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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别激动啊,杜老先生,志熙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唐文向家平使个眼色,让他来劝服自己的父亲。
“爸,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先坐下来再说吧!”家平半强迫、半规劝地将杜老大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志熙,你跟我进来一下。”唐文拉着志熙进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你先冷静一下。”
志熙伸手接过酒杯,一口喝光,酒精在他的胸腹、食道里烧起滚滚焰火,那久压在心底深处的激情终于爆发了。
宽厚的大掌用力捏碎手中的玻璃杯,几丝鲜血沿着手腕滴下,如火如炬的愤怒从那双深邃如海的黑瞳里飘出。
“是楚玄策干的好事。”轻轻丢下一句,却似解释了一切。
唐文了然地轻颔首。“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应付?”
“我要打几通电话、写几封信,麻烦你帮我准备一台电脑、传真机、两支专线,还有我需要一辆车。”志熙给他开了一张现金支票,面额高达两百万。
接到支票的时候,唐文吓了一大跳。“志熙,这……”
“后天你就明白了。”志熙嘲讽似地扬起了唇,那模样邪魅的可怕。“我必须去准备一切了,你告诉杜老大,明天你们可以上拘留所探望家安,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唐文怔愣地望着志熙离去的背影,他几乎无法开口再问出其他问题,那男子是他认识的白志熙吗?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他背上的黑色羽翼和头上的银角——像魔王撒旦。
“唐文,”家平站在厨房门口唤他。“怎么一回事?志熙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安安呢?她在哪里?”
经他一叫唤,唐文才猛地回过神来。“安安出事了。”他拉着他回到客厅,坐在杜老大对面,开始将在厨房里,志熙说过的话,一句句转述给杜家父子知道。
“楚玄策敢干这种事,我不会放过他的。”杜老大激动地站起来,像要去挤命似的。
“杜老先生……”唐文挡住他,求助的眼神膘向家平。
“你以为现在的‘虹帮’还是以前你所控制的‘虹帮’吗?楚玄策早取代了你,坐上龙头宝座,你想去送死我不在乎,我会自己另想办法救妹妹。”家平冷酷、残忍地揭穿事实。
“家平!”唐文怨怪地低骂一声。“别说这种话。”他转而安慰杜老大道“我相信志熙,他会有办法的,我们就等他二天吧!”
杜老大面色如土、颠簸着脚步狼狈走回卧房,半生拼杀、一手血腥,临到垂老的这一刻,上天终于降下了惩罚吗?他会失去一切,但这不公平啊!他的儿女们是无辜的,有罪也应该是他背才对,为什么叫安安受苦呢?
他从来不信神的,但此时,他真的希望天地间有神的存在,他由衷祈祷着。
拘留所里,家安拒绝与父亲、大哥的会面,她不愿他们看到她现在的憔悴样。她害伯,害怕面对不可知的未来,也担心见到父亲后,会心不由己地恨他。
从来就不喜欢父亲创立的帮派,打小她就视“虹帮”为人生中最大的耻辱,不想享受帮里任何富贵,那里每一分钱都沾满了别人的鲜血,是许许多多的眼泪与生命换来的。
她觉得乞讨得来的钱都比抢来的金银更高贵,只可惜杜老大从来不懂这对兄妹的心中感觉。
“安安!”志熙有特权可以在拘留所里来去自如,不受犯人意志影响,当然他也从来不接受拒绝。
家安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把脸埋在双膝中,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最不想见的,其实是他。
想想看,如果被人知道顶顶大名的刑事队长白志熙的女朋友就是“虹帮”的大小姐,杀人嫌犯,他将遭受多少非难。他也许不在意,但她无法释怀。
“我查出那个死者的身分了。”他自顾自地说着。“记着上次我被人狙击的事吗?当时我捉到了三名杀手,跑掉一个,后来他们全在监狱里自杀,而逃亡中的最后一个,昨天也死了。”
她愕然地抬头,被这个消息吓得脸色发青。天哪!志熙所言若属实,楚玄策这项计谋安排多巧妙、阴毒啊!
这样一个厉害的敌人是杜家人栽培出来的,杜老大给了他“虹帮”的人手与势力,而她昨天又傻傻地送上了大把金钱扩充他的领域。如今这只野狼被养成了狮子,开始一一反噬了。
“拜托志熙,我求你罢手,别再管我的事了。”
他微笑地摇头,轻触着她仅隔一夜就变得苍白、凹陷的双颊,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布满血丝,大大的黑眼圈直教他心疼不已。
“别担心,凭楚玄策还动不了我。”他坐到她身旁,将她纤弱的肩膀圈进怀里。“首先我跟你保证一件事,我绝对不会伤害杜老大。所以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不语,只是抬着疑惑的眼望他——警察可能包庇罪犯吗——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问。
“我的母亲,未结婚前她的名字叫席秋枫,不过大多数的人都称她‘夜琉璃’,你听过这个绰号吗?”志熙淡淡地笑着,如愿听到她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夜琉璃”,传闻是亚洲最大黑道帮派“黑狱盟”的盟主,它的势力遍布日本、台湾、香港、中国大陆、泰国……甚至远达欧美。
听说它的总部设在新加坡,等于是星国的第二个政权,没人知道这个消息的真假。因为近年来,“黑狱盟”已从犯罪的帮派,渐渐蜕变成高一层的“亚洲黑帮”领导者,它是个资讯站、也是所有势力划分的仲裁人,它完全合法,而且触脚横跨黑白两道。
近几年,还有人传说“黑狱盟”其实是联合国情报员的秘密训练中心,谣言分歧,最终也只是说明了这个组织的强大与神秘。
而想不到,白志熙居然是“黑狱盟”的少主。帮派头子变成了人人尽知的“犯罪克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跟你说过‘黑暗帝国’的事,而这两种身分,全是为了我方便找寻钥匙。”他缓缓解释着。“但白志熙依然是白志熙,不管我的职业、身分是什么?我现在都只是一个一心想要救出爱人的男人。所以告诉我事情发生的经过吧,安安!”
家安闭紧眼睛,用力抱住他。她可以相信这是一个希望吗?不会连累到他、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昨天,我接到楚玄策的电话,他说他手上握有爸爸犯罪的证据,若不想眼睁睁看着爸爸入狱,就得去见他……”她心跳的好快,嘴唇也忍不住发抖。“我知道他的目的其实是我名下的财产,我不在乎那些钱,只要可以保护爸爸,我宁愿将所有的钱都给他,可是……”她伸手捂着唇,一想到那可怕的一幕,她就打心底害怕不已。
“他骗了你,他对你做了什么事?”志熙的声音因愤怒而转低沉,额上青筋暴跳。
“对不起,我早该听你的话,小心提防楚玄策的,但我太冲动了……”她轻摇螓首,滚滚热泪湿透了他的衬衫。“我和楚玄策吵了一架,签了一些文件,后来我被打晕了,一醒来……噢!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死在我身边,我不知道……”
志熙感觉到她恐惧的泪滴在他的胸膛上焙下火烫的印痕,他心痛如刀割。
“那个人是被刀子刺死的,你想想看,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些什么奇怪的东西?”麻烦的是,他刚才接到报告,那把凶刀上发现了她的指纹。
“那里好暗,我醒来的时候,根本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我挣扎着爬起来,那时……对了!我一直觉得手里、身上黏黏的,想必一开始我身上就沾满了血,我没碰到奇怪的东西,一直到你开门进来,我才发现……”
教她回忆这种恐怖的往事真是残忍。他心疼地握紧她冰凉发颤的小手。
“我知道了,密室里的一切一定是楚玄策趁你晕倒时故意布置来陷害你的,我会想办法教他吐实。”
“可能吗?”她比他了解楚玄策,那个卑鄙小人可是比毒蛇还要阴毒、比吸血蛭更加难缠。
“我保证。”他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顶多一个礼拜,我绝对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嗯!”她柔顺地偎进他的怀里,感觉在这副强而有力的胸膛中,所有的恐惧与不安,全都消失无踪了。
“老大。”阿仁为难地进来通知志熙面会时间已经到了。事实上刚才志熙的辞职令已经批下来,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进来探望犯人了。
“好好待着等我,知道吗?”直看到她乖顺地点头,志熙才放心地走出拘留所。他站定在昔日的手下面前——“是不是我的辞职令批下来了?”他太清楚官场里的一切了,见低踩、见高拜,千万别指望在这里看到雪中送炭的奇景。
“对不起!”阿智走过来,很为难的将文件递给他。“队长,我……”
“没关系,我做出这种事也难怪上头要办人。”志熙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阿智理解似地点头。“杜小姐在这里有我们罩着,保证少不了一根头发。”
“老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别人碰到她一根寒毛的。”阿仁冲动续道。
“我已经不是老大了。”志熙凄楚地微笑着,离开警界,他会怀念这两个有趣、又重义气的好伙伴的。
“叫惯了嘛!”阿仁不好意思地搔着头。
“我们不会忘记你的,队长。”阿智笔直的目光望着他。
志熙是他们跟过最好的上司,有功大家享、有过自己背,他永远是他们心目中的队长(老大)。
“保重!”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志熙终于离开了这间他待了三年的警局。
回家后,志熙首先发了几封电子邮件给在新加坡的母亲,要求动用“黑狱盟”人员。
其次,他以“黑狱盟”少主的身分命令全台所有与“黑狱盟”有交情的帮派,自接信日起,切断一切给予楚玄策的援助,并且留意他若出走,绝对不可帮助他逃亡。
然后他来到了家平的公寓里,还有一件事得与杜老大说清楚,他是否真有把柄落在楚玄策手里?倘若楚玄策的要胁属真,为了实现对家安的诺言,帮杜老大脱罪,誓必得先想办法偷回那本记载着杜老大所有犯罪事宜的帐簿。
如若不然!他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专心对付楚玄策,非叫他招出命案真相不可。
“志熙,你终于来了,大家都在客厅里等你。”唐文替他开门,领他进大厅。
杜老大、杜家平全都神色委靡地瘫在沙发上,他们去警局要求面会家安,遭到拒绝,心下的不安更形扩大了。
“你去哪里?”杜老大因担心女儿,语气难免急躁。
“去看安安。”志熙坐到他对面。
想不到女儿不肯见他,却愿意与白志熙会面,很难形容杜老大此刻落寞的心情。“她……还好吧?”
“还好,她不见你们是不想惹你们伤心、不愿连累你们。”志熙将家安在拘留所里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他们。
“这傻孩子。”杜老大沉痛地低垂着脑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他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与罪孽深重。
“我答应安安,无论如何都以保护你为优先,所以请你老实告诉我,是否真有那本帐簿的存在?”志熙慎重问道。
“你可以不用管我,只要救出安安,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杜老大现出无比激动的神情。
“如果不能两个人都救,安安不会答应出拘留所的。”家平撇开头去,淡然地说道。
杜老大惊愕地看着儿子,他的意思是,他也想救他吗?这个向来以反抗父亲的命令为乐事,从不听话的长子。杜老大不明白,但心底深处却源源不断地泉涌出温暖的感觉。
“我想那本帐簿是楚玄策杜撰的。”突然他觉得“虹帮”不再重要了,只要上天愿意再给他一次全家团圆的机会,他情愿放弃一切的富贵荣华、功名利禄与仇恨憎恶。“自安安骗我,她与唐文结婚后,我就一直有计划的转卖帮里的产业,是我的私心,我很清楚江湖不可能混一辈子,我将帮中大笔黑钱透过瑞士银行,买股票、期货、黄金,而这些财产全都登记在安安名下。当然产业漂白、过名后,势必得缴税,但我找了一个厉害的会计,逃过了一切税则,不过我漂白后的一切产业绝对完全合法,如果说,楚玄策还能找到我什么把柄,应该也只有逃漏税这一条。”
“逃漏税不算大罪,很简单就可以摆平。”志熙很感激杜老大肯说出帮里的机密,如果他抓住这一条线猛钻的话,很简单就可以扳倒“虹帮”,但这一切还是得经过杜老大的同意。“这样吧,杜老大,我跟你实话实说,你的底线在哪里?你希望我做到什么程度?”
家平和唐文都了解志熙问这话的意思,三人都用希冀的眼光望着杜老大,在这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