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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肯定的是,说完该说的话,我陪李小蓝一直坐到了中午。我还打算陪她坐完那一天,这从我约好和杨晓下午见面可以看出。户外出了太阳,是温暖的、让人懒洋洋的冬日,室内依然阴凉,让人感到寒冷。我还没起床,也没有穿衣服,皮肤摸上去就像水泥马路。李小蓝也光着身子,也没有起床,但是她身上和平常一样光滑,因为我用整条被子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而我自己只用一个小角遮住肚脐。最后西斜的阳光被对面的窗玻璃反射,在被子上描下蓝色的杨树影子,只有一块大光刚好照亮了李小蓝的脸,迫使她不得不张开眼睛。她的眼睛又细又长,被夕阳一照,变成纯粹的棕色。这一点我也从未发觉。我知道,我至今都不是完全了解她。
第三集捡到五块钱 (7)
三
杨晓说,她再次看到我时,我提着玻璃刀从一条破烂的胡同里跑出,跑得很快,头发遮掩下的脸全部暴露了。那条胡同就是猪街,边家村三条大路之一。杨晓和我约好见面的地点,就是猪街口子上的“德福祥”清真餐厅。门口。
当时杨晓正从另一条巷子口出来,看见我一阵风窜出猪街,她叫都叫不住,就只好看着我的背影。这注定我到了德福祥门口,会见不到我要找的人,会站在那里怅然若失。一到目的地就发现约见的人正在那里张望自己的身影,谁都会很高兴,反之则会不高兴。好在我等了没多久,杨晓和她妈就来了。当时太阳还没有全落,余光照得两个女人熠熠生辉。尤其是杨晓她妈,一天不见,她就把头发染成了栗色,逆光时,闪着火一样漂亮的光泽。
杨晓告诉我,这个人我该叫她阿姨,或者杨阿姨,因为她是她妈妈,而她的名字叫杨繁。杨晓还对她妈说,你应该叫他小沈,因为他姓沈,还比你小很多。可是“杨阿姨”并不遵从女儿的安排,她直接拉起我的手,离开了清真餐厅破败的大门。天上很红,我心里很高兴,用眼睛得意地看着那边的杨晓。天上很红,杨晓心情很愉快,她在杨繁背后做出各种鬼脸,有时把舌头伸到下巴上,有时牙齿把下唇咬住,眼珠往上翻。
据杨晓说,那天我一本正经,“一点情趣也无”。那天,她在我背后做了很多鬼脸,可是我都不领情。后来杨繁发现她不乖乖地走路,就对她瞪眼睛,制止她。可是看上去也像在做鬼脸。她们都在做鬼脸,只有我不。杨晓知道杨繁的心思,不但不停止,还越做越凶。可是她怎么做我都没反应,只知道跟杨繁说话。这就让她觉得没意思,转而看起街上的商店来。
其实我也有不正经的时候。不正经的事往往让人记忆深刻。那天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们走进一个照相馆里。好像叫“兰波摄影楼”。就是。照相馆的老板据说是杨繁的老同学。该老板一见我们走进去,就用眼睛勾引杨繁,还对杨繁说,这么多年不见了。这是你两个小孩吗,都这么大了。杨繁解释清楚之后,老板竭力要给我们照相。他把灯光打在我们脸上,杨繁则把我们拉到她胸前。她自己站着,而我们坐着。凳子很高,我们的头刚好靠着杨繁的侧胸。虽然是冬天,隔着厚厚的毛衣,我还是感觉到软软温温的一团,还有温热的肉香。如果你有过类似的经历,也就应该有和我一样的奇妙的感受。我心跳快了,脸红了,下面也动了。我不是没碰过女人,可是我承认那种感觉我是第一次尝到。杨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无从知晓,因为每当我扭头去看她,杨繁就把我的头一按,说,傻瓜,别动,看镜头。摄像的也跟着杨繁说,对啊,看镜头。
从后来照片中我的表情看,我忍住了一部分心头的慌乱,只有我自己能看出细微之处依然泄露了心事。(杨繁一直不知情,直到半年之后,我把当时的情形说给她听,她还是不相信,不相信我色胆会那么包天。我说真的,我那时就对你心怀不轨了。杨繁哈哈大笑,抱住我的头,按进她漂亮乳房的深沟。闷死你,色魔。她说。她真漂亮,她的乳房比杨晓的要软一点,但是依然漂亮得发颤,我看了,总是忍不住全身发软,一处发硬,所以我干脆掀开被子,以龙爪手破她的索命玉乳,让她所有的光华和瑕疵坦呈在明亮的床上我的眼前。我们做爱。)
我的心事就是,我真想抱住杨繁,亲她的嘴,摸她的乳房。我心里这样想着,从后面伸过手去抓杨晓的屁股,却碰到了杨繁的大腿。杨繁又让我别动,然后退后了一点。我并没有不动,而是抓了杨晓一把,杨晓一声尖叫,反过来抓我。杨繁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她一个劲地让我们别动,让我们好好照相。
拍完了照,杨繁摆脱老同学的挽留,拉上我们来到东大街上。灯火通明。东大街是西安最繁华的地方,到处是卖小吃的,小玩意像灯光一样倒在地上。只有一家店铺没有霓虹,在黑黑的木板上写了两个白字:鹰巢。
鹰巢是东大街最有特色的店,是爱玩的人最经常去的地方,是我想去而不敢踏足的场所。走进大门,迎面一座喷射五色泉水的假山,挡住了全部视线。绕过假山,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室,像一口深井,有一条螺旋形的扶梯通到井底。地下室一共有三层,一层卖奢侈品,一层买食品,一层卖淫乱用品。奢侈品层洋溢着乳白色的灯光,仿佛古罗马极盛时期的澡池里稀薄的水汽。饮食层飘浮着绿色的羽毛或者帷幔,所有的森林在这里深浅不一地呼吸。情色场的墙壁是粉红色的、半透明的。此外,整个地下室放置在一口极大的水缸之中,玻璃的四围,游着五颜六色的淡水鱼群。以前据说有咸水鱼。人们不知道这是海洋还是陆地,但是都会认为这并不是人间,当然也不是地狱。据介绍,再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适合玩乐,尤其是你身边有两个美人的时候。
几乎所有有钱的人都集中在这里消费,相约在这里挥霍,竞相在这里比阔。不过我们只是在里面吃了一顿饭。我记得,我几乎忘了连日来所过的生活,一个劲地说着我所能记起的所有笑话。我还给她们复述周云海说的香河老人归天六年不腐的神秘旧事,听得她们不想吃饭,杨繁还有点想吐。我们的笑声像噪鹃一样引人注目。如果你当时在场,你也会认为,再也没有一件事能比和两个喜欢的女人一起放声大笑更让人沉醉,让人神往。
吃饱之后,杨晓和杨繁还在细嚼慢咽,我无事可干,就看着周围的一切。我发现,鹰巢餐厅比M城更加隐蔽。M城是用高靠背椅将每一张桌子隔开,鹰巢却是摆满了盆栽的绿色植物,灌木、木质藤蔓、草本藤蔓、匍匐草本……生长在五颜六色的水晶土里。我掐破一株据说是宿根花卉的火炬花的花瓣,指肚染上略带甜味的汁液。植物和谐排列,并没有争夺日照、水分和温度的迹象。从门口望去,整个餐厅葱茏茂盛,啄食树籽的麻雀叽叽喳喳。如果你当时在场,你也会认为,再也没有一件事能比和两个喜欢的女人坐在丛生的阴凉植物里更让人沉醉,让人神往。
再也没有一个地方比东大街更适合游玩,尤其是当你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杨晓不时挣脱杨繁的手,要不就像拉纤一样,把我俩拽过去,和她一起看满地小摊玲珑的挂饰。那些人告诉她有的玻璃珠子是荧光的,夜里会亮,她就拿了人家的珠子,跑到一个黑一点的角落,用双手捂成一个不透光的小盒子,验证是否真的发光。她表现出完全的少女风度,我却乖乖呆在杨繁身边。
我们看了所有的霓虹夜景。夜风吹凉了城墙,吹凉了人们的面颊、手、整个身体。将近12点,我们经过护城河公园。冷风荡过河面,白色的灯光荡来荡去,水波的影子反射到每个人身上,好像老虎皮毛花纹。护城河公园静悄悄的,甚至有点阴森。如果不是实在冷得厉害,杨繁杨晓好像都在发抖,我宁愿在那里和她们走一辈子。
据杨晓说,那天我像个疯子,跟以往任何一天都不一样,好像很安静,其实心里很疯狂。鬼得要命。她知道是杨繁把我迷住了,她早就料到我会喜欢杨繁,但是我这么痴迷,还是让她吃惊。她一方面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吃起了杨繁的醋,这让她觉得十分好笑。
我们再来到“兰波摄影楼”时,整个西安像一堆梦做的积木,比任何历史阶段的任何都市城镇都好看。风吹来深夜特有的气息,包括微尘,包括洁净和清冷。杨繁让我别回去了,就和她们一起在兰波睡。我乐得如此。主人安排杨晓和杨繁睡一个房间,他在另一个房间打地铺,我睡客厅。客厅里有一张宽大的会议桌,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宽。二杨先洗了,在客厅里打打闹闹。我把杨晓拉到一边,悄悄说,我想跟你睡觉。
杨晓说,我妈会不好意思的。
你去跟她说一下好不好?
你自己去跟她说。你就说客厅很冷。我妈很疼你的。她一定会答应你的。去嘛。
我看了看宽大的会议桌,那里紧挨窗户,而窗户外是太白北路。路上有很多车,车里坐着很多人,有很多年轻人,夫妇或者情侣。他们有的回家亲热,有的在车里就亲热了。他们想亲热就亲热,就像车窗外深夜的风一样自由自在。
我想念一张床,我要想个办法把自己放在那张床上,身边紧挨着两个我喜爱的女人。
杨晓,你再跟小繁说一次好不好。就说我想跟你们一起睡。我请求她。
我听见杨晓对杨繁说,妈那张桌子像屠桌一样,躺在上面好像卖猪肉似的。而且窗户边上很冷,又没有厚被子,你让小铁跟我们一起睡吧。我没有听见杨繁是怎么回答的。
一会,杨晓出来说,我妈不好意思呀。你去跟她说嘛。她不会不答应的,骗你是猪。
再说一次,好不好。我央求杨晓再度出马。最后一次出马。我说,要是杨繁还不答应,我就在外面睡算了。
她们在房间里低声商量。主人洗澡出来,大声说,大家睡吧,晚上冷,注意盖好被子啊。他又跑进房里,把两张小床并到一起,变成一个大游乐场。这样你们俩睡一床,暖和点,主人笑对杨繁说。我眼睛盯着电视,耳朵却倾听着房间里的动静。那时已经凌晨一两点了,我一点睡意也没有,等待杨晓出来告诉我好消息。
杨晓出来了,隔壁传来了鼾声。杨晓说,杨繁只答应给我搬一床被子出来,因为在别人家里,她不好意思那样。我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我问杨晓还能不能再说一次,为了我们期待已久的相拥而眠。杨晓说,我也想跟你睡呀。还是你去跟她说。她心疼你,一定会答应的。去说嘛。
我不好意思。我说不出口。
有贼心没贼胆……
要不等你妈睡着了,你出来好不好?
不行啊,我妈会骂我不要脸的,跑到男人的床上去。
不但爬到男人的床上,还爬到男人的身上……
回想那天晚上,我梦想和两个喜欢的女人睡觉,可是天生的害羞使我难以启齿。杨晓嘟起了嘴,愁眉苦脸,一再恳求我去跟杨繁说。我何尝不想说?我何尝不想和我喜欢的人睡到天亮?可是杨繁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如果我贸然开口,她以后对我冷眼相向怎么办?我不想让杨繁对我冷眼相向,所以我不敢跟她说出我的请求。
杨晓只好去睡了。而我在屠桌上,翻来覆去。杨晓似乎还在和杨繁说话,至少她们的门开着,灯也亮着。我不知道她们在嘀咕些什么,但是最好跟我有关。声音渐渐小了,屠桌又冷又硬,和我的骨头相撞。我下定了决心,裹上单薄的棉被,侧身朝窗,闭上眼睛,等待睡梦的来临。我用两声咳嗽对杨晓表示我想她。然后,我摊开四肢,放弃了所有希望。
可是我心里依然有很多美丽的想象。四年前那个冬天的夜里,凌晨,我睡不着,心里有很多想象。我从床上坐起来,拉开窗子。我看着外面飞行的车辆,心里装满了奇怪美丽的幻象。我还记得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粒沙子掉进了我的眼睛。它磨着我的眼睑,是那么的疼,冷风又挥舞着,来回割着人的脸。我眼泪长流。我觉得难以忍受,又不敢用手背去擦,只敢用力地眨、眨、眨。风灌进窗户,穿破棉被,划在身上,我腾地跳下桌子,走向门口的亮光。
杨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