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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的过道很细,两边各挂了十盏灯,约莫有五丈长,只容得下两人并肩,铁砚在前引路,烨然三人跟在身后,众人往里走去。
走过十盏灯,面前突然开阔,眼前的屋子单层,与沁馨阁同样也是面阔三间,屋前是约莫一丈半(五米)的空地,中间那间屋子正对着过道,大门敞开,灯火通明,随着身前的铁砚一个侧身,一抹金色映入眼帘。
屋内,凤之淩端坐在上位,坐北朝南,正对着她,两旁各设四个席位,有四人已落座,一人正是云霄。
铁砚径直上前走向屋内,身后的烨然笑着走在她身旁引她入屋。
他这般隆重设宴,不知意欲何为?
这屋子没有门槛,没有台阶,应是为他行动方便而为,皎儿由烨然领进屋里,烨然笑着与另二人退到一旁,三人也不见礼,径自落座了。
许是今日作为东家,凤之淩神情淡然,倒也没有过于冰冷,眉间隐了愁云,灯火映在他的脸上,俊美苍白的脸庞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只是依旧并不言语。
今日,并没有前两次那种莫名的心绪。
皎儿立于厅中待要见礼,才想起,她尚不曾想过如何称呼凤之淩
皇帝般的待遇
凤之淩打量着她,她一身粉衣,是文昊命人准备的,发髻精致而简洁,脸颊上脂粉未施,正看着他,似有所思。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他已听云霄说过,她始终隐着真容,变换着不同的容颜,瞧不出一丝破绽十分有趣。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弹指(十秒)的功夫,皎儿露出清浅的笑容,上前柔柔一福。
“淩哥哥,皎儿有礼了。”少女的嗓音宛若出谷黄莺。
众人含笑着看向高坐上的少年,皎儿觉得两旁的人大有一种“看你怎么办”的味道。
反正她是从未奢望过这少年会开金口回礼,好在她并不是迂腐之人,非要人家搭理才起身,面对这么座冰山,脸皮不厚总是吃亏的。
皎儿正要起身,却听少年清幽空灵的嗓音响起:“不必多礼,入坐吧。”
突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皎儿回想那日他见了皇帝,一句话不过吐了七个字,今日有幸享受了一回皇帝待遇
皎儿起身,厅中只剩有一处空位,便是凤之淩左手边第一上位,坐东朝西,空位旁边正是云霄。
桌案上的摆着两双筷子,上座凤之淩的桌案上也是如此,王府规格,正合她的习惯。
她的汗液有毒,沾得量多持久接触肤表,能致命,口中唾液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量微,毒不死人,但要是混与其他碗筷一起,只用清水清洗,再用那些碗筷之人至少也要腹痛上半日。
在赤灵山上无须放在心上,山上除了药王谁的身上无毒,除去赤灵山,平日都是用上两幅筷子,一来王府里本就有此规矩,二来花家上下谁也不想无端腹痛。自幼在王府与花家,她的碗筷自有专人用药浸洗。
除去这三处地方,在外也都是用两幅筷子,在民间看似洁癖一般,实则却是以防同桌之人中毒。用过以后,再用随身备的类似米粒的药丸留在碗内,以便去毒之用。
那时与凤之清同路,未相认时,未用双筷,都是湘儿给她夹菜,之后与凤之清相认,也不再避讳。
半月前到将军府,府里也是如此,想来世人并不知真想,只当是皇家家教规格而已。
入座后,凤之淩并不开口,身旁的云霄倒是立起身,为她介绍起那三位她尚未见过之人。
云霄伸出手掌指着她正对面约莫三十余岁的男子道:“郡主,这位便是世子与我八兄弟的师傅,家师姓罗。”
对面的男子,面容干净,唇边挂着淡淡温和的笑,朝她颔首示意,皎儿回以一笑。
云霄手臂一移,指向了他自己对面的烨然的右侧,不等他开口,那少年便站起身向她行礼。
“郡主,在下文昊,排行第六。”
这人举手投足,果然文质彬彬,又有着一双慧眼,皎儿朝他颔首一笑。
他旁边的少年也站起身,躬身行礼,轻声道:“子骞见过郡主。”
这少年她是见过的,年龄最小,不过比她大了两岁,却有一身很俊的轻功,皎儿朝他笑笑,他立刻红了一张脸。
三人就坐,人员到齐,随着凤之淩身侧的铁砚一声开席,接风宴正式开席。
浅浅一笑
屋子里进来了两名童子,陆续上热菜。
烨然举起酒杯,率先发难,恭维话一堆一堆扑面而来,坐在她这一排最末位的曦晨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着,倒也不为难她喝酒,自顾自的喝的高兴,不多时,云霄和文昊也一并说开了,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如此吧。
高位的少年时而听着底下欢声笑语,时而优雅的夹着菜,他没有喝酒,甚至没有象征性的摆放个酒壶在桌案上。
少年觉察到看向他的视线,一双凤眸迎上那视线。
皎儿被他逮个正着,尴尬的冲着他讪讪一笑。
凤之淩微怔,薄唇缓缓轻启:“你开的方子甚好,多谢。”
“”方子?
厅中众人听到他说话,突然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二人。
原来他已猜到了,皎儿轻笑道:“淩哥哥客气了,不过是普通方子。”
凤之淩闻言,怔了怔,忽而浅浅一笑,身上的气息柔和了许多。
众人见状,纷纷笑而不语。
皎儿心下觉得这平东王府里的人,不止卧虎藏龙,更是喜欢笑而不语又或者嘀嘀咕咕,互相使着自以为十分自然的眼色,这类神情换作女子倒是无妨,男子偶尔用来装饰装饰也勉强可以,但要是常现,可让人竖寒毛
要不是凤之淩性子冷,整个儿一尊冰娃娃,就算今日作为“东家”,神情缓和些,言辞相对而言多点,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她与他除去见过一面,借旁人送过方子,并没什么接触,要不还真让她觉得他们是在取笑她与凤之淩
众人依旧笑瞅着两人,当事人却是自顾自的用起饭菜。
不多时,厅中又渐渐恢复了欢声笑语。
凤之淩这厅的角落里有一座铜壶滴漏,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戌时,皎儿早已放下筷子,只静静地听着。
席间云霄避着酒,他伤势初愈不久。烨然喝了许多,脸颊红红的,却尚不至于口齿不清,东倒西歪,酒量不错。
除了罗先生和子骞只饮了一两杯外,其余三人都慢慢地喝了各自桌上一壶酒,脸颊皆透着微红。
皎儿见众人也都已放下筷子,个个酒足饭饱,言语也渐少,时辰已是不早,便起身向凤之淩一福。
“淩哥哥,时辰已不早,皎儿该回去了。”
凤之淩轻轻颔首,侧首与铁砚轻声简短一语,听不真切。
皎儿转身与众人一一示意,云霄起身带她出去,行至屋外树林前,身后脚步声追来,回身一看,正是铁砚。
“郡主,主子说秋夜凉如水,这披风您用上。”少年笑着递上一件雪白的披风。
接过披风,皎儿往他身后屋里看去,凤之淩已侧身,正要离开。
皎儿对铁砚回以一笑:“代我谢谢他。”
铁砚笑着应声称是,鬼灵精一样的人儿,转身欢快的往屋里走去。
云霄带着皎儿到了南面岸边,轿夫已在等候,皎儿坐上了轿子,云霄戴上了面具,一挥手,轿子又离地而起。
这感觉倒是挺不错的,飞来飞去,倘若让她一个人回去,怕是要用竹竿借力了,不知有没有这么长的竹竿。
云霄一路话并不太多,他性子爽朗,却不噪舌。
他说今日大家都很高兴,王府从未这么热闹过,等明日王爷回来,尚要请她帮忙,给这对父子作调和。他说自他进到王府尚且没有见过这对父子同席用过饭
皎儿愈听愈觉得不明,他父子二人即是十余年如此,她一个客人又怎能撼动二人,只是面对云霄,她只得应声答应,话说尽力了,不成,也怪不得旁人,毕竟,家务事清官都难断。
两个极品之战
轿子进了沁馨园,只一瞬,云霄便不见了,一个身影快速的靠过来,皎儿皱眉。
“怎么还没睡呢?”下了轿子,皎儿轻声问他。
两名轿夫抬着轿子离去,从头到尾没吭过一声。
“你说戌时回来——我等你回来与你说话。”焦白前半句语气里有些许抱怨。
“才只过了戌时一刻——即是有话进去说吧。”抬步往里走,衣袖却被他拉住。
“”
“他是何人?”
“我也不清楚。”
焦白闻言心头一紧,大手放开衣袖握上她右手手臂,急问:“不认识,你竟然带在身边?”
“”皎儿觉得他这话问的真的很像个兄长。
焦白自顾自继续念叨:“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眼神”
皎儿听着他碎碎念,临了还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你该不会看上他那张脸了吧?”
他竟然扯了雪娃娃的面纱
“他只不过是个孩子,我在路上救了他,他如今无处可去,仅是如此,你莫要欺负了他。”
皎儿乘他愣神之际,抽出手臂,往西侧的翼楼而去。
推开房门,借着月光看着未点灯的屋内乱糟糟的一片,嘴角不免抽了抽,抬眸,雪娃娃正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脸上又已戴好面纱,丝毫没有打斗后的异常。
看来,这屋子里的凌乱都出自焦白之手,他要喝水,他抢了水壶丢到地上,他要用晚膳,他打翻了人家饭菜
这小孩定是生气了,纵是再与世无争的性子,总是血肉之躯,况且他终究只是个孩子,看来两人梁子是结下了。
焦白跟了上来,这厮这会儿开始装傻,嘿嘿轻笑着不说话。
皎儿叹了口气,道:“焦白,你先去睡吧。”
焦白撇撇嘴,嘟囔着“臭小子”之类的话往外走去。
待焦白走远,屋子里瞬间静悄悄的,皎儿进屋点了灯。
“他就是这幅小孩子脾气,你别计较。”
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对着个十一二岁的说另个年纪大他一倍多的人孩子气,焦白应是二十四五了吧。
“恩。”少年天籁般的嗓音应声道。
“”这回又该轮到她无语了,他应声,是承认焦白是个孩子,他是个大人?
“起来吃些东西吧,饿坏了——岂不便宜了他。”
正巧萍儿和翠儿都赶了过来。
事后得知,她二人原是被焦白点了穴道,被赶出去的焦白自己不方便再来,便解了她们穴道,放二人过来。
“萍儿,你再取些素菜来吧。”皎儿对着进屋的萍儿说道。
萍儿应身又忙跑了出去,一旁翠儿开始收拾地上残局。
翠儿清理干净了屋子,萍儿送来了热过的素菜,二人退了出去。
“你早些用了吧,我回去了,明日再说。”皎儿退出房,门外留下萍儿,与翠儿回了沁馨阁。
沁馨阁顶观日出
翌日卯时,天尚未亮,焦白便兴冲冲前来叩门,亏得她向来起得早,已经洗漱过
打开房门,又是熟悉的火红她是不是应该夸赞下平东王府洗衣房的工作效率?
焦白看到她出来,笑得灿烂无比,完全忘了昨夜之事,他想的只是今日要痛痛快快的玩一日,纵使明日再焦愁。
皎儿不想泼他冷水,暗想,只要今日不出这院子,也就随着他了,任他再闹,也不能闹翻了这院子。
“妹妹,楼下已备了早膳。”焦白伸手拉过她衣袖,往楼下走去。
皎儿没有拒绝,今日平东王回府,晚上她定要去赴宴,说是陪他过节,也就只是白天这会儿功夫有空。
楼下厅中,饭桌前,雪娃娃端坐,皎儿感觉身前之人已升起一团火,双肩颤了颤,又硬压了下去。
焦白拉着她衣袖到饭桌前坐下,自己也落座。
雪娃娃挂着面纱,纹丝不动,许是在房里用过了,此刻专门是来——寻仇?
他的方式倒是符合他的性子,干杵着不动,许是他知道,就这样焦白也会动怒吧。
萍儿与翠儿立在一旁,瞅着这三位,暗暗念着,千万别又砸了饭菜
焦白给她夹菜,动作优雅,胜过凤之清,这回他用了干净的筷子,没他口水,也就由着他了。
用了早膳,焦白也不说话,拉着她到院子里走动。
东方渐渐泛白,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