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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恶魔-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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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啾!”两道黏稠的糊液瞬间吊在她的鼻孔间,她竟大杀风景地打了一个响彻如雷的喷嚏,而且还下了雨!好险温度不够低,否则就该说冰雹了。
  这记响嚏来得正是时候,将拓跋仡邪震回原位,顿时收起亲她的意图,改说:
  “很冷耶!”
  窦惠慌张自他的掌下抽回手,掐着手绢就挲起红透的鼻头,犹豫地附和,“嗯!”
  “你要不是偎着我取暖?”他率直的问,就好像在询问她饿了,要不要吃饭一样。
  窦惠垂着头,一径地虐待自己鼻子,不吭一声。
  “你一定要跟那两孔小鼻过不去吗?”他的声音有些不悦了,“小心戳上瘾,成了猪鼻子,就难看了。”于是她的动作倏地停顿,但肩头开始抖了起来。
  最后,拓跋仡邪卸下自己的粗皮袄,体贴地罩上她肩头,跟她坦诚:“你父亲似乎知道我们的事了。”
  这椿消息让她惊骇地弹起头来,“不!”她的声音里有着恐惧。
  趁她怔然发呆之际,他一把将她清瘦的身子搂进怀,挲着她皎如明月的面颊,“不用这么害怕,我想他是在默许我们,要不然,他不可能放你一人在这里的;而我,除了靠着你之外,不会做任何非分之想的。”
  窦惠想了好久,还是参不透父亲的用意,偎在他怀里的身子仍是硬帮帮的,最后她屏息问:“我爹到底写了什么给你,让你的态度变这么多?”
  “他没说什么,”拓跋仡邪一副老实样,说:“只交代我天冷地冻,别让你着凉罢了。”
  窦惠一脸不信。
  拓跋仡邪则是赶忙仰头,祈天助他挪转她的注意力,“现在可以言归正传了吧!
  老师刚才说的那个跋扈的天将军在哪儿啊?“
  “在你的头上。”窦惠的目光略过他的下颚,直瞪进他的眼角。
  “喔,我认出来了!那边那颗又是什么呢?”
  窦惠给他打了个岔,忘了追根究底,身子一挺,认出星宿名后,马上说:“哦,那是……”于是他们再度讨论起天文的事了。
  专心解说的窦惠不再为悖礼的事局促不安,倚着对方如钟不动的胸膛,心头亦燃烧着一丝希望。
  也许他们真的能在一起也说不定!果真如此,那该多好!
  想到此,她已无心再为他上课了,只能靠着他阖起双目,细细体验这难得可贵的时光。
  当窦宪上来查看时,整个小脸通红的窦惠已坠入梦乡之中,他从拓跋仡邪的手中接过女儿,低哑着声音说:“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不需要再跑这么一趟。”
  拓跋仡邪知其所言,但不明动机,“我一无所有,为什么你还肯?”
  “现在没有,并不表示以后也没有;肯力争上游是你强过时下高门子弟的地方,老实说,我已受够老大和老二嫁的庸材,没有那种攀龙骥凤的雄心壮志了。”
  
  有了窦宪的首肯与支持,这对佳人的恋情始有发展的空间。
  窦惠不再介意耳语,接触到邻近女儿羡慕有加的眼光时,亦不加以炫耀,毕竟这是老天疼惜她,在这年头,能如愿与心爱郎君结为琴瑟的女孩数不出几个。
  而在窦家府邸里,上从主人下至奴仆莫不为他俩祈福,因为他们的结合能为寒门庶士等低阶人打开一丝希望之窗,但是唯独乐企例外。
  乐企总是闷闷不乐地坐在席垫上,空洞的两目洼陷,恰如深井之星,幽渺地凝视窗外纷飞的瑞雪,眼角边的纹线没来由地便聚积湿濡的泪水。
  一个不留神,时迁物转,昨日白雪已成了七夕绵雨。
  这天,当大多向织女乞巧的女孩躲在瓜棚下偷睨蜘蛛结网的同时,窦惠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轻咬着唇,单眼微眯,一针一线地为拓跋仡邪织成一条缀着玉佩的丝质绞带,为达惊喜效果,她便拜托拓跋质将东西偷藏在他的枕下。
  当她走经长廊,要回主屋时,远远见乐企提着拐杖,往前探索而来,她忙走上前去搀扶他,“乐企,地上湿滑,你小心走着。”
  乐企愣了一下,头微倾,认出她的声音后,低嘎着音说:“啊!原来是窦惠姑娘,老朽正想去找你。”
  “结果是我找到你了!”窦惠调皮地应了一句,“找我有什么事吗?要不要进屋里谈呢?”
  “嗯……”乐企犹豫不决,似乎有着难言之隐。
  于是窦惠便说:“那我扶你到尾端的亭子好了。”说着就将老人领了过去,带他坐上平滑的石椅,“行了,乐企,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你尽管把话说出来吧!”
  乐企鲁钝地将木杖横放在石几上后,站起来缓转过身,沉恸地对她说了一声,“窦姑娘,我求你……”话还没说完,他就抖弯起两腿,砰然跪下地。
  窦惠大吃一惊,“乐企!你这是干什么?赶快起来!”
  “不,除非你答应我,要不然我就跪在这儿,死也不起来。”
  “什么事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呢?你好歹也让我知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啊!就算我没法子,爹爹也可以拿主意的。”
  “这事没有别人,只有你,我求你,放了我家少主吧!”
  窦惠的小嘴微张,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要求,“乐企!你……你要我放了他?
  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难道你认为我配他不够好吗?“
  “不是的!这全是因为时机不对。”
  窦惠觉得乐企给的现由既含胡又莫名其妙,不觉生起气了,“那你为什么不找他说去?又不是对动物放生,你要我放了他,简直侮辱了你的主人,现在,你快站起来,否则我要走了。”
  “等一等!”乐企稍起了身,“好,我起身,你听我说个故事。”
  “如果你是要跟我提他的身世的话,就不用再费唇舌,他都告诉我了!”窦惠的口吻多了一层反抗。
  “他……已经告诉你了?”乐企好讶异,但神色更是紧张。
  因为这意味他脾气倔强的主人已全心全意爱上眼前的姑娘了,这该如何是好?
  这一件件发生的事与他所预见的完全不一样。
  “是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这时的窦惠没办法对乐企和蔼。
  “有!我有好多话要说!你不行嫁给他,他也不能娶你,如果你不肯听我的劝,任你父亲一意孤行的话,会为你家带来浩劫的,我看到南与北各有两队人马为你冲杀而来,尾随的便是死亡与毁灭。”
  “你在说梦话!”
  “不是,请你相信我的话,就如我相信你有能力让伤口愈合的本事一样,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的全身泛着白光,散放出一种源源不断的能量,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只要你心所想,便能达成目的,而我当初贪生,违背我主的意思,让你救了我。”
  “是吗?但对你而言我似乎不够好,”这时窦惠的泪已在眼眶边打着转了,“因为我太邪门了?”
  “不是的,因为你是唯一可以帮助我主的人!他生来就拥有领导的才华,强烈的生存斗志,但是安逸地待在你家,那份志气会一点一滴地消磨掉。”
  “你到底想强调什么?”
  “我在强调大地间有一种不可违抗的命运!而你想要留他下来的心念扭转了本来会发生的事,也就是违抗了正义,你还年轻,不知道这是一条危险的路,没有你,我其实早该死的,我的主人与族人会分散开来,其他人被抓去盖一条很长很长的墙,而我的主人则会到北疆去打仗,我不知他会生亦或是死,但是这是一个生为战士该走的路,我宁愿他抱着刀离开世界,也不要他忧郁地抱着琴继续流浪,或者待在你家等死。”
  “我实在不懂你的话,但我必须告拆你,我没有那种改变因果的能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只看到自己将死,不昧气数未尽,这或许就是一切该发生的事。”
  “是不该发生,而你让它发生了!如果你真嫁给他,你的能量会愈来愈弱,你前世的好运将被揭发,这不会为你带来幸福,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为了夺你,南北两朝与贵族之间会有场大争执,你的丈夫无力抵抗,后果可想而知,你的父亲则因违背世俗而被人乱加罪名……”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没有那么可怕的!”窦惠奋力捂住耳朵,拒绝听。
  但乐企的话声声敲进她的耳膜里,“而你已没有能力去扭转它!这就是我所说的正义,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一时留住他,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这跟我的私心无关,更何况打仗是杀人的行为,我不要他去杀人。”
  “不见得!如果一个不好战渴望和平的人为了拯救数千万人的命,而杀一百个人的话,那就不是!”
  窦惠泪流满面地将头撇过去,一想到必须与爱人分离,她的心沉搁了。
  “窦惠姑娘,我不是在吓你,只是想让你认识一件事,徒有力量而无认知,是很危险的,你与他的缘分才刚开始,你们都是有能力为他人造福的人,幸福也许来得晚,但是可能比你所求的还多,如果你不信我的话,那么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当初救了奄奄一息的我,有没有违背天意?你有没有向你所信仰的神祈求,要他留下来?你私底下有没有强烈地冀望你父亲同意这门亲事?如果你可以坦然连说三次没有的话,尽管留下他吧!我不会再多说一句的。”
  本来自以为处身天堂的拓跋仡邪像被人重推了一把,一下子从云端处坠下了地面,快得让他的心脏承受不住。
  几番欲言又止之后,他忍无可忍地咒骂出声:“你这几天是怎么了?老是对我要理不睬的,讲话夹枪带棒不提,性子又别扭得让人恨不得捶胸抓狂,是不是你的大姨妈又让你痛得语无伦次了?”他已气到口不择言的地步了。
  窦惠的心强揪了起来,但仍装得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说:“才不是,我只是对你的新鲜感退烧罢了。”但是这一招显然做作了点。
  “鬼扯淡!那你干么还送我这个玩意?”拓跋仡邪耐烦地往自己腰腹的佩绶一比。
  他的问题着实让木讷成性的窦惠瞪着他腰上的佩带好半天,最后她只好装出一副轻蔑的表情,扯另的说:“和一个流亡的贵族谈情说爱是一回事,但是你毕竟不是汉人,而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化外夷狄。”
  “但是你父亲……”
  “你好烦!我已经跟你重复说过不知几回了,他一时昏了头,才会让你作白日梦!听清楚,我不想也不愿意嫁给你这个依附人,请你离开,不要再缠着我。”
  “惠儿……我实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我只不过离开这个家十天而已,你却变得像个陌生人……”
  “请叫我窦惠小姐!你的确没做错什么,因为你生来根本是个可怜的错误,你的骄傲与你身分不符,你的野心也大过你的能力,只当个区区管事就自以为了不起,可以娶像我这样身分的小姐了?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拓跋仡邪还是坚信她在作戏,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说这样的话,或是谁重新灌输这样势利的观念给她,如果给他查了出来,他非痛宰那个人不可。
  “窦惠,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趁我南下买石头时,跟你碎嘴一堆?或者有人在背后逼你?”他掐着她的肩膀不放,一步一步地将她瘦小的身子推近木墙,居高临下地锁住她。
  窦惠神色惨白了一下,想扯开他的手,抖着音说:“没错!我两个姐姐来看我,我们谈了很多,结果我发现,一提到你,我就觉得分外自卑,矮人家一截,你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了!”
  “别再说了,你不会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此刻的拓跋仡邪惊讶还是多过气愤。
  “爱慕虚荣?!我不觉得自己是,反倒你黏着我爹,老对他俯首帖耳、鞠躬哈腰的穷酸样子才像!”
  “你……”
  “我怎样?我说中了,对不对?你只是一个可怜的小人!你知不知道,即使纡金拖玉,打扮得像个做官的,仍是掩盖不掉你一身的粗俗。”窦惠摊开手掌说,“那个腰带还是还给我吧?”
  这回换拓跋仡邪说不出话来了,他强硬下凝聚在喉头的怒意,刺声说:“凭什么?你给我,就算是我的了。”
  “好吧,既然你没自知之明,那就留着吧!不过,我得让你知道,玉佩像征君子,而粗里粗气的你真是不出我所料,和那块玉不搭轧,带着它,你看起来滑稽得恶心。!”
  拓跋仡邪听得颧骨陡爆,额上青筋遽颤,一把无名炬火将他原始单纯的爱烧成了狂暴苦涩的恨,他恨不能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更恨不能听出她话里的真假。
  心一寸一寸死去的他从不觉得自己那么接近地狱过,他好希望自己能伤害她、责骂她,但他终究只将僵麻的右手挪到腹前,用力扯下玉佩,紧掐在拳头里,恶意地朝她脸上重摔过去,她无意去闪,任由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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