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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一点我没有考虑得很周到,下回我一定会做得更好。”
“没有下一回。”她的答案让他脑袋直发麻。“不过是几万块,你就给他算了,财去人安乐,为什么你非得去冒险不可?”
“可抢劫是不对的啊!我们怎能眼睁睁看着罪案发生却无动于衷?”
“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我们只是一般百姓,有什么能力与理由去跟一帮手持枪械的歹徒拚命?捉贼是警察的工作,不是我们的。”
“如果人人都独善其身,岂不是助长犯罪?”他的说法与她的理念、以及过去她对他的认识完全不同。是她对他了解不清?还是她根本就看错他的性格?之前,她一直以为他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事实上,过去他两次救她也皆是如此。那为何现在他们的想法会差这么多?“从小,爸爸和十八位爷爷就不停地告诉我,这个世界是由无数不同的人所构成的,想要让这个世界更美好、生活更幸福,没有别的,就是有钱的人不吝于出钱、有力的人不吝于出力,大伙儿同心协力,世界才会更美好。难道不是这样?”
居然说他是在助长犯罪!好吧!他是被小丫头给堵得一时无言,但事实又是如何?
“独善其身也许不是最好的做人方法,但在情况未明前,这不啻为一个好办法。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这点她倒同意,不过……“难道雷哥哥是觉得凭我们两个还没办法对付那群抢匪,所以不要我出手?”
“是谋定而后动。每年都有想要下水救人却反而被淹死的人出现,你不想也成为那其中的一份子吧?”
“我当然也希望凡事可以谋定而后动,但现实是,某些情况不允许人们计划好再行动,这时候就只有依靠临场反应和平时训练了。比如银行抢匪那件事,我很清楚自己绝对可以摆平那柄手枪,我不想把雷哥哥辛辛苦苦赚的钱交给歹徒,况且,没有人可以任意谋夺别人的财产,不管他有什么理由都不行。强取豪夺就是犯罪,对于罪犯就要施以惩戒,想要享受和平就要付出代价,这是我的想法。再加上当时还有雷哥哥这支伏兵,除了我之外,别人都没发现你的存在,这对我的行动也是一大利因,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承认要享受和平确实要付出代价,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在你旁边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民众?在你没有征求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同意之前,你凭什么要他们付出极可能危及生命的代价?”
“那我应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抢匪把大家辛苦赚的钱都抢走,然后扬长而去?”她用力摇头。“我不接受这种结果。告诉我,雷哥哥,倘若我们立场互换,你会怎么做?”
“给他钱,然后暗中用手机报警。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先顾及全场人的性命安全。钱丢了可以再赚,命丢了可是再多的钱也换不来的。”
她苦苦地皱起了眉。“可是人家没有手机啊!”
沈冬雷绝倒。
两个原本斗牛也似互相对峙的人就这样又吵又骂到最后,却忍不住互瞪一眼,不约而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个想法浮现在沈冬雷脑海——柳心眉这位大小姐倒也不是纯粹的蠢蛋一枚嘛!她固执得还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而他……该死的,有一些些被说服了。
平心而论,若要问沈冬雷对柳心眉到底有什么感觉?他说不太清楚。
她说他救过她一命,那时他果断、英武的雄姿让她一见倾心。
但可惜,他对那件事完全没有印象。
他对柳心眉第一个感觉起于三更半夜被家人从床铺上挖起来告知,他有幸荣获柳大小姐青睐,他得立刻收拾妥当,连夜开车上旧金山入赘柳家。
他很无奈,就因为柳心眉是本家大小姐,是旧洪门的掌权人、新安心保全的董事长,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任意决定他人的人生?
可是没有人询问他的感受,事实上,在柳大小姐的此信威下,他小小沈冬雷的意见算得了什么?
他终于被打包送上礼车,要连夜开上八小时的车赶在吉时上午八点半与柳心眉举行结婚仪式。
为此,他对她的第一印象烂到极点。
不过他很幸运碰上了逃亡专家龙依,在她的协助下,他幸运地从重重包围中脱因而出,窝居台湾这块小小的宝岛上,开了间修车厂,过起他平静而安宁的生活。
可惜不到一年半,柳心眉就找上门了。
那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她,因为爷爷是十八长老之一的关系,过去洪门春节团拜,他也参加过几次,曾远远瞄过大小姐一眼,却从没仔细瞧过,毕竟,他们的身分天差地别,他去观察她干什么?
但在修车厂后巷,他眼睁睁看着她与摩托车抢匪周旋,就算被拖行在地,依然死不放开怀中的皮包。
他对她的韧性和执着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是一个皮包,有必要拿命去拚吗?这是他的想法。
可跟她认真地吵过一场后,他猜,她当时会如此拚命只有一个原因,她如果认输、放弃,就是在姑息犯罪。
她不允许任何犯罪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
她的世界完全地黑白分明,没有灰色地带,这造成她无比固执的个性。
幸好她不是个完全不讲道理、自以为是的人,如果能够说服她,她会听话的。但前提是,那人要有非常好的口才说赢她。
真是个教人又好气、又好笑的女人,也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她在他家每天为他煮饭洗衣、打扫家务,完全没有富家千金的派头,几乎称得上是个体贴入微的小妻子。
当然,如果能够除去她那东大到卡住他家大门口的花束,和那几乎抵得上他一个月收入的烛光晚餐的话,她的表现是可以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的。
呵!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觉得很生气、很无奈的乌龙事,现在想起来竟有几分甜蜜。有幸被一个女人用这么多花来追求的男子,全天下大概就他一个吧?
“唉!”他边摇头边走进浴室,脱去全身衣服,打开莲蓬头,任温热的清水冲洗疲惫了一天的身体。
真是想不到,凭他沈冬雷这张媲美钟馗的长相、一副烂到不行的破身体也会有女孩子主动追求,其攻势还是……
“柳心眉。”习惯性地,又是一瓢温水泼向浴室唯一的窗户。
“我只是经过……我倒垃圾,我没有偷看喔!”一把仓皇中带着憾恨的声音越逃越远,风中隐隐还传来柳心眉可惜不已的啧啧声。“怎么又被发现了呢?可恶,才看到一点点,唉,大后天就要回美国了,下回再要逮到机会偷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苏地,隐约还听得见她吸口水的声音。
沈冬雷则是气极反笑。这个女人,简直是好色到无法无天,自从他斩钉截铁告诉她,一星期后绝对要回美国,她就每天来偷窥他洗澡,还有几次差点偷袭到他床上。因为她的到来占据了他唯一的房间,他只好把储藏室稍微整理一下,买了张行军床暂时住进去。
她每次偷袭失败都大喊,为何他警戒心如此之强?明明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开锁都极力小心了,还是次次都被他踢出房去。
她的肠子铁定是一条通,完全没有想过,行军床才多大,单单一人睡的地方,她就这样扑上来,他要还察觉不到,除非他是死人。
一个固执倔强、是非分明又行动过人的小女人。唉!还是得送她回美国啊!虽然有一点点不舍,到了美国,他们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在地相处了。
在她柳家大小姐的光环下,千百只眼睛都在看着他们,还怎么享受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可凭她如此个性,单靠他一人又无法妥当照顾她,还是得依靠安心保全的部分力量来护卫她。
他虽不舍,也只能如此做了。
不过……那小呆瓜怎么就没想过,他岂会无缘无故将要立即送她回美国的事延迟了一星期。
他是在处理自己在台湾的产业啊!
她回美国,他当然要陪着,既然要跟她一起回美国,这边的事不该花些时间处理吗?
小丫头完全没有想到,他迅速把修车厂转手出去是为了什么?
亏她还口口声声要追求他,结果却对他的行为丝毫不了解。小呆瓜就是小呆瓜。
这一夜,沈冬雷特地解开门锁等待柳心眉的夜袭。
没错,他是在期待她每夜必然到来的拜访。
一点点亲密、一点点刺激,日积月累之下,竟不知不觉变成一种惊喜。
不知道今晚她会给他带来什么?是一个亲吻、一个拥抱,还是乘机偷摸他几下胸膛占点小便宜?
不管是什么。呵,今夜她是注定什么也得不到了。
因为他打算直接告诉她,回美国去的不只有她,还包括他。并且,他会暂时在那里待上一阵子,弄清楚自己对她的感觉,究竟想不想与她携手共度一生?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也许他会尝试接受自己赘婿的身分。但愿那不会令人太难堪,唉!
反之,他若仍觉得两人间没有发展的机会,他会不顾一切地离开。哪怕她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他的结论都不会改变。
不过……“果然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想想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才多久,连三个月都不到,他已经郎心动摇,满腔情绪尽随着她的喜怒哀乐摇荡波动。
他这边想得正哀怨,房门口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已渐渐传来。
沈冬雷听见柳心眉伸手转动门把的声音,然后——
“咦,雷哥哥今晚居然忘记把门锁上了。”她惊呼,好不欢喜的样子。
真是个傻丫头。他在心里想。他像那种粗心大意,明知家里养了头大色狼,还会晚上睡觉忘记锁门的人吗?
柳心眉蹑手蹑脚来到沈冬雷床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那在白日里看来极度粗犷的面庞,在夜里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别具一番性感滋味。
“真酷。”她陶醉地低喃。这年头流行俊秀美少年,个个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就很像“弱鸡”一只。哪像她的雷哥哥,英明神武、高大威猛,怎么看怎么有型。
情不自禁,她低下头,正想偷吃几口嫩豆腐。
他突然睁开双眼,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倏忽射在她脸上。
她吓得所有偷袭动作暂停,就像个当机中的机械人。
他看着她那副瞠目结舌的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笑,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还是完全无法反应,只是圆瞠着双眼呆瞪着他。
他笑着推开她的脸,坐起身。“如何?看得还满意吗?”
咦,他在跟她说笑耶!打见面以来一直对她不假辞色的沈冬雷居然在跟她说笑,她第一个想法是——“雷哥哥,你发烧了吗?”她纤手探向他额头。
他却一个闪身躲过。“别闹了,我有话告诉你。”
“千万别说要赶我回美国。”她立刻一大步跳离他。“我马上走,了不起以后都不夜袭了嘛!雷哥哥别生气喔,晚安!”
“慢着。”他大掌一伸捉住她。“我想说的是,我会陪你回美国。”
“这个不是早说好的。”若非他答应全程相陪,她才不会轻易答应回美国呢!
其实她也怕,跟他闹得太僵会让他对她的印象变得更差。虽然现在他对她的感觉就已经不太好了。
她知道他对她老是情不自禁的夜袭和偷窥极度反感,可这也不能怪她啊!
俗话说,美食在前,不吃的是傻瓜。尤其她已经饿了……不是啦!是肖想了他这么久,日日跟他朝夕相处,还能持续保持风度,不对他霸王硬上弓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
那稍稍越矩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被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想一想他还真小气。
忍不住,她微微嘟起嘴,低声抱怨。“不可以偷窥、不可以夜袭、什么都不可以,那要不要我把眼睛遮住,连看都不准看上一眼?”
她自以为说得很小声,他却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只觉好气又好笑,难不成他要任她玩、任她戏弄,那才行?
“你没听懂吗?”他长喟口气。“台湾的产业我已经结束了,所以这回我是彻底陪你回去了。”
“你要把这间修车厂结束?”她张大嘴。“为什么?明明经营得很好。”
“我人都要走了,就算把修车厂留下,谁来打理?”他才纳闷,平常她不是这么迟钝的人,怎么今天完全变呆了。
“咦?你是说你不会回来继续经营这问修车厂了?”
“我都要跟你回美国了,还怎么回台湾经营修车厂?”
“你不是把我丢回美国就要自己跑了?”
“我有这么说遇吗?”
“你是说……”她两只眼睛瞬间射出两颗爱心。“你肯陪我待在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