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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为了顾全他那个宝贝儿子,他又活该要被牺牲掉选择权?那是裴季耘的人生,不是他的,为什么他得为了他,无条件迁就配合?
他冷冷地,眼神没有温度。“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同意?”
“我已经帮你们办好所有相关手续,五月初成行。”
这不改专制的死老头!他恨到内伤。“我、不、去!老头,你听清楚,除非你把我五花大绑丢上飞机,否则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裴宇耕,你一定要跟我唱反调吗?”他都已经开始拿起书本了,既然有心要读书,几经考量过后,替他挑选更佳的环境有什么不对?
那是因为老头从来学不会尊重他的意见,他有权表达不爽!
“那裴季耘呢,他怎么说?”
“你弟弟不像你,他懂事得很,不会动不动就忤逆我。”
也就是说,裴季耘同意了?
想也知道,这乖儿子哪舍得伤老父的心,令他失望?反正到哪读书都没差。
可是他不一样,他不想走!
“笑死人了,外国的月亮就比较圆吗?我就不信留在台湾读不了书!”丢下这句话,他忿忿离去,甩门声重得足够震垮屋瓦。
'哥!“始终静静站在门外,将他们的争执听个分明的裴季耘,急忙随后追出家门。
“滚开!”他怒火狂炽,完全失去理智。“体弱多病是你家的事,要死就早点超生,不要来连累我!”
裴季耘的心痛并不下于他。“不要这样,哥,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并没有想到爸是这样打算的,否则我就下会同意出国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牺牲你来造就我!!”
“有没有又怎样?在老头的心里,你比他的命更重要,我算什么?比一根野草更不如,为了你,我不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想法,这是什么世界!”他一直以为他早就麻痹,也早就心冷看破了,没想到多年之后,感觉还会那么痛。
两颗泪珠掉出眼眶,裴季耘难受得发下出声音。“对不起,哥——'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那没有用!”裴宇耕用力挥开他。“死远一点去,不要跟著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他力道过猛,裴季耘一时招架不住,踉跄地跌出人行道!
接下来的画面,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真的!
他从来都没想过,那一句恶毒的诅咒、那一把失控的怒火,会让自己的亲弟弟遭受一场无妄之灾,煞车不及的车辆,闪避不及的裴季耘,软倒下去的身子,整个画面,快得甚至来下及让人产生任何的感觉!
就在他的面前。
幸好驾驶反应够迅速,及时煞车,减缓了冲撞力。经过紧急处理,医生宣布并无大碍,几处伤口与大腿骨折,需要点时间疗养。
父亲的斥责,他完全没有听进去,麻麻木木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母亲看起来比他还内疚,更加悉心的在床边照料。
其实,他不会不懂的。母亲自认是破坏裴季耘家庭的外来者,因为道德感作祟,对裴季耘总有一份挥不去的歉疚、自责,于是更倾尽心力,全心全意的呵护关照著自幼多病的他,同时,也忽略了自己的儿子。
她并不是有意的,只是后母难为,不管发生了任何事,就算心疼也不敢偏袒或维护自己的儿子。
他在这个家成了隐形人,不管裴季耘多努力地想要亲近他,也只会让他觉得是怜悯与施舍,他的傲气不允许自己接受。
看著病床中沉睡的裴季耘,白色的纱布层层裹在额头上,他视线没有移开过那张清俊苍白的面容。
他想了很多很多,从过去到现在,甚至是未来,于是他有了决定。
吸了口气,他转身走出病房。
愚人节。让她想叹气的一天。
一大早睁开眼睛,看著墙上的日历,叶心黎只有摇头的分儿。
也许真的是她太单纯了,比较好整,所以老成为别人下手的目标,回想起来,她好像没有一年的愚人节不被耍。
去年也是这样,她没忘记她就是在这一天,奠下与裴宇耕那段难分难解的孽缘。
想起那段过程,忍不住又丢脸地想往地洞里钻,她怎么会那么好骗啊!都怪他演技太精湛了,没去角逐金马奖影帚实在埋没天分。
就像他说的!!愚人节里,什么蠢事都可能发生,被整是她笨。她得多防著点,今年绝对不要再被整了,尤其是那个老说她笨得像猪一样的裴宇耕,他要是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才有鬼咧!
她梳洗完毕,换上校服出门,要去等公车的必经路上,看见斜靠在巷子出口的裴宇耕。
哇咧!还不到学校就在半路堵她,他这么迫不及待啊?
她更加小心提防,谨慎地走向他。“你!等我?”
裴宇耕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表情少了平日的痞子调调,看起来有几分认真。“我有话跟你说。”
“噢,好,你说。”她留心应对。看他要玩什么把戏!
他双手插在口袋,仰头看了看天空。
“你知道,我这个人任性妄为惯了,社会所定义的价值观,我当它是狗屎,我只做我想做、我要做的,从你认识我的时候就是这样,我甚至不排斥去见识看看黑社会长什么样子,如果不是遇上你的话。”说到这里,他停了下,转头凝视她。
“我可以下在乎任何人怎么看我,但是你的观感,我却不能不在乎,我不要我在你眼中,只是一个痞子、一个流氓,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你要我读书,我就读书;你要我安分守己,我就不去耍狠鬼混,乖乖陪你在教室听课;你要我有气质,我尽可能改掉满口的脏话……我不在乎的社会规范,偏偏是你最在乎的,所以我不得不去正视。我说过,我会让自己配得上你,我不知道我努力得够不够,但是我一直照著你的期许去做,期望有一天能达到你的要求。”
“你、你!'他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啊?
“你怎么说?”他一瞬也不瞬,专注地望著她。
“什么!怎么说?”她支支吾吾,拙于应对,毕竟不是每天都有人对她做这么真情至性的表白,她哪晓得该怎么反应?
“还需要说得更清楚些吗?”他点了下头。'这些话,我曾经说过,今天,我再说一次!!叶心黎,我喜欢你。“
“啊、啊?”冷不防被示爱,她傻愣愣的。
虽然他老说她笨。但还不至于笨到那种地步,他的心意,别说她了,恐怕全校都知道。自从因周书贤而起的冲突之后,他就已经绝口不提了,每天与她笑笑闹闹的,活像没那回事。
今天,他特地挑愚人节来说这句话,就容易让人想很多了。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连那种“恶作剧之吻”的玩笑都开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想到恶作剧之吻,她立刻防备地退开一步。不会吧?他又想耍那种贱招,假示爱之名,行恶作剧之实?
“裴宇耕,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她一脸戒慎的表情,他苦笑。“我只是想知道,我所做的这些改变,够不够达到你的要求?够不够让你接受我?就等你一句话了,我很想留下来陪你,真的很想。”
他的表情很诚恳,但就是太诚恳了,相当违背他的本性,让她不得不怀疑他说这些话的居心,她说过了,他演技精湛得足以角逐金马奖影帝。
“你干么一副要生离死别的样子啊?很奇怪耶!”又不是在演偶像剧,他不是那块伤春悲秋的料啦,他就连唯一的一次表白,都是用凶神恶煞的口气吼出来的咧,突然忧郁耍多情,要她怎么相信他?
“如果是呢?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原来如此!他这回该不会是要用生离死别诓她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后,再来狠狠嘲笑她的愚蠢吧?
“我干么要舍不得你,你要去哪里就去啊!”她不要再上当了,绝不!
他微微闪神。“是吗?我走了你真的无所谓?”
'一路顺风,我不会想你的。“
她说得好轻易、好潇洒……在他那么用心的争取过后,他对她,还是不具意义吗?
他深吸一口气。“我再说最后一次,叶心黎,我喜欢你。你要我走,还是留?'
她嗫嚅地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沉默地紧抿。
时间,在她迟疑的沉默中流逝。
“好,我知道了。”他轻轻吐出憋在胸中的那口气,失望地垂下眼。“我走了,如果你真的不会后悔的话。”
他转身,独自走向对街。
“裴宇耕!”她脱口喊住他。“你要去哪里?上学快迟到了!!”
他步伐顿了顿,坚决地往前走,不再回顾。
决绝的背影,怔住了叶心黎。
整人,会整得那么逼真吗?
隐隐约约的不安在胸口挥之下去,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愈想愈心慌,她回过神,拔腿追了上去,三两辆车阻断她的去路,她匆匆忙忙越过马路,用力大喊:“裴宇耕!”
放眼所及,已经不见他的人影。
“哥,我没事。”
“我知道,省了一笔丧葬费用。”回应冷冷的。
“那你就不要再皱眉头了。”
“谁说我是担心你?”口气极不屑,这小子会不会自作多情过头了?
裴季耘轻叹。“因为你一直盯著我头上的纱布。”
“我是在看你有没有撞成白痴!”
这个别扭的人类。裴季耘摇头,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改口问:“你刚才
是去找‘她’吗?“
他沉默了下。“裴季耘,我跟你一起出国。”
裴季耘一怔。“我说过我会照顾好自己,爸那边我也会处理,你不必担心!!”
“我已经决定了。”
发现他态度异常坚决,裴季耘念头一转,改问:“那她怎么办?”
“她拒绝我了。”
没料到他会答得如此坦白,裴季耘僵愣了下才找到声音。“有很坚决吗?说不定还有努力的空间,你要不要再试一试?说不定!”
“我向她表白过两次,也被拒绝了两次,这样还不够清楚吗?”他咬牙,阴郁地扯开窗帘,用力吸了口气。
裴季耘答不上话来。
“你不要管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真的试过,就没什么好遗憾了。
“那个人,就是每次都会在你的考卷角落画上可爱的笑脸娃娃帮你加油,还会
在你错误的题目上,详细的补上正确答案的女孩吗?“娟细秀气的笔迹,一看就是出于女孩之手,人家看起来对他很好啊!
裴宇耕闷闷地,轻点了下头。
“你舍得吗?你那么喜欢她!”大哥做的这些改变,都是为了她,他不相信个性最倔强、不服输的大哥,会这样轻易就放弃。
“不然你以为我多野蛮?”还真要用强的不成?
“我只是觉得,你还有争取的空间,或许!”
“要你管?到底你老大还是我老大?都说要一起出国了,还啰嗦什么?”裴宇耕粗声恶气地吼回去。
裴季耘愣了愣,看著他不自然的表情,若有所悟地笑了。“哥,你不放心我,对不对?”
裴宇耕嫌恶地瞥了他一眼。“你撞坏脑子了吗?”连妄想症都出来了。
“没有,我脑袋很清楚,我知道你对我从来就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就像小时候,你虽然嘴巴上倔强。却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负我,有奸几次,你打架都是为了
我,你要是真的讨厌我,不会这样维护我。“
那是因为这小子太笨,连打架都不会,丢光他的脸了!他在心底闷闷咕哝。
“我还记得,刚上国中那一年的最后一天,你禁不起我的央求,答应陪我去山上看日出,迎接新的一年到来,为了看这个日出,我付出的代价,是吹了一夜的冷风,发烧感染肺炎,在隔离病房待了三天,而你的代价,是被爸骂惨了。”
裴宇耕瞪他一眼。“你还有脸讲。”带赛的衰人,扯上他准没好下场。
裴季耘浅笑。“可是我觉得很值得啊。本来,我几乎要以为你真的很讨厌我了,可是那一天,我看到你的表情那么急、那么自责,就像这次我出车祸时一样。其实我很歉疚,每次我出事,爸妈都只顾著担心我、还有指责你,并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他们不知道,你也一样难过。”
裴宇耕弯身将病床边的病历纪录翻来翻去。“精神科医师的分机几号?”真的病得不轻。
裴季耘轻笑。“我只是要说,不论如何,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哥哥。”
裴宇耕搓搓手臂,狠狠瞪他一眼。“你敢再说一句恶心的话谋杀我的鸡皮疙
瘩,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下床去!“死小孩,老子只是久了点没发脾气而已,你就当我是善良老百姓了?
“呵!!”裴季耘笑得更开心。从小到大,老是威胁要揍他,哪一次真正付诸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