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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怕没人送花给你,送一支花聊备一格,免得你的情人节太冷清。”
“真是没诚意。”她笑着望向铁柜上一排花束,那是办公室同事特地为她清出来的空间,“谁说没人送我花?我数一数,一、二、二、四,五、六,才一个早上就六大把玫瑰,不知道下午还有没有?”
“那么多?你人气满旺的。”
“嘿嘿,你别小看你的同学,外面可是有人排队等着追我呢。”
“好吧,他们慢慢排队,我可以插队吧?”简世豪轻松愉快地说:“晚上吃饭别忘了,我打电话提醒你,免得你跑去跟别人吃烛光晚餐。”
“记得啦,六点大门口见。”
放下电话,杜美满开心地将向日葵凑到鼻头闻了闻。
嗯,虽不若玫瑰浓郁,却有一股清新香味,这叫做阳光的味道吧。
铃!电话又响,杜美满心虚地望向后头,还好今天科长不在,她这才敢抱着电话聊个不停。
“杜小姐,我是吴永新。”一个低沉魅惑的男人声音传来。
“啊……是吴先生,你好。”她心中小鹿乱撞,脸上蓦然发烧。
“祝你情人节快乐,喜欢我送给你的玫瑰吗?”
杜美满望向一束奇特的蓝色玫瑰花,深蓝花瓣透出神秘梦幻的色彩,外头裹以亮丽的玻璃纸和银色珠练,仿若妆点出一个高贵独特的爱情仙境。
“你送的花很漂亮,谢谢你。”她小心地回答。
“可惜我的假期早就排定,不然今晚一定邀你出来吃饭。”
“你现在在加拿大吗?”
“嗯,我在洛矶山脉的星空下,班夫国家公园的渡假旅馆外面,我头上的星星好多、好亮,像是洒了满天的钻石。”
“呵……一定很美。”她光想像那景色就已经着迷了。
“我很想说出心里的感动,拿起手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吴先生,我……嗯,长途电话很花钱的。”
“没关系,我想听你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杜美满心头剧烈一跳,好像有什么小虫钻进她的心坎里,轻轻地咬着她某种说不出的渴望,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我……祝你玩得愉快。”她声音变得害羞。
“我拍了很多照片,回去找你出来,让你看看我走过的地方。”
“自助旅行,真不错啊……”
“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再……再说,吴先生,你玩累了,也要早点休息。”
“好,回去再联络,再见。”他的声音徐缓悠远,彷佛就要逸出话筒,温柔地熨贴她的耳膜,也熨贴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讲完电话,杜美满茫茫然放下话筒,放下始终握在右手的向日葵,走到铁柜前,小心翼翼地触摸那束特别的蓝色玫瑰花。
她心动了。
下午六点钟,简世豪跨坐机车上,手里抱着一顶安全帽,耐心等待。
“世豪!”杜美满蹦蹦跳跳跑了出来,她已换上牛仔裤球鞋,一身轻便地来到他的面前。“你等很久了吗?”
“还好,刚来五分钟,给你。”他递出安全帽。
她接过来戴上,两只手摸来摸去,就是找不到环扣。
“戴了几次还不会戴?”他伸出手帮她扫好,顺便轻轻敲了圆圆的帽顶。
“哎唷,好痛!”她故意摸摸头顶,噘了嘴抱怨:“人家不习惯戴安全帽嘛,你看你,交女朋友就急着买车,带我出去只能坐机车。”
“没办法,车子早就卖掉了。”简世豪微笑摊摊手,指了后座,一副“你要认命”的表情。
“好吧,等你哪天又交女朋友买车了,我再来沾光搭便车。”她十足认命,攀着他的肩膀,准备跨到后座。
“等等,这就是那朵向日葵?”他微侧身子,拉住她的大背袋,里头插着一支向日葵,露出鲜黄热情的色彩。
“对呀,这朵花长得好肥喔。”她笑着抽出向日葵。
他第一次听到用“肥”来形容花朵,禁不住大笑,接过花朵闻了一下,又在她脸蛋旁边比一比,“圆圆的,和你一样,送你正好。”
“笑我?人家说我娃娃脸长不大。”杜美满抢回向日葵,插回大背袋。
“长不大才好呀,你们女生不是最怕老吗?”他发动机车。
“怕老是一回事,可是我看起来一点也不成熟,有时候到别的处室办事,还被以为是工读生,妹妹长、妹妹短的。”随着机车的加速,她抱紧了他的腰。
“你本来就是妹妹,当了二十几年妹妹还不习惯吗?”
“不要,我要长大!”
简世豪察觉她按在腹部的手指的力量,那是她坚持要长大的执拗?还是只是单纯坐在机车后座上对他的的倚靠?
她不带别人送给她的花,单单带走他的向日葵,这里面有任何涵义吗?
他不想猜,今晚,他要直接说出他的心意。
“世豪,你怎么不说话了?”
“马路上都是废气,有话待会儿再说。”
自从世豪退伍后,他们又们大学时代一样“好”了,两人在一起总是哇啦啦说个不停;但是在下班时间的的大马路上,各种噪音加上空气污染,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杜美满也只好抑下一箩筐的话题。
她不知道他要载她去哪边吃饭,她不用问,很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
“整个晚上,他们跑了好几个夜市吃小吃,又到天文馆看牛郎织女星,热闹过后,远离人群,两人沿着河堤散步,走得脚酸,乾脆找个石椅坐下来。
杜美满咬着热呼呼的炸鸡,“什么牛郎星织女星嘛,原来是望远镜里面的两颗小光点。”
简世豪笑着看她的吃相,“幻想破灭了?”
“不过就两颗星星,要是古人从望远镜看到这两颗光秃秃的星球,大概也编不出牛郎织女的故事了。”
“爱情,总是有想像的空间。”
她咬住炸鸡,意味深远地看他,“我问你,如果她不是同志,或者你们只是一时吵架,你会把她追回来吗?”这个她,当然是指洪若薇。
他勾出淡淡的笑,也是意味深远地看她,“那时候会,现在不会。”
“来,解释给我听听。”她踢掉球鞋,两只脚悬在椅上踢着。
他瞧着她的脚掌,时光恍惚回到多年前的山谷深夜,两人热烈地谈着彼此的家庭,那是他们认识对方的开始。
“那时的我,满脑子只有爱情,一旦爱情出现破洞,当然要想办法弥补;即使那时候追得回来,但最后还是会分手。”
“唔?”她嘴里正好塞满最后一块鸡块,只好睁大眼睛看他。
“你说得好,爱情不是将自己的喜好投射在对方身上,而是应该打从心底喜欢这个人,我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也就是说,爱错人了。”
“可是你们在一起久了,说不定也有感情呀。”
他微笑摇头,看看天空,又看着她圆圆的脸蛋,“我和她太像,都是内心孤独的人,她很明显,我比较不明显。满满,你应该知道,我爸妈的婚姻有问题。”
“嗯。”她早就感觉出来了,只是他不提,她也不过问。
“我上小学前,他们感情很好,后来慢慢变了,本来是我妈活动多,我爸抱怨,妈妈认为爸爸不能体谅她的辛苦,爸爸却认为妈妈没有陪伴他;这些年来,变成我爸在外面找到'红粉知己',妈妈难过,爸爸又说是妈妈不了解他……唉!反正他们见面就吵,偏偏他们都是台面上的人物,所以人前恩恩爱爱,人后相敬如冰,冰块的冰,即使他们很疼爱我,可是我在这种环境长大,个性多少变得比较孤僻。”
“你说你孤僻,看不出来。”
“我在家孤独怕了,变得很需要朋友,也很喜欢和同学在一起,碰到她以后,更以为爱情是万灵丹,有了爱情,世界会变得更美好,后来才知道是自己的幻想:她从来不讲她自己的事,我也不想跟她讲家里的事,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各有心事,就像两块石头投到水里,一开始会溅出水花,但那只是一时的,沉到水里的石头没办法互动,彼此感应不到对方的心思,久了就长青苔了。”
简世豪低头说着,嘴角始终挂着那淡淡的笑意。
杜美满两只手掌扳在石椅边缘,认真倾听他的心事,一点一滴感受他的心情。
他不再有过往的迷惑与踌躇,而是原原本本地说出事实,有着一种超脱的神态。
她发现他真的变了,或许是失恋带给他的成长,也或许是一年十个月的军事磨练,他宛若脱胎换骨,眉宇之间变得俊朗,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沉稳气度,而体格锻练得更加挺拔,好像举起双手站起身来,就能够顶天立地。
简世豪长大了!
他转头看她,笑说:“我很好看吗?”
“呃……这还用说!”杜美满正想得出神,被他黑黑的瞳眸一看,赶忙蹦出令她微微心疼的感觉:“你现在还觉得孤独吗?”
“有你陪我,不会了。”
“我可没办法陪你到永永远远,你得给我时间去谈恋爱。”
“小女生要跟谁谈恋爱啊?”他揉揉她毛茸茸的头发,把她当小孩玩。
“不用你管!”她呵呵笑,用手指理了理头发,两脚踢呀踢的,“世豪,其实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聊,不要再像以前一样闷在心里。”
“有你这么专业尽责的满满夫人,我当然要一辈子好好利用了。”
“喂,我先声明了,以后夫妻吵架、小孩打架的事情,我可不负责,这是你的家务事,你当家长的要好好处理。”
“我不会和老婆吵架,老婆是娶来疼的。”他一本正经地看她。
“新好男人哦?”她推推他,开心地替他计画着:“你马上去念研究所了,一定有更多学妹追你,你可得好好选择,这次应该知道怎么谈恋爱了吧?”
“这么急着把我推销出去?怎么不先想办法把自己嫁掉?”
“又没有喜欢的人追我……”
杜美满露出羞涩的笑容,脸上发热,不发一语,抽出大背袋里的向日葵,放在手里转来转去。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有些难为情,犹豫着该不该跟好哥儿们说……
河堤旁的水银灯照得四周明亮,下面的河滨公园有人在打篮球,也有人在溜狗散步,各人有各人的故事,他和她,也曾有共同写下的故事。
简世豪望着那朵向日葵,再将目光移到她微微泛红的脸蛋,心底涌起一股热流,就像向日葵给予他热力四射的感觉。
这两年的时光足以让他看清楚自己的本心,他这才明白,过去他之所以常常比较若薇和美满,就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摆着那张圆圆的笑脸;在十九岁那年的春天,他心里早已有了她。如果不是谈了一场不知所以然的恋爱,他还不懂得回头珍惜这份最初、也是最纯洁、最真诚的感情。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不单是哥儿们的友谊,更是打从心底喜欢单纯开朗的她。
原来,自己早已向她敞开了心;而看似简简单单、却懂得他心情的她,就是他寻求的那位知心女子,只是他不知道,她也未曾知觉。
过去那段恋情,有如小男孩抓着云彩,照自己的意思在天空拼图,直到云雾散去,这才发现阳光是如此地璀璨美好。
如今,他要以心去迎接他的阳光。
“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话跟你说!”
不约而同,两人几乎同时出声,愣了半秒,两人又为这份默契哈哈大笑。
“你先说。”
“你先说吧,lady first。”
“好吧,我说了。”杜美满握住向日葵,似乎在对着花朵许愿,低下头,悠悠地、缓缓地说:“我喜欢上一个男人了。”
简世豪全身紧绷,额头冒出细微汗珠,就算等放榜也没这么紧张。
“他是一个医生,同事介绍认识的。”她还是低着头,细细地说着。
他匆然全身无力。那是一个医生,不是他。
“你们……在一起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自己乾涩的声音。
“也没有啦,我们吃过两次饭,我觉得他还不错,听说他对我印象很好,喂,我……我也不知道,他人在加拿大渡假,特地叫人送花,还打电话给我……哎,我不知道怎么说。”杜美满一直转着向日葵,神情扭捏得像个小女孩。
“你们……聊得来?”
“他很健谈,大我八岁,长得很帅气,看起来成熟稳重,嗯,很值得依靠的样子。我同事说他条件很好,很挑,不是喜欢的女孩子不轻易约出去……嗯,他、他、他说回来后要找我。哎哎,怎么办?我好紧张!”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祈求着好友的认同。
简世豪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第一次当爱情顾问,就碰上了难题。
“我觉得……如果你喜欢他,当然要把握机会。”
“你也这么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