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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谢清,除了单纯的赞赏,关于他和寂云的关系,旗云的心思还是十分复杂的。
上次在校场见识了寂云对谢清不同寻常的依赖,下来也曾询问过寂云这方面的事。只是寂云向来大大咧咧,又哪里懂得这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微妙所在?只说那是自己的好兄弟,谈及谢清便是眉飞色舞的神采。旗云默不作声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心里的疑惑却越加深重。
后来又找了个机会特意同谢清谈了谈,说话间婉转问起谢清如此对待寂云的缘由,谢清却不回答,只说无论如何,就算要了他的命,也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寂云的事。
如此一来,旗云便也算放下了心,只是偶尔想来始终觉得有所不妥,每每听寂云提及谢清,便忍不住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倒也说不清是什么缘由了。而眼下寂云无处所托,唯一能够想到的人也只剩下谢清,旗云虽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也不再多做计较,派人将谢清找来,恳切拜托了一番,叮嘱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这个弟弟。
谢清仍然是那副冷清的神色,眼中却有些深长的意味,爽快地将旗云所说的应承下来,最后又说自己尚有军务处理,便匆匆告退。
今日的攻城战结束得早,下午时候便已鸣金收兵,算是难得的有了一个宁静的黄昏。叶勋安排的回程队伍是在夜里出发,起码也得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能行动。为了保证旗云回宫的安全,叶勋索性让李坤护卫到底,这次的回程队伍便是由他来带领。
数日的接触也算有所了解,李坤为人冷锐,话虽不多但却是个耿直的性子。从那日他与叶勋的争执便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现今曦朝的统治极为不满,这种情绪恐怕在军中并不少见,幸好叶勋驭下有方,才不至于闹出大的乱子来。
近处只能听见门口士兵的呼喊声,不断催促着运送兵器,紧接着便是沉重的运输木车迅速碾过地面的声音。车轱辘沉重的转动,前进速度却很快,旗云恍惚的听着,木车便已经消失在了城门的方向。再凝神细听,远处是混杂成一派的喊杀声,窗外火光动荡,人影快速掠过,身形被拉长扭曲,映在窗纸上宛如地狱变相。
旗云慌忙点了点头,又想起对方在屋外未必能看见,便道:“我知道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话刚刚说完,便听隔壁屋里传来一声爆喝:“齐王在哪?!我杀了他!”
寂云双目赤红,却是旗云从来没见过的凌厉模样,明明已经使不上力气,还用力甩开李坤的手臂,不依不饶地打算往外跑。李坤大怒,当下一巴掌劈在他后颈,寂云立时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本来伤口就还未长好,这么一动鲜血便又透过纱布冒了出来,旗云远远看着李坤将寂云捞起来,便往隔壁屋内去了,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推开门走了出去。然而刚走了没两步,院中便又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旗云讶然回头,却见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马宏。
“马副将?!”旗云见他神色匆匆,手中提着一柄大刀,衣衫上尽是血迹,想来竟是从战场上跑出来的。便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正当此时,李坤刚刚放好寂云,从室内出来,一见马宏也愣了愣,皱眉:“怎么了?”
“叫你带她走?”李坤又是一怔:“将军不是说让我护送回宫么?”
“现在情况变了!将军叫你立马赶去城头支援,我来负责娘娘的安全!”马宏简单交代了两句,便想要拖着旗云往外跑,旗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回过头询问地看着李坤。
见识了刚才那一幕的旗云虽然有些惊慌失措,但总算还没完全失去理智——马宏既然没有对李坤下杀手,就说明他还有所顾忌,对自己也必定不会出手。旗云强作镇定,手脚却一派冰凉。此时院中除了昏迷中的寂云、李坤,便只剩下他们二人,方才碎玲出去了还未回来,旗云倒是庆幸她现在不在,不然自己还要添上许多顾虑。
既然已是不可能逃脱,旗云索性也就不再反抗。马宏对她并不粗暴,往常憨厚的脸上眼下却写满了一种难言的坚毅。他上前拉起旗云,将大刀收在腰侧,又拿出一把小巧的短剑抵在旗云的腰部,警示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她离开了将军府。
沿着将军府外的街道一直朝前走,便是驻扎满士兵的城门口,旗云远远地望着,依稀看见城墙上一个满身盔甲的身影,正指挥着底下的士兵搬运巨大的石块。一面调度,一面还要分出心神来同纵梯而上的敌军厮杀。城墙外火光燎天,接二连三地军队如潮水从墙头涌来,几乎要将那个身影全然淹没!
旗云方才强作的镇定此时已经完全不见,她不断地战栗着,随着每一声打在城门上的重击而发抖,仿佛这力量是敲击在了她的心上,将人击得连连败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近在咫尺的战斗与厮杀,血与火的交相呼应生生撕裂了人间,在如此夜里造出一个活生生的炼狱!
鼻尖嗅到的是鲜血与炮火交融的味道,耳中听到的是临死或负伤时的痛呼,眼前看到的是杀戮与冷酷……旗云忽然之间觉得一派茫然——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这些人,这些年轻的士兵,在阳光下看起来都是那么地温和善良,为什么此刻却可以如此面不改色地夺走别人的生命?而敌方的军队,又为什么要前赴后继地制造并扑向死亡?这一切的意义究竟存在在哪里?
正当此刻,一直拉着他疾走的马宏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城墙——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城墙也不过百步左右,从这里看上去,本就高大巍峨的城墙更是显得高不可攀,黑曜石的墙面在火光映射下泛出近似于血色的红光,不断地跳跃着、舞蹈着,像是一次盛大的死亡邀约。
不等旗云反应过来,马宏大刀一抽,抬手便架在了她的脖颈上。他将她推到了身前,昂首对着城头上正激战中的那人大喊:“叶勋!”
周围来往的士兵本来各自忙碌,突然见到这一幕顿时统统愣在了原地。马宏挟着旗云又退后了几步,背部抵上转角处的城墙,见城头的叶勋仍无反应,又是一声呼喝:“叶勋!云妃已落入我手中,你快快缴械投降!”
第二十八章:覆灭
在这样的时候,旗云并没有悲伤。相反地,她感到一阵无法泯灭的快意与骄傲!这种骄傲是眼前的这些士兵给予的、是城头上孜然而立的人给予的,为他们的热血、为他们的奋不顾身,更为叶勋所带给的这一切一切!
旗云垂下眼,在刀锋的逼迫中从容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她的指尖停留在温热的地方,隐约还能感觉到衣衫下传来的微弱脉动,一声一声,像是生的愿望。
她知道这里面住了一个全新的生命,数日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着要保护它,而现在……它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必须为这个世界作出牺牲。这又是何等的不公?旗云怆然一笑。
旗云轻轻启开唇瓣,吐出两个字:
“旗云……”叶勋张了张口,想要念出她的名字,却只发出一阵破碎的低喃。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胸前,一派醒目的血色正从盔甲的缝隙间渗透出来,银色的盔甲之间,傲然立着一支羽箭,深深扎进了他的身体!迟来的痛楚慢慢爬满全身,他渐渐抬头——不远处的左侧城墙上,谢清一身白衣随风舞动,遥遥地看着他,手中的弓缓缓搭上了第二支箭。
叶勋却似乎全然失去了感知能力,对城下的呼声不予理会,甚至对左侧再次射来的箭羽也毫无反应,任凭它再一次地透体而过。血疯狂地涌出,他的眼前渐渐也染上了一片猩红的颜色,连城下那个身影都再也看不清楚。他用力睁大眼睛,却越发地茫然起来,举目四顾,战火燎了半个黑夜,身后是连连不断涌来的攻城敌军,身前是或背叛或忠诚的属下,而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一线柔软,却已在片刻前无声陨落……
叶勋忽地微笑起来,像是回到了旧日竹林中那个伏案书写的少年,青涩而坚定地微笑着,对自己珍爱的女孩许下美好的承诺。
方才的横刀自刎原本是应该要了她的命,然而马宏显然早有所觉,虽然旗云下手毫不留情,马宏的力气毕竟是大过她许多,来不及彻底收手,但好歹也总算在彻底割断血脉之前停下了刀锋。
旗云顿时听话地闭口不言,回视碎玲的眼中却充满了困惑。
“李坤急着给你疗伤,根本没有办法去拦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外跑……”碎玲泣不成声:“寂云的性子你最清楚……他本来就一身的伤,这么跑出去,又能走得了多远?还想着和别人打仗……那不是送死吗?”
可眼下呢,眼下她到底能够做些什么?
心中的许多话都说不出口,但现在总得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旗云环视了一圈,一旁的矮几上居然搁置了笔墨纸砚。碎玲见她看过去,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擦干眼泪,将东西递过来,放在旗云手边。
“李坤何在?”
“两日有余了。李副将担心娘娘的伤势,特意加快了速度,大约明日便能抵达京城。”
这次迟疑了一阵,旗云方才写道:“飞云……如何?”
碎玲似乎是回忆起逃离城中时的场景,面上青白交替,半晌说不出话来。见她如此反应,不必说也能猜到飞云城应当是何等的惨状。旗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想了想,便索性放下这个话题,转而写道:“京城有无动静?”
见旗云不再追问,碎玲松了口气,道:“目前还不清楚,但应当没有大的动作,具体情况恐怕还要等入了京才知道。”
旗云点了点头,搁下笔,重新躺了回去。碎玲将枕头抬高,让她能呼吸得更顺畅一些,又道:“好好休息吧,皇上还在宫中等你。”
猛地睁开眼,还来不及打量四周的环境,便陷入温暖的怀抱之中。旗云讶然抬头,眼前是赵峥疲惫却温和的容颜,他轻轻擦拭过她额头上的汗水,微笑道:“别怕,都过去了。”
他的话语和声音都像是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旗云在接连的动荡中疲惫不堪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慢慢地将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喃喃着重复:“都过去了……”
旗云没有说话,只是近乎贪婪地将脸埋在赵峥脖颈间——这是她从来不曾表现过的依恋,在经历了全然无助的梦境与现实之后,她第一次想要真正地完全去依赖一个人。
“嗯。太医已经看过了你的伤势,应该没有什么大碍。”顿了顿,赵峥似乎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孩子……也很好。太医说,本来在那种情况下,能够保全孩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没想到居然能够活下来……”
第二十九章:香销
尽管一直在努力逃避,但旗云心里多少也清楚叶勋生还的可能有多么微弱,可眼下赵峥却如此笃定地说他还活着。旗云来不及欣喜,心头泛起的第一感觉却是疑惑:“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神色中有片刻的寥落,随即又被淡淡地笑容所掩盖。赵峥将旗云扶着躺回塌上,理了理她的长发,柔声道:“什么都不必想,一切都很好,我会给你和孩子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无论赵峥的话是否是宽慰,无疑的是,旗云在这之后的精神状态确实是好了许多。因为受伤和怀孕的缘故,旗云回到碧泉殿后,便几乎是躺在床上度的日子。
如此过了三日,旗云的伤势有所好转,正打算去院中走走散心,却忽然接到宫外传来将军府的消息。
皇宫到将军府的距离并不远,经过的街道都是京城达官贵人居住来往的地方,平日里便显得有些冷清,如今更是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马车飞速地驶过,旗云透过帘子往外张望,只能望见京城灰蒙蒙的天空。
不过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将军府门口。旗云被碎玲扶着下了车,一抬头,就见门口站了三个眼眶红通通的小丫鬟。
不过数月的时间,原本还略带生机的将军府如今却变得荒凉一片。连老将军从前种植的树木都不见了应有的风采。明明正是夏季,却均是萧索疲累的姿态,几乎令人不忍猝睹。
只是可惜了那个梨花般的姑娘,还没来得及清雅的绽放,就已经被逼迫到如今的境地……旗云禁不住苦笑出来:自己又与她有何不同呢?命运如同一场残忍的游戏,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亦或是勇敢坚毅的将军,甚至于是像她们这样的女子……都无法幸免于难。
“娘娘,到了。”领路的丫鬟停了下来,对旗云道:“夫人喜静,奴婢便不进去了,娘娘若有什么吩咐便叫一声吧。”
尽管先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