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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僧信以为真,呼的一杖向唐努珠穆击下,以攻击掩护撤退,唐努珠穆有意显露
神功,一掌向禅杖中间所去,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那禅杖的两头竟然弯曲下来,
那番僧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盘旋,禅杖两端各触及一个武士,登时把那两个武士打死,
而那番僧借禅杖触及别人身体的力度,整个身子也飞腾起来,他给唐努珠穆这一击吓破
了胆,纵使不是本寺告急。
他也不敢恋战了。当下人在半空,一个筋斗,已从众武士的头上越过,急急忙忙,
落荒而逃。他手下的几个小弟子,也跟着跑了。唐努珠穆见他接连受了自己两次掌力,
居然还能够纵跃如飞,也好生骇异。心里想道:“弟子尚且如此,师父可想而知。
只怕我虽然眼食了天心石,也未必是那宝象法师的对手。”
叶冲霄又叫道:“鲁兀、鲁赤,王上有命,叫你们回去护驾,恐防贼党深入内廷。
这两个小贼由他去吧。”鲁兀、鲁赤就是那两个使铁索的人,是御林军的正副教头,马
萨儿国数一数二的勇士。
这两人对时冲霄的话,却是半信半疑,不肯立即撤退。鲁兀说道:“我奉了皇上之
命,务必要把在冷宫闹事的贼子活擒,皇上岂会立即改变主意。又调我回去?”鲁赤说
道:“干殿下,不如你回去护驾吧!”这两人口中说话,铁索仍是盘旋飞舞,毫不放松。
这两人仍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心意相通,自小练这铁索合击之技,配合得妙到毫巅,
所以以唐努珠穆的神功,急切之间,也还未能将他们两人逼退。
叶冲霄道:“好,那么就快快将这两个小贼擒了,好赶回去。
我来帮你。”从人丛中穿进,他是“干殿下”的身份,众武士自是不疑有他。哪知
叶冲霄一到鲁兀身旁,悄无声的忽地一掌拍出,这一拿看来虽是轻轻拍出,实已用上了
刚猛的大乘般若掌力。只可惜他功力未曾完全恢复;只及原来的一半。
鲁兀的铁索攻远不攻近,忽然间受了一掌,痛得他大吼一声,立即一个时捶向后撞
去。叶冲霄识得他的厉害,早有防备,在他一掌拍出之时,另一手抓起了一个武士作为
盾牌。鲁兀一个时捶将那武士的心口撞破,时冲霄却早已避开了。
唐努珠穆的武功本来在鲁兀兄弟之上,只因他们铁索合击之技太过神妙,一时之间,
无法破它,这时鲁兀受了一掌,这大乘般若掌力又是专伤奇经八脉的,饶他铜皮铁骨,
也不禁一个踉跄。
鲁赤铁索横扫过来,他哥哥由于脚步踉跄,却配合不上,两条铁索,相差三寸,未
能合成圆圈,唐努珠穆迅即一掌从缝隙中穿出,抓着了鲁兀的索头,反手一撩,将两条
铁索结在一起。
这两条铁索的力道相反,大小相等,只听得砰砰两声,两兄弟各自给对方的力道摔
翻,谷中莲正要一剑刺去,唐努珠穆道:“这两人都算得是好汉子,不可伤了他们性命!”
抓着铁索的中间,一个旋风急舞,鲁氏兄弟一人吊在一头,腾云驾雾一般,给唐努珠穆
连人带索,抛过了冷宫的高墙。
红衣番僧和鲁氏兄弟乃是宫中本领最强的三大高手,众武士见这三大高手都已给对
方打败,如何还敢恋战,发一声喊,片刻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谷中莲见叶冲霄出手相助,十分诧异,唐努珠穆笑道:“他现在已经不是干殿下了,
咱们也不必再记前嫌了。”
叶冲霄满面羞惭,过来道歉,谷中莲笑道:“你冒充我的哥哥,把我的真哥哥引来
了,于我也未尝没有好处,我不怪你。”她说到“冒充”二字,忽地想起母亲刚才所说
的故事,心中一动,把眼望去,只见母亲一派迷惘的神色,分不出是喜是忧。原来她的
母亲正自心想:“既是冒充,那就不是真的了。但是谁人叫他冒充的呢?”
唐努珠穆无暇叙述与叶冲霄化敌为友的经过,先上来见过母亲。谷中莲叽叽呱呱的
替母亲说出前因后果,但因事情太过曲折复杂,她也只能先说出他们兄妹的身世,以前
未曾知道的这一部份,至于他们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大哥,却还来不及言说。
唐努珠穆道:“妈,我刚才已见着那个凶恶的皇额娘了,原来她就是害苦了咱们一
家的那个皇后,怪不得她对我们兄妹恨之切骨,一提起我们就污言秽语的骂个不休。”
唐努珠穆又道:“这毒妇已给我点了穴,妈,等会儿我和你去看她,你高兴怎样处
置她就怎样处置她。”他的母亲泪痕满面,但却笑得甚为欢畅,说道:“我如今已得回
子女,这毒妇却是孤单一人,什么荣华富贵,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如今来说,我已经比
她强得多了。就由得她偷活世间,忍受那凄凉的岁月吧,我也不想报仇了。”
叶冲霄冷落一旁,见他们母子欢聚,想起自己一出生就是孤几,连父母也没见过,
不由得黯然神伤。忽见唐努珠穆的母亲向他招手,说道:“叶公子,请你过来。”
原来唐努珠穆正在和他母亲说到他在那“皇额娘”窗下偷听到的秘密,他母亲越听
越是疑心,因此便请叶冲霄过来问个究竟。
叶冲霄尊了一声“伯母”,见过礼后,只见唐努珠穆的母亲定了眼睛看他,神情甚
是奇异,半晌问道:“听说你是盖温的义子。在宫中是干殿下的身份?”叶冲霄含羞带
愧,说道:“从前是的,现在不是了。”那女人道:“为什么现在又不是了?”
唐努珠穆代他回答通:“妈,他的‘父王’要将他杀掉,他怎能还认杀他之人为父?”
那女人道:“哦,盖温也要杀他,什么缘故?”唐努珠穆道:“大约是盖温认为他未尽
全力,捉拿我们兄妹吧?”那女人道:“盖温要你自小就冒充我的儿子,你不觉得奇怪
吗?”叶冲霄道:“我正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他何以有先知之术,知道我长成之后,
相貌会与殿下相同。”那女人又问道:“皇额娘为何又要杀你?”叶冲霄道:“我也是
莫名其妙,我只知道她是自小就讨厌我的。”
那女人忽地泪下两行,拉着叶冲霄的手叫道:“章峰,你脚板底是不是有一颗红痣?”
这一句话恍如晴天霹雳,把叶冲霄吓得呆了,他张大了眼睛,讷讷说道:“你、你怎么
知道?”
原来“章峰”正是他的小名,这个小名只有自幼抚养他的那个老人叫他,入宫之后,
早已废弃,宫中也无人知道他有这个名字。至于他脚板底有颗红痣,那更是无人知道的
了。
那女人一把将叶冲霄揽住,尖声叫道:“那么这是真的了,天啊!”唐努珠穆惊道:
“妈,你怎么啦?”那女人道:“多谢上天!你们兄弟、兄妹快来重新见过,他是你的
大哥!”唐努珠穆道:“怎么,我还有一位大哥?”谷中莲道:“穆哥,这位大哥的故
事你还没有听过,他的遭遇之惨,并不在咱们之下。妈,你再说一遍吧。”
叶冲霄心情激动,所得那女人将他身世之秘一一揭露,不由得热泪盈眶,重新拜倒,
叫了一声“妈妈”!
原来那恶毒的王后,当年派人将这个初生的婴儿抢去,却也还有点顾忌国王追究,
不敢立即杀他,将他交给一个亲信的人养在宫外。国王却以为这婴儿已死,一怒之下,
与王后断绝往来。但国王一向懦弱,畏惧后党势力,却也不敢追究。
没有多久,便发生了盖温的叛乱,盖温篡夺了玉位之后,探得隐情,有意利用叶冲
霄作为工具,叫他冒充谷中莲的孪生哥哥,在江湖上行走,意图在他的身上,诱骗谷中
莲前来上当。
前因后果都已清楚之后,谷中莲叹道:“这奸王的奸计,当真毒辣!要是我没有父
王的羊皮书,即算在马萨儿国没有碰上,我听得江湖上有这么一个自称‘叶冲霄’的人,
我也一定会去找他的了。”
叶冲霄道:“那时我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知你当真就是我的胞妹,我只知道
效忠奸王,一定会诱你供出秘密,然后将你毒害,那我可真是禽兽不如,百死莫赎了!
唉,人心险恶,一至于斯,真是难以想象!”他们的母亲笑道:“这件事情,我可得多
谢盖温呢。要不是他设下如此这般的毒计,今日焉能弄假成真?”
叶冲霄越想越恨,羞惭愧悔,涕泪交流,俯伏于地,说道:
“妈,孩儿认贼做父,真不配做你的儿子;妹妹,我对不起你,我也惭愧作为你的
哥哥。”他的母亲将他拉起,说道:“孩儿,不是你的过错,要恨只能恨那奸王,你们
兄妹重新见过,咱们一家今日团圆,这些难堪的往事,以后不必再提啦。”谷中莲笑道:
“我以前日口声声骂你是奸徒,骂你冒充我的哥哥,想不到竟是真的。我也要向你
赔罪。”一笑将叶冲霄拉起,叶冲霄仍是感到羞愧难容。
忽听得钟楼已报五更,谷中莲似是突然想起一事,叫道:
“咦,奇怪!”她母亲问道:“何事奇怪?”唐努珠穆这时亦已猛地省起,说道:
“对啦,江师兄为何还不见来?”要知他们三人约好,以蛇焰箭作为警号,一见哪一方
升起蛇焰箭,其他二人就立即赶来,如今距离备中莲发出蛇焰箭的时间已将近半个时辰,
江海天却仍是未见踪迹!谷中莲焉得不满怀忧虑?
谷中莲道:“莫非他那里也出事了?却何为不见蛇焰箭?”唐努珠穆安慰妹妹道:
“江师兄的本领,只怕当今之世:除了师父之外,已无人能胜得过他了,纵然出事,料
亦无坊!”他们的母亲道:“这位江师兄又是何人?”
唐努珠穆笑道:“他是我同门师兄,又是妹妹青梅竹马之交的好友。他的本事可大
呢,比我们兄妹都强。人品又好,你见了他,也一定会欢喜他胁。”他的母亲一听,已
猜到了几分,笑道:“只要玛儿次喜的人,妈当然也一样欢喜”
谷中莲面上一红,说道:“海哥的本事虽好,但咱们也要找着了他,才得放心。”
唐努珠穆笑道:“这个当然,现在天快亮了,金鹰宫之会就要开场,倘若师兄不在
场,岂非要减少许多热闹?”他们进宫之时,约好了由唐努珠穆与谷中莲分头搜索,江
海天则在御花园中的小蓬莱山上守候,准备策应,不论结果如何,都得回到小蓬莱山聚
集。于是谷中莲遂背起母亲,唐努珠穆与叶冲霄两人在前开路,一行人等,向御花园而
去。宫中武士经过了这一场大战,都吓破了胆,哪敢阻拦?
旦说江海天在小蓬莱山上守候,这是宫中最高的处所,在山顶可以望见各处,但见
月影西移,三更已过,四下里仍是静悄悄的,也不见有蛇焰箭升起,江海天不知谷中莲
兄妹在宫中有奇遇,心中想道:“虽然约好的最后时刻乃是五更,但若是事情顺利的话,
这时也该有点动静了。”不禁有点惴惴不安。
将近四更时分,忽见东边角落,有个地方起火,但却不见蛇陷箭升起。原来这个时
候,正是唐努珠穆在叶冲霄的屋子里遭遇天魔教主的时候,天魔教主的毒雾金针烈焰弹
引起一场小火,而唐努珠穆随即也就把叶冲霄救出去了,所以根本用不着发射蛇焰箭请
江海天帮忙。
江海天不见蛇焰箭升起,自是不便离开,只好耐心守候。又过了一会,忽见有几条
人影向这边走来,月光皎洁,距离虽远,江海天届高临下,却看得分明,这一行四众,
正是文廷壁、天魔教主、欧阳仲和以及他的女儿欧阳婉。
江海天见欧阳婉也在其中,心头不禁“扑通”一跳。他前日服食天心石之后,药力
发作,昏迷的那一段期间,欧阳婉曾经到来看他,而且不恰与天魔教主做对舍命维护他,
这些事情,事后谷中莲都对他说了。江海天那一缕情丝,屋然仍是飘飘荡荡,不知要系
在谁人身上,他也不会因了此事,而决定爱欧阳婉,但无论如何,欧阳婉的这番好处,
他已是永铭心里,决不能忘。
这一行人越来越近,江海天的心跳也越来越剧,他想起欧阳婉往日对他的一片深情,
再想起这一次对他的维护,几乎忍不着想出来见她一面。但他的性格虽然接受了金世遗
的一些影响,却究竟不如金世遗的易于冲动,终于还是忍住了。
这一行四众的语声已渐渐可闻,似乎正在争吵。忽听得文廷壁大声说道:“欧阳亲
家,你得拿个主意!婉姑娘接连两次胳膊向外弯,前日坏了咱们的大事,今日又袒护那
叶冲霄,以致让他兔脱,你叫我如何向皇上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