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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需要你亲手替她化解。”说着,长袖一挥,兰赫希低头,看见自己和何桃花手上各有一条断掉的红线,飘在半空中。
“这条线要不要系在一块儿,全看你了。如果你还是固执,要把莫名其妙的背叛死扣在她身上,她的牺牲……未免不值。”语毕,老人朝他点点头,然后在他面前,清晰的身子慢慢变得模糊,终至消失。
他怔愣,看到这幕,还能不相信阿然口口声声的月光奇迹吗?
心狂跳,那两条红线还在他眼前飘浮,毫不犹豫地,他走近,抓起红线两端,系在一块儿。
只是一个轻浅的动作,不明所以地,他的心踏实了。
躺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腰,踏实的心、踏实的睡眠,梦里,他和她笑着、幸福着。
昨日天明,何桃花又醒了一下子。他知道她不会醒来太久,紧抓住时间,对她说了一百句“我爱你”。
可喜的是,她在入睡前,也轻轻对他说:“我也爱你,不逃避了。”这件事后来被阿然知道,她又暴跳如雷,大骂他一场,把他将军的尊严完完全全踩在脚底下。
“你白痴啊,你蠢猪啊,你的脑袋是豆腐渣子做的吗?她醒来,你应该喂她吃东西,让她养足体力,而不是讲那些没营养的废话!”所以,中午她醒来的时候,他马上喂她喝鸡汤,但他一面喂,还是一面抓紧时问告诉她,他爱她。
他说:“我爱上你,很久很久了,我认真回想过。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爱上的,我想,是你跪在地上说‘卖身给哥哥考状元’那刻。你两颗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我瞧,拚了命说服我自己有多能干,那时我心里想,这丫头身子那么小,哪里藏得住那么多的勇气?”
他又说:“我越来越爱你,可小卿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我不能辜负她,这个时代被退婚的女子下场有多惨,你不会不知道,何况中间还卡了凌大人和皇上。
知道吗?我只是吓唬你,就算你不说,我也绝对不会把事情宣扬出去,凌大人是好官,我必须替国家考量。“
然后,“我同娘谈过,娘同意我娶你,她知道我的心情,她不是名门出身,自然不会用那套眼光来看待身份问题,她说她要当好婆婆爱护你,我以为我们会幸福过完这辈子的,没想到事情被我弄拧。”
他说得口干,也不喝水,继续喂她,说下去。“我把对母亲的恨,转嫁到你身上,硬用背叛两字扣住你,不让自己好过,也不许你好过。
“昨日娘回来,她说思念我,我刻薄她,说她放不开这里的锦衣玉食生活,她却笑笑说只是回来看我,并没有住下来的意思,她说,现在的她很穷,守着两亩薄田过日子。但她的丈夫很爱她,这辈子,她第一次认识幸福。
“我怨,生下我,居然不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她说,她爱我,因为我是她的骨血,但她无法爱用钱买下她的爹,没办法爱上这份不属于她的生活。说也奇怪,我对她有很多的恨、但她脸上散发出来的幸福,竟让我无法恨她。”鸡汤喝完了,兰赫希替她擦嘴,看她还没闭上眼,把握机会一直说。
“我逼问过你爱不爱我。你老是笃定回答——不爱,我为这个答案生过很多次闷气,后来索性心一横,擅自决定,不管你爱不爱都无所谓,我爱你就行,所以,我高高兴兴宣布要娶小卿入门,并打算在婚礼过后三个月内,让你当我的新娘子。
“可是阿然说,你爱我啊……这让我欣喜若狂,原来我心底对小卿有顾虑,你又何尝不是顾虑小卿?阿然说,你知道小卿的心底人是知辛,于是回到过去,想要改变历史,我居然误会你耍心机,误会死爱钱的你,为了财富不择手段,我真是小人。”
他欺负她大病初愈,没力气讲话,只能被迫听他不停道歉与诉说心声。
昨天晚上她醒来的时候,他又照旧说过去、提从前,说一堆陈年故事证明他爱她,不虚伪。
他念诗给她听。桃花的书念得不怎样,但诗词多少背了几首,全是他教的,于是她知道他念的全是情诗,证明她在他心底。
他道歉得很殷勤,好像她的心眼很小,说十次不够、说一百次不足,非要一说再说,说到她耳朵长茧才算数。
再然后,就是今天了。
何桃花张眼,兰赫希马上又要演梁山伯大告白,朱德正不爱江山爱美人,李后主的情诗宴……
可这回,她有了力气,他未开口,她先说话。“对不起。”
“对不起?对,我对不起你,我乱栽赃,把你和莫答纳赖牵扯在一起,我……”
他接下她的话,接得顺理成章。
“对不住,我没有保住你的‘贵子’。”她抢话。
兰赫希停顿,听懂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已经走到伤心处,泪水翻下,湿了她的脸颊。
他顾不得她身子虚弱,硬是把她抱进怀中,吻顺势落下,像他的对不起般,亲一次不够,得亲上千千万万次。
“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那孩子是我的错,我应该好好照顾你,不让你承担这些……”
“我不是故意让树干砸到,我不知道逆天的罪那么重,我以为我可以应付。”
“笨,你没办法应付,你是弱女子,这种被天谴的事儿应该留给我去做,不是让你承担,下次有这种事,你要找我一起去做,别自己一个人……”
他又说个不停,何桃花凝联他。这样一个豪迈的大英雄,居然被她折腾得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变成左邻右舍的三姑六婆。
忍不住,她发笑。“你变多话了。”
“我就是要多话,我要不停告诉你,我爱你,不管天荒地老,这句话始终有效。对不起,这些话我应该早一点对你说,不应该使性子折磨你,对不起,我这么坏的人还要占用你的眼睛。我明明识人不清……”
她叹气,扬起笑意。“以后你不能强迫我骑马了,阿然说,少了一只眼睛,没办法目测距离。”
“我永远不会强迫你骑马。”
他心疼,轻轻地触碰她的眼睛,他在那里望见自己的深情,明明还是清澈透亮的双眼,怎就看不见了?
“真的?”
“真的。”他差点儿就要为这种事发誓了。
何桃花松口气,笑出满脸的醉桃花。“早知道这招有效,干么拖到今天,这下好啦,你承了我的情,我又免了马难,这叫两相受惠。”他懂,她拐个弯子抹去他的罪恶。抱她入怀,他抱得她的心、她整个人暖烘烘的。‘
“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承认我爱你。”她低语。
兰赫希登时发傻,呆得不像堂堂大将军,像蹲在风灵寺前的小叫化子,一见银子就傻了眉眼。
“真好听……”他喃喃自语。
虽然他早就从阿然嘴里知道她爱他,但听她亲口承认,那种满足感大不相同。
他好快乐,快乐她说爱他,快乐他们手上的红线绑在一起,快乐她为他逆天,快乐她未来的劫难将因为他而化解,这么快乐的日子,怎么可以不喝一盅桃花醉?
“桃花……”
“嗯?”
“我渴了。”
“桌上没茶吗?”
“我想喝桃花醉。”
‘嗯,我知道哪里藏了一大堆。“
“再大堆都会喝完,我们再开一间知辛楼,再聘请一群人为我们酿永远喝不完的桃花醉好不好?”
“好,那赚的银子……”
“通通归你,我的小气财神。”
何桃花笑眯眉眼。原来逆天逆到底,竟是逆转自己的命运,对未来,她又开始有了新期待。
尾声
天羲王朝三十一年春天
“快报!”
几匹快马自街头奔驰而至,在知辛楼前下马。
新的知辛楼比旧的大了五倍不止,几百个客人盯着这群站在门口报喜的衙官看。
“报!何知辛高中状元——”
立即,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劈哩帕啦、劈哩咱啦响个不停,紧接着,此起彼落的恭喜声浪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老板恭喜恭喜,这可遂了桃花姑娘的心愿啦!”
“什么桃花姑娘,是将军夫人。”
何知辛、凌小卿笑弯嘴,不断拱手向店里的客人道谢。
他们在年初科考的时候回京里,本是躲躲藏藏不敢见人的,但见知辛楼重新开张,便寻了个夜偷偷上门,结果没想到,店里的掌柜不是桃花,而是赫希的亲娘。
两人满头雾水,他们才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接下来认亲的认亲、负荆请罪的负荆请罪,凌大人本来想切断父女关系的,还是兰赫希从中斡旋,才让事情有了圆满落幕。
后来凌大人收了何桃花当义女,也算不违背皇帝要兰、凌两家结亲的好意。从此何桃花多了娘家的尚书大人可以靠,就是将军大人也得礼让她这位“千金大小姐”三分。
最重要的是当年的无头公案,他们终于等到何知辛来话解当年。
他说,那天他和赫希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吐真言,两人喝得八九分醉,他告诉赫希说他爱小卿,赫希二话不说揍了他一拳,他是文弱书生,哪挨得了将军大人的拳头,这一拳把他揍飞到柜台边。推倒腊烛。
当时他没注意,只急着跳到赫希身边,想讨回拳头,接下来糊里糊涂的,火怎么烧起来、他怎么被桃花推出门,通通记不得了。
说完故事后,何桃花才偷捏身边男人一把,原来这火还是堂堂将军大人放的,害她冤了大哥那么久。
“打赏、打赏。”
兰赫希的母亲和继父从柜台里抓了一把银子封在袋子里,走到门口,把红包袋分送给报名官。
“太棒了,哥,你考上状元了!”
何桃花听见报喜声,挺着大肚子从二楼往下冲,惊得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脸色惨白。
“慢点、慢点……”
他永远牢记老先生的话,桃花还有一劫未过,他必须时时守护她,他要亲手化去她的劫难。
“不要紧的,哥考上了呢,他是状元、状元啊!”她一面探头往后对他说话,一面往前跑,完全没有身为孕妇的自觉。
“知道,了不起,是状元,唉,你跑慢点!注意身体。”他实在拿她没辙。
“放心啦,我身强体健,壮得像头牛。”
才说嘴就打嘴,何桃花脚底一踩空,眼看整个人就要从楼梯上往下坠落。
“啊——”满屋子的尖叫,听起来颇具气势。
这跌下去还得了,孕妇耶,就是平常女人这样一摔也会摔坏的,何况是大腹便便的孕妇?!有几个胆小的客人索性闭上眼睛不敢看。
而凌小卿和兰赫希母亲的尖叫声也同时响起——
只见一个鹞子翻身,兰赫希俐落地接到自己的妻子,几个凌空飞步之后,稳稳地落到地面上。
吁——几百个人吐气的声音一样很壮观。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凌小卿率先叫着奔向他们,扯着何桃花的袖子猛哭。“坏桃花,你快吓死我了……”
何桃花还在丈夫怀里,被紧紧抱住不放,腾不出手来安慰大嫂。
没办法,相公不放人,人家是将军呐。她就算变成凌家千金也得给丈夫留点薄面。
“没事,没事儿,通通交给我……”她擦擦好友泪水,眼睛一扫,扫到丈夫惨白的面容,语锋一转,笑咪咪说:“通通交给我相公就没事儿了。”
“你最好不要有事。”
兰赫希冷眼瞄人,低头,无意问又看见缠在两人手上的红丝线,微启齿,笑意漾上嘴边,他们注定了这辈子。
“当然不会有事,有我亲爱的兰大将军在,我哪里会有事。”她撒娇地赖进他怀里。
她爱不爱他?爱,当然爱,爱死了!现在不管谁问她,她都要抢着承认,她爱兰赫希,爱上千千万万年。
“没事就好。”兰赫希的母亲也赶了过来。
可婆婆才说没事就好,何桃花就很不合作地啊了一声。
“怎么啦?”又是一大票人的震耳声音。
“好像……有事……我、我快生了!”才说完,她的脸皱成一团,痛得把头埋进丈夫胸口。
“忍忍,我带你回府。”
“我不要坐马!”她臭脸,她与马不合,可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让马欺了去。
“我就是你的马。”
说着,他二度施展轻功,抬起‘马腿’抱着妻子往外奔去。
“我去找阿然大夫。”凌小卿一说出口就跑得像飞的一样冲出门。
“我回去烧热水。”兰赫希的母亲也跟着快步出门。
眼见大家都有活儿可做,兰赫希的继父和何知辛互看一眼。“我、我们知辛楼今天大请客,桌上的东西,通通不算钱!”
接下来是一阵哄堂笑声。“恭喜啊,双喜临门。”
“今日连中二元,祝兰家、何家越来越旺。”
春天,是美丽的季节,一朵笃信努力就会成功的桃花在这个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