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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慎之脸色难看,江氏却是由婆子扶着走过来,携了她的手眼圈微红道:“我和姨娘都听说了,在府里也是如坐针毡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江氏还在头三个月,胎位不稳,析秋挽住江氏,脸上露出暖暖的笑容,道:“我没有事,你快进去歇着!”又看向佟慎之,今天不是他休沐,想必是告假而来!
佟慎之一向严谨,从未有告假早退之事,今日为了她却是破了首列。
析秋心里微暖。
胡素青躺在客栈的床上,胡夫人端了药喂她:“昨晚折腾了一夜,你的身子可能吃得住?”
“没事。”胡素青面色越发的惨白,她咳嗽一声回道:“休息两天就会没事的。”
门外,客栈来往的客人不停走动,脚步声不断传进来,胡夫人满脸的烦躁不安,走过去又端了椅子将门抵上:“也不知你两位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住在这里人这么多,总不是事。”
胡素青也是满脸的厌恶,若不是想要让人觉得她们母女境遇凄惨,她怎么也不能住在这样的地方,与那些贱民住在一起!
胡夫人回来重新喂她吃药,又道:“你有把握萧家今天会来接我们?”
胡素青听着,嘴角就露出一丝笑容来:“最迟明天!她们素来最重名声,怎么可能任由那些人说难听的话诋毁侯府,我如今又住在这样的地方,她们一定会将我接走的。”她说着一顿又道:“娘,等我们进了侯府,您什么话也不要说,只在一边抹眼泪便好,其它的事我自有主张。”
胡夫人现在也是六神无主,只能点头回道:“娘知道,娘什么都听你的。”这次她倒要看看,那个佟析秋还能出什么阴险的手段。
正在这时,有敲门声传了进来,胡夫人听着面上就是一喜,看向胡素青道:“难道是侯府的人来了?”
胡素青就虚弱的摇了摇头,回道:“不会这么快,佟析秋那边,太夫人也要做一做安抚才是。”
胡夫人听着有些道理,便放了茶盅起身去开门,露出一线门缝,店家的小厮就眯着眼睛直往房里窥探,胡夫人看清来人脸色一沉喝道:“看什么看,可是有什么事?”
那小厮嘿嘿笑着,满脸轻浮的回道:“没事,就是来问问客官,可是有什么用的着小人的地方。”
登徒子!
胡夫人心里骂道,手下也是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怒骂道:“滚!若是有事会传你的。”
小厮在门口就露出不屑的表情来,对着门撇撇嘴啐了一口,讪讪的下了楼。
胡素青躺在床上,脸色越发的难看,这样不入流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愿意住下去。
“你大哥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胡夫人也是满脸的怒意,母女两人正说着,忽然房门外便是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声呵斥道:“走,快走,客栈已经包场了,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客栈中的客人不愿离开,店中小厮便二话不说,将众人行礼扔了出去。
骂咧声一片,一时间嘈杂混乱不堪。
客人被赶出门即便赔了银子依旧是愤怒不满,各自捡了自己的包袱,围在客栈外面,对着店里便是大声叫骂,一时间整间客栈门外熙熙攘攘挤了满街的看热闹的百姓。
客栈内却是立刻安静下来。
胡夫人和胡素青一愣,满脸的疑惑不解。
就在这时,有人站在门外敲门,胡夫人狐疑的依旧是开了一条门缝,依旧是那位小厮,但不同刚才面带猥琐的样子,他堆着满脸讨好的笑容,仿佛胡夫人便是他的再生父母:“胡夫人,这间店已经包场了,您和胡小姐尽管去住,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小人,小人一定鞠躬精粹。”
“什什么?”胡夫人满脸的不敢置信:“包场了?”
小厮就满脸确定的点头道:“是的,有人出银子,为胡小姐将整间客栈包了下来,胡夫人和胡小姐尽管放心住着,我们一定做到让您和小姐宾至如归!”
“请问,是谁出的银子?”
小厮就堆着笑摇头道:“对方没有留下姓名,夫人就别问了。”
震惊!
胡夫人关了门,也在胡素青的脸上看到疑惑的表情。
她道:“怎么会有人为我们包下整间客栈?难道是太夫人或是萧四郎?”能有这样手笔的,除了萧四郎和太夫人,她们想不到还有什么人。
小厮端了酒菜上来,菜色精致,有厨房的妇人进门给胡夫人布菜倒酒,伺候的周到服帖。
胡夫人看向胡素青,心里满是舒坦。
萧家果然是怕了,对她们母女照顾周到,显然是打算要将素青接回去,可又怕她落在外头,玷了名声,这才包了客栈屏弃了闲杂人等。
胡夫人满脸的高兴,可胡素青躺在那里,心里越发的狐疑。
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楼下,客栈被围的水泄不通,纷纷在议论,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排场,竟是将所有顾客赶出门,一人住了整间客栈。
辱骂声此起彼伏!
群众情绪越发愤懑。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哭声传来,紧接着人群被人分开一道,有位穿着狼狈的妇人挤了进来,她满脸的黑白灰尘,衣服上也有着被烧焦的痕迹,她挤出人群站在客栈门外,就要跑进门内。
门外百姓随即噤声,纷纷朝那看不清面容的妇人看去。
那妇人在门口便被店内小厮拦住,小厮喝道:“本店已被包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奴我不是闲杂人等,小哥求您行行好,让我进去!”
小厮自然不肯,那妇人就哭着在门口跪下,求道:“我是胡家的仆妇,求小哥让我进去,我要见我家夫人和小姐。”
“什么?”小厮一愣:“你是胡家的仆妇?”
那妇人点头不迭。
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这胡家不就是今日城中的话题人物,与萧四郎情深意重的苦命鸳鸯胡小姐。
小厮便面露迟疑,犹豫起来,忽然一愣又喝道:“胡家昨晚被烧了,统共几个下人,死的死散的散,你又是哪里来的仆妇,胡夫人和胡小姐来的时候,身边可是一个人都没有跟,你又是哪门子仆妇,滚!”说完又骂骂咧咧的啐了一口:“乞丐便是乞丐,还想蒙骗大爷!”
那妇人顿时急了,大哭起来:“我没有被烧死,昨晚起火时我就逃了出来小哥,求求您通禀一声,就说我是刘妈妈,一直为府里赶车的刘妈妈,夫人和小姐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去,去,去!”胡家的事,现在满城百姓可是人人都知道:“胡家赶车的婆子,昨晚就被烧死了,你又是哪门子的赶车婆子。”
那妇人见左右说也不听,就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百姓中再一次响起窃窃私语声。
就在这时,楼上胡夫人听到楼下的吵闹声,下了楼。
那夫人一见胡夫人便尖叫一声:“夫人!夫人!”
胡夫人看清妇人的面容,顿时一个趔趄,倒退了数十步,指着她便口不择言的道:“你你是人是鬼”
“是奴婢,奴婢没有死!”
胡夫人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忽然,有京衙衙役推开众人大步走了进来,当着胡夫人的面,对着地上的妇人一番询问,等胡夫人醒过神来,自称刘妈妈的妇人,已经被衙役带出了门。
胡夫人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外间的百姓看着,越发不舍得离去,对整件事情越发的好奇。
胡家昨夜走水,全部家当毁于大火之中,可是此刻胡夫人却是包下整间客栈住在这里,若说包场不足为奇,那么这个原本应该已经被烧死的赶车婆子,为何出现在客栈之中?
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
萧四郎和胡二小姐的故事,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再一次掀起一个高潮。
胡素青靠在有些灰白的迎枕上,满脸死灰,她怒视着胡夫人道:“大哥不是回去检查过了,不是说都被烧死了吗,怎么她又活生生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见了鬼了?”
胡夫人此刻还是失魂落魄,她怎么会知道刘妈妈到底有没有死。
这些事都是胡家大爷一手做的。
“大哥这会儿到底去了哪里,大半日都不见人!”胡素青气的脸色发青,捂着胸口连连喘气:“快使了银子让人去衙门打听打听,刘妈妈这会儿怎么样了。”
刘妈妈是最重要的人证。
若是她被带去衙门,要是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来,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可都完了。
胡夫人不疑有他忙出门,给店中小厮塞了银子,让他去京司衙门打听。
小厮收了银子,又是店中贵客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去了衙门口打听。
不过一大半个时辰,小厮匆匆跑了回来。
胡夫人正忐忑不安的在大堂里等他,一见他回来便问道:“怎么说,打听到什么了。”
小厮擦了头上的汗,便回道:“那婆子被带走,周大人直接开了堂审问,这会儿正在审呢。”说着一顿,又道:“听说还用了刑!”
胡夫人虽然不知道刘妈妈能供出,但原本该烧死的人,此刻出现在这里,就难免引人怀疑。
但胡素青却是在想,当初马发疯的事,就是刘妈妈亲手做的,胡夫人不知道,但是她却是清楚的很,都是内宅妇人,谁能受得住大堂上的严刑逼供,刘妈妈根本不用审,必然什么都会招了!
胡素青额头上也渗出汗水来,紧紧揪着被子脑中不停去想对策。
刘妈妈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衙役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就赶到了,客栈被人包场,引了那么多百姓围观。
这几件事凑在一起,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而为。
环环相扣!
一定是佟析秋,一定是她!
真是好心机好手段,竟然这样不动声色的,就将她精心的布的局破掉,还将她再次逼入毫无退路的境地。
她要怎么办,怎么样做才反败为胜?
胡素青静静坐着,半个时辰后客栈外再次传来嘈杂的声音,店家的小厮拍着门,怒道:“出来,快点出来!”
胡素青拧了眉头,忽然坐了起来,喊道:“娘,帮我穿衣裳。”胡夫人拉着她,反而安慰她道:“审就审了,若是衙门问起来,就是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死不就行了,你也别多想了。”
胡素青此刻没有心情去和她解释,撑着身子爬起来,找出自己最得意的衣裳首饰。
胡夫人扶着胡素青下楼,店家小厮一改方才的笑脸相迎,嗤笑道:“我当真是情比金坚,原来不过是看中侯府的荣华富贵,诬陷萧四夫人罢了,真是无耻之极!”
胡素青听着,眼前便是一黑,还未等她恢复过来,两人便是被人一推,跌坐在客栈门口!
原来,不过半个时辰,京衙的审理的结果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原来当初马车事故,不过是胡小姐使的苦肉计,意在嫁祸给萧四夫人内弟罢了,
满街的百姓指指点点,潮涌而来!
上午一面倒的谴责萧四夫人的舆论,这一刻却是直指向她。
原来真正手段狠毒的人,还是她,好好的千金小姐,竟是想要嫁入别人家为妾,真是日风世下,为人所不齿。
胡夫人没料到外面已经变成这样的情景,她惊慌失措的扶着胡素青,护着她往人群外挤。
胡素青紧紧攥着胡夫人的手,满口的贝齿几乎咬碎,她冷冷的道:“娘,我们去侯府!”
太夫人正在和胡总管说话:“多带些人,若是她不同意,便直接捆了带走!”
胡总管垂着头面露迟疑:“那二爷和四爷”若不然早就去了,就是因为四爷和二爷双双不同意,他人去了客栈却不得不又赶了回来。
太夫人拧了眉头道:“女人的事情,他们男人家懂什么,你尽管照我的话去做!”
胡总管点头应是,退了出去。
析秋送走佟慎之和江氏,敏哥儿却是提前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先生让你回来的吗?”析秋牵着他手进门,将他身上套着的书包解下来,又揉了揉他冻的红红的小手,敏哥儿就昂着小小的脑袋去看析秋,析秋一愣问道:“怎么了?”
敏哥儿就目光闪了闪,摇头道:“没没有!”
析秋挑了挑眉,低头笑看着他:“敏哥儿有话想和我说吗?”
敏哥儿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在析秋以为他不会说时,敏哥儿却是突然抬起头来,对析秋道:“母亲,我不喜欢素青姑姑。”
析秋听着一愣,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蹲在敏哥儿面前,问道:“敏哥儿为什么不喜欢素青姑姑?”
成人之间无论什么事,都不该影响到孩子,他们还小是非观并不完善,析秋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去影响敏哥儿的喜恶。
敏哥儿就垂着头回道:“她们说素青姑姑要进府来做我的姨娘,我不想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