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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东伯男陪著一睑阴沉的燕归来跟在他们身后,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他想拔腿逃跑。
他当然知道燕归来现在超级不爽,身为人家的哥哥,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安慰他一下。
“你别这样,他们认识十年了,再说她刚醒来可能不记得这五年的事情。”
仿佛置若罔闻般,燕归来还是杀气十足。
“告诉你个好消息,云雁落再活也没几天了,你没看他吐血吐得血都快干了。”
“都快死了还不老实找个棺材躺著。”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燕归来恨恨地握紧拳头,然后挥剑扫向路边大片的绿荫。
东伯男看看那片惨景,咽咽口水继续陪著笑脸,“你就当可怜他临死前的心愿吧。”
听到这句话,燕归来更加阴沉地瞪著前面的白色软轿,希望他的心愿不要太过分,他既然可以为了柔柔成为这样的燕归来,那么他也可以为了柔柔成为一个嗜血的恶鬼。
一行人上了船,轿子就直接抬进了船舱。
在燕归来杀过去拆掉船舱之前,东伯男拉住了他。“你放心,他现在的情况就算有心也力不足。”
燕归来没有收回视线,那些根本不重要,没有一个丈夫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
“柔柔刚刚清醒,你不希望她再受刺激吧。”
他闻言怔住,然后隐忍地握紧剑,但仍站在船舱的窗外监视著里面的动静。
东伯男看得摇头叹气。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可以为了他妹妹如此疯狂,不禁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你……”做为她的兄长,似乎要表态才对,“你放心,柔柔永远是你的妻子。”反正这个云雁落绝对活不了多久。
他没有回头,燕归来依旧静静地站著,忽然冷冷地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带柔柔来见他?”
东伯男抽出扇子无力的扬了两下,苦笑道:“也许他的确是对不起柔柔,可是他也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男人。”
大凡出色的人都要承受比一般人更多的磨难。云雁落是一个绝世的美男子,但不幸的他也是云粱七州的守护者,很多事情并下是寻常人可以控制的。
夜色中,船行驶了三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目的地。管柔柔还在甜美的梦乡,云雁落也疲倦地阖上眼睛,两个人靠在一起,月光下,无辜得像是两个孩子。轿子从船上一路抬到了红叶山庄,这个在夜色中的庄院,小巧而精致,却不像云王府般富丽堂皇。
东伯男奇怪地挑了下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燕归来神色更难看了,他的身体也许已经到了极限,但他依然沉默地紧紧跟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轿子终于到了厢房门口,云雁落醒来下了轿子,望著管柔柔的睡睑,他不忍心叫醒她,于是上前尝试著想将依然沉睡的她抱人房间,结果却令虚弱的身体呕出了血,他苍白的俊脸更加惨白,李随君想帮他却被他拒绝。一个男人连心爱的女人都抱不动,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冷硬地跟在后面的燕归来这才和缓了些许脸色。他忽然迅速上前抱起管柔柔,把她轻轻放到厢房的床上,然后飘回门外旁若无人的打坐休息,整个动作快得众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云雁落终于注意到这个沉默的男人,那天在管家废墟里的事令他疯狂嫉妒著他,但是现在看来他也在嫉妒著自己,出于对情敌的直觉,他仔细地打量著眼前看起来武功很高的男人。
一身黑衣,外表看起来冷酷无情,但是从他刚才抱柔柔的动作可以知道,至少对柔柔来说,他是一个温柔的好情人。五年了,当他终于有资格去爱自己所爱的时候,她是否还属于自己呢?
同样的疑问也在燕归来的胸中汹涌著,已经清醒过来的她,是否会承认他这个做了五年的丈夫?
云雁落又吃了两枚药丸才止住咳血,然后神色失落地跟舱离去,今夜又有谁能够好眠呢?
是夜,管柔柔躺在舒适的床上熟睡著,唇边的微笑却慢慢地消失,而当她的尖叫声在寂静黑夜中响起时,燕归来已瞬间来到她面前。
“你是谁?”她害怕地抱著棉被靠在床柱上,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
他黯然地看著她,像往常一样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只是现在的管柔柔根本不会去注意他手上的伤痕,反而以为他想对她做什么而更加害怕的大叫起来。
燕归来僵硬地站在原地,她趁机下床冲出房门,神色慌乱地寻找云雁落。
“阿落、阿落!”她害怕得沿著长廊四处呼唤著她认为最安全的避风港,没看到燕归来握紧的双拳。
当云雁落跌跌撞撞的出现时,她委屈地扑到他怀里。
“阿落,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我们不是要成亲了吗?”她软软地埋怨著。
“我要嫁给你啊,我只有你了,大家都死了,我只有你了。”她像抓住浮木般紧紧的抱住他,像是想嵌人他怀里般。
这样的夜晚能睡著的人本来就不多了,东伯男和李随君在长廊另一边远远的看著,看云雁落温柔的哄著怀里的人儿。
“好,我们成亲,我们立刻成亲。”他抱住她,宠爱地回应著。“我们的喜堂我一直保留著,我在山庄一直等著你。柔柔,我今生来世的妻。”偷偷地咽下一口血,他不能死,柔柔马上就要嫁给他了,他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够了!”李随君终于忍不住街上前去拉开他们,“你看看他,为了你成了什么样子,他快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还要他连夜和你成亲?”她抓住管柔柔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云雁落。“看到了吗?看到他的样子了吗?”
被李随君的力道拉得晃了一下,云雁落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口中鼻中甚至耳中都是血,即使这样他还是向管柔柔伸出手乞怜似的呼唤著,“柔柔,我们成亲,然后……再也不分开,柔柔。”他呼唤著茫然的爱人,不耐烦地躲开李随君递过来的药。“没用了、没用了……我不吃,我要和柔柔成亲。”
“你别傻了,她五年前离开你,你以为她在男人堆里滚了五年后,还会回到你身边吗?”李随君哭著大喊。
“掌……嘴,不许你……侮辱柔柔。”
云雁落连吐了两口血,连跪也跪不住了,但摇晃的身体没有倒在冰冷的地上,管柔柔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了他,她慌张地帮他擦著血,俊美的脸被血染得不但不可怕,竟然还美丽得有些邪魅。
她记得阿落曾说过,人在死前是最美的。
“阿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为什么止不住……”她拿袖子努力擦著他不断涌出的血,她的衣服顷刻间也被染红了。
一直沉默的燕归来上前点了云雁落几个穴位,发觉依旧止不住血,便单手自头顶帮他灌人真气。片刻,血真的止了,但是燕归来的脸色却苍白到了极点。
管柔柔一直看著他的动作,发觉血已经止住后,感激的对一脸神色复杂的他谢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柔柔替夫君谢过。”然后又继续帮已经半昏迷的云雁落擦拭脸上的血。
听见她的话,燕归来的表情像是被她捅了一刀,他慢慢地站起身盯著他们,然后以更慢的动作开始向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打完自己十个耳光的李随君忽然凄然大笑。
“管柔柔啊管柔柔,你真是天下第一大祸害,你又成功折磨死一个男人了,恭喜你,哈哈哈……”她忽然眼睛一瞪怒道:“公子怕你想起五年前的事情,特意把你带来这里,可是你真的忘记云王府的事情了吗?你忘记你看到了什么吗?”她来到管柔柔面前,轻柔且恶意地提示著,“云王府的新房里,两个在床上打滚的人是谁?想起来了没?”
管柔柔惊恐地看著她憎恨得几乎扭曲的脸。云王府下就是阿落自小生长的地方吗?不!除了阿落的童年外还有什么发生在那里?她抱头抵抗著快在脑海中爆炸的画面,刻意忘记的回忆一幕又一幕地浮现出来。
最后她怔住了,随即更为恐惧的看著还在昏迷中的云雁落,然后连滚带爬地远离他,转身就要逃跑。
没等她跑开,一直渴望知道真相的东伯男就一把拦住了她,他冷静地看著她,“柔柔,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有权知道管家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会被灭门。”
管柔柔颤抖挣扎著,她不要记起来!不要记起那个丑陋的过去!
“柔柔,你必须记起来,因为那里面有你娘的回忆。”东伯男的嗓子带著掩饰不住的寒意,似乎那个爱笑爱闹的东伯男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
“你想知道?”挣扎下开的管柔柔忽然静下来,慢慢抬头盯著他坚决的表情,然后凄楚一笑,“好,我告诉你,那个灭了我们管家的人就是大娘,你的母亲。”
五年前的夜里,雨下得温柔梦幻,一如弥漫在整个庄园里的迷香洄梦。所有人都陷入幻觉中,清醒的只有几个主人。
管家大家长管回春总共娶了一妻四妾。每个妾室都为他生了一个孩子,管柔柔则是唯一的女孩。
那天,整个管家庄正在为第二天管回春纳第四个妾室的事忙到夜里,大娘为了慰劳大家,就每个妾室送了一碗梅园的桂圆粥。
就是那一碗桂圆粥,让管柔柔看到了人间地狱。
管家的正室周氏出身名门,擅长配制各种迷香。她利用迷香让所有下人都陷入麻痹之中,接著为了怕精通药理的管家人察觉,便利用几种迷香配上桂圆粥里的补药,做成了使人失去理智的剧烈春药,使得管家的几个小妾和管柔柔的两个哥哥在幻觉中乱伦直到死去。
“你说谎,我娘怎么可能这样,如果是真的,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东伯男平静地问,脸上一片冷漠,“还有爹呢,他为什么是被人刺死的。”
她凄然一笑,“当时我正在偷试嫁衣所以没来得及喝那桂圆粥,当大娘和她的手下带著神智不清的姨娘和哥哥们闯进娘的厢房时,我吓得躲进床下。随后我就发现自己慢慢的不能动了,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娘……”
当时床下暗暗的,正好把她完全的隐藏住,管柔柔穿著柔软的嫁衣躺在凉凉的地上,发现四肢不听使唤,晶亮的眼睛盯著外面,她看到爹被人架在椅子上,而她的亲人们正做著令人作呕的事情,当她娘被凌辱至死时,眼睛一直看著床下,彷佛还在求救。
可是她连闭上眼睛都办不到,迷香麻痹了她的全身,忽然,大娘那张未老先衰的脸猛地出现在她面前。
“原来你在这里。”
她笑得诡异,正要招手叫手下把她拖出来凌辱,但是她穿嫁衣的样子却让她愣了一下。
周氏把管柔柔拉出来让她服下了解药,然后用于描绘著她的五官,“一直没好好的看过你,没想到你穿嫁衣的样子这么像我。”她慈爱地帮她整理著嫁衣。“长得真好,要是我的孩子没流掉,也该是这般讨喜的样子吧!”
渐渐有知觉的管柔柔愤怒地瞪著她。
“呵呵,你生气了,好可爱。”手还是细细地描著她的眉眼。
突然感觉能动的管柔柔一把推开她。“你是个魔鬼,还我母亲的命来。”她拿起玉枕就砸向还在微笑的周氏。
周氏脸色一变,一把接住枕头,上前反手钳住了不会武功的她,逼著她看著地上赤裸死去的人。
“我是魔鬼?你刚才看到他们在做什么了吗?他们是不是畜生?只有畜生才这么不知廉耻。”周氏阴狠的在她耳边低语。“我就是要你们这些畜生露出原形。”
“三十五年前,我和你一样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时,就是遇到了这个臭男人!”她愤恨地瞪著椅子上的管回春。
旁边的手下会意的上前给了他一个耳光,周氏才满意的继续说下去。
“当年他跟著他的师傅来我家为我母亲治病。我们一见钟情,在他临走的前天夜里我把自己给了他,他也答应我会来提亲,可是我日盼夜盼了三个月都不见他的踪影,更要命的是我怀孕了。”
“我当年和你一样只有十六岁,害怕极了的我只有逃出家去找他,可在路上我却被一伙强盗轮暴,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等我千辛万苦来到他家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在离开我后娶了妻,根本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流掉孩子以后我已经不能生育,也因为我未婚怀子又被轮暴,娘家从此与我断绝关系。虽然他最后还是娶我做正室,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婚后两年,他连碰都没碰我一下,我知道他嫌我脏。没关系,我以为我可以将这件事情淡忘,但是我又等了三十二年,他从没来过我的房里,而在这三十二年里他又纳了四个小妾,生了四个孩子,现在竟然还要再纳妾!”
“我累了,我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