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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年迴还是拒绝了,只允诺十二月份一同出洋时,他愿意再上船帮忙,但不想签下长期的卖身契。
租了两辆马车载运他的货物,快马奔波了八天,终于抵达京城应天。货都还没卸下呢,已有闻风而来的商号要购买,供不应求之下,竟竞价了起来。
一捆货一捆货的叫价,原本在海外花三、五两买下的东西,甚至还卖到一百两这种教年迴傻眼的价钱。
为什么商人能那么有钱?能住那么华丽的屋子?因为他们赚取到的是暴利!
他一直知道,但从未这么深刻的感受到。
两年前。他以五十两采办了货物出国卖,卖的银两七十七两,坚持把赚来的三十七两还给赵大爷,赵大爷当然是不收的,但不想欠太多人情的年迴仍是缠磨得赵大爷收下了。之后,再把馀下的四十二两买货回来,四十二两的本钱,让他赚得了五百馀两银子!
五百馀两哪……
捧着一手的银票以及碎银,他惊喜得连走路也不会了。两车的杂货共十捆,有些获利多,有些获利少,但……总之,都让年迴一下子成了小富翁。
“恭禧你哪!年小哥!”被赵爷派来帮忙年迥卖货的赵府仆役陈林等人拱手叫着。
以前大夥同在府里共事时,年迴就关照他们颇多,有好处也少不了他们,所以眼儿年迴赚大钱,大夥心底部替他高兴。
“两年前临上船时,你托我将老爷给你的两年薪饷一百二十两送回老家,我当时还想你怎么不留下做生意,担心你这趟白去了咧,看来我李阿南真是白操心了,年小哥儿你是聪明人,没什么难得倒你的!”他是年迴的同乡,两家甚至是毗邻而居呢。
年迴好不容易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将手上的碎银——约莫有四十两,均分给前来帮忙的四人。
“来来,大夥辛苦了,给大家喝茶!”
四人瞪大眼,连忙推托:“哎!别这样,我们是老爷派来帮忙的,义务的嘛!你拿这么多钱,岂不是要吓死我们!”他们这些杂役工作了这么些年,一年就是十两银子,年迴的慷慨简直要吓傻他们了。
年迴不由分说,一一往他们衣袖里塞。
“不拿就是看不起小弟我了。别再说这些了,再说就不是兄弟。走!小弟请大家到‘天香楼’吃饭去。”
四人当下不再推托,欣喜的抚着袖子中沉甸甸的重量,觉得这个年小哥真是了不起的人,发达了也不忘旧同事,出手大方得吓死人哪。他其实可以不必给的。
李阿南跑到年迥身侧,笑得见牙不见眼,说出大夥心底一致的感动:“年小哥,你真好,我阿南一辈子记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全听你的!”
“对呀!如果以后你不嫌弃,我与老爷约满了之后,到你手下做事如何?我高明财虽然不聪明,但勤劳又力气大,一次可搬两捆货哩。”
年迴失笑道:“哎,还早呢!我又不是什么大商人,哪请得起帮忙办事的人。”
陈林拍拍他。
“别谦虚了。你不当商人,难不成还回头替人管事吗?老爷会那么看重你,就是觉得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号人物,他多想收你为自己人哪?不然赵府佣仆三百人,何以独独给你高薪,又对你千般好?”
“对啊!听说老爷还想把六小姐嫁给你,让你当他女婿呢!”赵一春说出他在厨房听来的耳语。
年迴心中一震,表面仍是嘻哈表情:“别笑弄我了,咱们是什么身分,哪配当京城首富赵大爷的女婿?”
赵一春正色地道:“不是说笑。这消息是大夫人房里的丫头说的。老爷同夫人说:你是个人才,他想留下你,偏偏用钱打不动你,如今三位少爷甫执掌商号的事,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辅佐,你这个年轻人经商的资质高,以后必有一番成就。两年来他观察你,看你专挑国内没见过、价格又低廉的小东西买,这正是成功商人的要件,不趁现在留住你,以后就没机会了。”
陈林叫道:“老爷从不给人这么高的评价的!那肯定不会错的。年小哥,你是个大商人的命,恭禧你!”
年迴仍是玩笑的面孔,挥挥手道:“去!别谈这些了。喏,天香楼到了,要吃什么,任意点。管他什么商不商人的,现下开心吃喝最重要啦!”
将四人招呼入京城着名客栈,一落坐便叫:“小二哥,把最好吃、最香、最棒的菜端出来,快些!”
“来喽——”
大鱼大肉、大吃大喝之后,微醺醉意让他在客栈房中小睡了会,才精神些。
醒来时,打梆子声自外头传来,四更天了。
披了件中衣临窗而立,外头漆黑一片,蝉声阵阵,是夜里唯一的纷扰。
回想着陈林他们回去前,诚心诚意说着一定要跟随他、在他手下做差事的神情……
不觉得笑了。
——口惠而实不至,谁会帮你办事?
——你要懂使钱的手腕!
——你会不会做人哪?
——做大事业者的气魄,你得学着点!
她哪……
那个精悍的姑娘,那个每每训他时,脸上总是一副“听我的,准没错”表情不可一世的女子哪……如今她可好?
若没有她凶巴巴强制他去学着如何施人小惠,现今的他,肯定仍只是个努力勤劳的赵府小杂役,就像跟他同乡的那个阿南一样,对着一年十两的工资感激不已,希望能在赵府终老,半点儿也不敢想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曾经,在他心目中,这辈子能赚到一百两银子就是老天厚爱了。但现下,他怀中有五百两的银票,难以想像赚钱竟是那么容易的事。幼时,他拚命种田、种菜,到市集去卖自家养的鸡鸭,总是两三文钱就被打发掉,一家子处在饥饿状态,要挣到一两银子对穷人而言是何等的艰辛。
两相对照,天差地别。
所有的转机,皆来自于她。
她逼他写字读书,教鞭的淫威让幼年畏怯的他不敢不从,死命强记那些艰辛的文字;而后,他赚到了生平第一笔钱,他发觉到识字的好处,更加发愤图强。
元初虹打下他不错的根基,以致于后来进入赵府做事,赵总管挑了他去陪三位少爷读书,每天早晨夫子来授业时,他便过来准备文房四宝、磨墨、摊纸、从书柜上找出夫子要教授的书本……整整两年,他受益匪浅,连艰涩的古文也看得懂了。
穷尽一生出卖劳力,他大概可挣得一百两。
而,用脑子去赚钱,加上勤奋,一生可获得的将是无可限量。学识、见识,可扭转一个人的命运。还有谁比他更深切体认到这一点呢?
以为一辈子到老,赚一百两便心满意足,但他现在才二十岁,却已赚得五百两。
发达了,很喜悦,但没有想像中的狂喜。十二岁那年赚到七文钱的感觉甚至比现在来得快乐。他是怎么了呢?
二十岁碍…她,也二十了吧?
有没有当上一流的牙婆?有没有再教恶人欺侮?有没有……嫁人了呢?
他不曾经历过男女之情,也不晓得心中这种牵念要以什么词句来解释,他只是纯粹的希望着——如果他非得完成终身大事,那么妻子能是她有多好。
没有注意过其他女子,虽然一直以来都有人向他示好。尤其在赵府时,好多美貌的丫鬟总在他身边走来走去,送巾子、缝衣服的,他全不敢收,因为……——除非你想娶那位女子为妻,否则别乱收女子送来的东西,当心被当成花心浪子……她说过的,女人家送男人物品,是传情的意思,吓得他从此半件也不敢收。以前因为家贫,加上没有成年男子的自觉,老把各方送来的好处全收下,然后寄回老家给家人用,没想太多。以后就警觉多了。多亏她提点,否则不晓得要怎么收拾呢,几次争风吃醋的阵仗就够他吓的了。
一方手巾自他袖中滑落,轻飘飘的落到地上。他弯身捡起,不由得一笑。这巾子,是她的呢。那回他手肘不小心受伤,她给他绑上的。
巾子料不顶好,放到现在已经泛黄,边缘也松脱了线头。巾子上还沾有他的血渍,当初怎么洗也洗不掉,一直放在身边,天天傍着身,却又舍不得用,怕用坏了。
没敢收任何女子的物品,倒是收了她的。她恐怕早不记得这件事了。
明日,他将启程回家乡,不知道能否遇见她?
也许看到她手上抱着娃儿,成了别人的妻……但他想,他应该会……也应该能笑着向她打招呼,而不会把低落的情绪泄露出来。
她……嫁人了吗?
唧唧唧唧——蝉声益加扰人,剩下的夜,无眠。
元初虹手上抱了个才刚满月的奶娃儿,快步的,同时也悄声的正要遁逃回房。一双眼警觉的左看右看,似乎在防着什么,搂紧怀中的小宝贝,把外袍拉拢,企图盖住小婴孩的身形。不能被发现,千万千万不能被发现!否则就……“唔嗯。”小娃儿不舒服的低吟了声。
“乖乖哦。”连忙双手齐动的轻摇着,脚下步伐更快,几乎要算是在小跑步了,豆大的汗渍往额角滑落。
快到了,快到了,只要再走上十来步——“哪里逃?!”倏地,前头横阻出一道剽悍的身影,大张的双手彷若正要扑食的猛禽,就要将她吞没了。
元初虹倒抽了口气,顿住身形,矫健转身另寻出路,但——“可恶的家伙,纳命来——”熊吼袭来,后头亦无退路,正好是一前一后的包抄!
她张大嘴、瞪大眼,楼紧怀中孩儿,索性不逃了,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
“哼!你们别想从我手中抢走娃儿,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
此时,包抄住她的两人已牢牢围住她,其中一人伸出爪子,慢慢地、慢慢地趋近,配合着狞笑……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将小娃娃抢过来,功力之高超,甚至没让婴儿感到任何不适——“滚一边去!”顺便伸腿一踹,要不是元初虹闪得快,的得在地上滚好几圈了。
她张口凄厉悲呼:“娃娃还我!还我我我……”回音直达天听。
“什么还你?是还我才对!”大块头不屑的打断她,才转向此时手中抱着娃儿的人叫道:“还我啦!我今天还没抱到呢。”
啪啦!一记爆栗子轰得他满眼的星星月亮太阳。
“不肖子!用这种口气对你娘我说话,罚你现在立刻回房去跪在墙角思过,不必起来了。”
“又来这招!娘啊,娃娃该吃奶了,我抱回房给她娘喂,免得她饿着了。”此乃元再虹的哀怨之声。
自怜完毕的元初虹过来捣蛋:“胡说,娃娃吃完奶我才抱出来的。这里没你的份,你去厨房端补品服伺你娘子去,少来烦我们。”
“对啊对啊!产妇如果没有好好补一补的话,以后有苦头吃了。我说你哪,照顾你媳妇要紧,这娃娃就让你任劳任怨的老娘看顾着,别担心。呵呵呵……”元大娘实在挤不出任劳任怨的表情,最后便以奸笑代表一切。
哇哈哈哈……
方圆十里,不,百里内,都没哪家的娃儿比得上她家的孩子俊俏可爱。瞧这大大的黑眼珠骨碌碌的溜转着,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的孩子。挺挺的鼻、小巧的菱嘴、红嫩嫩的双颊,再加上乖巧不易哭的脾气,可以想见日后会长成多么美丽的大美人儿,甚至还可能成为县城第一美人呢。
她元大娘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喔,她爱煞了这心肝宝贝。一定是元家积了不少德,才生得出这么美丽的子孙,呵呵可可……好开心。等会街坊邻居要过来找她闲聊,并且直说了,来的目的就是要看小娃儿。娃娃出生至今不过三十五天,别人送来的小衣服、小玩具便已堆得小山也似,天天往她家串门子,就为了看这俊俏的小娃儿。
元再虹哇哇大叫,跟在母亲身后团团转:“娘啊!至少让我抱一下嘛,娃娃是我的宝贝女儿耶!”全天下再也找不着比他更哀怨的父亲了。他女儿出生至今,他都没能在女儿清醒时抱抱她,因为凶恶的娘与姐姐总是化身为土匪劫人就跑,有时想抱一抱熟睡的女儿聊表慰藉,要是给她们发现了,少不得一顿好骂,命令他不得侵扰娃娃睡眠。
呜……好命苦哇,他是娃娃的爹呐!
元大娘才不管他的苦瓜脸,迳自走向前庭:“回去照顾你媳妇儿,灶上那只当归鸡叫她要吃完,那是用当归的须尾炖的,有助她早日排除完她体内的脏血恶露。你可别又帮她吃了。别来烦我,我和李大婶她们在前院喝茶。看我对你多好,没几个婆婆会这么好心帮媳妇带孩子的。”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元家姐弟有了深刻体会。
“我的宝贝女儿碍…”元再虹颤抖着手,却没胆冲上前抢人,身体危颤颤的在风中飘摇如落叶,好不凄凉。
元初虹叹口气,一旦娃娃落到母亲手上,她是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