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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密水云都
作者:久薇
内容简介:
她原是他自小认定的新娘,却阴差阳错嫁与了一场盛世末年的孤独帝王;
他本想替她守住这天下,却最终无法力挽狂澜,眼看着倾尽了天下。
当最后的最后,她泪染了衣袖,再回首。
时光尽头,旧日的竹林仍低吟着那一次承诺:
“你还记得萧伯母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吗?”
“我娘?是关于‘密水云都’的传说吗?”
“嗯。哪怕这世上真的没有那个地方,我也可以亲手为你建造。一个没有眼泪和杀戮的幸福之城。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成亲。”
“要是永远没有那一天呢?”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那我等你。”
正文
楔子:黄昏
斜阳滚烫。京城几乎融化成一脉金黄的日光。
如同每一个行走着的人,她的衣衫早已黏腻的帖附在身上。汗水顺着脸庞柔婉的曲线划下,渐渐隐没入翠绿的衣襟,洇开一朵水色的花,看上去倒像是唯一的清凉。
她穿过长长的街道,拐进左侧的小巷,又沿着曲折的巷道行了一段,这才从另一个巷口转了出去。
街道的一侧是一户人家的院墙,砌得很高,却依然有翠绿的竹叶从墙那头冒出来,葱茏的一片,更是平添了一份凉爽滋味。
门内自然是一派清凉。竹林割碎了黄昏时仅有的一线日光,投成稀稀落落的金色斑点,洒了一地。
忽然,急行的脚步仿佛被什么障碍绊住,一声稚嫩的低呼响起,随即是布帛被撕裂时的声响,在短暂的停顿后,奔跑又再继续。
“碎玲姐姐!碎玲姐姐!”拨开恼人的枝桠,竹林深处跑来的那人上前两步,揪住碎玲的衣袂,仰起脸,声音细细地问:“碎玲姐姐,打听到了吗?叶勋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五六岁的年纪,头上梳了两条小辫子,黑黑亮亮,贴着脸颊一前一后的晃荡。小女孩身上裹了一层鹅黄色的轻纱,却不知什么原因,衣摆处绣金边的一角被撕裂了一大块,看上去有些狼狈。
或许是刚从竹林深处钻出来的缘故,粉嫩的脸颊上蹭了些许灰黑的痕迹,看上去有些顽皮,却更添了几分灵动可爱。小女孩的眼睛亮亮的,眼眸黑白分明,宛如雪山之巅的湖泽,纯净得与世俗繁华终年不遇。
听到这话,小女孩愣住了。期盼已久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却一时无法相信。她睁大了眼睛,偏着头。良久,才瘪了瘪嘴,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净了脸,又将小女孩的手细细地擦了一遍,碎玲笑道:“你看看你,这人还没回来呢,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明天不就知道了?”碎玲刮了刮她的鼻子,“快去换身衣服吧,一会儿要是被老爷夫人看见了,可饶不了你!”
第一章:梦境
京城,萧家。
她站在竹林外,向内张望了几眼,便提起裙摆沿着曲折的小径向竹林深处行去。
亭里坐着一个少年,微微低下头,背对着她的方向,正在书写。
少年身材修长,握笔的手臂瘦削而有力,即使是伏在案上,整个人也宛如一柄亟待出鞘的利剑,时刻充满张力。
少年搁下笔,想了想,道:“猜不到。”
“笨!”她放下手,改成环住少年的脖颈,轻轻摇了摇:“笨蛋叶勋,每次都猜不到!”
旗云笑眯眯地点头,点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讶道:“你故意的!”
叶勋咳了一声,低着头不说话,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旗云也不恼,在另一侧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凑过去看案上的书写:“写什么呢?”
“哦,那是你爹让我抄的诗集。”叶勋淡淡道:“我从前不太喜欢这些,但你爹说,武将不等于莽夫,肚子里终归还得有些墨水的。”
“男子汉大丈夫,生当为国效力。”叶勋看了她一眼,低笑:“旗云舍不得我吗?”
“嗯。”她的眼眶有些泛红,却仍然温顺的点了点头。
“我娘?”旗云抬起头,“是关于‘密水云都’的传说吗?”
秋日的竹林里忽然渗入了璀璨的金色日光,扑簌簌地落了一地。鸟儿开始吟唱,微风擦过枝桠,世界像是逐渐恢复了喧哗。而先前的静谧,却一点点地远去了。
……
旗云睁开眼,窗外大雪纷飞,晃眼已是三秋。
不同于前两回的佯攻,这一次敌国的军队实打实地压到了国境边界。而原本应当统帅三军、抵御外敌的常胜将军叶城,却在出发前不幸染上恶疾,寸步难行。
叶勋带兵出征一年后,太傅萧家接到选妃的传召。几乎毫无悬念的,德容兼备的萧家独女旗云,被选入曦成帝后宫,封号云妃。
不是没有抗争过,不是没有愤怒过,然而在所有掀起的波澜都被不动声色的平复之后,她终于明白,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是早已注定。
她无法对抗,更不可能胜利,于是只能顺从地接受。沉默着,将满身荆棘的命运拥抱在怀中。
“回娘娘,先前皇上来了一趟,见娘娘病着,便差她去将皇上寝宫内的玉枕取来。说是枕了便不会患风寒呢。”霜露眼角带笑,美滋滋的感叹:“皇上对娘娘可真上心,还没见对哪个妃子这么好过。”
“娘娘!您身子刚好,可不能再出去了!”霜露连忙阻止,急得差点将刚收起来的药碗打翻。
几步走出寝宫,屋外飞雪漫天,正是隆冬季节。
想到那个传说,于是又想到数年前秋季竹林的那个承诺。萧旗云打了个寒颤,冰凉的手伸到颈项间,掏出一根红绳——如同梦中系在叶勋颈间的那条红绳一样,这条绳同样已经很旧了,甚至比梦中的还要旧一些。但或许是由于主人的爱惜,尽管处处都泛起了毛边,看上去依然很洁净,连颜色都仍鲜艳着。
红绳上系了一个木质的方形小吊牌,一寸大小,看起来似乎是长年被人握在手中摩挲,四个边角已经被磨得光滑圆润。
木牌的正面刻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勋”字。字体并不工整,字迹也谈不上优美,却看得出非常用心。每一笔拐角的地方,都被反复的雕磨过,看起来异常流畅。
她将木牌翻了一面,背面刻着一行清秀的小篆:曦和帝四十三年。
“娘娘!”霜露终于看不下去,一跺脚,叫了起来:“娘娘,您就进屋去吧,要是再病倒了可怎么办啊!”
看到她的动作,碎玲眼眸黯了一瞬。随即快步上前来,拂去她肩上的雪花,柔声道:“我们回去好不好?”
回到屋内,馥郁的馨香与暖意立刻裹住两人。碎玲替旗云脱下披风,迟疑道:“我刚才……听到一些消息。”
旗云放在案上的手轻轻颤了颤,随即笼入袖中。她笑了笑:“仗打完了吗?我以为要很久呢。”
“三年……已经够久了。”碎玲鼻尖一阵泛酸,想起旗云这几年来过的日子,更是满腔哀怨,忍不住道:“娘娘就不怨他么?”
“如果叶公子早些年就和你成亲……”碎玲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却没再继续。沉默了一阵,她道:“罢了,你说得没错,都是命。”
旗云笑笑,回头看了一眼塌上的玉枕,没说话。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旗云抚了抚玉枕,冰凉沁人的触感,宛如皇帝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眸:“虽然我已经不再抵抗,但要真的做到同塌而眠……”停顿了一下,她笑道:“恐怕还是会无法接受吧。”
碎玲沉默。
“赢了。叶公子带五万兵马剿灭了齐国七万军队,比老将军当年打得还漂亮。”碎玲道:“前两年一直拖着,齐国把军队屯在西南面,却始终不肯发兵。叶公子无法,只能陪他们在那里耗着,时不时地打上一场无关痛痒的仗。直到上个月,才算是正式开战。”
“齐国为什么要这么做?”旗云皱眉,“既然一开始并不准备打仗,为什么要把兵屯在那里生生耗着?这不是自断臂膀么?况且,齐国在西南面明显占地理优势,即使败退也可以据守一方,何必非要打得两败俱伤?”
“二……”碎玲正待说,寝宫外忽然传来一阵惊呼:“来人啊!有刺客!”
第二章:皇帝
那一声呼叫瞬间惊动了整个宫廷。
此时早已入夜,窗外灯火飘摇,一片动荡。旗云卧在塌上,听着外面兵荒马乱的声响,轻轻皱起了眉。
话音未落,门口忽地闪入一个黑影。旗云甚至还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身形,就被点住了穴道。碎玲立在一旁,还维持着转身离开的姿势,此时也是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盯着来人,神色惊惶。
来人蒙着面,一身黑衣,身材挺拔高挑,想来是男子。一双眼眸亮如晨星,迅速地从她们二人面上扫过。
“委屈两位了。”那人淡淡道,声音低沉悦耳,听上去似是二十来岁的青年,“我不会伤害你们,进宫也只是为了见一个人。等见到他我就走,绝不多留。”说完,他先替旗云解开了穴道,确定她不会大呼小叫后,这才退开一步。
男子似乎笑了笑,眼角微微挑起:“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我去把他们支开,你放心。”
旗云拉开房门,半个身子掩在门内,冲外面的人挥了挥手:“秋水,你叫那些人去别的地方找找。太吵了,我睡不着。”
旗云倒茶的手一顿,随即道:“你和皇上是故交?”
“你见过必须以这种身份才能见面的故交么?”男子苦笑着摇摇头:“你的皇帝恨我恨得要死。”
“我欠他一个解释。”
“我倒是晓得他没有歹心,只是要是被人看见他从你房里出去……”碎玲想了想,似乎在考虑怎么措辞:“你也知道德妃一直都对你……颇有微词。”
“我去看看吧。”碎玲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她,便转身出门去了。
她出生名门,父亲萧别曾辅佐先皇数十年,后来又做了当今皇上的太傅。地位尊崇,一时无两。母亲则是先皇早年收的义妹,虽说是平民出身,但却备受先皇疼爱,嫁给父亲,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旗云在桌旁坐了一阵,不等碎玲回来,便躺回了塌上。
对此旗云只是淡淡一笑,吩咐人给霜露也熬了一碗汤药。冰天雪地里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染上风寒。
旗云理了理衣衫,从门口走出去。
赵峥穿着龙袍,身边仅跟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旗云记得那人,似乎是叫长桂,是个相当玲珑的人物。
对于皇帝,旗云的心思是复杂的。
一方面,正是这个男人生生掠夺了原本属于她和叶勋的幸福,她虽然不至于怨恨,但多少也是有些不甘;而另一方面,他是这个国家的主宰,是王朝的命脉,更是父亲、叶伯伯,还有叶勋,拼尽全力也要维护的人。只这一点,她就不仅不能心有不甘,更要全心全意地服侍他,将他视作自己狭小天地里唯一的信仰。
赵峥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却是淡淡的:“病好了吗?”
旗云笑笑:“托皇上的福,已经大好了。”
“嗯。”赵峥道:“那你今日随朕上朝吧。”
旗云讶然抬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随即又温顺地低下:“臣妾遵旨。”
旗云低着头退下。转过回廊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方才那个小太监喊到一半为什么忽然停了?难道是因为……
她想起今日自己反常的早起,又看了看天边刚刚升起的朝阳,心里忽然像是被暖暖的熨帖了一下。
……
正中的龙椅上依然如往日坐着漫不经心的皇帝,而在他的右侧,原本属于皇后的位置前却竖起了一道翠玉屏风。
所有人都看见,那是一个女子的剪影,戴了满头的珠翠,华服高冠地端坐。
旗云曾听父亲说,当今皇上的容貌并不像先皇,反而更似先皇的七弟。七王爷曾是名满天下的美男子,继承了他容貌的赵峥同样俊美无俦,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一丝生气。
赵峥将帝王的权力分散给手下的臣子,武交给叶城,文交给丞相季洵与太傅萧别,而自己只是每日例行公事的上朝,批阅早已敲定的奏折。剩余的时间,他几乎都是在自己的寝宫和御书房中度过。
而此时,赵峥在朝堂上侧头看她,深邃幽黑的眼眸中却又似乎还蕴藏了一线生机。
旗云的手指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回禀皇上,身子倒是好了,只是手脚不甚利索。怕是前些年战场上留下的旧伤。”叶勋似乎有些担忧:“臣此次回来,便是想恳请皇上准许老父卸甲归田。”
皇帝的话一落地,文武群臣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虽然他们早已预料到叶勋此次立下大功,回京定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却没料到赵峥如此随性,竟直接用叶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