  “不就跟你说过,马是可以不要的吗?你当白马黏在他身上,一辈子都拿不下来,是不?你们江湖人真好笑,尽用这种东西来认人。他若有心要躲,难道还大剌剌地带着白马宣告他是谁吗?”
  大师兄闻言脸色遽变。“你知道我在找谁?”
  “不就是慕容迟吗……”一见他脸色就知这简直是一门糊涂师父与徒弟。“不会吧?你师父没告诉你他的本名吗?”
  “当然有!那老人家叫‘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但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出现江湖时,从不主动告诉旁人他是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所以咱们必须依他的外形来认人!”
  “我差点被你的废话连篇逼到吐血!我简直听不下去了啊!到底是南方人都像你一样笨,还是我天资聪颖啊?慕容迟……也就是你说的一千只手神医,他本身就是学医,要保有年轻不是难事;要躲着你们把他拱成大恩人的麻烦更不难,只要换件衣服,什么问题不就都没有了?哦,我干嘛跟你们这些活人扯这么多?死人都比你们好说话!”
  “他的白发……难道是染的?”大师兄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叫道:“九成九就是他了!咱们快追,等追上他,让他换上白衣,再买匹白马,将他的头发复色,就知他是不是老人家了!”
  背剑青年闻言,胸口气血翻涌,看着他们十几名同门师兄弟冲出去追人,沮丧到他槌心肝地叫道:
  “让我吐血身亡吧,是哪儿来的江湖后辈啊,简直丢人现眼……小二哥,你盯着我直瞧什么?我可不像他们嘴里的老人家有花容月貌,也没有什么怪癖,对你未老先衰的脸没啥兴趣啊。”
  店小二一脸受辱地说道:
  “客倌,我看起来老归老,可也还年轻得紧,家里有妻有子!我只是想请问您,方才那位美公子真是他们要找的老人家?”
  “除非我看走眼,否则就是啦。”
  “天底下真有那种五、六十岁了看起来还像二十多岁的男人?”而且面貌美丽得让人觉得老天真不公平呢。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不过呢,慕容老兄是例外,你没听见方才那人喊出一长串的外号吗?他是个大夫,自然会多注重这些养生之道喽。”
  “是这样啊……”早知道方才就巴着那个一千只手的神医,请他开个药方让自己三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五十多岁的脸年轻点儿。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啦,我虽不属江湖人,但多少也知一些江湖事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店小二好奇问道。
  “江湖啊,就是谣言加谣言,以无数的谣言为基石建造起来的。每个人都自称在十年内、二十年内,甚至五十年内见过慕容迟,可慕容老兄有没有缘分在这几十年里见过这些人,那就难说了……瞧你的样儿,听不懂就算啦。好啦,小二哥,我也来问你一个问题,这几个月里你有没有瞧见一个面带桃花又娃娃脸的男人?”
  “啊?我……我见过。”
  “这么巧,你还真见过?”背剑男子双目一亮。“他给你印象很深刻?穿得破破烂烂的?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女人追着他?让人看了就很想痛扁一顿的男人?”
  “见过见过,印象还很深呢。”
  背剑男子一脸大喜。“好家伙,总算让我找着了!莫不飞,这一回看你往哪儿跑!小二哥,告诉我,他往哪儿走?”
  “还能往哪儿走?经过咱们店的,不是从北往南的,便是从南往北的。”
  “原来姓莫的果然往南方走了!”背剑青年立刻丢下铜板,头也不回地往南方而去。
  店小二慢吞吞地走到门口目送。过了一会儿,他搔搔头,走回桌前慢慢擦着桌;擦完桌又开始擦起茶壶来。
  茶壶上的灰尘被拭去,虽是廉价货,但也隐约泛起光泽来,映着店小二的脸——
  店小二发呆似的望着自己的脸儿,喃喃自语地说道:
  “桃花脸?其实我的脸……也很桃花啊。”
  第三章
  天水庄。
  “奇怪……怎么才一转眼,寿小姐就不见了呢?”
  “是啊,前头有客找余老爷跟鸣祥小姐,鸣祥小姐前脚才走,她就不见了。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怪儿?”
  “怪儿?小春,小声点,这话可别让老爷知道啊。”
  “那有什么关系呢?我来天水庄做事两年多了,就算老爷没有明说,可也能感觉他不喜欢寿小姐,甚至我怀疑他有心要除掉寿小姐呢。”小春悄声说道,一双眼不住地四望。
  “真的吗?老爷是庄主,如果不喜欢她,怎么不赶她出庄呢?”
  “有鸣祥小姐在,怎么赶呢?所以,我老觉得最近老爷好像有心拉拢鸣祥小姐,让鸣祥小姐下手……”说到最后,小春的声音已是微微大声起来。
  初春的味道就这样被这两个丫鬟的气味给打散了。坐在高树上的司徒寿目不转睛地望着小春贼头贼脑地探看,等到她与另名丫鬓找不着人,死心离去后,她才轻声开口:
  “弱。”那叫小春的,一眼就能看出是硬底子,鸣祥知道吗?
  自义爹死后,天水庄里的佣仆全都更新,她曾见过几个也是硬底子的家仆在庄内走动,想来是余沧元为了保护鸣祥而雇来的,不过那几个硬底子远远不如这个叫小春的。
  淡淡的、几乎无味的气息扑来,司徒寿从恍惚的神态中拉回思绪,跃下茂盛的高树,露笑喊道:
  “鸣祥。”她以为鸣祥忙,今天不会再过来……圆圆的眼眸疑惑地眨了眨,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停下脚步,微讶地注视着她。
  “鸣……”不对,她记得鸣祥的脸不是长这样,而且鸣祥是姑娘,不是男人。
  “我不是鸣祥。”他慢慢地柔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将我误认凤鸣祥吗?”
  司徒寿闻言,更加确定他不是凤鸣祥。他没有鸣祥的脸、也没有鸣祥的声音,连他都否认自己是鸣祥了……可是,他身上的气味好像鸣祥。
  她努力望着他的脸,却分辨不出义爹与凤鸣祥以外的脸,只好将视线往下移,瞧见他穿着一身淡蓝的袍子。鸣祥怕她认不出庄内的家仆,所以让家仆穿着统一的颜色;他不是天水庄的仆人,那——
  “你是谁?”
  慕容迟注意到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却又带着几分的固执语气,一如当年那个小小的小寿儿……他心中最坏的打算是再见她时,她已成了杀人如麻的疯子,可是现在瞧她,她似乎极为正常。
  是师兄半途而废,还是她这三年多来没有她义爹的教养,所以恢复了正常?
  “你是谁?”她重复问道,眉目之间并无不耐。
  他回过神,微微笑道:“在下慕容迟,是……凤姑娘的朋友。”
  她“哦”了一声。“原来是鸣祥的朋友。你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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