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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成十成百成千个浪头的英勇搏击。大海开了锅,大海冲动起来了,大海在施展她的全部
解数,释放她的全部能量,振作她的全部精神,向着沉默的岩石与陆地冲击。
这么说,也许大海并没有失败?并没有得到内心的安宁?每一次暂息,大海只不过是积
蓄着自己的力量罢了,她准备的是新的热情激荡。
哗啦啦——刷啦啦,不,这并不是大浪的粉身碎骨。这是大海的礼花,大海的欢呼,大
海与空气的爱恋与摩擦,大海的战斗中的倜傥潇洒,大海的才思,大海的执著中的超脱俊逸。
蠷蠷啾啾,窸窸窣窣,叮叮咚咚,不,这不是嘤嘤而泣,这不是弱者的俯首,而是返老
还童的天真,返朴归真的纯洁,这是儿童的乐天与成年的幽默,这更是每一朵浪花对于他们
的母亲——大海的恋情。正是大海鼓起了这平凡而且并不坚强的水与盐的颗粒的勇气,推动
他们用自己渺小的身躯结合成山一样的巨浪,进击,进击,一浪接一浪地进击。当他们遭到
一时的挫折以后,他们能不怀着壮志中的柔情,回到母亲的胸怀里,休养生息,准备着再一
次的组合与再一次的波涛吗?
“孩子,你说海浪和石头,哪一方胜利了呢?”这次是老人主动地问女孩子。
女孩子没有立刻回答,老人知道了,女孩子的心不在他的问题上边,他觉得抱歉,不该
打搅女孩子自己对于海的观察和遐思。
“老爷爷您快看,远处有一只大鸟在飞,它的翅膀好大哟!
……天都黑了,它怎么还在飞呢?”
女孩子让老人“快看”,这并不使老人觉得惊奇,他们之间说话的时候并不避开“看”
这个字。他回答说:“它不累,那只鸟不累。你说是不是?”
然后女孩子想起了刚才老人的问题,“您说什么?哪一方胜利了?谁知道呢?反正石头
挺结实,大海挺厉害,真结实,真厉害呀!反正总有一天这些石头也会冲没了的,您说是不
是?老爷爷,我想将来就在海上,要不我当海军吧……要不我驾一条船……要不我就在海上
修一所房子,修一个塔,修一个梯子,您跟我在一块儿吗?”
“是的,我永远跟你在一块儿,不跟你在一块儿,又跟谁在一块儿呢?”
老人静静地重新躺下了。谁都不知道这一老一小这一天晚上在这一堆石头上呆了多久。
尾 声
几天之后,一辆大轿车从蟹礁休养所出发,离开海滨疗养地向人们所来自的那个城市驶
去。你们所熟悉的那对新婚夫妇仍然在温柔地絮语,汽车司机却无法打扑克了,因为在开车
的时候他不能老想着红A,他大声呵斥着不肯让路的赶马车的农民,显示着一种城里人、开
车者的优越感。游泳健儿的脸比初到这里时黑多了,而且油亮油亮的。他们穿着短袖线衫,
露出了胳臂上的肌肉并且挺着胸脯。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五千米”,“一口气”,“从
来不抽筋”,旁若无人地说着这些词儿,甚至性急地谈起:“明年夏天咱们到哪个海,”耽
于饮食的可爱的友人们当中有一位愁眉苦脸,面色蜡黄。你猜得对,为嘴伤身,他吃得太多
太杂了,正在闹肚子。
这位老盲人与那位女孩子也坐在这辆车里,老人面色红润,气度雍容。下车的时候,他
竟没有让女孩子搀扶他。莫非他并没有完全失明吗?他走路的样子好像还看得见许多东西。
1979年8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