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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睡吧。”碎玲了然一笑,替她掖好了被角:“好好睡一觉,醒来还要打起精神去见寂云呢。”
赵峥却很洒脱,一笑置之而已。朝中原本就已蠢蠢欲动的官员观他如此反应,便也大胆起来,有样学样的开始旷朝。头一天早朝尚且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到了第二日便只余下三分之一。
赵峥知晓这些人各自的打算,却不动声色。无论是忠诚还是奸臣,统统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自在发展。
如此过了几天,朝中愈发混乱。老臣们连连叹息,却又无可奈何。朝堂上人员渐少,再这么下去,恐怕连早朝都不必。民间街坊中也渐渐流传出曦朝大厦将倾的消息,传得逼真骇人,连往常热闹非常的街道都因为这些流言而清净了许多——不过短短数日,姜国便当真宛如摇摇欲坠。举国上下,人人心中都悬着一柄剑,就待它轰然斩下的一刻。
赵峥静静坐在御花园内,背靠一株枝叶浓密的大树,面前是白玉石做的圆桌。桌上简单地放了一壶清酒,一对翠绿的酒杯。饮酒的人却只有他一个。
月光微微晃荡了一下。赵峥眼色朦胧,望向天际,倒似乎是有些醉了。
赵峥不答。眯着眼看了下首的太监半晌,道:“长桂,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承蒙皇上垂怜,奴才跟着皇上九年有余了。”长桂弯了弯腰,垂下眼帘,恭谨地回道。
“嗯,够久了。”赵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端着杯盏站起身来,又道:“你可知道当初朕为何要留你在身边?”
长桂犹疑了一阵,摇头道:“请皇上恕奴才愚笨。”
赵峥神色淡淡,明明丝毫没有起伏,长桂却蓦地感到一阵寒意。忍不住脱口道:“你既然知道,又怎么能……”
赵峥看着长桂,轻笑一声,缓缓道:“你以为朕是谁?当年能骗到朕的人,全天下也就不外乎你们主子一个。你的把戏,朕第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又谈何威胁?既然没有威胁,那留下你,或是杀了你,对朕来说便根本没有差别。”
三皇子派他来时,只交代了让他看好赵峥,观察赵峥平日里的举动。偏偏自己不甘心,想要在姜国有一番作为,又看着这个皇帝不问世事,便更是肆无忌惮地暗地里做起手脚来。如今朝堂中三分之一的官员都多少与他有些勾结,他更是牢牢掌握着那些人的软肋,便等着齐越大军开入之时,给赵峥来个釜底抽薪。
只是这一切……这一切,赵峥居然早已知道?!
尽管已经跟随了赵峥整整九年,自负对他颇有了解。可直到今天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看透过他!
这个人,外表看上去永远平静而自制,一年到头都是一个模样,甚至找不出丝毫情绪起伏的痕迹。长桂最初跟随他的那几年,还以为这些统统是赵峥用于伪装的一面。煞费苦心的用了许多方法来试探,得到的却都是同样的结果。
那时尚有些不忿。毕竟自己已经在赵峥身边待了数年,而三皇子却与他素昧谋面,又怎么会比自己更加了解。直到今日才明白,从前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长桂长叹一声,第一次真心拜服在赵峥脚下,低声道:“皇上今日既然拆穿了这些,想必也是决意要处置奴才了……奴才死不足惜,只是临时前想问问皇上,”他的话语凝滞了片刻,缓缓道:“皇上……可曾想过三皇子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小河村中的那一段时光,埋葬的不仅是赵峥内心深处的那一点萌动,更是宛如一把火,烧光了他原本年少轻狂的热情——三皇子用一场相遇,换了一个盛世明君。
良久,长桂抬起头来:冷月下,赵峥背对他负手而立,明黄色的衣襟在风中轻轻摆动。分明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长桂却忽然感到一股不可侵犯的力量,单单只是凝视都仿佛刺伤了他的眼。
神州万里,朗月照不尽离人意。纷飞的粉末顺着风向传往西南的方向。千里之外,飞云城森然的铁墙之后,有人酣然入梦,有人辗转反侧。
第二十三章:姐弟
寂云虽然已经在军中混了好些日子,但是碍于他的身份,以及擅自投奔军营的举动,叶勋并未将他真正列入普通士兵的行列。因此马宏尽管早与寂云打成一片,平日私下里也称兄道弟不亦乐乎,但今日见了旗云,却不得不恭恭敬敬地称一声“萧公子”。
旗云略一颔首,也回了一礼:“那便劳烦将军带路了。”
本来以贵妃的身份,旗云是不应当关心这些事务的。只是如今形势严峻,她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但总也想要尽可能的清楚情况,起码是不能让自己添乱的。
“呃……其实,就是军营里出了奸细。”马宏又挠了挠头,圆滚滚的眼睛闪着困惑:“咱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兄弟,怎么说出卖就出卖呢?”
“抓到了吗?”两军对垒,正是一触即发的时刻,军中却出现了奸细。若不能在最快的找到那个暗中作乱的人,接下来的后果恐怕难以预料。
旗云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足下的步子却加快了些。马宏在一旁偷偷观察她的神色,见并无异样,心中也是感叹:不愧是皇帝老子的女人啊,就是镇得住场面,遇到事情不慌不忙的,该咋样就咋样,还真是咱这些地里生长的娃儿们不能比的!
这样想着,对旗云也多了几分敬佩。见她步履匆忙,便跟着加快了速度,朝着萧寂云的所在走去。
一路走到别院门口,竟然都没遇上个人影。远处倒是有叫喊声整齐有力的传来,想是士兵都集中到一处操练去了,城中街道附近便空旷了许多。
门内站着一个少年。身量颇高,模样倒是出人意料的俊秀。只是偏偏骨子里透出一股凌厉的傲气,使得原本稚气的五官硬生生显出几分男子气概。
“云妃?”少年挑了挑眉,转过脸来重新打量起旗云。
前些日子听说寂云便是同谢清一道去的敌营,想来这两人关系也不错。旗云本身对这少年就颇有好感,笑了笑,柔声道:“是谢清吧?我记得你。”
“自打上回萧公子私自跑出去以后,叶将军便将他关在这院子里,不许他再擅自行动。”马宏解释完,又怕惹旗云生气,连忙道:“不过将军对萧公子很好的,一点都没有委屈!”
“那个……谢清他一直都是这样的……”马宏有些尴尬,“他不大喜欢我的,嫌我笨……”
马宏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的事物。旗云这才看清,原来那不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木桌。估计是方才寂云练得兴起,不小心打飞了出去。
旗云不禁失笑:寂云的这种鲁莽性格,当真是走到哪都不见改。亏得叶勋将他关了起来,不然还指不定会惹出多少事。想着,便从马宏背后走了出来,“寂云。”
寂云还在围着马宏转,蓦地见旗云从走了出来,一下子便愣在了原地。半晌,才讶道:“姐、姐?”
寂云先是瞪圆了眼,久久没反应过来,直到旗云身上熟悉的淡淡香味传到鼻尖,额头上感觉到她轻柔地擦拭,他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她真的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
“呃,娘娘和萧公子感情还真好……”马宏站在一旁,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呐呐地说了这么一句,实在觉得尴尬,又道:“那个,你们就慢慢聊吧……我、我下去了。”
“你一声不吭抛下家跑到这边来准备打仗,还不小心受伤了,我若再不来看看,只怕什么时候人没了都不知道。”旗云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眼中却全是关切担忧。
“姐……”颊边是旗云暖暖的手心,轻轻软软,一如从前。寂云心中感动,却不忍将自己这些日子经受的不快告诉她,只是道:“没有的事。我过得可好了。就是不能出门,挺闷的。”
旗云却不理他,问道:“身上的伤好了吗?怎么就开始练武了?”
“早好了!”寂云笑得一口白牙,眼睛弯弯的,“我身体好着呢。谢清那小子和我一起受的伤,我都能蹦了的时候他还在床上躺着呢!”
“嗯,就是刚才出去的那家伙。你和马大哥进来的时候见到没?”寂云将地上的长枪拾起来,反手一掷便插|进了不远处的兵器架内,“上次去齐国大营探听就是他的主意。幸好咱们跑得快,不然两条命就交代了。”
旗云原本打算说他两句,想想还是罢了。寂云毕竟也大了,又不是从前不通事的孩子。是时候为自己的决定承担责任了。因此只是道:“吃了一次亏,今后更要万事小心。”
“我什么时候骂过你?”旗云笑。牵起寂云,柔声道:“我看你也闷得慌,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就知道你不舍得见我关在这里。”听旗云这么一说,寂云立马笑了起来。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姐,你想去哪?”
“带我去看看操演吧,我从小就想看呢。”旗云道。
寂云素来是急性子。再加上这些日子闷了许久,此时见到胞姐,又重获自由,不免有些兴奋。当下道:“姐,要不我背你吧?”
今日寂云再次背起她,虽然各自身份已经有别,也依然觉得心中温暖。旗云索性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垂下头,贴在他的颊边。寂云身上一直有淡淡的乳香,许多年了,明明已经长成了高大的青年男子,唯独那种气味却始终萦绕不散。
第二十四章:阴影
或许是早些年改造飞云城时,便打算将这里作为战时根据地的缘故,这座城池街道布局相当简单,十字交错的两条路,远远地拉开,将清寂的城市分为四大块:将军府以及寂云住的别院都在东南面,城西处连着一大片沙场,正是训练操演的地方。
寂云背着旗云,约莫走了一刻半钟,耳边听闻的呼喊声便渐渐逼人起来。
此时日头正烈,底下训练的队伍却一刻不停。厚重的盔甲反射着凛冽的白光,刀剑铿锵声不绝于耳,间或还穿杂着跑马的嘶鸣。飞沙在士兵的动作中扬起,又迅速被打散,只能隐约看见兵器在各人手中不停歇地转动。或砍切,或横劈,舞得人眼花缭乱。明明只是演练,却打出了十二分的煞气与豪迈。
“想。”寂云老老实实地点头:“我都很久没来演练场和他们打过架了,上次还输给谢清那小子了,哼!”说着,就朝着下面一指:“那小子就在那里,叶大哥在和他说话。”
旗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沙场边缘的一块空地上还站着几个人。距离隔得远,模样倒也看不清楚,只依稀辨别得出那几人身材高大,皆是一身戎装。当先的那人微微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侧头,正同身后略矮一些的人交谈。
寂云犹豫了一阵,却还是抵不过场下对他的诱|惑,最后叮嘱了旗云几句,便匆匆下了高台。
而在它之外,广袤的黄沙漫天遍野。风从旷野尽头呼啸而来,戛然止步于城前。一声又一声,撞击在城门上,如同苍老的哭咽,震人心魂。
旗云的视线慢慢滑向远方。
飞卷直上的黄沙之中,依然可以明显辨别出一块庞大的黑色阴影,静静蛰伏在飞云城的正前方——那是齐国的军队,以绝对的狩猎姿态盘踞一方,时刻等待着给予这座城池最致命的一击。
旗云并不清楚如今朝中究竟如何,但起码眼前军中的情形绝不乐观。赵峥前几年的不作为,以及先帝的昏庸,导致这个王朝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之中。而另一方的齐国,在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不甘的驱使下,一次又一次地策划,一次又一次地布局,如今,终于走到了他们功成收网的时候。
说起这些,旗云也想起了之前马宏的话,便道:“军中当真出了奸细?”
方才他所站的地方此时还剩余了四个人,已经停止了交谈,正站在一起看着士兵演练。旗云并不认得他们,只依稀辨得出其中一人是马宏,他的个头即使是在一群将士中依然高大出众。她看了一眼,便又回过头来:“那你打算怎么做?”
叶勋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他们都是我过命的兄弟,对我的了解恐怕不比你少。眼下还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姑且静观其变吧。”
寂云的个子本就不算太高,来军队后更是不显眼,连小他一岁的谢清都要比寂云高出半个头,冷着一张脸站在人群中央,倒是与对面手舞足蹈地寂云形成鲜明对比。饶是旗云、叶勋心情沉重,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弯了弯唇角。
“很少见到寂云会和谁争口气。”旗云眉头舒展开来,有些怀念的味道,“他从小脾气就硬,但对输赢之事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大了,反倒要赌一口气了。”
“谢清的身上有你的影子。”旗云微微一笑,轻声道:“他很像你十六、七岁的时候。不过也许是因为家世的原因,性子比你要冷漠一些。”
叶勋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