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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北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冷淡无比的说:“平时要应付那些难缠的贸易商时,怎么就不见你这么大方允诺?每一回都溜得不见人影,将捞子丢给我一个人解决。”
奕东一脸笑意盎然,“还说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呢?今天的目的就是放松、放松、再放松,这个月你一定很辛苦,来,大家先洗个三温暖再说吧。”
奕南火速接口附和,“是呀,亲爱的小弟奕北,你没听过人生得意须尽欢吗?不愉快的事今天就一笔勾,让我们重新再开始。”
“一笔勾销?”奕北冷嗤一声。“没那么容易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除非我死,所以你们不必白费心机了。”
奕南自我嘲解的笑了笑,无所谓的耸耸肩,“哈,我早就说过屠家四分子不是那么好收买的人,你们两个偏偏要试,还说巴结、笼络他,他就一定会宽宏大量的故我们一马,现在自找难看了吧,他根本不吃你们想出来的这一套。”
“屠奕南,你这个狡猾的家伙,这主意明明是你出的。”奕东说得气急败坏,当场狗咬狗了起来。
奕西微微一笑,“奕北,我们知道你气愤,但这里人多,你就暂且接受大哥的好意吧。”
奕北虽不情愿,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日后若你们再做出同样的事情,公司我也不管了。”
奕西说得有理,俱乐部里的名流绅士那么多,在这里上演兄弟阅墙的戏码确实难看,万一明天报纸登出来就不好,会影响公司形象,虽然他对他们三个恨得牙痒痒,也只得姑且放他们一马。
“奕北,如果我们再干同样的事,那大哥就随便你处置好了。”奕南很大方的承诺,反正拿别人发誓又不要钱,多诅咒几次不要紧。
四兄弟气氛还算和谐的泡完三温暖之后,便转往温水游泳池,奕东、奕西、奕市分别下水舒展筋骨,唯一没下水的奕北站在池畔,眼光与泳池中的司徒腾吴对上。
当真冤家路窄,最不想遇到的人偏偏就会碰面,早上那令他跳脚的一幕又从他脑中掠过,这家伙利用纪晓镇取得工程,他打从心底瞧不起!
泳池中的司徒腾吴也看见目露凶光的奕北,他懒洋洋的一笑,“屠总经理,想不到你也那么好兴致,晚上还来俱乐部游泳。”
“你不也一样?”奕北冷声回应,他愈看愈觉得司徒腾吴眼中那抹轻佻很碍眼,不懂纪晓镇怎么会这种人迷得失魂,居然把公司的机密拱手奉上?
“我跟你一定不一样,我是来庆功的。”司徒腾吴直视着他微笑道:“毕竟那么大的工程由我司徒家族标得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不是吗?”
“ 利用女人达成目的,我不见得有何值得庆贺。”奕北不吐不快,反正他跟司徒腾吴相看两讨厌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并不在乎当面与司徒腾吴扯破脸,既然司徒腾吴卑鄙到利用女人,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我利用女人达成目的?”司徒腾吴挑了挑眉,无所谓的笑了笑,“你是气昏头了是吗?就算输在我手底,也没必要这样低毁我啊,我顾你赢得光明正大,大肆庆祝也是理所当然。”
他冷冷的道:“你不必再撇清了,对于我的秘书把底标泄露给你一事,我很遗憾,但你更卑鄙,居然利用一个小女孩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耻吗?”
“你究竟在说什么?”司徒腾吴蹙了蹙眉,不耐烦的问:“我何时利用你的秘书了?”
奕北冷哼一声。“早上我在屠氏大楼外亲眼撞见你们会面,你还敢说这项工程你对得光明磊落吗?”
“原来如此。”他坏坏的一笑。“所以你认定我和你的秘书有染?她把消息提供给她的情郎我,所以数年来,直到今天我才首度战胜了你?”
“没错。”奕北冷冷的指控,“大丈夫敢做敢当,你不必再否认了。”
“很可惜,我没有做过,所以我不敢当。”司徒腾吴愉悦的笑出声,“没想到我拿走工程对你的打击那么大,老天,你那位可怜的秘书竟被你这个没勇气承受失败的上司当成替死鬼,给她了顶这么大的帽子,啧啧,我想她的头恐怕没那么大吧?”
奕北脸色勃然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腾吴也随即翻脸,“屠奕北,你也太小看我司徒腾吴了,我再怎么看你不顺眼,也不会去利用女人来做桥梁。”
奕北心下一凛,他心知肚明,司徒腾吴虽然视他如眼中钉, 但也是既狂又傲的一名怪人。生性傲慢的司徒腾吴会去利用女人?答案相当明显——他不会。
那么,早上他是被首次的失败冲昏了头吗?竟然把气出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将她骂得那么不堪,损得体无完肤。
想起她那含冤莫白,又忍辱负重的模样,她一直在他面前忍耐着没将情绪爆发出来,直到他命令她离开他的办公室,她对他都还是恭敬有礼。
他尖锐的辞锋想必大大伤害了她,她都是为了她姐姐才忍耐的吧,他实在做得太过份了。
奕北骤然旋身离开游泳池畔,疾步走出俱乐部,独自驾车往夜幕暗沉的台北市开去。
一个小时之后,他的车已经停在纪家楼下,小小的公寓连点灯光都没有,显然屋里的主人还没回来。
奕北将车身掉转过头,朝医院的方向疾驶,他不能等到明天再道歉,他真怕明天一早到公司,桌上已经搁着晓镇的辞职书。
她是个好秘书不是吗?为了能完全替代她姐姐的工作,她一直很卖力的在学习,每天他工作到多晚,她就在办公室里留到多晚,这都是为了让他做起事来更方便,可以随时差遣她找资料。
而他,又给她什么回报?除了优渥的薪资之外,他首度觉得自己是个没有人性的刻薄鬼,居然把自己的失利赖到她头上,让她承受如此的不白之冤,他在办公室里骂得那么大声,想必整个楼层的人都听到了,他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留给她。
她说得没错,就因为她是他的下属,所以他才会骂她骂得那么肆无忌惮、才会眼见为凭,把自己想像的剧情都当成既定事实,连查证都没有就顺理成章的还赖她。
愈回想愈自责,好不容易到达医院,奕北心急的将车停好,就往医院大楼疾走,不意迎面而来的一抹落寞身影让他停住脚步。
她低着头走路不怕撞到墙吗?他纳闷的想。
“纪晓镇。”奕北叫住低头走路的晓镇。
晓镇一怔,缓缓抬起头,当她看见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他时,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悄悄升起。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下午他骂她还骂得不够,
“总经理。”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在他中恶贯满盈的她还可以说些什么。
空气僵了好一会,终于,奕北清了清喉咙,不自在的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对于一个骂惯别人的他来说,要开口道歉是很困难的事,但这个歉他非道不可,他不想是非不分的失去一位好秘书。
晓镇征了征。“道歉?”
真没想到他没有劈头就骂她,反而说要来向她道歉?
“对,道歉。”奕北走到她面前,正色地道:“早上我误解你了,你没有出卖公司,没有将底标泄过给别人,是我误解你了,你,肯原谅我的无心之过吗?”
她不信任的看着他。“你都查清楚了?”
她眼底那抹渐渐苏醒的喜悦教他惭愧至极,他肯定的回答她,“都查清楚了,你没有犯错,是我错了。”
晓镇吁了口气,终于放心了,“那就好。”
看来她不会被革职,她可以继续保有姐姐的工作,这太好了。
“下午我让你那么难看,你不怪我?”奕北皱着眉头问,她有资格反过来对他大吼大叫,可是她居然那么容易满足,不过是还她清白罢了,她竟雀跃成那样。
她微微一笑。“有什么可怪的呢?我只想替我姐姐保住饭碗,这份工作是她的一切,若弄砸了,我真不知道如何对她交代,医生说姐姐下星期就可以出院,到时候我这个代理秘书也可以圆满卸任。”
闻言,他一怔。“下星期,这么快?”
奇怪,为什么他会有种不悦的情绪,他的秘书是纪晓乡不是吗?她病好了,回来上班是很正常的事,而他,不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第六章
早上晓镇一走进她的座位就发现桌上搁着一个小盆栽,小小的仙人掌相当迷你可爱,她向来就喜欢草更甚于花。她爱不释手的捧着小盆栽,不知它从何而来。
就在她着迷于观赏盆栽之时,内线电话倏然响起,她按下通话键,奕北的声音随即传了进来,“晓镇,进来。”
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出他今天心情不错,因为通常他心情好的时候只叫她的名字,心情不好的时候则连名带性的叫。
“是的。”晓镇搁下盆栽站起来,拿起笔和行事历,转身轻叩总经理室的门。
这是她担任秘书职务的最后一天,明天是周休二日的开始,结束假期后,姐姐就要正式上班了,她的任务圆满达成,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她却有些不舍,毕竟人是感情的动物,来这里一个多月,大家都对她很好,尤其是欣欣,把她当自己妹妹一样,她真有些合不得走。
“看到盆栽了吗?”看到她进来,奕北从公文中抬眼,刻意用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语气说:“你收下,算是我向你道歉的心意。”
早上他开车到公司的路上,经过一座美丽的花圃,外头排排而放的小仙人掌盆栽让他想起了晓镇,世人总把花和女人画上等号,有的女人娇艳得像玫瑰,有得清幽的像百合,但他却直觉仙人掌很像晓镇予人的感觉,她没有太多鲜艳的衣服,总是简简单单的,但白衣胜雪,比那些五颜六色更引人注意,性格刚毅坚强的她就像仙人掌。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居然下车选了个盆栽买下,到公司要进总经理室之前,还真名其妙的顺手将它放在晓镇桌上。
五分钟前他才搁下盆栽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想想又有点后悔,觉得这举止大唐突,毕竟送一个下属礼物实在不是他的作为。
但是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从监视器中他看到晓镇进入办公室,拿着盆栽露出惊喜的笑容,他知道她很喜欢,就要自已大方一点送给她,不再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子汉。
晓镇微微一笑。“谢谢,我很喜欢。”
连送人东西都用那么强硬的语气,不愧是屠奕北的作风。
奕北看着她,公式化的吩咐,“今天是你工作的最后一天,星期一你姐姐就回来了,把工作交接好,要有条不紊,让她一目了然这一个多月以来公司的营运情况,清楚吗?”
“是的。”她老早知道敬业的他会有此吩咐,在他心中,工作大概就等于他的生命吧。
“晚上有空吗?”指示完公事,他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总经理有什么吩咐?”如果要她今天加班,那么她会很乐意配合,顺道为这次的代理职务写下圆满的句点。
奕北翻出几份卷宗一起扣在桌上,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他眼睛盯着卷宗,嘴里淡淡的说:“你帮了我那么久,晚上我请你吃饭,道谢兼道歉,你有空吧?”
晓镇微笑了。“好的,那是我的荣幸。”
“晚上八点,我去接你。”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就穿上回在香港买的那件礼服吧,有没有问题?”
她后角轻轻的弯起一抹笑靥。“没有问题。”
退出奕北的办公室,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整天她的步伐都格外轻快,心情也特别轻松,整个人像要展翅高飞似的,盈满兴奋的情绪,这绝不是因为她即将卸下秘书重任的关系。
她不得不承认,是因为晚上的饭局,奕北的邀约。
为什么他的邀约会让她如此在意?喜悦莫名其妙的在她全身奔窜着,这情绪是她所无法理解,少女情怀总是诗,指的就是她这种反应吗?而她对奕北,难道具有所谓的情怀存在?
他不是她的上司吗?他约她的理由再正式不过,为了向她道谢,也为了向她道歉,她不该想歪,这并不是一般男女的约会,而是上司对下属的感谢宴,自己该这么想才对。
但,当夜幕悄悄低垂,晓镇回到家梳洗完毕,在小小的梳妆镜前穿上那件美丽的长礼服之际,她双须不由得嫣红了。
看着镜中流露出不寻常喜悦的自己,她想起姐姐的叮咛——我们与屠家完全不配,你不会妄想麻雀变凤凰吧?
晓镇本能的在心里摇了摇头,不,她认为奕北不是这种人,他绝没有卖弄他显赫家世之意,也绝没有追求她的意思,否则他就不会只送她一个不起眼的小盆栽,而会送她比较贵重的礼物才对……
楼下响起刺耳的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