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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九天-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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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青笃定地摇摇头,“没有。”姬夫人的房间与主子的书房在同一道回廊上,当时要是有人进入书房,他不可能看不到,除非那个人有隐身术!
  “这就怪了……”难道那只杯盏长翅膀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一个小厨子抱了一堆柴火跑进来,把灶肚内的火扇旺了,掀开锅盖,一股子香味弥漫出来。
  “这锅里烧的是什么?”凤天影上前看了看。
  这才看到主子也在厨房的小厨子略显不安地搓着手答:“是、是阮少爷吩咐小的把一只乱闯林苑的兔子捉来清炖了,给他当下酒菜。”
  燕青脱口惊呼:“锅里煮的是雪儿!”吟夫人刚刚遭遇不测,阮少爷居然把她最爱的兔子煮来下酒,做得未免太过分了吧!
  凤天影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煮成乳白色的汤汁,表情异乎寻常的平静,“大哥这些日子不分昼夜苦心操劳,是该煮这兔肉补补身子。不过,清炖兔肉也得讲究配料!这样吧,你再去个地方,捞些配料来给这锅汤添添鲜味。”
  等主子讲明地点和配料的名称,小厨子傻了眼,呆在原地挪不开脚。
  凤天影丢下勺子,叹了口气,“连主子也使唤不了的厨子,留在山庄里不是浪费口粮吗?这柴火就不必添了,你赶紧去卷卷铺盖。”
  一听这话,小厨子可慌了神,赶忙奔出去,依照主子的吩咐取了满满一勺子的配料来,捏着鼻子往锅里头放。
  “煮好了就赶紧给他端过去,告诉他,这锅汤是我特意慰劳他的!”凤天影笑笑,走了出去,边走边问:“燕青,吟柳出事那一晚,阮霸去过什么地方?”
  燕青跟在后面,答:“那一晚,姬府来了个人,说是与阮少爷洽谈北六省的姬氏盐行与凤记盐行合作事宜,阮少爷陪着客人去了林苑。”这事儿,他也是听青云殿的仆从说起的。“对了,”他忽又想起什么,“那一晚山庄弟子曾看到吟夫人也去过林苑。”
  “这么巧?”
  滋补汤药的方子是姬添荣派人送来的,姬府的人又与阮霸走到一起,难道……
  “阮霸这段日子在忙什么?”
  主子一问,燕青忙道:“凤城一年一度的‘百鸟朝凤’盛宴要在青云殿内举办,太夫人让阮少爷着手安排,可是……这‘百鸟朝凤’以往都是凤家主子来主持的,阮少爷到时真的出面主持了盛宴,各地凤记商号的掌柜们一定会误以为凤家主子换人了!”
  阮霸当真想坐上凤氏产业继承人的大位?!凤天影心里顿时有了个谱,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一个人,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证据,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
  “举办盛宴的日子定了吗?”百鸟朝凤啊,隐川那个臭老头与他约定的期限就快到了!
  “太夫人催得急,凤记商号各方主事的都已启程往凤城赶来,三天后就要举办‘百鸟朝凤’!”
  三天?只有三天!凤天影心头一紧,加快脚步返回凤阁。
  “你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擅闯书房!”
  主子的脸色异常凝重,燕青半点也不敢马虎,肃容而立,死守在书房门外,不准任何人靠近。
  凤天影进入书房后反锁了房门,开始仔仔细细地在书房内搜寻着什么。翻遍了每个角落,最后他疲倦地坐到椅子上,五指笼着额头,暗忖:没道理一个大活人潜入书房却不被任何人发现,来无影去无踪,比贼还厉害?
  他抬头环视整个房间。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地面,书架右侧的地面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他弯腰用手摸了摸,指尖沾到些许粉末,是木头书架磨擦地面后留下的一道拖曳状的木头碎屑,从这个角度往上看,恰巧是整排书架的木质边框与墙体接合的地方,接合处有一条肉眼极难发觉的细缝!
  他试着扣住书架边框往外拉,书架发出“嘎吱吱”的响动,竟缓缓地挪开了一道容一人进出的空隙!他闪身穿入空隙,书架后面还有一堵墙,夹缝的地表居然有一条人工开凿深入地下的青石阶梯。
  顺着阶梯往下走,石梯尽头是一条狭长的地下暗道,曲曲绕绕往前延伸着。约莫走了一刻钟,通道开始往上伸,尽头盖着块圆形石板,他用力顶开石板,攀了上去。
  上面是一个小房间,四面都没有窗,房梁上悬着一盏长明灯。屋子正墙壁龛里供着一尊神像,不是观音也不是寿星翁,细看,竟是一尊果报神!
  神龛前一张香案,案上除了摆放一只铜兽香炉,还供有两个灵位,灵牌上铭刻的亡者姓名一个是凤老爷子,另一个赫然是“凤天影”!
  这两块灵位供在果报神的神龛前,难不成有人想让他们受到报应?凤老爷子已经死了,而且也是猝死的!至于“凤天影”……目前山庄里应该还没有人知道他也死了,那么,把他的名字也早早刻到灵牌上,险恶用心暴露无遗!
  这间屋子的主人究竟是谁?
  他站在屋中观察房间摆设。香案前一个圆形蒲垫连同底下一块可以滑动的石板已被他顶到一边,冷飕飕的阴风从暗道里吹出来,像一只冰冷的鬼爪子在摸他的后背,令人心里发寒!
  房间里很沉闷,摆设也很简单,除了神龛香案,房间两侧还各有一个饰架。饰架上一排排的小方格里均摆满了凤窑烧制的瓷器。
  ……您不是说让窑里多烧制些胎重釉厚,饮茶用的碗盏吗,上回您还收藏了一批宋八大窑中建窑的瓷器,让凤窑承袭这类风格……
  回想那日在吉祥镇赌坊的后院里,燕青对他讲过的那些话,再看看两个饰架上摆设的凤窑瓷器,果然都是承袭了宋建窑风格的碗盏,并且与无瑕斟药的那种杯盏一样,都是影青瓷的。一个一个地仔细看过去,他也没有发现丝毫可疑之处,直至——
  看到饰架最顶端的一个杯盏时,他陡然色变!
  这只杯盏上残余一股药味儿,显然就是清晨在书房里不翼而飞的那只杯盏!令他震惊的是杯盏内侧的那种红紫斑居然消失了!如果这只是单纯在瓷器烧制过程中形成的一种色泽,那么,它不会被任何东西洗去,也不应该消失!
  难道这红紫斑与凤窑烧制出的斑泽是不一样的?难道它是被人刻意涂上去的?难道……这就是毒源?!
  灵光闪现脑海,他从饰架上再取来同样的一只杯盏,咬破指尖,血喷射在杯盏内侧几点红紫斑上,凝神细看——
  殷红的血滴滑过红紫斑时,血色突然泛黑,缓缓滑到杯底后,血液表层奇异地冒出一缕淡淡的烟,泛黑的血色又恢复正常颜色,杯盏内侧的红紫斑却消失了,毒素就在顷刻间融入血滴!
  原来如此!难怪隐川那个臭老头查不出“凤天影”的死因,原来这种毒侵入血液夺人性命后,会化为一缕薄烟散去无踪!这种不留痕迹的杀人手法、防不胜防的下毒方式,元凶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并且对“凤天影”平日里的收藏嗜好、惯用杯盏了如指掌,应该就是他身边的某个人!
  阮霸心胸狭隘、性情却狷急了些,只会急功近利,要他不动声色地把歪肠子多绕几圈,似乎不太可能,何况,那日留在书房的鞋印分明是女子的绣花鞋!
  原本逐渐明朗的一个答案又变得模糊不清。
  他开始犹豫:该不该打开这屋子的门,走到外面去看看?山庄里除了青云殿、素荷轩、凤阁、媚芳园、柳园、林苑钟楼,余下的就是下人住的屋子,只要走到屋子外面去看看,或许一切都能明了!不过,他要是从这间屋子走出去还是无法看清元凶的真面目,反而把自己所有的举动意图暴露出来,让元凶有所警觉,他就会陷入一个更加险恶的境地!
  该不该……冒一次险?
  缓步上前,手已经扣在了门把上,只要轻轻一拉,他就能看到这屋子外面的一切!五指扣紧又松开,松开再扣紧……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重重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扣在门把上的手渐渐地、渐渐地松开了……
  屋外,一个仆人手持畚箕恰巧经过,忽然听到这间屋子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慌忙推门往里一看,屋子里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只是,地上一个蒲垫滚到了墙角。
  “又有老鼠。”仆人嘀咕着,关上房门,走远了。
  晌午时分,凤阁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敞开了,凤天影从房里走出来时,守在门外的燕青忙向主子禀报:“刚刚太夫人来过。”
  “哦?”老太婆怎的今儿个往凤阁走得这么勤快?
  燕青又道:“您反锁着房门,杏儿敲门唤了好几声,您都没有答应,太夫人很生气。”
  “哦。”老太婆火气这么旺,是该多吃些莲子,“她来做什么?”
  “还不是为阮少爷的事,您让厨子在兔肉汤里搀了好多虫子,阮少爷喝了几口才发现,就把状告到了太夫人那里,太夫人才怒冲冲地来找您,说您又要害阮少爷。”
  “又要害他?”这话可有些意思了,难不成以前那个“凤天影”害过阮霸?他莞尔一笑,“老太婆就为这么点事急巴巴地跑来兴师问罪?这个干儿子还真是她的心头肉嘛!”吃了几根毛毛虫,就到干娘那里告状,那位老兄可真够小鸡肚肠的。
  “太夫人让您赶紧去给阮少爷赔个礼。”
  “让我给他赔礼?”他皮笑肉不笑,“行啊,你让老太婆去转告那位大少爷,让他先给那只兔子磕头赔礼,我再来给他赔礼。”
  给兔子赔礼?!主子啥时学了年夫人的刁钻劲儿?燕青哭笑不得,“太夫人在姬夫人房里呢。”
  老太婆又去找无瑕做什么?他心头笼上一片阴霾,隐约感觉事态有些不妙!
  第8章(2)
  太夫人只在姬无瑕房中坐了片刻就匆匆离开。姬无瑕依旧把房门反锁,甚至不让自个丈夫进门。
  太夫人的贴身丫鬟杏儿有意无意地在山庄里放了些风声,说姬夫人知道了凤主子的一个惊人的秘密。翌日,太夫人就派人传了话:明日清晨,她要在凤阁处理一些家务事,让家中成员统统到齐。
  明日午时,凤舞山庄就会迎来四方客,并在青云殿举办“百鸟朝凤”,太夫人刻意安排在明日清晨处理家务事,其用意不言而喻!
  山庄内突然被一种不祥的气氛所笼罩。
  夕阳,黯淡了下来。秋气肃杀,这天快要变了。
  凤阁那扇反锁的房门忽又被人敲响,急促的敲门声中夹杂着一个脆亮的声音:“姬姐姐,你再不开门,小妹就踢了这道门,闯也要闯进来!”
  嘎吱——
  房门终于开了,姬无瑕握着门框,颦眉望着门外的年媚素,泪痕未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凄迷忧伤。
  “姬姐姐……”年媚素欲言又止,轻叹一声,心事重重地迈入房内。
  两个女子面对面坐在房中,沉默着。年媚素看着对面那张憔悴的容颜,叹了口气,终于开了口:“我知道,姐姐一直爱着天影,虽然他无数次伤害过你,但你依旧痴得可怜,那时我总也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可以爱得这么糊涂、这么死心塌地?那时我一直在笑你,笑你傻……”
  姬无瑕缓缓低头,衣襟上又沾了两滴泪珠。
  年媚素胸口突然有些堵,竟也染了一丝愁云,“一直以来,姐姐都是娴静无语的,我知道姐姐是用心在感知他、包容他……爱着他!我也知道,没有人能比姐姐更了解他,更熟悉他的一切。”顿了顿,她自语般地轻声说:“因此,小妹认为山庄里只有姐姐一人可以给我一个很准确的答案。”深吸一口气,抬头,她直直望着姬无瑕的眼睛问:“今夜小妹来这里只想请姐姐明确地告诉我,天影还是不是……原来那个……”
  话犹未完,姬无瑕已断然摇了摇头,憔悴的脸上浮掠一丝痛楚。
  年媚素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了。
  二人坐在灯下,再次沉默着。灯影摇曳,两道静坐的身影在灯下也不停晃摆,忽左忽右。
  姬无瑕出神地凝望着流泪的蜡烛,心里头依旧凉凉的、空空的,一种悲凉孤寒浸透到灵魂深处。
  年媚素无意识地握住一杯凉了很久的茶,握得很紧很紧,手心里涌出一股炙热的温度,烫得惊人,连一杯冷茶也无法浇熄的火热在那双妩媚的眸子里迸射出来,“姐姐,小妹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他是个十足的骗子,我、我也认定他这个丈夫了!”心,激烈地鼓动,冲口而出的话令姬无瑕愕然震愣,抬头竟看到她眼中亮亮的光彩,宛如一颗丹心烈烈燃烧的夺目光彩,撼人心魂!“以前我总笑你傻,现在我终于明白人难免会糊涂一次,对这个男人,我也已经犯了傻,所以,请姐姐帮我,不要把他的秘密说出来,好吗?”
  姬无瑕不敢置信地呆望着她,看她想要抓住什么似的紧握着那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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