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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玲摇摇头。“别说从没见过面,连相片都没看过,有阵子我还以为是你老公故意骗大家说他有女朋友的——可见他多会保密。”
“姐夫见过吗?”
“也没有,所以你老公前女友的模样在我们的印象里是完全空白、毫无概念的,只是知道——她很美丽。”
又是美丽?!妈的!美丽的女人应该被做成雕像供起来,放在男人心中那座至高的台子上顶礼膜拜吗?敢拋弃她老公?!
听到这,突然对丈夫感到同情,他当时一定受到很大的伤害。
“妹,你现在有证据证明破坏你婚姻的祸首是那个女人吗?”文玲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咬着下唇。“我不知道,除非我老公肯开口对我和盘托出,否则我只能凭空想象……只是我真的累了,一想到他,我就觉得好累!”现在她宁愿多想彭皓谦的事,也不愿再花时间去想她的枕边人,“老公”已经变得跟陌生人差不多了。
文玲摇摇头。“真不知该怎么说了……唉!你自己就是医治心理的专家,你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我是一定会挺你到底的!”
家人的关怀和温情立刻涌上。“谢了!不过,姐,这事还是先不要跟姐夫及爸妈提。”
“唉!你自己不都这么说了——纸包不住火,何况你现在不是打算分居?瞒不住的啦!”
她深吸口气。“先采拖延战术吧!总之——我会尽可能找出事情真相,即使真的是他前女友来作乱,要我成全也不是不行,但——伤害到我的这笔帐,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文玲大概被她的模样吓到,再次表达支持之意后便离去。她独思一会儿,再度从公文包中抽出蓝色信封,那美丽的信封已有折痕。
想狠狠报复、伤害某人的心情愈发强烈。
她绝对会回击的!暗自在心中发誓道。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彭皓谦一进门,凝目注视她一会儿,便如此说道。
她微微一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尽管已经搽了粉,仍掩不住那明显的黑眼圈。
“是吗?”
她偏头看了他一下。“你看起来也不大好,是……?”
“没什么,只是那天从这边回去之后,我依然难以平复,而且家里也出了点事……”
“什么事?”
他看了看她,然后摇摇头,表示不想多谈。
她也不勉强,低头打开卷宗。“那——”
“我们可以出去谈吗?”
“咦?”没想到他竟会开口做出这样的提议。
“不行吗?还是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不会,只是——”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我们就到外面边走边说,外面有家露天咖啡厅,他们的拿铁咖啡很棒。”
“是吗?我最喜欢拿铁了。”
她起身将医师外袍脱掉,袍下穿著的是一套样式保守、端庄典雅的套装。笑道:“这样走出去比较不会引人注目。”
他微微一笑,可眉头依然深锁。
走出外面,跟助理护士交代一声,两人便往外走。
通常心理医生是不会轻易地单独和病患走到外面,一是为了保持专业性,二也是预防万一。
不过这份谨慎已被她拋到九霄云外去。
因为有些事——就是在当下觉得应该这样做才对,于是先做了再说,后果以后再讲。
走出诊疗室,少了院内微带消毒水味的清冷空气以及单色系的空问,心胸也为之一畅。
她跟在他的身边,两人沿着医院外面的林园步道慢慢走着。
他没开口,她也没催他,直到他停下,弯身从地面捡起一片叶子。“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她抬头看了一下,这是经常可以在路边看到的行道树,不过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她摇摇头,坦承道:“老实说,我对植物没研究。”
“我也是——曾经是……这棵树叫台湾樊树,夏天时整个枝头都是黄花。”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就是这种树。”
“是的。”他安静片刻。“在她出国第一年,我们之间的联络几乎都是靠信件,原本是想用计算机网络维持联络的,但——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你会觉得只适合生活在远古时代,而不是现代,电器一碰到她,便全失灵了,损坏率高得惊人,我送给她的笔电,她带去没多久就摔坏了……”
她听了忍不住笑出来。“终于——”
“终于?”
她笑道:“终于觉得你口中这位女子比较像正常人了。”
“哦?”
“之前听你形容,只觉得『她』完美得不像这个世界上会存在的人,听到你这样说,总算让我觉得有些『正常』了!”怪了!明明是带笑的讲,但听起来为何会有些剌耳?
他微扯嘴角。“她——”想了一下。“有些缺点是不会刻意记在心中,虽然之后找了许多理由去责怪她、去怨她,包括任性、自我,可偏偏这些缺点却使得她的个性更强烈、更迷人,当初之所以被她吸引,也就是这份特别。”
“我懂!有些人性格特质就是外放,一眼就能吸引人,所以……之后——你们都用计算机以外的东西联络?”她把话题拉回。
“是的……”他目光飘向远方。“在她离开的第一年,她的来信是我生存唯一的动力……”
几乎在她走进通关处的那一刻,我的人就空了,可当她转过头,对我笑着挥手说再见时,我还是扯出了笑容,祝她一路顺风,直到再也见不着她的身影。
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台北的——没有出车祸而亡,真的是上天保佑。
可那时真觉得死了就好,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痛苦的感受!
以为心应该也跟着她去,可只要想到她,心就会酸、就会暴痛,思念成了鞭,每想一回,就狠狠落在我的心头,弄得我巴不得整个人都麻痹了,如此一来,使可以不要再承受那痛。
有时会觉得肉体的伤痛是单纯的,可在心头、在灵魂的痛,是让人难以承受。
她到达,进学校宿舍安定后立刻拨了电话给我,在听到声音的剎那,心平静了一小段时间,可没过多久,心头酸刺感再起,直到开始习惯与这份感觉共处。
在她离开后的第五天,我收到了她的信,那信几乎像救命的浮板,我用力的、紧紧的攀住。
反复的看,想透过她的文字,去幻想她人此刻的现况。
她把信当日记在写,忠实地记录每天的情况,从她的信中,我甚至可以知道她上课教室的模样、她同学们的长相和个性、每一天的喜和怒……几乎全毫无保留的记录在信纸上,然后与我分享。
每隔五天,使会收到她的信,从未间断过。
这些信——是支持我继续等她下去的最大动力。
你问——我有没有写信给她?
当然有!刚开始——我每看完她的信,总会有强烈的冲动立刻提笔给她写信,尤其当地碰到麻烦、困难感到沮丧时,会想写信鼓励她,可当写完后,再读到下一张信——也就是在记录隔一天所发生的事时,发现她已经处理好那种沮丧的情绪。
而我——只有苦笑着将信纸揉掉……重新写我现在的情况……
别看她外表纤细、美丽,内心却是相当自主、独立,在情绪处理上,我认为她把自己打点得很好,尽管我长她好几岁。
每次的信里,偶尔会有她的照片,更常有的是,每回她都会寄一片叶子或花朵给我,有些来自她宿舍的窗前,或是校园、或走路边——
渐渐地,我也不自觉养成注意身边植物的习惯,学她寄叶子……
可即使如此,对她的思念仍未减,为了避免被这相思的滋味给逼疯,我尽可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地方,拚命的工作,找事忙,可即使累到整个人都快瘫掉,还是无法停止想念她……
所谓相思的滋味,不只苦,还有酸和涩……
即使你会不断地告诉自己,别担心!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回到身边,就会再也不分离了,多点耐心就好。
理智明知如此,但还是不安——
我有时几乎要恨起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好过?
那边的舞蹈学校跟台湾一样,也有寒暑假,不过也总会因为排练公演或巡回演出,而得牺牲假期,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会尽可能的抽空回台湾与家人和我相聚。
每一回我都会亲自到机场接她。
看到她从通关处走出来时,所有的期待、不安和痛苦,几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完全消融,在她奔进怀中的剎那,感觉到心归了位,重新再一次感受到心的跳动,原来——唯有她在我的怀中,我才能有心。
她能停留的时间很短,一天给了她的家人,一天给了她的朋友和同学,然后把其余的时间给了我。
当我们在一起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说话,只是紧紧拥抱彼此,不让对方离去,片刻都不愿分离,我向公司请了长假,只求每一刻可以就此停住。
如果我有说话,也只是不断地喃喃呓语:“你害惨我了!”
而她也不断地说:“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你……”
“别再走了!”我说。
“不行呀!你知道我不能不走的!”她说。
我不知道!我想这样对她大吼,可还是吞了下来。
她告诉我,由于她的表现优异,已经被选为巡回演出的几个舞码i表演者,接下来将会到那些世界知名、数一数二的剧场中表演。
光是说到那些事,她整个人就像燃烧一般——所散发出的光和亮令人眩目,令我哑然,只能安静的看着她。
她现在就像一团燃烧正盛的火焰,而我却如死水般的,一心只等待她让我燃烧起来,可以流动、可以蒸发……
发觉此,不禁困惑——这样的我……算什么呢?
尽管不断地祈求时光可以就此停住,但分离的时间很快来到,我不得不送她去机场。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这回的难过和伤痛,远比我第一次送她离开时更甚。
尽管之后一切似乎都回到之前她没回来的样子。
我捧着她依旧不间断的来信,看着一张张关于他们舞团演出的报导剪报,其中她的表演照片还登上了法国的报纸……
我虽看不懂那些西班牙、德文的报导,可从她脸上灿烂的笑,我知道她的演出一定很成功,闭上眼就可以听到满堂为她喊的喝釆和掌声。
我应该要为她感到骄傲和得意,但是……我做不到!
只有一种莫名的苦涩不停流窜在我的胸口。
看着她脸上的笑,我发现——即使没有我在她的身边,她依然可以笑得很灿烂。
看着跟她共舞的男舞者,个个比我高大、俊帅、年轻……我知道,她的身边,不会缺乏男人的呵护。
看着他们揽住她纤腰的手……想象力无法压制的发挥,那手曾经游移到她身躯的其它部位吗?也碰到了那些我曾经触摸过、发掘出的敏感地带吗?
明知这样想很无理,可是我不得不想。
不安……不断地在我胸口一曼延,但我极力想忽视。
隔了几个月,她又回来了。
我抱着她,却没有之前的快乐。
拥着她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但总觉得她变得更美,身躯比记忆中更柔软,肌肤更光滑……
是谁让她变成这样?
莫名的,心中盈满了妒意。
“有没有其它男人追你?”我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当然有呀!”她朝我吐了吐舌。“我行情可高呢!”
一听到猜测成真,觉得肚子被人狠狠一击。
“只是当他们利用我练完舞的时候约我出去,全被我拒绝——我告诉他们,我得赶快回去写信给我的男朋友,时间都不够用了,哪能跟他们混呀!”
听到这,固然能让我高兴得飞上天,也知道她的确定每天写信给我,而且写得极多、极认真,可想到别的男人,趁我不在她身边时对她出手,就是闷得难受。
当她回到我身边时,我时常游走在一紧一松的情绪,时冷时热,因她而起伏,然后直到她离去,再一次的循环。
突然发觉——她每次回来,对我竟成了最大的灾难。
离开对于要走的人,总是不难的!
痛苦难过的,永远是留下来的那个人!
在她第三次回来又离开时,我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爱我就别再走了!”
她愣住,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愤怒,而且我从未对她如此厉色咆哮过。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你怎么可以这样要求我?”说完,她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而我也没有再追上去。
可当她离开时,我选是去机场送了她。
“下次回来就别走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离开,我都心如刀割?”我抱着她低语道。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