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梼杌让她……看到完全不同的自己。
原来她在玩乐时会那么疯狂、那么忘我,那么快乐。
他说今晚还要带她去喝酒,一定不会是去客栈叫两坛酒,你一杯我一碗的那种“喝酒”,说不定会是哪片宽敞的酒海,她……好期待哦。
“白玉……白玉?你有在听赵伯伯讲话吗?”
赵大夫的声音唤回上官白玉飘远的思绪,但在那句话之前的所有对话,她都没有专心听进去。
“嗄?呃……赵伯伯,您刚才说了什么?”上官白玉好抱歉地问。
赵大夫慈爱地一笑,不以为意,重复她漏听的那些话语,“我说,你昨夜都没睡吧?”他正是因为丁香不曾见过上官白玉叫不醒的模样,心里担忧,便跑去找他,要他拨冗替上官白玉瞧瞧才来的。
“……嗯。”说不出谎话,只好坦然承认。
“和房里那只女妖聊天聊一整晚?”赵大夫绝对不会想到上官白玉是跑出去夜游,像她这种乖巧的姑娘,定是窝在闺房里看书刺绣,再不然就是他此时猜测的那一种可能。
“……嗯。”这一次,就撒了点小谎。
“真有话聊,不过你别熬夜,对身子不好。”
“白玉知道。”可是……今晚要跟梼杌去“喝酒”。酒这类东西,赵大夫是绝对禁止她碰,所以她才会对酒的滋味好奇到很想尝一口,即使只有小小一口也好,所以……赵伯伯,对不住,白玉要食言了。
“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虚火上升,喝几帖药就没事。”赵大夫收回扣在她脉上的指。
“谢谢赵伯伯。”
“那只女妖呢?我不只要交代你,也要交代她,毕竟一个铜板敲不响,聊天是两个人的事,我要她别陪你聊那么晚。”
“他……他出去了。”
“出去?”
“嗯,有些事要办。”
“什么事?”
“他没说耶……”
“好吧,那只能下回再叮咛她。”赵大夫收好药箱,准备离开。
“赵伯伯,我送您。”
“别客气了。”赵大夫对上官府熟得很,不用她千里相送,他又叨念几句要她好好照顾身体的老叮咛才走。
上官白玉在门边目送他离去,好半晌才关上房门,缓步回到房侧小厅。
好久没有觉得她的闺房如此空旷,少掉梼杌高大的身影占据,一时竟有些不适应。这些日子以来,她与梼杌形影不离,无论吃睡总在同一室内,她竟已如此习惯有他。
她对赵大夫说了实话:梼杌有事出去,至于是什么事,她又撒了谎。她知道梼杌去做什么,只是说不出口,总不能坦白地告诉赵大夫……
梼杌他呀,说要去找人问问我哪时会死。
那时,梼杌确实是这么说。
但是赵伯伯听见了,怕是会吓昏过去,所以她不敢说。
梼杌很心急,急着要她死,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人想拥有她。
她问他,要找谁问如此怪异的问题?
他指指地下,她懂,他要跑一趟黄泉地府。
要是梼杌带回来的消息是十日,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若是十年,梼杌定会气呼呼的,那么她该安慰他吗?
真是难题……
“小姐,赵大夫来过了吧?”丁香端着一盅瓠瓜咸粥回来。
“来过了,他说我没事。”
“这样我就放心点。来,你睡过了早午膳,先吃些粥垫垫胃。”
好大一盅……用盅来形容太小觑它,它根本就是脸盆……
若梼杌在这里,这一脸盆的咸粥只能刚刚好让他不饿,但她吃个三匙就撑了……唉,尽力吧。
上官白玉认命地接过调羹,小口小口舀来吃。
“小姐,你早上没跟姑爷去赏樱,姑爷很失望呢,他要我来问问,下午南街有杂技团来,你要不要一块去?”丁香满脸期待。杂技团可不是随处可见,有时好几年才会遇上一回,这次杂技团来城里待上三日,今天正是最后一场,演完便要往下一个城去。
上官白玉心里清楚,汪廷宇听见她“不去”会比“去”来得开心,因为如此一来他便能和丁香连袂同去,她相当识趣地轻摇螓首道:“不了,我不去,你和汪大哥去就好。”她只想留在房里等梼杌回来,又或许,梼杌回来之后,她再同梼杌一块去看,说不定他会对胸口碎大石这门功夫感兴趣呢!
丁香的失望写在俏颜上,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她皱着眉头,心里在挣扎,非常挣扎……
“小姐不去,那我也不去了。”丁香忍痛做出与她同进退的决定。
“为什么?你去啦,我知道你向来很喜欢那些特技,你去瞧瞧呀。”上官白玉连忙道。
“不要,我在这里陪小姐就好。”丁香一脸没得看的心痛,又顾及身为婢女的职责,总不好丢下小姐自己跑出府玩,虽然她好想好想去看踩高跷和舞刀耍枪……
“唉……好啦好啦,我去,我去行了吧。”上官白玉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丁香没有特技表演可看,只能应允。
“真的吗?!”她眼中的光彩又回来了。
“真的,我和你们一块去。”
“那我去跟姑爷说!”丁香喜孜孜地跑掉了,速度快得让上官白玉苦笑。
有时,应酬是不可避免的。
凶兽梼杌来了!
地府,奈何桥上站满鬼差,每张原本就铁青无血色的脸孔更加惶恐戒备,尖叉利矛一根根竖直,对着那只曾经将阴府闹得翻天覆地的危险凶兽。
奈何桥下,血水汨汨,像滚沸的热水。静寂中,还能听见血泡涌冒上来的咕噜声以及众魑魅恐惧的唾液吞咽声。
“叫你们家文的那只出来!”梼杌对这群抖着白骨的小鬼差毫无兴趣,今天也不是来找武的那只,而是专管人界岁寿生死簿的文判官。
“若要练拳,文不及武,在下建议你还是找武的那只。”回音轻缓由黑幕般的天际飘下,带着丝丝笑意,一阵清风由小鬼们周身迅速拂过,朦胧身影来到梼杌面前,由脚开始慢慢成形,雪白长袍飘飘飞扬,半透着光,再往上,是修长颀瘦的男躯,最后,一张充满书卷气的俊秀脸孔清晰呈现。
“姓文的!”梼杌就是要找他。
“在下不姓文。”就如同他梼杌不姓梼一样。
“我管你姓什么,生死簿拿出来借我看看!”梼杌的行径不叫借,根本是恶霸勒索。
“梼杌兄是想知道自己的岁寿吗?我可以在这里答复你。”文判官不改笑容,客客气气地解答:“若世间不再有妒恨、仇视、城府、心机、贪婪等等黑暗情绪,梼杌兄的寿命便岌岌可危,不过梼杌兄大可放心,即便千万年后,那些情绪也不会消失,所以梼杌兄的岁寿……长到你不敢想象。”
“谁管那种事了?我要知道上官白玉的寿命有多长?”
“上官白玉?”文判官顿了顿,立刻从脑海千万万条人命中搜寻出来,连生死簿都毋需拿出来翻阅,轻吟道:“上官白玉,南城人氏,父上官初,母秦氐,家中独女,今年一十七,生于庚子年九月初二酉时,卒于丙辰年十一月十四亥时。”
梼杌脸色一沉。“我还要再等一甲子?!”她那具破身子还能活那么长?她明明就是病秧子一只,还能拖上六十年?!
“不,丙辰年不是一甲子之后的那个,而是刚过没多久的那个。”文判官答道。
“刚过没多久……”梼杌对于计算时间很笨拙,毕竟他毋需在意现在是何年何月,对他没有意义的事,他向来不会放在心上,所以今夕是何夕……
“人界此时应该是丁巳年二月。”文判官看穿梼杌的困惑。
“不对呀!她明明就还活得好好的,精神和气色好得很!”距离文判官嘴里说的卒年丙辰十一月,都快相差三个半月以上!
文判官读出梼杌脸上的惊讶,淡淡续道:“没错,她在三个半月前就应该死去。在那场大雪里,她为寻找迷路的婢女在林间奔波,不料染上风寒,当夜高烧不止,并发急症,于亥时寿终。”
这是生死簿上,在上官白玉出世之前就先注写好的终曲,但却在同一时间点,冒出一只凶兽,打乱一切……
她在大雪中,遇见梼杌。
“她至今仍能好好活着,是因为你。”文判官为梼杌解惑。
“我?”他又不是管寿命的,为什么上官白玉会因他而多活三个半月?
文判官指着奈何桥边整群还在抖的小鬼,“瞧,那些鬼差看见你,如见凶神恶煞,没有一个敢近你身半步,而你,与上官白玉形影不离,勾魂使者无法去勾取她的魂魄,才会让她多活这段时日,延误勾魂时机。”
“你的意思是,上官白玉早就是个死人,我根本不用等她断气?”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梼杌快乐得晕眩,喜悦像洪水般一波波淹没他。
“没错。”真高兴梼杌兄听懂了。
梼杌开心地握拳,“好:我马上回去接她!”
文判官拦下他,“不劳梼杌兄费心,已经有人去接了。”
梼杌背上奋力拍动的黑羽翼霎时停下,困惑地转向那张自始至终都带着笑意的温文脸庞。
“我刚才说过,鬼差是因为你在她身边才不能也不敢勾她魂魄,现在你离开她,终于让我家鬼差能达成使命,将上官白玉的魂魄勾回地府报到,在此,文判向梼杌兄道声谢。”
“这边这边!”
丁香仿佛一只飞出笼里的黄莺,银铃般的笑声催促着上官白玉快些跟上,一旁汪廷宇温柔宠溺地望着她,忍不住也漾开笑。
三人来到城中广场,已经有数百人潮将中央包围起来,远远就能看见好几人站在三、四尺长的竹竿顶端,正在半空中舞着系纱短剑,剑柄上的纱是五彩颜色,一耍动,条条的红橙黄绿蓝彩纱跟着飞扬,煞是好看。
“哇!”人群中有孩童大声欢呼,边跳边拍手。
“我们到里面去!”丁香想钻到更靠近中央的地方看个仔细。
“丁香,等等!你别一个人去!”汪廷宇不放心让丁香单独行动,又不好放上官白玉一个人在外围等,但拉着身体不好的她挤进内圈实在是不智之举,一时之间,他举棋不定。
“汪大哥,你快跟着丁香进去,她是路痴。你放心,我会一直站在这里不乱跑,不会弄丢的。”上官白玉温驯地对汪廷宇说道。
汪廷宇给了她一记感激的笑,谢谢她如此蕙质兰心,他确实比较担心丁香,毕竟若歹徒觊觎美貌,绝对会先朝丁香下手,再加上他心里喜爱丁香,自然站在她那边多为她设想。
“我马上就回来。”汪廷宇抛下这句,跟着没入人潮之中。
上官白玉本来就不喜欢人挤人,所以小退五、六步到较空旷之处,静候汪廷宇与丁香回来。不过依丁香的性子,应该会赖在里头好半晌才肯出来。
果不其然,汪廷宇没能马上带回丁香,反而和丁香一块在最前排看起狗跳火圈的戏码。
随着围观的人越多,围起的圈子也越大,上官白玉一路退退退,返到一家面店的幌子边,距离杂技团更加遥远。幸好杂技团所在之处与上官家的距离并不远,拐过几条巷子便到了,她不担心走丢,只是一个人待在这儿总是忐忑不安,若梼杌在,她就不会有空胡思乱想……
梼杌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该不会又在地府里惹是生非,被一群阴差给挡着?她记得梼杌说过,他和武判官交恶,若他和武判官二度遭遇,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如何是好……
上官白玉不由得替梼杌操起心。捏着帕子的十指纠结起来,好半晌才发觉手中的帕子已扭成麻花,烙着“梼杌”二字的手心里一片汗湿……
没想到她如此挂念梼杌,两人明明才分离半天而已,梼杌又拥有强大的力量足以保护他自己,可她却说服不了自己不用担心他。
要是梼杌知道她的这般心思,一定会皱眉说出他的名言……
你以为我是谁?我是梼杌耶!
好似因为他是梼杌,所以他就不会有天敌,所以他就该很强很强,所以他就不该被人关心。
偏偏,她正因为他是梼杌,才会将他牢牢记挂于心。
她垂眸,拈帕的手轻握,搁置在心窝前,听见自己在想他。
“上官白玉。”
街道间,有人唤出她的名。
不是丁香,也不是汪廷宇,当然,更不是梼杌。
那声音,异常缓慢,飘飘渺渺的,像在山谷另一端叫着她,然后谷壁回荡出来的回音,可这里是大街,不是山谷,不该出现这般怪异的声音。
上官白玉抬起头,寻找声音来源。直觉地,她知道那是站在她前方不远处,身着一龑黑色长斗蓬的人所发出来的,而他,不是人类。
那种感觉,就如同初遇梼杌一般……不,也不同,遇见梼杌是在雪地里,梼杌的气息虽然阴鸷,却不曾带给她森冷感,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