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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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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李放老实下来,刘邦如今呆在丰邑。死活不肯回来。

  刘阚走了。审食其不是个惹事儿地主儿。萧何也算是放下心来,可以老老实实的在家养伤。

  一晃过去了二十天。身子骨还是很虚弱。

  曹参安慰了王闾两句,在心中轻叹一声,迈步走进了内室。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窗户上挂着厚厚的帘子,遮挡风邪。虽然已经过了立秋,可秋老虎仍在肆虐。一进屋,曹参就感到了一股子难耐的气息。

  眉头一蹙,曹参的目光,落在了正倚着褥子,强撑着想要做起来的萧何身上。

  “萧大哥,您怎么起来了?”

  曹参上前一步,搀扶着萧何坐好。看着他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地脸,曹参心里不禁哀叹一声。

  萧大哥啊,您这又是何苦来哉?

  “参,这么早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萧何地声音远不如从前那般洪亮,很低弱

  曹参连忙摇头,“没出什么事,萧大哥莫要担心,还是好好的静养为上萧大哥,我今天来,是准备向你辞行。我想要离开沛县,出去闯荡一下。我已经二十七了,该做些事业了!”

  萧何显然预料到曹参地来意,闻听不由得一怔。“参,你要离开沛县?”

  他旋即握住了曹参的手,“参不走可以吗?留下来,咱们一起来营造一个好家园,行吗?如今太平盛世,皇帝两年两次巡狩东方,再加上那个沛县一定会热闹起来的,你干嘛要走?”

  此时此刻,能预测到天下在不久之后会大乱的人,并没有多少个。

  除却刘阚这个异数之外,也就是一群不安分,企图破坏这平定的六国遗民。萧何生于沛,长于沛,对那六国贵族所谓的亡国之恨,并不非常强烈。其实,市井小民哪有顾得上这些?

  周灭商朝,分封天下,有数百诸侯国。

  历经春秋战国五百年,七雄争霸到老秦一统天下,这国家的概念,对于萧何这种小民来说,并没有深刻的影响。若说起来,沛以前也不是楚国的领地。在秦孝公时,楚国吞并了二十四国,才有了今日的疆域。沛也是被吞并的国家,甚至没有人记得,那时候的国号是什么。

  所以,萧何不会如刘阚那样有危机感。

  他所想的,所做的,都只是为了沛县这个家园。根深蒂固的乡土观念,从骨子里影响着他。

  对于萧何的请求,曹参有些犹豫。

  但片刻后,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萧大哥,沛有你已经足够了,我只不过是个多余的人。

  我想出去走走,看看也许混的不如意时,还会回来。

  今日我来,一是向您告辞,另一方面。有一肺腑之言,向与兄长倾诉。”

  萧何正色道:“我洗耳恭听。”

  “沛。非沛人之沛,是秦之沛。兄长,凡事莫再强出头您的心思我能明白。我也不想劝您改变。可是。莫要被这沛县三丈城墙围住了胸怀,有些时候,还应该要看得更长远些。

  李放,非正人君子。

  刘季也不是善良之辈

  话就这么多,兄长当三思之。天也亮了,我正当启程。老任还在城门外。等着给我送行呢。”

  萧何一言不发,看着曹参起身往外走。

  “参,你要去楼亭,对不对?”

  曹参的身子微微一颤。在片刻犹豫之后,背着萧何,点点头,“楼亭建仓,正百废待兴之时。

  阿阚兄弟手边地人不太足,所以邀请我一同前往。

  朝廷在开春后,将会从三川郡和关中迁八百户至楼亭。所以年末必须要建仓完毕。我也想过去看看。”

  萧何闭上了眼睛。缓缓躺下来。

  “参,一路多保重他日若过的不开心。就回来吧。”

  “兄长,您也要保重!”

  当曹参迈步走出内室地一刹那,萧何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悸动。从现在开始,参和我,将会走上截然不同的两条路。我错了吗?我只是想孰对孰错,也许要在以后才能得到证明吧。

  已进入了仲秋,刘邦终于安下了心。

  刘阚离开沛县一个多月了,除了萧何的事情之外,再也没有发生其他地事情。萧何虽大难不死,却变得留恋病榻。说实话,这件事不仅仅是让李放感到害怕,刘邦同样是毛骨悚然。

  几曾何时,那个刘家子竟然已强大如斯?

  把玩着手中地亭长印绶片刻,刘邦顺手拿起放在身旁的一顶竹冠。冠,是士的象征。

  可刘邦并不是士。

  所以他不可能像刘阚那样,可以佩戴黑冠。但心里又很不甘,于是煞费苦心的鼓捣出了一顶竹冠。不同于普通的冕冠,刘阚这顶冠,是用竹皮做成。在阳光下,竹皮能闪闪发光,看上去颇为醒目。这也正是刘邦所需要的效果,特别是那竹皮之上,还有浓淡相间地纹路。

  刘邦本就生的仪表堂堂,带上这顶冠,倒更显出了风范。

  刘家子走了我刘季又回来了!

  刘邦肃容正冠,然后披上李放派人送来的官服,站在铜镜前,左看看,右看看,微微一笑。

  很有威严嘛!

  刘邦自言自语。

  其实,亭长也就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但工作繁忙而琐碎。

  有上官抵达停留,亭长就必须要吧房舍准备妥当。赶路地官吏抵达时,亭长需要出门迎接。

  还要很恭敬的引领至亭内,在给以问候。

  除此之外,要管理户籍,还要担当这一亭治下的治安工作。刘邦原本是个以粗野而闻名的人,说难听一点,就是无赖流氓。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刘邦对仪表变得有些注重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都是亭长,那刘阚就能得三百石俸禄,而且还有一千户治下。我呢,也是亭长,手里没兵没将,治下不过二百户,其中审食其那家伙还动不得,真是晦气,晦气啊!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刘邦开始用心了不说别的,同时吕家的女婿,自己和刘阚地差距,实在太大了。

  前两天吕释之过来探望大姐地时候,看刘邦的眼神都不得劲。

  绝不能被那个刘阚比下去。老子也振作,老子要努力,老子将来一定要比那刘阚做地更好。

  “十年,给我十年,我一定能成为沛公!”

  私下里,刘邦对还在养伤的卢绾和樊哙说。不过看着这两个伤员,刘邦又感到一阵子丧气。

  刘阚身边,人才聚集。

  可我呢?屠子和绾现在半死不活,夏侯婴年纪太小,不堪重用。陈贺老实巴交。有小智而无大谋周苛?周苛那家伙不错,可以让他做我的亭父。还有周勃恩,就做我的求盗。

  亭父和求盗,都是亭长以下地职位。

  其中亭父是负责看门。求盗是负责抓人。但掰着指头算了算。似乎还是人手不够。萧何暂时不会帮他。上次帮他,结果险些死过去,怎可能再出头?任敖也不可能,那家伙和刘阚走的挺近。

  曹无伤、审食其?

  更不可能了!刘邦苦恼地拍拍头,仰天长叹,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清秀的面容。顿感怅然。

  如果张先生当初和我一起来的话,我就不需要这么费脑筋了。

  可惜,他说有急事要去下邳,我也没有再挽留妈地。下邳好像和楼亭很近,不要被那小子给拉走了吧。

  刘邦恨恨地一顿足,再次发出一声叹息。

  门外,传来了一阵女童的啼哭声。惹得刘邦心烦意乱。把竹冠摘下来放好,气冲冲的走出来,却见一个瘦瘦的男孩儿,正把一个两岁大的小女孩按在地上。凶狠的扬起手来抽打。

  “肥。你他妈地再敢欺负元,信不信老子抽了你筋!”

  男孩儿是刘肥。女孩是刘元,同父异母。刘邦并不喜欢刘元,可这一次真亏了吕雉帮忙,吕雉又甚爱刘元,以至于刘邦不得不多几分疼爱。毕竟在关键时刻,还是媳妇愿意帮忙啊。

  刘邦过去一脚踹到了刘肥,弯下腰抱起刘元。

  “娘的,你这混帐东西整天里不务正业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欺负你妹妹?你多大的年纪?她才多大的年纪?刘肥,你要是觉着有力气没地方使,来来来,老子陪你过招,好不好?”

  刘肥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滚去找你周家叔叔,把那套剑法给我练好。过两天老子会检查,如果还出错,老子扒了你地皮!”

  刘邦一声咆哮,刘肥一溜烟儿的跑了。

  抱着女儿,刘邦往田里走。如今正是农忙时节,吕雉还在田里劳作。吕夫人心疼女儿,让吕释之带了几个帮工过来。当刘邦来到田边的时候,却意外的看见,平日里很勤劳的吕雉,正站在田垄上呆呆的发愣,目光有些迷离的看着远方,不知道这心里面,究竟在想什么事。

  “阿雉,你干嘛呢?”

  吕雉回过神来,“刚才有一位方士路过此地,向我讨了一碗水,还给我看了看面相。”

  “哦?”

  刘邦顿时来了兴趣,“他怎么说?”

  “他说我此生多桀,然注定命中富贵。”

  这楚人对鬼神之说非常相信,刘邦二话不说,把女儿交给了吕雉,急急忙忙地就追了出去。

  “你干嘛去?”

  “我去找那家伙,让他也看看我地面相。”

  “可是你往那边走干什么?”吕雉在后面叫道:“那位先生往留县方向去了,你走错方向了。”

  刘邦也不多说废话,掉头就跑了出去。

  吕雉苦笑着摇头,这个家伙啊

  “大姐,娘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家呢?大哥不在家,二姐也走了,家里都没人陪我玩耍。”

  吕释之从田地里蹦蹦跳跳的走出,拉扯着吕雉地衣服。

  “回家?”

  吕雉的目光,突然间变得迷离起来。她怀抱刘元,在田埂边上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忙碌的人们。

  “大姐,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子随便的坐在地上。自从你嫁给了那家伙,就变了好多呢。”

  吕雉抬头,狠狠的瞪了吕释之一眼,“什么那家伙?以后说话客气一点,不许再这么无礼!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亭长,你要是再乱说话,小心大姐对你不客气,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吕释之低着头嘀咕:还不是走了狗屎运,否则他能当亭长?阿阚哥哥比他可是强多了。

  吕雉权当没有听见,抱着刘元,站起来说:“释之,你回去和母亲说,我年前不回去了。刘季要去当亭长,家里肯定有好多事情而且,我回去了又能怎样?我的家,如今是在这里。”

  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翻涌起一阵酸楚。

  眼角有些湿润了,吕雉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刘元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抚摸吕雉瘦削的面颊。

  握着刘元的手,吕雉的泪,唰的流下来。

  那泪珠,在阳光下很净,很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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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章 … ~楼亭明月~

  如今的啮桑,比几年前吕家路过时的样貌有了很大的改变。

  面颊还是那么大,可是比当年却热闹了许多。它坐落在沛县的南方,如同是沛县的桥头堡。

  过往的客商如果见天色将晚,无法赶在沛县关城之前抵达,就会在啮桑停留。

  一来二去,这啮桑就变成了商贾歇脚之地,南来北往的商贾也促使啮桑一日千里的迅速发展。当然,和沛县的发展速度无法相比。泗水花雕问世以来,啮桑的人口增加了一千余户。

  这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啮桑城外的一座酒肆中,身着白衣,头裹紫帻,配高冠的方士正悠闲而懒散的坐在席子上,喝一口残酒,吃一口小菜。不时哼上几声齐鲁地方的小曲儿,格外逍遥。

  酒肆里除了方士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客人。

  那店家也乐得清闲半日,趴在柜台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看上去非常有趣。

  这时候,从西南官道出现了两个人。一个皓首老者,身穿白衣,飘飘然一派道骨仙风模样。

  在他的身边,是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方士。

  一老一少极为悠然的漫步,来到酒肆前,老者看了一眼酒肆里的中年方士,微笑着迈步进

  “徐师叔,一向可好?”中年人,竟然是老者的师叔。

  见老者进来,他并没有客套,伸手示意老者坐下,随手拎起身边的酒瓮,给老者斟上满满一碗。

  “浮丘。数年不见,你越发的精深了!”

  老者笑了笑,“怎比得师叔您驻颜有术?八年前见您是这副模样,八年后再见您,还是如此。”

  “颜或可驻,然心不可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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