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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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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丘,是这酒肆主人的姓氏。年纪大约有四十来岁的模样,闻听刘邦的话,气得脸通红。

  不过也不能不承认,因为刘邦经常在这里喝酒,沛县地那些地痞,从不敢在这里闹事。

  看着刘邦那一副懒散地模样。安丘伯叹了口气,“不成器地东西!”

  说完,他转身要走。哪知这一句话,却让刘邦勃然大怒。呼地一下子站起来。“老安丘,你刚才说哪个不成器?我告诉你,我可是做大事情的人,我可是龙之子,你明白吗?”

  安丘不禁冷笑一声。“还龙之子”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好,大都不会挂在嘴边。

  但他那轻蔑的表情,却让刘邦更加的愤怒。环视酒肆里的人,怒声道:“我就是龙之子!”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信念,或者一个不容他人所质疑地禁忌。

  很明显,龙之子,就是刘邦的那个信念,那个禁忌。自幼不得父亲喜爱。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被刘公指责。于是这龙子的身份,就成了刘邦可以慰藉自己的唯一信念。

  见酒客们露出嘲讽地笑容,刘邦更怒了!

  刷的一下子把身上的衣服全都拽下来,冲着在座的人说:“若不相信,数数我身上的痦子。”

  前面曾经说过,沛县原本属楚国之下,信奉地是黄老之学。

  对于礼法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很在意。即便是赤身裸体的在大街上行走。也不足为怪。

  “七十二个!”

  刘邦得意洋洋的说“一共有七十二个痦子,你们谁身上有?”

  “大哥。为什么七十二就是龙之子?”

  有那地痞很恭敬的询问。

  刘邦更加得意,坐在席子上,支起一条腿,喝了一口酒,“听说过阴阳家吗?听说过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说吗好了,看你那样子就知道没听说过。一年有三百六十天,正好是五个七十二,正对应五行之说。七十二,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的土,正是赤龙,明白吗?”

  刘阚在屋子里,险些一口酒喷出去。

  刘邦这阴阳学说,五行理论可真的是,真的是太高明了

  他怎么就能把这七十二个痦子和五行之土就联系起来呢?好吧,就算是七十二代表土,可怎么就又成了赤龙?这理论,但凡是懂得一点阴阳学说的人,都不可能说得出来。

  可问题在于,大秦两千万人口,有多少人能读书识字?又有多少人,懂得那阴阳五行?

  至少在这酒肆中,懂得的人就不会太多。特别是那些生活在市井中,最底层地地痞,更不可能明白。刘邦这一通胡扯,把一群地痞说地是眼睛里冒着红心,一个个敬服不已。

  “大哥果然是龙之子啊。”

  就算是酒客当中有懂得五行之说的人,也不会站出来反驳。

  了不起当作笑话,听听也就罢了。站出来和刘邦别扭,那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店家!”

  刘阚突然开口,让那店家过来,“刘季差了你多少酒钱,一并算在我的账上吧,莫要追讨了。”

  审食其顿时变了脸色,“阿阚,你这是做什么?”

  刘阚没有回答,起身道:“走吧,我们回家去!”

  说完,他绕过屏风,走到了大堂上。

  刘邦看见刘阚的时候,眼睛一亮,起身刚要招呼。

  却见刘阚走过来,“刘季,论年纪,你足以做我大哥,可是其实,不管你是不是龙之子,对于我们,对于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我送你一首诗好吗?”

  刘邦一怔,“什么诗?”

  酒肆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刘阚沉吟了片刻,轻声唱到:“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刘季,还请珍重!”

  酒肆之中,沉静了片刻之后,有知道这首诗来历的人,哄然大笑起来,而不知道的,则面面相觑。

  审食其等人也忍不住笑了。

  待刘阚走过来,拍了拍他地肩膀,“阿阚,说地好,说的好哈哈哈!”

  卢绾满面通红,呼地起身,指着刘阚道:“刘阚,你给我站住,今若不杀你,某誓不为人。”

第八十三章 … ~雍刘联合~

  刘阚所唱的这首诗,取自于《诗经…国风》里面的相鼠一篇。

  在诗经当中,一共有五篇关于鼠的诗,但其他四篇全都是用咒骂的口吻,唯有相鼠一篇与众不同。借用老鼠来讽刺人的无耻、无礼、无仪,可说是意在笔先,一波三折。

  没办法,这个时代可以阅读的东西本来就很少。

  加之蒯彻唐厉这些人,都是饱读诗书。开口必先言诗,有时候和他们说话,真的很困难。

  于是,刘阚也就开始背诵诗经,至于其中的意思是什么,他未必了解,但有一些却是印象深刻。

  刘邦就算是再不学无术,可毕竟走南闯北,不可能听不出刘阚的意思。

  眼见卢绾暴起,他却一把抓住了卢绾的胳膊。脸上笑容,“刘季定牢记阚兄弟今日之指教。”

  蒯彻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刘邦,眼中冷芒一闪。

  卢绾说:“大哥,你且放开我,让我去杀了那个混蛋他竟敢如此侮辱你,我与他誓不两立。”

  “绾!”

  刘邦的脸色一沉,“怎么,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卢绾说:“大哥,难道你没有听出来,那混蛋刚才是在骂你他骂你”

  “住嘴!”

  刘邦眼睛一瞪,卢绾立刻就闭上了嘴巴。他站起来,从地上拾起了衣服,披在刘邦身上。

  “安丘伯,刚才刘阚说的话我可听见了!”刘邦大笑道:“既然有人为我结账,今日自当不醉不归。把你这里最好的酒菜给我拿来,兄弟们一人一觞花雕酒,咱们痛饮一番。”

  小喽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见刘邦请酒,自然齐声欢呼。

  安丘伯看了一眼刘邦。叹口气,转身让人上酒上菜。开门做生意,既然有人出钱,就算是再厌恶刘邦,他也不能拒绝。再说了,他拒绝的了吗?或者,他不想在沛县干下去了?

  花雕香醇。可是卢绾却觉着很不是滋味。

  见周围没有人注意,他忍不住问道:“大哥,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刘邦眯起了眼睛,“不拦着你。看着送死吗?屠子不在这里,你我谁能打得过那老罴?”

  卢绾一怔,低下了头。

  的确,刘邦身边的人,掰着指头算一下。也只有樊哙能抵得住刘阚。就算是夏侯婴周勃联手,都未必能斗得过那家伙。而且,刘阚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灌婴,看模样就不好惹。

  樊哙如今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整日和刘邦呆在一起。

  夏侯婴也是如此,周勃呢,回丰邑去办事儿了自己和刘季,再加上陈贺,可能都不是刘阚的对手。刚才如果不是大哥拉住了自己,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就算不死。也少不得一顿羞辱。

  卢绾就是看刘阚不顺眼儿!

  其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刘阚发迹地太快了,快的让人没办法不去眼红。

  几年前,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现在,连那些官吏们对他也客客气气。张口刘生,闭口刘生卢绾怎能不感到气愤?

  “可是”

  刘邦摆了摆手,“难道我听不出那家伙是在羞辱我吗?礼义廉耻。呸!又算得上甚东西?他运气好。又是老秦人,所以有了今日的成就。可这风水轮流转。我不信他一辈子都这么好运气!”

  说到这里,刘邦突然又笑了,“不过这家伙的确是有本事,能文能武,真的是不简单。

  绾,我这身边还真没有他这样的人。萧何樊哙亦有不如,如果他能听我地,他日这沛县之中,谁还敢看不起我?嘿嘿你还别说,这家伙弄出的泗水花雕,滋味甚足啊!”

  谈笑之间,刘邦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可是卢绾却不由得一蹙眉头,苦笑一声道:“大哥,你的心思我明白,可你也看出来了,那家伙和咱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你向他示好,他可未必会领情,还是丢了这心思吧。”

  地确,刘邦和刘阚,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走到一起的人。

  可越是这样,刘邦就越是觉得有趣,“绾,话也不能这么说。今日不是一路人,难保他日也不是一路人?这刘阚啊,风头太劲了,长此以往下去,他一定会倒霉,不信走着瞧。”

  “呵呵,走着瞧就走着瞧,先狠狠的吃他一顿再说!”

  和刘邦说了一会儿的话,卢绾心里这股子憋屈,似乎得到了一些缓解。

  一顿酒,直喝到了天将傍晚。刘邦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和卢绾勾肩搭背的走了。

  至于那些小喽们,自会散去,无需他去操心。

  安丘伯看着这两人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招呼伙计收拾狼藉一片的杯盘,自忙去了。

  已进入了初夏时节。

  傍晚的风,吹在身上,让人感觉很舒服。

  刘邦和卢绾酒意涌上来,熏熏然哼着那俚俗的小调,嘻嘻哈哈的在街上走。

  虽然刘邦如今是吕家的姑爷,但并不在吕家住。甚至没什么事情的话,他根本不登吕家的门。在沛县,他自有他地住处。樊哙地家,没有吕家那般舒适,可住着很安走过街道拐角,再往前就是樊哙的家了。

  从路边的小巷中,突然走出了几个人。为首一个头裹黄帻,身高七尺,拦住了二人的路。

  此时,天还不算太黑。

  刘邦斜着醉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雍二,你有甚事?”

  来人是雍齿的仆人,行二,故人们叫他雍二。乃至于他的真名。已经没有人能记起来。

  别看对方地人多,刘邦还真就不害怕。

  樊哙说过:“谁敢动刘季一根毫毛,我就杀了他全家。”

  没错,樊哙是个一文不名地狗屠之辈,可光脚的总是不会害怕穿鞋地人。雍齿家大业大,如果真的恼了樊哙,落得个全家死光光的下场。可不是太划算。再加上夏侯婴周勃这些人,还有满城的地痞流氓,全都是亡命之徒。伤了刘邦?除非雍齿不打算活了。

  果然,那雍二一脸的谀笑。丝毫没有为刘邦那不客气的呼喝而生气。

  “刘季,我家主人想请你喝酒,不知能否赏脸?”

  刘邦和卢绾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今儿个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有这么多人要请我喝酒?去,为什么不去?既然有人请客,不去就是脑袋有问题前面带路吧。活脱脱训斥狗一样,雍二丝毫不恼。

  转身在前面带路,刘邦和卢绾跟在后面,几个雍家的家人,默默随行。

  卢绾地酒醒了,“大哥,雍齿和我们一向不对付,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请我们喝酒?”

  “嘿。去了不就知道了?”

  刘邦冷笑一声,“正好,我还有一笔账要和他算算。去年他让吕泽那个笨蛋冒用我的名字,挑唆人找刘阚的是非。妈地,老子的名头是那么容易用的?正好和他清算一番。

  绾,你别是怕了吧。”

  “怕他个鸟!”卢绾脸通红,恶狠狠的说:“他敢动心眼儿。老子切了他的鸟塞他嘴里。”

  “这就对了嘛。区区雍齿,怕他个甚?”

  一行人就这样来到了南城雍齿地住处。在雍二的带引下,直接到了花园,登上一座凉亭。

  凉亭中摆放着两张食案,雍齿正自斟自饮。

  刘邦拉着卢绾,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雍齿对面的食案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老雍,找我来有什么事,痛快点说。”

  刘邦还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大大咧咧的说:“老子很忙,屠子在家烹了一条狗,正等我呢。”

  言下之意:别惹我,否则樊哙不会饶你。

  雍齿微微一蹙眉,“刘季,大家乡里乡亲,请你喝酒而已,何必这么紧张?”

  刘邦嗤之以鼻,“紧张?你那只眼睛看到老子紧张了?好了,废话少说,赶快说正事。”

  雍齿原本还打算掌控一下节奏,可是刘邦这一副疲沓的样子,让他顿时乱了方寸。

  沉吟了一下,摆手示意那些在亭子里伺候的家人们退出去,只留下雍二在旁边守候。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废话了!”

  雍齿心里这郁闷,为什么每次和刘邦说话,总是无法掌握主动?原本还想展示一下楚人贵族的风范,震慑一下刘邦。现在倒好,看见他那疲沓样儿,雍齿什么心情都没了。

  “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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